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回來了。”方儒放下行禮,給正在花園澆花的老人一個擁抱。


    “小儒!”老人欣喜道,“怎麽突然回來了?”


    “向您了唄。”方儒撒嬌般笑道。


    “走,進去說。”老人拉著方儒進了屋子。


    “外公身體還好嗎?”方儒端著外公泡的茶,關心地問道。


    “好,我健朗得很。”老人愉悅,“你呢?在z國怎麽樣,工作還順利嗎?”


    “嗯……還行。”方儒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怎麽,遇到為難的事了?和外公說說。”老人和藹的笑容,讓方儒心中升起一團暖意。


    他突然抱住老人,輕聲道:“外公,我愛上了一個人。”


    “哦?”老人驚喜道,“是什麽樣的女孩?有機會帶過來給外公瞧瞧,外公盼著你成家已經盼了好幾年了。”


    “唔……不是女孩。”


    “什麽?”老人似乎沒有聽清楚。


    方儒抬起頭,認真道:“我愛上的是一個男人。”


    老人露出吃驚之色,半晌沒有說話。


    “外公,你生氣了嗎?”方儒小聲問道。


    “唉,我怎麽會生氣?”老人摸了摸他的頭,歎道,“隻要你幸福,是男是女,外公都不計較。”


    “外公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方儒又撲到老人身上。


    “他……是什麽人?對你好嗎?”老人詢問道。


    “嗯,很好。”方儒笑著說,“雖然脾氣壞,又霸道,但是對我很好。”


    老人見他說起那個男人時臉上煥發的光彩,心中又是憂心又是寬慰。


    “那什麽時候帶他回來看看吧?”


    “好。”方儒露出開心的笑容。


    原氏集團總公司頂層,原峰的辦公室。


    原家兩父子正在對峙。


    “原澈,別衝動,爸爸也是為你好。”原澤上前勸慰。


    原澈看也沒看他,直視原峰道:“爸爸,你扣下我的證件想幹什麽?”


    “這還用問嗎?阻止你去找他!”


    “哦?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原澈譏誚道,“爸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幼稚了?”


    “你怎麽說話的?”原峰大怒。


    “我說話一向不中聽,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原澈一臉冷峻,“爸爸,這件事我就不計較了,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哼,你這是再威脅我嗎?”


    “就像你威脅方儒離開我一樣,我不過是繼承了您的‘優良’血統。”原澈目光深沉,身姿筆挺。


    原峰狠狠怒視他。雖然原澈沒有像從前那樣狂暴,但這種如有實質的壓迫感更令人心驚。


    原澤左右看了看,開口道:“原澈,他是我們的父親,你何必為了一個外人頂撞他?”


    原澈瞥向他:“現在是他在逼我,是他在傷害我重視的人。”


    “方儒隻是一個男人,而且作為你的心理醫生,他明顯是不合格的。”


    “那大哥覺得怎樣才算合格?”原澈冷冷地反問。


    原澤愣住,半晌才道:“起碼就不應該和自己的病患發生感情。”


    “我不僅是他的病患,還是他的男人。”原澈從不覺得兩個男人相愛有什麽不容於世,他敢坦然向世界承認他們的關係。


    “你!”原澤和原峰兩人臉上都閃過一絲不自然。


    “爸爸,還有大哥,你們放心,我不會立刻去找他。但是,等我去找他的那一天,你們誰也不要來阻攔,否則就別我不客氣了!”


    說完這句話,原澈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真是無法無天了!”原峰怒不可遏,“方儒到底給他下了什麽藥,讓他迷戀成這樣?”


    “爸爸,你打算怎麽做?”


    原峰陰沉道:“我不會讓勾引我兒子的人好過的!”


    “您好,有您的包裹,請簽收。”門外傳來快遞員的聲音。


    方儒打開門,在快遞單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merci!”道了聲謝,他拿著包裹走進客廳。


    包裹上沒有寫寄信人和寄信人地址,但看郵戳應該是國內快件。


    將包裹打開,裏麵是一疊照片和幾張老舊的剪報。


    方儒剛看了第一張照片就臉色煞白,手指顫抖地將照片和剪報鋪開,血腥的圖片和剪報上的文字刺傷了他的眼睛。


    “夫妻不合引發家庭慘劇”“丈夫失控錯手殺妻”“丈夫因悔恨在看守所自殺身亡”……醒目的標題文字,打開了方儒塵封的記憶,眼前一片血紅,曾經發生的事如一隻惡魔凶狠地向他撲來。


    方儒抱著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站起身,踉踉蹌蹌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砰地一聲關上門,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手緊緊環住自己,縮成一團。


    方儒外公散步回來,臉上還帶著神清氣爽的笑容。


    “小儒,我回來了,有沒有做好吃的?”他一邊換鞋一邊朝屋裏喊,卻沒有得到回應。


    “難道出去了?”老人小聲嘀咕,目光不經意掃到茶幾上散亂的照片和剪報。


    他隨意拿起一看,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到底是誰把這些東西寄過來的?實在是太惡毒了!


