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王如此巨大,以至於樹皮虯劄,徐紹白攀援而上,如履平地,四人穿梭之間,不知身在半空。


    太慢了,靈寶嘟囔,照這個速度,等到攀援至樹頂,不知何年何月了。“老爸,你來我背上。”


    “起飛嘍。”靈寶載徐紹白化作流光直奔樹冠而去,若是青鸞在,哪裏用的著如此麻煩,傳說神鳥皆有自己心儀的棲息之處,如傳說之中鳳凰,非梧桐不棲,落鳳方知百鳥事,日日棲身梧桐木。這話可分兩解,一乃鳳落木而棲才能知曉百鳥北徙南遷築巢捉蟲,真正成為百鳥之主,二來意為梧桐自成天地,助鳳凰圓滿道行,相互裨益。


    徐紹白心想這棵樹王,應該能經得起青鸞折騰,若日後封正,與青鸞結伴,兩者修行肯定皆大有裨益,樹成巢,鳥吃蟲,若是升至大道層麵,可就是不可言的大福運了。到時候青鸞築巢其上,再生一窩小青鸞,不敢多說,至少戰力提升那是必然的。


    白易白琅兩人各顯神通,跟隨徐紹白身後,白易自不必多說,運起禦風神通,腳踏清風祥雲,不愧是傳聞中儀態端莊的神獸族群,至於白琅,就簡單粗暴了許多,馬力全開,依附樹皮之上,若一抹流螢,左右跳躍攀援而上,也不至於落下身位。


    草木無情,不同於人,有心脾肺髒五髒六腑,不過亦有精華所在,靈寶一邊快速浮空一邊與徐紹白討論,於無形之中灌輸徐紹白一些道理知識。


    “老爸,你說這樹王一身精華所在何處?”


    徐紹白略微沉吟,“是在根部?”根乃一株植物立本所在,徐紹白以前學過,一棵植物,比起裸露的部分,深藏地底的根係才是最發達的,另外,那附身草從徐紹白體內生根發芽侵入每一處肌肉骨髓的痛楚,這輩子,徐紹白都不會忘掉了。


    “也對,也不對。”靈寶笑著回答,“一顆植物,最精華的部分是種子。孕育下一代的開始,包含有一株植物寒暑易節幾乎所有的營養,對於咱們這顆樹王而言,就是頂上那一株新芽,所以咱們才要攀援而上。”


    “原來如此。”徐紹白點頭,“靈寶,這棵樹王有多少歲了?”


    “我也不知道啊。”靈寶回應,“珠天界萬物曆史傳承,又不是什麽東西都會記錄在案,一株野草生死就連時間也不會介意,生則生,死則死矣,這株樹王生機磅礴到能被珠天界傳承記錄之前,它就已經不知道度過多少春秋寒暑了。不過,若是老爸真的對它年齡感興趣,可以砍斷了它數一數年輪嘛,一秒數一圈,數個千萬載總是能數明白的。”


    徐紹白不予置否,自己又不傻,傻叉才會做這等傻事,老樹啊老樹,不知道你矗立在此多少年了,經過多少磨難,或燎原炙天野火,或風暴雷劈電閃,一直默默守護腳下這一片多草原野不容易,若是可以開啟靈智,準你千年無憂。


    老樹枝葉微不可查輕輕飄搖。


    終於來到了樹冠,徐紹白舉目遠眺,不同於從九天之外俯瞰天地,也不同於群山之巔環顧群峰,這是真真正正的接天無盡平原,不入邊塞大漠不知邊塞詩氣吞萬裏的豪情,同樣不見萬裏原野不知風吹草地現牛羊的壯闊胸襟。


    西岫燒紅百丈霞,飛鴉結對急歸家。平川漸漸蒙蒙色,草野匆匆淡淡紗。


    靈寶站在徐紹白身旁同樣心思沉靜,徐紹白作為珠天之主,性格謹慎有餘初見雛形,可是這胸襟寬敞,卻不知如何拓展,若是作為珠天之主,心思乃斤斤計較之輩,如何成得了大事?如今看來,根本不用自己操心,老爸作為珠天之主可謂是不二人選,隻是有些品質尚隱藏在骨子深處,沒有引導而出罷了。


