持禮公府大門內,謝昌延領著一幹人等一處。k


    約一刻鍾之前,二叔謝淵保派小廝打前鋒,說他們已下船了。接到信後,管事又安排了幾輛馬車去接。


    恰好她父親今兒休沐家,便領頭出來接人了,祖父祖母則崇德園等著。


    繼母文氏拉著二嬸管氏說家常,但管氏卻是一副心不焉樣子,時不時還望向遠處。文氏見了,知她是相信丈夫了,也好脾氣笑笑。


    謝意馨看向謝蓉青,她今天穿了件石榴紅八幅羅裙,挽了簪花髻,眼睛明亮,整個人看著很精神,不複前些日子憔悴。謝意馨放了心,她還真怕謝蓉青對朱聰毓喜歡已經到不能自拔地步呢。


    見謝意馨看著她,羞澀一笑。


    沒多久,掛著謝府標誌馬車便映入眼簾。


    率先下車是謝淵保,隻見他身材中等,留著八字胡,看到她爹謝昌延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然後便邁著八字步速走了過來,“大哥!”


    她爹迎了上去,“二弟一路辛苦了吧?”


    兄弟倆人一旁寒暄了。隨後下來三人,估計是她二叔妾氏林姨娘和他一對庶子庶女。


    隻見林姨娘穿著一身湖水藍團花圓領錦袍,整個人給旁人一種柔善大方感覺,兩隻手牽著一雙兒女笑容得體地朝他們走來。然後分別給管氏、謝昌延、文氏見了禮。


    謝意馨掃了母子三人一眼,林姨娘就不說了,這樣人如果不是真正溫柔和善,便是綿裏藏針性子。林氏顯然不是第一種,要不然也不能哄得了她二叔去哪都帶著。


    而她女兒謝雨芙眼睛靈動有活力,看著精怪精怪,再一瞧她身上穿,不比謝蓉青這個嫡女差,想來也是個受寵。旁邊站著男孩子也不遜色,十二歲左右,身上便有一種顯見沉穩大氣。祖父祖母見了,定然會喜歡這兩個孩子。


    隨後謝昌延讓謝意馨幾個孩子與他們二叔請安見禮。


    謝淵保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大侄女,淺言淡笑,頗有一股寵辱不驚意味,可這樣場合,卻顯得不夠尊重自己這個二叔!這麽一想,再加上先前封縣主之事,謝淵保心中已然不悅,麵上皮笑肉不笑地道,“還是大哥會教養女兒,小小年紀便有這通身氣派,不像蓉青雨芙兩個,一個太過安靜羞怯,一個又太過活絡了。”


    “二弟說哪裏話,蓉青雨芙兩個還小呢,都是謝家閨女,日後再大些定不比她們姐姐差。”謝昌延對近來女兒表現也是很滿意。


    見馬車上行李已經歸置妥當,謝昌延便招呼著大家入內,“好了,咱們先不多說了,進去見了爹娘再聊吧,他們該等急了。”


    謝淵保下意識回頭看了林氏一眼,林姨娘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管氏自打丈夫回來後,注意力一直放他身上,注意到兩人無聲交流,她臉刷就拉了下來。後她忍了忍,隻狠狠瞪了林姨娘一眼,然後緩緩走到謝淵保左邊,昂頭挺胸地宣示主權。


    林姨娘僅是微微一笑,臉色一點未變。


    謝意馨將幾人表情收入眼中,暗忖,管氏根本就不是林姨娘對手,管氏以後要受委屈可能不少。


    謝意馨沒有插手要管意思,她能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這主要還是管氏本人問題,如果她夠聰明,無論何處都能讓自己處於有利一方,不至於太難過;如果她夠豁達,哪都能活得如意。可惜管氏既不聰明也不豁達,手腕還不夠,拿捏不住底下妾室,注定了痛苦要比歡樂多。


    有時候當自己能力不及時候就得有所取舍,這樣自己才會好過。要不然又貪心又沒那個能力,求而不得煎熬隻會讓自己痛苦。


    她二嬸現這情況還算好了,至少場麵上林姨娘不會和管氏鬧將起來。


    就謝意馨胡思亂想當頭,謝雨芙挨了過來,甜軟聲音響起,“大姐姐,你真漂亮。”眼中一片純然孺慕之情。


    可惜一想到她如今縣主身份,謝雨芙心中就是一陣不舒服。謝雪芙覺得這縣主賞賜是用她爹功績換來,是屬於自己,而謝意馨不過是占著嫡長孫女身份,卻把這份賞賜搶去了,真是可惡至極!


    謝意馨假裝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嫉恨,“謝謝,你也很可愛。”謝意馨說是實話,撇開林姨娘此人如何不提,她對一雙兒女教育還算精心。兒子穩重謙和,完全不似其父;女兒甜軟活潑,女紅中饋樣樣不差。幾姐妹裏,她嫁得算好了。


    來到崇德園,她祖母拉著二叔一家,聊個不停。隨後她祖父父親二叔三人則去了書房。


    謝意馨自覺地喝著茶,並不去搶謝雨芙兄妹老夫人麵前露臉機會。


    “不好了,瀚少爺不見了!”一丫環跌跌撞撞地進來,大聲說道。


    “什麽?!”文氏大驚失色。剛才瀚哥兒午睡,所以文氏沒有叫醒他去前院迎接她二叔,就這麽一錯眼功夫,他貼身丫環竟然說他不見了!


