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神微微點頭,心下難安的瞧了蘇子一眼,見他眸光篤定,並未有半點驚慌失措,才暗自放下心來,她雖對蘇子總有意難平的舊事,但在大事麵前,她卻會將舊事拋之腦後,隻聽他與落葵的話,也最信得過他們倆,依言緩緩退到遠離紅霧之處。


    夜風拂過河麵,掀起一層層明紫色的漣漪,白參抱著七星圖立在岸邊,微涼的河水撲上來,浸濕了他的衣角,周圍虎視眈眈的眸光,像鋒利的白刃,剜的他有些膽寒。


    白參抱緊了懷中的七星圖,心中暗道,這一場惡鬥看來是免不了了,隻是,他心下微沉,自己雖也是正陽道四公子之一,但素來屈居末流,修為自然敵不過江蘺,而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女,顯然也十分厲害,他對付一個尚且勉強,這兩個,更是毫無勝算了。


    這處峽穀冷風急促,吹得白參打了個激靈,他垂首瞧了瞧七星圖,頓時覺得懷中抱了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罷,舍不得;抱著罷,又著實燙的厲害。


    虛空中的情形一時靜謐了下來,靜謐的有些詭異,江蘺與茯神隻是圍住了白參,令他退無可退,無處可逃,但二人誰也不想做頭一個出手之人,唯恐消耗了自身法力,到頭來憑空便宜了對方。


    至於雲軸子與丹贔,雖拉開了你死我活,打一架的架勢,但也隻是架勢而已,並未真正開打,而蘇子則斂氣屏息,端著坐山觀虎鬥的架勢抱臂而立,既不阻攔也不相幫。


    岸邊是詭異的死寂,叫人從心底生出寒意,躲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的各宗弟子,原本瞧熱鬧正瞧得興起,見到這副情景,皆嚇得噤聲不語,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唯恐露出半點端倪,再惹來殺身之禍。


    而極深的河底,卻是一浪接一浪的波濤洶湧不停,慘叫哀嚎聲此起彼伏,刀光劍影的好不熱鬧。


    汩汩鮮血從河底翻滾到河麵,帶著令人欲嘔的血腥之氣,隨波飄搖散開,月華粼粼映照著半河血水,如同殘陽晚照投在河中。


    而鋪滿河底的陰靈石,閃爍著灰色的光芒,如同蒙了塵的星辰,墜落滿河。


    這熠熠生輝的一幕,極具誘惑之力,引來眾多自認修為不低,頗有幾分自保之力的各宗弟子,為了得到足夠多的陰靈石,弟子們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縱使打的頭破血流,命喪黃泉也在所不惜。


    杜衡立在岸邊,眼睜睜的瞧著河中浪濤翻滾,幽幽灰芒從河底逸出來,他心動不已,狠狠的咽了幾口唾沫,險些克製不住腳步,一個猛子紮到河裏去。


    穩了穩心神,他回首,惡狠狠的剜了雲良薑一眼,轉瞬卻又眸光溫柔,瞧了瞧蘇靈仙,心中暗自腹誹不已,若非自己要留在此處,照看這兩個人,憑著自己的修為,定能滿載而歸,可如今,卻隻能眼瞧著旁人滿載而歸了。


    鬼刺沉在河底,他不敢奢望七星圖,隻想著能盡量多取些陰靈石,除去交給鬼珠左使的,自己能多剩一些,隻是,他眸光狠厲的掃了一圈兒,眼前這些人著實礙眼了些,得收拾了才好,旋即狠狠掐訣。


    虛空中一陣扭轉,滋啦一聲,一雙森然骨手破空而出,猛然鉗住了邊兒上天一宗弟子的脖頸。


    那弟子大驚,雙手握住骨手,使足了力氣去掰去拽,掰的雙手青筋爆裂,骨節發白,終是無濟於事。


    隻聽得“嘎吱”一聲,那骨手一擰,便扭斷了這名弟子的脖頸,連血都逸出來半分,他轉瞬便軟塌塌的漂在了河麵上。


    而這廂,鬼刺則身形閃動,極快的逼近不遠處的茯血派弟子,五指彎曲,如同鷹爪狀,重重落在了他的頭頂。


    如同泰山壓頂,重壓之下,那名弟子“噗通”一聲,沉沉栽倒在河底,鮮血緩緩從口鼻眼角流了出來,河水在他的臉上衝刷而過,帶走了絲絲猩紅血痕。


    刹那間,此地隻餘下了一名問劍書院弟子離鬼刺最近,見此情景,他驚恐的怪叫一聲,飛快的向遠處遊去。


    鬼刺瞧也沒瞧那弟子一眼,隻是隨意的單手一揮,長劍嗡鳴,飛快的洞穿了一名那弟子的脖頸,隨後身子重重撞上礁石,在軟塌塌的滑落下來,血,頃刻間在浪花飛卷間沉浮,散開了一朵朵血染的浪花。


