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名侍女手持素白羽扇,在姑娘身後不疾不徐的扇動著,微風徐徐,素色的衣袂輕輕飄動。


    落葵微眯雙眸,仔細端詳高台,隻見杯盞上的淡薄熱氣隱隱約約的無聲盤旋,竟然絲毫不受羽扇的影響,先是徑直騰上虛空,後又一絲一縷的依次撲向花王和姑娘。


    她心下一驚,定睛再看,那淡薄熱氣剛剛掠過花王,就如同後繼無力一般,還未碰到姑娘的衣角,便極快的潰散開來。


    與此同時,她手中的香無聲無息的折斷成了兩截,跌落在香灰中,熄滅了。


    見此情景,姑娘的身子輕輕搖晃了一下,神情轉瞬黯然了下來,不待四座樓的老板說甚麽,她就將香爐交給侍女,轉身走到了高台一側,靜靜等著。


    落葵微微頷首,果然有點門道,她探身低語:“可瞧出甚麽來了。”


    蘇子的神情斂的淡薄平靜,無一絲笑意:“那杯茶有鬼,明裏是選牡丹美人,暗地裏做的確是取人血肉的勾當。”


    落葵神情陰沉,抿著唇一言不發,上回茶花樓血祭之事,便有萬毒宗和妖族涉身其中,如今妖族又掩藏行跡,做下取人族血肉的勾當,若萬毒宗與妖族當真聯起手來,那麽藏寶之地中,還真是步步殺機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處裏亮起了各色燈籠,倒影在水麵上,像極了一盞盞祈福所用的河燈。


    經了最後一輪兒花王相和,選出來的三名牡丹美人,皆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魏紫美人是個瘦高挑兒,姿容冷豔,舉止翩然;姚黃美人生的杏臉桃腮,明眸善睞,行動間婀娜多姿;至於歐碧美人則格外有異域風情,高鼻深目,膚白勝雪。


    外人看這三名牡丹美人,隻覺極美,可落葵與蘇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三人,對視一眼,皆瞧出這三人乃是天陰之體,雖與落葵的寒魄之體無法相提並論,可卻也是修煉的極佳胚子,更是妖族修煉時最喜的爐鼎。


    選花王和牡丹美人之事塵埃落定,當選的三名牡丹美人都被帶進了高台後頭的樓中,那裏早有南祁國的豪門大戶在等著相看姑娘。而落選的七名姑娘也一並跟了去,她們雖然落了選,但姿色才藝也非尋常姑娘可比,自然也是炙手可熱的求娶之人。


    這時,城中的花燈攤子都陸陸續續的擺了出來,各色花燈尚未完全亮起,人卻已熙熙攘攘起來,兩岸的人漸漸散去,都往燈市蜂擁而去。


    落葵環顧左右,挑眉笑道:“我去燈市逛逛,看美人兒的事,就交給你了。”


    “那是當然,你自去看你的花燈,我去追我的美人兒。”蘇子笑眯眯的樣子,還真像極了好色之徒,可雙眸深處閃過一絲陰鷙,從袖中掏出一包碎銀子,塞給落葵,繼續笑道:“給,省著點花啊。”


    夜色裏,晚風輕拂,燈市上亮起闌珊燈火,整條街上光華流彩,美輪美奐。


    方至晚沿著燈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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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走著,枝香和藿香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眼睛都不夠使了,她的身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包裹著,卻隻覺得孤寂。


    燈市上的人擁擠起來,人潮湧動,漸漸把方至晚和藿香枝香擠散了,她踮著腳尖兒找了半晌,也沒看見二人,便索性不再找了,像個尋常姑娘那樣,悠閑緩慢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燈火闌珊處,驀然響起一聲淒厲的尖叫,一個姑娘發瘋似的從水仙樓裏衝了出來,後麵還跟著數十個凶神惡煞的家丁。


    燈市上的眾人見到這幅情景,唯恐避之不及的躲閃開來,讓出一條窄窄的道,雖然方便了姑娘逃跑,卻也同時方便了家丁追殺。


    那姑娘哭喊尖叫著,一路闖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跑的發髻散亂,闖進無邊的夜色中。


    見那姑娘跑的沒了影兒,眾人繼續恍若無事的該相看相看,該逛街逛街。


    偏僻的小攤上,擺了一溜各種顏色的荷花燈,那燈是花草紙所製,中間點燃一支蓮蓬狀的蠟燭,照出花草紙中的花影。


    方至晚偏著頭看著那燈,神情悵然的看了許久,提起一盞問道:“老人家,這燈怎麽賣。”


    擺攤的老婦人滿頭銀發在夜風中微微飄著,泛著銀光,她擠著滿臉皺紋笑道:“姑娘,這燈不貴,十文錢一盞。”


    方至晚忙數了十個銅板兒擱在攤兒上,挑了一盞艾青色荷花燈,輕輕撥弄著燈下的絡子,慢慢往前走。


    剛走出去幾步,身後傳來斥罵聲,方至晚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被人重重撞倒在地上,荷花燈也摔出去老遠,火苗舔上燈盞,頃刻間燒了個精光。


