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老母(六)


    “什、什麽——等等!”葉遲一急,抬起腿就踹過去,直接把殷玄弋給踹下了床。踹過後他自己先呆了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這一腳不過虛晃,連普通人都受的住,殷玄弋怎麽可能會被他踹下床?


    他當即眼角一抽,覺得壞菜了:“你不會喝醉了吧?”


    殷玄弋麵色如常的從床沿下爬起來,開口就是一句:“娘子。”


    葉遲:“……”


    殷玄弋穩穩當當又朝他走近些,兩手虛虛一托葉遲的臉頰,他全身起了熱,手指滾燙,捧著葉遲的臉就又要湊過去,葉遲趕緊抵住他:“你這是喝了多少酒,能把你醉成這樣?”


    殷玄弋不管他說什麽,直接動手去扒葉遲抵在他臉上的手,聲音透過指縫斷續傳出:“想親。”


    親你妹啊!


    葉遲真想一巴掌糊暈他:“不能喝就別喝,酒品差成這樣!”


    殷玄弋喝醉後神色如常,隻是手腳虛浮,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自然扒不開葉遲的手。


    葉遲憂心忡忡的放任他扒了一會,忽覺手腕一涼,兩隻手就被三清鏈鎖到了一起,他驚的呆若木雞,殷玄弋已經不容置疑的拿開他的手,繼續把臉往他湊,儼然是不親到誓不罷休的架勢。


    葉遲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慌不擇路就要跑,他長發散在身後,十分趁手,被殷玄弋一把揪住。殷玄弋原本虛軟的手不知哪來的力氣,葉遲被揪的往後一仰,立刻喊疼,他卻尤不放手。


    葉遲快哭了:“大師兄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惹你了。”


    殷玄弋兀自一收手,葉遲短促的驚叫一聲,後背猛得摔到了被褥間,殷玄弋把他懷裏的鬼娃娃拎走,翻身就壓了過去。


    鬼娃娃領地被侵犯,“咿呀”叫了一聲,手腳並用往回爬,奈何葉遲胸前已沒有它的位置,它小胳膊推了推葉遲身上的殷玄弋,推不動,立刻委屈的眉眼都平了。


    葉遲手被綁著,手指微曲,已經抬了張四腳凳過來,準備照著殷玄弋的後腦勺來那麽一下,臨到頭他忽然想:“要是砸暈了待會起不來怎麽辦?誰來對付聖姑姑?”


    就這一晃神功夫,他唇上已是一熱,殷玄弋帶著些微酒氣的唇已經貼到了他嘴上,葉遲周身都僵住了,那四腳凳差點就掉到殷玄弋腦袋上,好險被他回過神阻住了。


    他眨巴下眼睛,覺得仿如做夢,殷玄弋就睜著一雙清冷的眸子看著他,眼中清澈分明一點不像醉酒,葉遲還能從中清楚的捕捉到自己倒映進去的臉,居然沒有想象的那麽驚慌。


    殷玄弋身上的熱度起的很高,隔著厚重的喜服葉遲都感覺他身上在發燙,燙得葉遲一直哆嗦。


    他的唇也是滾燙,葉遲感覺自己像被燙麻木了,一時竟沒想起來要推開他。


    直到他猛地回過神來,殷玄弋卻已經離開了他的唇,恍惚是心願已經得到了滿足。他的臉偏在葉遲臉側,他們貼在一起的皮膚一個滾燙一個冰冷,殷玄弋似乎不舒服,輕輕蹭了蹭他的臉,葉遲打了個抖,連著聲音都像在發顫:“殷初,你知道我是誰嗎?”


    半晌,殷玄弋都沒有回應,葉遲剛想推開他,殷玄弋卻輕輕動了動嘴,無聲的說了句什麽。


    葉遲分辨不出,隻覺得噴在臉上的呼吸燙得灼人,他不覺哼了一聲,哼完眼睛直了直:“你喝醉了就這德行?”