    沒了江蘺與茯神在此地阻擋,鬼刺赫然成了河底數一數二的高手,在各宗弟子中勢如破竹,頃刻間便將身邊的別宗弟子滌蕩幹淨,占據了陰靈石最為密集之地,一門心思的收攏起來。


    在河底之下百餘丈的深處,一道刺目青芒貫穿而出,隨即河底傳來微弱的嗡鳴聲,絲絲裂痕以燎原之勢,無聲無息貫穿而出,布滿了整個河底,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其中一道極粗的裂縫貫穿了蛛網,那裂縫越裂越大,絲絲魔氣從其中溢了出來。


    這變化原本極為細微,並未引起河底眾人的注意,可轉瞬之間,“轟隆”一聲巨響從深處傳了出來,與此同時,蛛網中間驀然坍塌下去,出現了個巨大而深幽的洞穴。河水在洞穴劇烈盤旋,散發出一圈圈強悍恐怖的吸力。


    各宗弟子乍見這異象,頓時神色慌張的飛身躲避,四散而逃。有些躲避不及,便被這激流漩渦吸了進去,連慘叫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


    深幽的洞穴中發出陣陣嗡鳴聲,餘音嫋嫋間,便有一道粗壯的黑色水柱卷起碎石,從其中激射而出,水柱從河底洞穿到河麵上,原本波瀾不驚的河流,頓時變得猛烈翻騰,巨浪滔天。


    巨浪在河底滌蕩,狂卷直入雲霄,四下裏頓時變得混亂不堪,慘叫連連,各宗派弟子疲於奔命,根本無暇去仔細端詳虛空中的水柱和河底的深洞,更無人瞧見混亂的河麵上,驀然多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正是剛剛從魔界脫身的落葵與空青。


    落葵並未料到從魔界的鬼穀出來後,竟然是紅霞嶺的鬼穀,且還一頭撞進了七星圖現世的亂局中,不禁暗歎,看來這兩地鬼穀果然有相連之處,她環顧四圍,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的白參正抱著七星圖,而江蘺與茯神,赫然正圍著他。


    更遠的夜色中,是互成掎角之勢的蘇子雲軸子和丹贔三人,隻是此時河麵嘈雜一片,各宗弟子打的打,逃的逃,血光四濺,浪花飛卷,沒有人留意到自己與空青的驟然出現。


    瞧眼下的情形,茯神自然是敵不過江蘺的,而蘇子要牽製雲軸子與丹贔,也是無暇相助於茯神的,而她自己,落葵心間一晃,非到萬不得已,自己還是莫要直麵江蘺的好。


    念及此,她緊緊蹙眉,單手遮麵,另一隻手輕輕一托,一朵鮮紅的幽冥聖花驀然出現,在掌心滴溜溜的不停飛旋,她的手輕輕一揚,此花光華斂盡,像是一抹毫不起眼的雲翳,悄無聲息的掠向白參。


    “落葵,你做甚麽去。”空青見狀,怔了一怔,不明就裏的去拉落葵的衣袖。


    落葵不欲與他多說甚麽,一言不發的頭的甩開他的手,身形一個閃動,緊隨著此花而去。


    十丈,五丈,三丈,落葵與幽冥聖花漸漸逼近了白參,而他隻一門心思放在江蘺和茯神身上,全然沒有想到危險正迎麵而來。


    “白參哥哥,小心。”暗夜中突然傳來厲聲痛呼,隨即一個黃衫綠裙的少女從斜拉裏飛身而出。


    落葵暗道一聲不好,狠厲一催,幽冥聖花頓時光芒大作,已迅雷之勢襲向白參的臉龐。


    白參在驚呼中移眸相望,隻見一朵鮮血染就般的花飛快的襲向自己,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悍的氣息,他的臉唰的一下變得煞白,他認得這花,是茯血派的立派至寶,不知有多少正陽道之人死在這魔花的淫威之下,他這點修為,是萬萬扛不住的。


    他狠狠一咬牙,身上浮現出一件鎧甲,鎧甲上布滿銀色流雲,他略一催動,那流雲如同活物,悠悠蕩蕩間銀光燦爛。而心口處嵌著拳頭大小的紅色石頭,石頭深處盡是翎羽纏繞,閃動著迷蒙紅芒。


    這鎧甲乃是問劍書院的至寶流雲銀甲,因著此番七星圖現世,鬼穀必然高手林立,危機四伏,問劍書院的院主生怕自己這位愛徒死在此地,便將這銀甲暫且賜給他,讓他用來防身。


    做完這些,白參尤嫌不足,手上的毛筆重重揮灑了幾下,他的周身頓時浮現出繚繞雲霧,陣陣墨香襲來,令人靈台一震,而雲霧深處閃動著點點金芒。


    金芒嗡鳴一聲,凝成一個個森嚴的符文,在白參的周身不停飛旋,連成一片片金色雲霞。


    剛剛做完這一切,陰氣森森的幽冥聖花轉瞬間便逼到了白參的跟前,那凶悍的氣息逼得他騰騰騰連退幾步,心中生出一絲不祥,這兩層護體之法,在此花跟前,顯得不堪一擊。


    江蘺呆若木雞的瞧著那雙刻骨銘心的冷眸,自那日得知落葵失蹤後,他便一直心下惴惴不安,乍見她現身,他不禁驚喜若狂,險些撲上去大喊一聲小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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