    “小儒,小儒。”老人快步走到方儒的房門前,敲門喊道,“小儒,你在裏麵嗎?你沒事吧?”


    裏麵沒有回應,老人擰動門把,卻無法將門推開。


    他滿心焦急:“小儒,你開門,好好和外公聊一聊,別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敲了許久,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就在老人準備過會再來時,房門突然打開了。


    方儒一臉平靜,沒有露出預計中的脆弱。


    他溫聲道:“外公,能幫我約一下普恩先生嗎?”


    “當然,我馬上就去約。”老人火急火燎地跑去打電話。


    方儒轉頭看向窗外,目光有些空洞。


    他以為已經擺脫過去的陰影了,卻沒想到幾張照片和剪報就重新揭開了他的傷口。


    他很清楚這些東西是誰寄來的,但他沒有力氣去追究。有些傷痛一輩子也無法愈合,偏偏有人還要殘忍地補上一刀。他們又怎麽知道事實真相根本不是外界所說的那樣。


    方儒踉蹌著退了一步,緩緩合上房門,重新將自己掩入房間。


    第二天,方儒走進普恩的心理谘詢事務所。


    “asa,你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普恩坐在方儒身邊,擔憂地望著他。


    “嗯,我又想起了過去的事情。”方儒躺在椅子上,盡量放鬆自己的身體。


    “關於你父母的?”普恩探試地問。


    “是的。”方儒輕聲道,“有人給我寄來了當年案發後的現場照片和報道這件事的剪報。”


    “什麽人做的?”普恩震驚地問。


    “什麽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顯然還沒有完全擺脫過去的陰影,那段記憶讓我痛苦不堪。”方儒閉上眼睛,眉頭緊促。


    普恩握住方儒的手,溫和道:“asa,你當時太小了,我用催眠暗示的方法將你的過去塵封,才好不容易讓你走出惡夢。如今塵封被打破,未嚐不是一次徹底治愈傷痛的機會。”


    “老師,”方儒笑道,“我是您的學生,很清楚如何調節情緒。但正因為如此,我反而無法敞開心扉。所謂醫者不自醫,我了解心理師這個職業,也了解心理治療的每一個步驟。對自己治療,就像是在按照事先排列好順序進行拚圖,完全找不到狀態。”


    “孩子,暫時忘記你所學過的知識吧,讓我來幫你。”普恩撫了撫他的額頭。


    “老師,謝謝您。”


    在普恩那裏待了兩個小時,方儒回到家。


    外公關切地詢問:“怎麽樣?”


    “沒事的,外公,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方儒安撫地笑了笑。


    “那就好,我在廚房熱了粥,你要不要吃點?”


    “好啊。”方儒笑著答應。


    陪外公喝完粥,方儒回到房間洗了個澡,然後略顯疲憊地倒在床上。


    “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他鑽進被子,調整呼吸,緩緩進入睡夢中。


    深夜,方儒緊緊拽著被褥,臉色慘白,額頭冒出冷汗,好像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糾纏著。


    猛地睜開眼,一室幽靜,隻聽得到他深沉的呼吸聲。


    他翻身側躺,將腦袋縮進被子中,身體微微顫抖。


    好久沒有做過惡夢了,夢裏的情景讓他無法安寢。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一點點刺激就受不了了。


    這個時候,真希望他能在身邊,擁抱也好,做/愛也好,都勝過獨自一人承受惡夢的驚擾。


    “原澈……”別讓他等太久。


    接下來幾天,方儒又先後收到了幾個類似的包裹,裏麵全是與當年有關的資料,甚至還有一份模擬事件的視頻,視頻內的房間擺設、服飾、案發場景幾乎都與當年一模一樣,如慘劇重現。


    到後來,方儒再也不敢拆包裹,全都交給外公處理掉了。正因為這一舉動,方儒也錯過了原澈給他寄來的禮物。


    可是情況並沒有好轉,方儒開始夜夜被惡夢困擾,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盡管他白天表現如常,但臉上的疲倦根本無法掩飾。方儒的外公又是憂心又是氣憤,恨不得找出寄件人將其碎屍萬段,可惜方儒始終不願意透露對方的信息。


    半個月後,方儒終於因為精神過度緊張和長時間失眠而住進了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貌似渣爹越來越渣了,這是想逼瘋方儒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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