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又玄(二)


    葉遲趁著殷玄弋跟大娘說話的空檔,把倒掛金鍾一般的鬼娃娃顛了回來,看它眉眼彎彎憨態可掬,眼珠子一轉,動手就去扒它嘴巴,想看看它嘴裏是不是真藏著一個黑洞。他手剛伸過去鬼娃娃就自動捧住他的手指,張了粉嫩的小嘴巴一口咬住。葉遲也不怕,他甚是缺心眼的在它嘴巴裏摳了兩下,摸到它牙床還沒長牙,小舌頭也是軟軟的,除了沒溫度,基本跟常人無異。


    他心裏想:“真稀奇,昨天咬我的時候明明還有尖牙。”


    探尋無果,他剛要把手指抽出來,被一邊大娘的驚叫炸了一下。


    “哎喲,怎麽有個娃娃。”大娘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就母愛爆發,推開殷玄弋跨腿進門,一臉急切道,“怎麽能這麽抱孩子,當心摔了!”說著伸手就要來抱鬼娃娃。葉遲一驚,趕緊往後讓了讓,忙道,“千萬別,這孩子怕生,不認人。”鬼娃娃身上帶著三九寒天的冷氣,要真讓大娘抱了非嚇死她不可。


    大娘眼瞧著鬼娃娃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又是一團笑模樣,心中喜歡,“哎喲,這娃娃長得真好看。沒事,村裏哪家孩子我沒抱過,況且你們男人哪會帶什麽孩子,我幫你抱一會!”說著又要伸手。葉遲趕緊跳開,往殷玄弋身後躲,“別別別,這是大仙的——師弟!最小的小師弟,孩子有靈根,不能接觸外人身上的濁氣,會毀它修為。”葉遲胡說八道一通,大娘居然信了,這才作罷,末了還歎了一聲,“這孩子好福氣啊。”


    葉遲從殷玄弋身後探出個腦袋,賠笑道,“是啊是啊。”


    既然村中事已了,殷玄弋自然不會多呆,辭別了熱情送行的村民,直行出了廟前村。


    葉遲嘻嘻笑的蹭在他身邊,“大仙,你們無界山收不收弟子,有什麽要求嗎?你看我這樣的行不行?”


    殷玄弋駐足,微微蹙眉,“別這樣叫我。”


    葉遲順杆子就往上爬,全是調戲小女孩的套路,“敢問少俠姓名?”


    殷玄弋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不慣他笑,那眼裏總像帶著春|色,沒個正經。默然一會,才回道,“殷玄弋。”


    葉遲默念一遍,看他背上背了兩把劍,一把是之前用過的降世,還有一把光澤暗淡一些,劍格上有奇怪的圖紋,似乎是鳥的爪子,身子隱入劍鞘,看不明白。葉遲說,“我認真的,你們無界山到底收不收弟子呀?要不你帶我回去讓你們掌門看看唄,沒準我天賦異稟天縱奇才呢。”


    殷玄弋轉身就走,葉遲顛顛兒跟上去,故意惡心他,“玄弋哥哥,你等等我嘛!”果真把殷玄弋惡心的差點一個趔趄。


    殷玄弋頭也不回的警告道,“別亂叫。”


    葉遲跟上去,“哥哥不成,叫大爺也行呀。”


    殷玄弋覺得腦袋疼,這時他們正好走到破廟附近,廟裏忽然傳出一聲“嗤嗤”的響聲,殷玄弋旋即停住腳步,葉遲也跟著停下,“什麽聲音?”


    他們同時往破廟看去,破廟一如既往的破,廟門跟牌匾具是搖搖欲墜的光景,那聲音響過一聲卻又不再作響。殷玄弋已經直接往那邊走了過去,葉遲在原地站了一會,實在不想節外生枝,而原本盤在他腰間的鬼娃娃卻順著他的腿滑下了地,它四肢軟軟的匍匐著朝破廟看了一會,回過頭來扯葉遲的褲腿。葉遲趕緊抱它起來,“祖宗,地上髒。”不得已,也隻好朝破廟走去。


    葉遲走到殷玄弋身邊,看他並不入內,問道,“怎麽了?”