    謝意馨霍地站起來,“找,先派人去幾個有水地方找!”立即往壞情況去想,院子裏危險地方莫過於那幾處池水荷塘。


    “對對,聽你們大小姐。”老夫人一臉不安。


    不遠處書房,謝老爺子三人聽到動靜,立即出來。


    謝昌延虎步率先進入,焦急地問,“怎麽回事,什麽時候不見?”他已經年過三十了,膝下就這麽一個嫡子,可千萬不能出事。


    “剛才瀚少爺醒了,鬧著要見夫人您。之前您也交待了,說瀚少爺醒了就帶來崇德園。奶娘不巧拉肚子,奴婢給他淨了麵就帶著他過來了,可是,經過假山時候,突然記起瀚少爺平安鎖沒拿,您一直強調著這平安鎖一定不能離身。當時有個丫環正假山掃地,奴婢就托她照看一下瀚少爺,便匆匆回去清雲閣拿了,可是奴婢回來時候瀚少爺就不見了。奴婢以為那丫環帶著小少爺過來了,可是奴婢一路尋找過來都沒遇上他們,剛才問過崇德園姐姐,也說沒見著瀚哥兒。”


    瀚哥兒貼身奴婢青兒跌坐地上,見到那麽多主子臉色不好瞪著她,語無倫次地說著,整個人都懵了。


    謝意馨瞥了一眼文氏,心中不由得失望,她繼母怎麽給瀚哥兒找了這麽個少不經事貼身丫環。


    “祖父祖母,爹,我也出去找找。”謝意馨耐著性子聽她羅嗦完,腳步一抬就要出去。


    外麵怎麽著也得有個做主,祖父祖母年紀大了,就待這等消息吧。她爹還要招待二叔一家,她繼母這樣六神無主,明顯沒回過神。


    “我跟你一起去。”二叔庶子謝臻雙站起來道。


    “我也去!”文氏勉強回過神來了,知道現不是傷心時候,找人要緊。


    “母親,咱們兵分兩路。你一直管著宅子,對底下奴仆也熟,留下來查查青兒說那個丫環,我出去找!”


    “對對,”文氏覺得謝意馨說得有理,立即讓人叉了青兒去了隔壁,“你這該死奴婢,趕緊說說那丫環長什麽樣子!”


    “告訴門防和幾個後門人,府裏戒嚴,隻許進不許出!”謝老夫人吩咐一旁李嬤嬤。


    李嬤嬤神色一凜,領命而去。


    “老二,現府裏正亂,你們先回去歇著吧。”謝老太爺發話。


    謝淵保苦笑,“爹,還是讓我們這等吧,發生了那麽大事,我們怎麽歇得下?”


    謝老爺子心中焦急,不置可否地點著頭。


    “爹,我也出去找人。”謝昌延略坐了一會,發現自己坐不住了,遂了站起來。


    “去吧。”


    走出來,謝意馨突然想起一件事,低頭吩咐了春雪幾句,春雪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尋人奴仆中八成都府中荷塘池子附近搜人,謝意馨第一次痛恨府中挖了這麽多水塘,栽了這麽多蔥蔥鬱鬱植被!


    “啊!”一聲驚叫聲傳來,謝意馨立即望了過去,腳步是不停歇。來到驚叫聲發出處,隻見幾個仆人指著湖水邊一隻白鞋。


    謝意馨掃視一周,僅一眼,心便不住地往下沉,因為她發現地上有一片草呈現出被長期輾壓青黃不接樣子,而它旁邊正是石頭堆!


    “撲通!”有人入水了。


    謝意馨看過去,發現有人比她了一步,那人便是謝臻雙。


    當下也不遲疑,吩咐了幾句,“去找幾個會水來救人。”然後利索地除去釵環,蹬掉了鞋子,縱身跳入湖中,水中搜巡著瀚哥兒影子。附近沒找著,就往深處遊去。


    湖邊,謝昌延臉色鐵青,“胡鬧,怎麽讓大小姐下水了?”這火倒不是朝女兒發,多是因為發現竟然有人敢謀害他嫡子。


    奴才們麵麵相覷,都不敢吭聲。


    “還站著幹嘛,會水還不趕緊下去救人?”