    殷玄弋還是不說話,他呼吸愈來愈淺,身上的溫度也慢慢褪去,似乎是要清醒過來。葉遲卻不容他回魂,他突然曲腿一膝蓋猛地頂他肚子上,咬牙切齒道:“媽的,小爺我就沒被人這麽壓過!下次再撒酒瘋廢了你!”他一下把殷玄弋從身上掀下去,罵罵咧咧的坐起身,手被三清鏈鎖著,葉遲拿牙齒咬了咬那靈流形成的鎖鏈,大概是殷玄弋醉酒後靈力不繼,竟然被他掙了開來。


    殷玄弋被他推的滾到了喜床裏側,他一動不動的躺著,身上大紅的喜服有些淩亂的裹著,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在葉遲身上。


    葉遲齜了齜牙,捏著手腕挑眉道:“瞪我幹嘛,你非禮我一次,我揍你一回,禮尚往來,誰也不虧。”他轉而又道,“待會聖姑姑可就來了,瞧你現在的樣子,她未必能看得上你。”他俯身過去輕輕拍了拍殷玄弋的臉,嘟噥了一聲,“關鍵時候掉鏈子,到最後還是要我上,也不知道聖姑姑會不會看在鬼娃娃的份上手下留情。”


    殷玄弋眼睫顫了顫,似乎想說話,葉遲卻已經抄起一邊的鬼娃娃,繼續跟鬼娃娃嘀咕:“你爹娘都這麽厲害,怎麽到了你就單單隻會吃。”


    鬼娃娃:“咿呀!”


    葉遲心一慌就喜歡叨逼叨的毛病已病入膏肓,他還待再說上幾輪,身邊氣流忽然一動,白衣立顯,良沅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也不顧葉遲驚訝,他總算趕了趟緊:“鬼族來人了,快把紫苑藏起來。”


    “什麽意思?”葉遲猛然被他一唬,沒顧得上揍他,“鬼族跟紫苑有什麽關係?”


    良沅粗略解釋道:“他是重陰之體,這種體質多現於鬼王,這下你明白了吧。”


    葉遲還未聽完,門扉猛的自動洞開,他身影飄忽已至門外。


    他人尚在門口就喊道:“紫苑!”喊完疾走幾步,外間人喝的東倒西歪,清醒者少,葉遲一路疾行而過,見到趙大娘,忙抓過她,劈頭蓋臉問道:“紫苑呢?”


    趙大娘恍一見了他尚有些懵:“你怎麽出來了?驪山上那狐狸精——”


    葉遲打斷她,沒控製住情緒,厲聲道:“我問你紫苑呢?”


    趙大娘被他一喝醒過神:“王老婆子喝醉了,他剛送她回去……”


    葉遲:“往哪邊走的?”


    趙大娘指了指西南方向,還不等她說話,葉遲提氣一躍,身如殘影,已經奔出十來丈遠。


    趙大娘暗自嘀咕:“什麽事這麽急……”她一轉頭,見殷玄弋站在新房門口,身邊還站了個白衣服的道士,忙越過眾人小跑過去,“殷公子,他這是怎麽了,突然要找紫苑,我看他挺著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她看向良沅,“這位是?”


    良沅廣袖一揮,一陣清苦氣溢出,趙大娘再沒坑一聲,直接倒了。


    良沅攏了攏袍子:“囉囉嗦嗦吵死了。”


    殷玄弋神色平靜,也不看良沅,隻定定的注視著某個方向,口中無聲道:“葉遲。”他緩步往院門邁出,走得一板一眼,良沅從後麵拍了他一下,他身形立刻一晃,差點倒下去。


    他站定了慢慢轉回身,眼中漠然,良沅笑道:“就你現在這樣去了能做什麽?”殷玄弋眼中冷光乍現,一道劍氣毫無預兆的飛出,貼著良沅的耳側呼嘯而過。


    殷玄弋淡淡道:“你是什麽人?”


    良沅完全不懼,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你沒醉?”