    殷玄弋神色清冷,回了他一句,“有結界。”說完快速結了個手印,聚起靈力就往看不見的結界上拍去,但甫一接觸他就發覺靈力會被結界源源不斷的吸走,他神色一變,趕緊撤了手。


    殷玄弋心裏奇怪,葉遲卻在一旁道,“可能裏麵封著什麽厲害的惡鬼邪煞呢,反正也進不去,不如回去稟告了你們掌門,再作打算。”殷玄弋不理會他,反手召出降世,葉遲知道他不肯罷休,隻能往後退開,讓出空間給他。


    殷玄弋傾注靈力,降世隨之騰空,憑空又顯現出太極八卦圖案,正南方位純陽乾卦閃了閃,降世挾著一股沛然罡氣就往結界激射而出,與結界相撞有如金石相擊,“當”的一聲巨響,降世被彈飛落地,殷玄弋也被震得往後退了兩步,結界卻紋絲不動。殷玄弋臉上神色不定,一揚手召回降世,再結手印一劍垂直往地麵刺入,靈力霎時爆成一團白光,連地麵都微微顫抖起來,然而光華褪去,殷玄弋麵色凝重,沉默不語,剛才全力一擊居然未能取得絲毫破障效果。


    葉遲這才單手提著鬼娃娃上前,他想了想,道,“之前我聽村子裏的人說,這邊不知怎麽回事就進不去了。這廟原先受了那麽多年香火熏陶,就算廢棄了等閑鬼怪肯定也不敢靠近,更別說還有這麽大的本事,許是某位前輩高人在此地做了結界,藏著什麽東西吧。”而且藏的東西恐怕就在他手裏。鬼娃娃肯定是村民企圖進廟的時候不小心放出來的,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鬼嚇人。


    殷玄弋心中明白,設此結界者靈力必高出他好幾倍,所以他才無法破除。想了想,也隻能作罷。他少年意氣,剛才不過是不服氣罷了。


    他看向葉遲,葉遲忙舉起雙手,不打自招,“呸,我不該妄加揣測高人用心不良,罪過罪過。”鬼娃娃掛在他右手胳膊上,眉眼彎彎,“呀”了一聲,殷玄弋看過去,突然發現它額心起了異常,隱隱的竟然顯出了一條細長的豎線。


    豎線呈金紅兩色,在它額心明滅不定,葉遲隨後就發現了,他咬牙切齒的想,“小鬼,你放技能之前請示過你的主人我了嘛!反了你了!”


    葉遲訕笑,“它可能有點舍不得這個地方。”說著就想用手把鬼娃娃額頭蓋住,那條豎線卻一下往兩邊分開,赫然是一隻眼睛!眼中無珠,依然是白目,隻是周圍爬上了金紅兩色的紋路,看著愈發妖異。


    葉遲:“……”


    他還沒想好這次該怎麽糊弄,身體突然一空,猝不及防的就被破廟的結界吸了進去!


    感覺也就是一瞬間,葉遲回神就發現他站在一座紅牆黑瓦的廟門口,門漆朱色,簷下牌匾刷黑漆描金字,上書四個大字:玄之又玄。


    他剛想說怎麽回事,發現殷玄弋就站在他旁邊,而鬼娃娃也在他手裏,隻是鬼娃娃額心已恢複正常,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


    葉遲跟殷玄弋對視一眼,心裏突然都明白過來,知道這是進入了結界內部,麵前這座煥然一新的小廟正是之前那座早已荒廢的破廟。


    廟內安靜,沒有香火沒有佛聲也沒有人前來祭拜,處處都透著詭異。兩人不約而同的沒有說話交流,葉遲輕輕推開那扇朱漆大門,門軸“吱嘎”一聲輕響,開了小半邊。他探了腦袋進去看,廟內場地不大,正中是正殿,殿前有個巨大的香爐,隻是爐上沒有點香。香爐右側靠牆角有一顆粗大的杏樹,能夠五人環抱。