    徐紹白回神,沒有忘記此行目的,這等何其壯哉美景以後自有時間多看,眼下還是正事要緊。


    腳下清脆汁液於葉脈之中奔騰不息,整片巨大樹葉都呈現出一副半透明碧綠翡翠模樣,徐紹白低頭望去,葉下無數枝幹翠葉縱橫交錯影綽可見。


    妙不可言。


    老樹抽新芽,徐紹白四人將樹王頂上新芽團團環繞,唯恐一不小心讓這株夢幻般新芽破碎飄散,難以想象,如此巨大樹王,竟有這般嬌嫩翠芽。更不要提,如此樹王,竟然是由這等微小嫩芽拔節而出。


    徐紹白連施展封正符籙都小心翼翼,封正符籙化作悠悠綠光環繞其上,徐紹白都覺得自己心髒停了一下,沒有辦法,這株新芽實在太柔弱,像是一塊翠色玻璃拔絲而成,枝葉鏈接處僅僅是一條比蜘蛛絲還要細的玻璃絲,嫩綠中夾雜青蔥嫩白。


    “怎麽樣?”徐紹白封正之後,連忙詢問靈寶,自己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


    “好像是沒有效果……”靈寶閉眼細細感受,良久回答。


    草木成精本就不易,外界草木成精,沒有千年萬年,靈智都不一定開啟,大多數草木成精皆是有高人點化聽禪悟道,或是廟宇道觀常年沐浴香火熏染,或是天雷地火偶得機緣,或是福緣寶地日月精華灌溉,普通山水老林,草木一歲一枯榮,成精何其不易。


    不過很難說草木這種生存大道有何優劣,舍棄一絲契機,換得更悠長壽命,到底是好是壞,不要說成精花草樹木,就是一些普通老木,無災無難,活的都要比一般修士時間久的多。


    “走吧,去找那花仙子。”徐紹白談不上失望,隻是有些感慨這株樹王不易,守護這片原野無盡歲月,卻不能得道,放在外界,這株樹王恐怕已經不啻於一方巨擘。


    “老爸等等!”就在徐紹白準備離開之時,靈寶忽然出聲。


    一股淡淡水木靈氣自樹王體內隨枝葉緩緩流動。


    原來如此,靈寶蹦起來,老爸,封正符籙起作用了,隻不過是老樹無盡歲月隻是向陽而生,並無靈智,如今封正,它雖然已經立地托天,卻是著著實實相當於一顆初生幼苗,想要開啟靈智,又須得默默由靈氣淬煉千百年歲月了。同樣道理,咱們那顆藥王,恐怕也是這種情形,若想脫胎草木之道,一躍而為神藥,那也得千百年悠悠歲月之後了。


    徐紹白同樣跟著開心起來,對於藥王樹王是否立刻成為一株神藥仙草,徐紹白想當然是想,卻是沒有渴求,徐紹白從心底裏高興的是珠天界萬物可以全部修行。同徐紹白一開始就跟靈寶所說,自己若是時時刻刻都想著受傷命懸一線並不可怕,有珠天界萬千奇珍異寶可以挽命,可以治傷,那自己何不幹幹脆脆做一個廢物,而後某一天,就成了一個死廢物?不可取,不可取。


    真好啊,徐紹白盤腿而坐,摸著身下半透明巨大翠葉,由衷的讚歎。多草原野,草藥花木密集,隻不過是珠天界九牛一毛,更多的藥草珍果,藥王樹王,依舊藏匿於珠天各處,造化神妙,莫過於此。


    樹王嫩芽無風招搖,徐紹白靜心傾聽風聲樹語,原來是這樣,沒有靈智卻有靈性。


    萬物奇妙如此,徐紹白閉目聆聽生命的吟唱,白雲悠悠日間藏,多草萋萋花語香。


    “老爸,你怎麽了?”靈寶出聲詢問,自己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


    徐紹白微笑,“這是秘密,哈哈。”靈寶並不好奇,因為信任。


    “靈寶,將這株新芽摘下,種在咱們十王座旁邊。”對了,徐紹白盯著嬌嫩翠芽,“它也有名字,叫新翠。”


    撼樹見秋冬,見汝吐新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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