    殷玄弋眉心微蹙,他抬手微微觸了觸額頭,並不回答。


    良沅突然說:“你殺不死我的,我是靈魂不滅之人。”他惡劣的補充,“隻屬於葉遲一個人。”說完,身形又一下憑空消失,殷玄弋卻手指一勾,八道交織成網的劍氣在良沅消失的地方憑空顯現,他表情未動,聲音依然淡漠:“出來。”


    良沅身形果然再一次浮出,他被束縛在劍氣中不得動彈,卻還是一副閑適表情:“他去了這麽久,你就不怕他有什麽危險?”


    “他的修為我自然清楚,你引紫苑來此,又引來鬼族,目的為何?”


    良沅一聽,倏忽一笑,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為了告訴他紫苑的身份啊。”


    ……


    月亮漸漸掛了出來,晚間的鄉路上悄寂不聞人聲,葉遲一路疾行,終於看到了紫苑,他扶著王老婆子慢慢走,還在高高興興的不斷說著什麽。


    異變就起在一瞬間。


    一個形如鬼魅的白影突然從天而降,落在紫苑三丈之外,葉遲還不及趕至,那人影右手成勾,像是扯住了什麽東西,然後就見一個拳頭大小的黑影從紫苑的方向飛了出去,被那人握到手中,人影素指一掐,那東西立刻噴成一團,血腥氣立刻彌漫而出。


    葉遲頭皮驀的一炸,腳下踉蹌了一下,見王老婆子跟紫苑的身形一下歪倒,他目眥霎時被驚怒激紅,身形倏忽消失在原地,直接出現在了紫苑麵前。


    【驚鴻遊龍突破,習得縱地金光。】


    葉遲顧不及係統提示,立刻蹲下身急喊道:“紫苑!”


    紫苑隻是顫抖,葉遲見他並未出事,懸著的一口氣才敢呼出。紫苑抬起頭來,漂亮的眼中滿是驚恐,不住的往外掉眼淚,他看著葉遲愣愣道:“婆婆……”


    葉遲轉眼去看,就見王老婆子左胸空了一塊,血水成股成股的往外流,人已經沒氣了。


    葉遲殺念一起,人已到了白色人影之前,破玉的桃木劍一下抽出,一劍就往那人刺去。


    那人女子樣貌,臉白如紙,身如鬼魅,穿白衣,頭戴白色高帽,帽上四個墨色大字:一見生財。


    她料到葉遲會發難卻沒料到他身法如此之快,匆匆伸手一擋,悶哼一聲,飄忽往後退了數丈。


    桃木劍並沒有傷她太重,葉遲感覺劍身像被什麽束縛,他定睛細看,幾根透明絲線在月色下折出肅殺的冷光,絲線的另一端正纏在那女子手裏。


    她咽下一口血腥,嬌笑一聲:“你好大的膽子,敢阻礙無常辦差。”


    葉遲微一皺眉,靈力激蕩,振開了纏住桃木劍的細絲。


    細絲如蛇,立刻縮回了女子手上,又一下激射而出,葉遲身形再次從原地消失,女子反手往後一拍,細線一下纏上去,方一觸及她就覺得不對,還不待回頭,葉遲已經出現在她另一側,他麵無表情,一劍橫向劃出。


    女子目露驚慌,倉促喊道:“姐姐!”


    “叮”的一聲,桃木劍堪堪刺破女子的衣物,被一樣利器阻住,葉遲耳邊風聲立起,他眼珠一錯,身形一晃,回了紫苑身前,持劍而立。


    一把玄色傘麵就撐在他剛才所在之地,傘上錯落附著著隱隱的圓形紫光,像一隻隻陰毒的眼睛,似要擇人而噬。


    黑衣黑帽之人立於白衣女子身側,突然雙雙往葉遲的方向單膝而跪,目光卻盯著葉遲身後,兩名女子一人平板一人嬌嗔,同時道:“屬下黑白無常,參見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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