    葉遲抬了腿邁過門檻往裏走,殷玄弋隨他一起進去,兩人往同樣緊閉大門的正殿行去,到了門口,葉遲剛要推門,忽然聽到裏麵傳來聲響,他愣了愣,當即就住了手。


    那聲響聽著非常奇怪,似乎是誰在呻|吟。大門兩旁是成排的窗牖,葉遲轉過身去麵對了殷玄弋,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拉著他就往右側窗牖而去。


    殷玄弋默然跟在他身後,眼光不自覺的盯在葉遲拉住他胳膊的手上,那手白淨清瘦,指節細長,是一隻極為漂亮又養尊處優的手。


    葉遲拉著殷玄弋到了窗下,窗格不高,四尺小兒就能得見,窗牖上糊了白色窗紙,葉遲剛要效仿電視劇,沾點唾沫去戳個洞來,殷玄弋隨手一劃,窗紙立時開了個孔。葉遲把伸到嘴邊的手指默默拿開,對他豎起大拇指,用口型說,“厲害。”


    說完了,他湊眼往孔洞裏看去,隻見大殿中央立了一尊大佛,佛像右手置於右膝,指頭觸地,結降魔印。佛前案台上香火貢品全無,獨獨擺著一柄桃木劍,劍柄上還纏了一圈紅繩。


    在佛像麵前擺道家的東西,也是很有想法。


    這寺廟看來很久沒人來祭拜過了,但似乎又有人專門打掃,屋內都收拾的幹幹淨淨。葉遲又聽到了奇怪的呻|吟聲,他轉著眼珠四處搜尋一番,終於在佛像底下發現了一對男女,他們正赤鳳好不快活。葉遲驚的往後退了一步,殷玄弋以為他看到什麽駭人的東西,立刻湊上去查看,隻看了一眼就神色冷然的別過了臉。


    葉遲在一旁笑得打跌卻又不敢笑出聲,殷玄弋此時才反應過來他是故意裝驚訝引他去看,他眉目一凜,葉遲趕忙繃住笑,做了個告饒的動作,沒繃兩秒,又捂著肚子笑做一團。


    殷玄弋山崩於前而不動的臉色還是黑了黑。


    葉遲狠狠笑了一會,才又趴回那個洞前麵,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其實並看不到多少內容,男人恰好背對著他的方向而坐,女人雙腿纏在他腰間,臉埋在男人胸口,是個觀蓮的姿勢。葉遲仔細看才發現男人沒有頭發,確切的說是有一點,隻頭皮上淺淺的覆蓋了一層黑,像是新長出來的。葉遲再看他扔在一旁的衣物,果然是僧袍,這下確定了這個男人應該是一位僧人。


    他心裏“嘖嘖”兩聲,想:“這禿驢好大的膽子,公然在佛像腳下觸犯|色|戒,勇氣著實感人。”


    那兩人身體有規律的起落沉浮,女人的呻|吟斷斷續續的溢出,一會後,男人又加快了些速度,想是到了關鍵時刻。


    葉遲正看的津津有味,冷不防被殷玄弋提著領子給扒拉下來。葉遲頓時不高興了,你不看,還不準我看,哪有這個道理。他剛想跟殷玄弋理論一番,身體又忽的一下落空,大殿內一股吸力直襲而來。


    葉遲:“臥槽,又是這迷人的感覺!”


    他腦袋昏了一昏,再回神時耳邊的呻|吟聲一瞬間放大,同時還夾雜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葉遲不明所以,他定睛一看,一張放大的年輕男人的臉近在眼前,這張臉生得頗是妖孽,眉梢眼角全是不羈,重點是他腦袋上隻有一層淺淺的頭發,如果料想不差,這應該就是剛才在廟內行魚水之歡的僧人。


    那僧人見“他”看過來,眉眼微微一動就是一個邪魅娟狂的笑容,隻聽他道,“聖姑仙子,我要去了。”


    葉遲腦子裏轟的一炸,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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