    “救救我,姑娘,救救我,救救我。”苦苦哀求的哭泣聲從方至晚身後傳來,是個姑娘的聲音。


    方至晚回頭一瞧,頓時吃了一驚,隻見那姑娘正是白日裏選出來的魏紫美人,冷豔的臉上滿是淚痕,驚恐的攥住方至晚的手。


    就在此時,後頭十幾個家丁手拿棍棒,凶神惡煞的追了過來。


    方至晚本就是個極有俠氣的的性子,即便那不平之事超出了自己能力的範圍,她也是要拔刀相助的,她見不得這姑娘哭哭啼啼的哀求,但身後這些人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扛不住方至晚動手打幾下,她不願因救一人而多造殺戮,便拉著那姑娘,隻是沒命的奔逃。


    身後的追趕聲斥罵聲漸漸遠了,杳不可聞了,方至晚二人才停了下來,叉著腰氣喘籲籲半晌。


    “多謝,多謝姑娘,哦不,女俠出手相救。”姑娘原本福了一幅,剛福到一半兒,又改成拱了拱手。


    方至晚笑了笑:“姑娘客氣了。”


    姑娘微微蹙眉,環顧了黑漆漆的四圍一眼,為難道:“女俠,能勞煩女俠再幫我一個忙麽。”


    方至晚微怔:“姑娘請說。”


    姑娘壓低了聲音,有些膽怯的低語:“女俠,小女名叫慧娘,我本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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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甚麽牡丹仙子的,可爹娘死的早,哥嫂又不容,逼著我來選,說若是我能選上,給家裏掙下一份聘禮,便給我留一些路費,讓我,讓我跟軒哥私奔,可誰料,誰料他們竟是騙我的,今日聘禮送進了家門,他們,他們就把我關了起來,我,我是拚了命逃出來的,女俠,能不能送我去西城門處的李家廢宅,我,我與軒哥約好了,今夜在那裏相聚,一起逃走的。”


    她緊了緊領口,驚懼的望了望左右:“可是,可是我一個人,怕他們,再追上來,女俠,求求你,幫幫我罷。”


    這慧娘也是個可憐人,方至晚一向認為自己一身修為,若隻用來報仇雪恨,豈非辜負了數十年的苦修,她存於這世間的意義,不該隻有報仇,還應做些旁的,她點了點頭:“好,你帶路罷,我送你過去。”


    暗沉沉的深夜裏,方至晚帶著慧娘飛快的掠過夜色,往城西趕去。


    李家曾是這潯陽城中的商賈巨戶,占據了城西最好的一塊地皮,隻可惜李家興旺了不過數年,卻不知出了甚麽變故,竟在一夜之間人去樓空,連半點活物都沒留下來,宅子慢慢荒廢了下來,這一荒廢就是十幾年。


    十幾年下來,這深宅大院房倒屋塌,到處布滿灰塵蛛網,荒草足足長了一人多高,倒是個極好的藏身之所。


    宅院的大門早已塌在了地上,這倒是省事兒了,一隻老鴉撲簌簌落在荒草上,哀哀叫了幾聲,把躡手躡腳走進來的方至晚二人,嚇了個踉蹌。


    “軒哥,軒哥,你在哪,我是慧娘,我來了。”慧娘捏著嗓子,高一聲低一聲的喊道,可喊了半響,驚起夜鳥無數,也不見半個人影兒出來。


    方至晚警惕的望向四圍,她總覺這死寂中有一絲詭異,夜風裏吹來淡淡的血腥氣,靜了片刻,她沉沉道:“慧娘,是在這裏麽。”


    慧娘焦急萬分,險些哭出聲來:“是這裏,是這裏,軒哥,軒哥,你在哪。”


    話音猶在,方至晚的眉心一跳,隻見一縷劍光斜劈過來,她攬住慧娘的肩頭,身形一轉,避開劍光,旋即反手一揚,一串流星狀的光芒擊向劍光來襲之處。


    那片黑暗裏泛起漣漪,一個青衫男子緩緩走出,他隨後拋出一物,重重砸在方至晚二人腳邊兒。


    慧娘嚇得踉蹌了一下,看清楚那物件兒之後,她猛然撲了上去,嚎啕大哭起來:“軒哥,軒哥,你,你這是怎麽了。”她抬起一雙淚目,死死盯住青衫男子,她認出了此人,正是今日選牡丹美人時,坐在高台上的那個人,她拔下頭上的銀簪子,咬牙切齒的刺了過去,淒厲而絕望的大喊了一聲:“是你,是你殺了軒哥,我要殺了你。”


    青衫男子不躲不閃,手上再度輕揮,青色劍光直逼慧娘的眉心而去。


    方至晚暗道不妙,忙飛身而起,一把抓住慧娘,齊齊滾到一側,躲開劍光,與此同時,她的腰間傳來一聲極低的嗡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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