    謝昌延說完,又有幾個人下水了,但隻會水裏撲騰,湮不死,卻也不精。


    卻說謝意馨那邊,連續換了兩次氣再往下潛找人時,終於讓她水中看到一團影子,當下她便奮力遊了過去。


    謝覓瀚身上綁著一塊石頭,謝意馨心中一怒,手扯了扯繩子,發現綁得不是很緊,當下用力一拉,石頭緩緩往水底沉去。


    就這時,又有一個人影遊了過來,拉住謝覓瀚便往上遊,謝意馨緊隨其後。沒多久他們便浮上水麵,頓時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謝意馨甫一上岸,謝老夫人身邊貼身丫環便小跑過來,給她係上一件披風。他們剛才崇德園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謝老夫人得知她下了水,便讓丫環翻出來一件披風。


    係好披風,謝意馨發現剛才遊向他們是謝臻雙,此刻他正折騰謝覓瀚,捶胸口頂腹部——


    而一旁林姨娘則細聲細氣地解釋謝臻雙正用南邊漁民教過法子救人。


    隻是同樣動作已經重複三回,謝覓瀚仍舊一動不動,謝意馨心一沉,救人如救火,顧不得什麽,上前一步,“我來!”


    謝保淵虎目一瞪,正欲斥她胡鬧,衣袖卻被林姨娘拉了拉,轉過頭看到林姨娘衝他輕輕搖了搖頭,到嘴話生生咽了回去。


    “你們閃開點。”謝意馨速地解開謝覓瀚衣服,然後捏過他下巴,看了看口中,並無異物,才開始一邊有規律地按壓胸腔一邊渡氣。


    “哇嗚——”本來毫無動靜謝覓瀚突然頭一昂,咳出一口水,醒了。待看清眼前人正是自己大姐姐,突然哇一聲,撲到謝意馨懷中哭了,手臂緊緊環住她脖子,豆大淚珠子直滴到她皮膚上。


    眾人眼睛一亮,欣喜地看著這一幕,文氏是喜極而泣。


    “乖,別怕——”謝意馨輕拍著他背,曉得他這回是被嚇著了。


    這明顯是一起謀殺,她推測瀚哥兒是被人打暈了才放入水中沉塘,係著石頭繩子綁得並不結實,估計那人是打算讓謝覓瀚死了兩天後屍體自己浮上來,造成溺水而亡假象。幸虧她打一開始就往壞情況去推測,也派人搜了幾個她認為危險地方。那人估計也沒料到府裏人這麽反應過來,那隻白鞋才會漏那裏,進而被發現。可是,到底是誰?


    看著周圍人驚異神色,謝老爺子聲音一沉,道,“到了外麵,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們應該清楚,嗯?”


    “回老太爺,奴婢/奴才什麽都沒看見。”


    謝意馨分神聽了聽,對祖父封口要求也不反對。泅水和這個心肺複蘇都是前一世學,她現也解釋不來。


    前一世,發現朱聰毓對殷慈墨心思後,有一段時間她瘋狂地模仿殷慈墨,她知道殷慈墨會水,特意去學了。後來殷慈墨把這個心肺複蘇術交給太醫院,她為了逞強,也去學了。卻不料今天派上用場,當真是造化弄人,謝意馨扯開唇無奈一笑。


    “大夫來了,讓大夫看一看——”


    大夫看了,說謝覓瀚及時救了過來,隻是受了些寒涼及驚嚇,開幾副藥養養就好。


    小家夥哭累睡過去了,文氏抱著回了青雲閣。


    折騰了那麽久,眾人也累了,便各回自己院子。


    謝意馨春暖閣恰巧與她二叔二嬸住春暉堂同路。


    臨到叉路,謝淵保轉過頭,說道,“大侄女,二叔說這話可能不中聽。可是女孩子家就該有女孩子家樣子,你這樣以及剛才舉動,實是有辱謝家家風。”


    謝意馨聽著聽著,差點沒笑出來。她心情很不好,謝覓瀚出事讓她想起了她曾經那兩個被他們父親割裂孩子。她謝意馨這一世和上一世都自認不是什麽純良之人,可是她卻從未對孩子出過手,除了後來孩子死後發瘋那一次。她一直認為,對孩子出手,簡直令人發指,喪天良!


    而她二叔偏要這當頭訓她,要是有理她倒忍了,偏偏是這種借題發揮,不就是為她被封縣主一事遷怒嗎?


    “二叔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是今天出事是遠哥兒,二叔又當如何?”瀚哥兒救上來時候除了胸口有點溫熱,已經感覺不到呼吸了。她能救人為什麽不救?難道眼睜睜看他去死嗎?


    謝淵保眉毛直抽,對她頂嘴非常不悅,當下冷聲道,“人是要救,可是整個謝府也不是除了你,就沒人可以下水了!”


    “我也沒這麽想,我隻是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希望罷了。”


    “父親,剛才水中是大姐先找到瀚哥兒。”謝臻雙突然站了出來。


    “罷了,說再多事情都已發生,你以後好自為之吧!”說罷,謝淵保甩袖離去。


    二房人忙匆匆跟上,倒是謝名遠謝蓉青謝臻雙三人都回頭看了她一眼,目露擔憂。


    謝意馨實沒什麽精力應付,隻是略站了一會,便朝春暖閣走去。


    路上遇到匆匆而來春雪,一碰頭便知道那夏桃果然有異。


    “換套衣服,我們去找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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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句話,關於不,大家可以關注文案,如果不,會文案下方掛出來,大家就不必等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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