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們喊他萊菔哥,對他也好。


    尊敬、信任。


    有口吃的都會想著他。


    他也沒有親人。


    隻是想到自己是個太監,多少還是有些自卑。


    若是她們嫌棄他是個太監,他又該如何自處?


    回到山中小院,朱小也沒歇著,便開始去小溪撿鵝卵石,小小的一個個光滑閃亮。


    “小小,撿這個做什麽?”萊菔問。


    他儼然成了三姐妹的跟屁蟲。


    掩藏、深埋的天真也被引了出來。


    “一會拿來做糖炒栗子!”


    “好吃嗎?”


    朱小抿唇淺笑,“一會你就知道了!”


    一起撿了滿滿一籃子鵝卵石,又在小溪邊洗幹淨。


    朱小看著那又發出新芽的菖蒲,眸光深深。


    他還好吧?


    應該好活著吧?


    遇到了苦難,也會咬牙堅持下去的吧!


    連著幾個問題,她也不太確定了。


    但明日就是中秋節,他能不能回來一起吃一頓飯?如果不能回來,她要不要做點月餅,再把大姐、三妹做的鞋子托人送給他?


    還是給他吧,希望他在堅持不下去,絕望的時候,多想想,在這深山之中,他的三個女兒還在巴巴的等他回來,並原諒他曾經的眼瞎、心瞎,再給他一次機會,一次做個好爹的機會。


    “二姐……”朱花兒輕喚。


    朱小回神,看著朱花兒笑,“走吧,咱們回去了!”


    “嗯!”


    回到小木屋,朱小就開始做糖炒栗子。


    先把板栗用菜刀切個口子,在大鐵鍋裏先把鵝卵石潮熱,翻來覆去的炒,直到鵝卵石滾燙燙,才把板栗倒下去,翻炒、悶、翻炒、悶。


    直到陣陣香氣彌漫出來,板栗殼都被炒幹,朱小拿了一個出來剝開。


    朱花兒在一邊眼睛發亮。


    以前不管撿了多少板栗,煮熟了總沒她們的份,賣掉錢也沒有她們一文。


    難得今日可以吃到。


    朱小把板栗喂到朱花兒嘴裏,“怎麽樣,好吃了麽?”


    板栗有點燙,朱花兒卻舍不得吐出來。


    輕輕嚼著,不停點頭,“嗯嗯,好好吃,好甜!”


    朱小又拿了一個,剝了自己吃。


    又粉又甜,喂到好極了。


    “好了,可以吃了!”


    把炒熟的板栗舀到筲箕裏,朱小開始挑個大的,剝了一盤子放在盤子裏,端去給荀沐陽。


    荀沐陽早已經在屋子裏等了許久,見到朱小端東西進來,微微有些詫異。


    不是好幾天不進他屋子了麽?


    “阿陽叔!”朱小甜甜的喊了一聲。


    荀沐陽看著朱小,還是以往的舊衣裳,以往長高了些,袖子短了。


    往下褲子也短了些。


    倒是穿了布鞋。


    淡淡的移開視線,看向朱小手裏的盤子。


    “你弄了什麽?”


    “阿陽叔,這是炒板栗,您嚐嚐!”


    朱小把盤子放在荀沐陽麵前。


    荀沐陽瞧著盤中一個個的金黃,倒是沒猶豫,手也沒洗,拿了一個放在嘴裏。


    軟糯、香甜。


    果真好味道。


    “好吃嗎?”朱小忍不住問。


    “嗯,不錯,再去端一盤來!”荀沐陽說著,又捏了一個放在嘴裏。


    “……”


    朱小猶豫片刻,才轉身去了廚房。


    又挑選了一些,剝了一盤子。


    “公子還要嗎?”萊菔問,順手丟了一個板栗到嘴裏。


    閉上眼睛享受那軟糯清甜。


    這麽好吃的板栗,還是第一次呢。


    “嗯!”


    “……”


    朱小端著炒板栗去書房。


    萊菔卻有些詫異,他家公子,什麽時候也會吃這些零嘴了?


    但荀沐陽不但吃了,還吃了兩盤子。


    等朱小中午煮了好吃的板栗燉雞時,便腹脹吃不下去。


    “……”


    朱小倒是知道他吃多了。


    萊菔卻關心問,“公子,是味道不好嗎?”


    “不是,下去吧!”


    荀沐陽一個人在書房,想了許久,又找到了正在看書的朱小。


    見到來人,朱小立即放下書,在荀沐陽麵前站直了身子。


    “阿陽叔!”


    “你那些板栗做的菜,要不要賣給蘭奕,你會多少個都賣給他,還是一百兩銀子,你看如何?”


    “好!”


    朱小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不就是板栗做的菜麽,這東西其實很簡單,基本上教一遍就會。


    如果再得一百兩銀子,那她手裏就有二百兩,二百兩銀子可以去鎮上租個門麵,或者租個院子,把日子過起來。


    總之她十分的願意。


    “阿陽叔,明天就是中秋了,我打算做點月餅,能不能麻煩您派個人,給我爹送去?!”朱小試探性的問。


    “好!”


    荀沐陽應了一聲,轉身邊走,沒有多餘的停留,依舊冷著一張俊臉。


    如來時一般,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去。


    既然要給朱二郎送月餅、鞋子去,朱小索性喊了朱招娣、朱花兒,趕著給朱二郎做了一件褂子。


    等著明日好月餅一起送去。


    朱家


    這個月朱大郎就沒去鎮上做工,而是在家裏收稻穀。


    以前還有朱二郎,如今朱二郎去哪裏都不知道,朱大郎累的夠嗆,整個人被曬的黢黑。


    朱老頭、盧氏瞧著也蒼老了許多。


    不過好在把稻穀都收了回來,曬幹送去鎮上衙門交了賦稅。


    “等到宗寶考上秀才,咱們家日子就好過了!”朱老頭說道。


    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盧氏不語,沒了二房,家裏什麽活都要幹,她早累的腰都直不起來。


    她巴不得早些去把趙氏接回來,那樣子洗衣、做飯、掃地、喂雞、喂豬都不用她幹,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到處溜達就好。


    “爹啊,話是這麽說,那你啥時候去把二弟妹接回來?”小盧氏急切的問。


    以前在家還真不覺得,如今趙氏不在,啥活都要做,真真累人。


    朱老頭仔細想了想,“等宗寶回來,咱們就去!”


    小盧氏摸摸鼻子,悻悻的轉身回了大房院子。


    看著二房關著的院門,小盧氏抿了抿唇。


    她手裏快沒錢了,還巴望著趙氏回來,問她借一些呢。


    一家子都有自己的心思。


    朱宗寶響午後就到了家,到了家得知趙氏還未回來,看著自己爹娘,一時間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忽然間就明白了,被拖後退是什麽滋味?


    他家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如今縣城學院裏,總有人在背後議論他,說他家家風不好,好多同窗都不在搭理他。


    要不是他這些年風評極好,怕是早就被擠兌的待不下去。


    而他的爹娘,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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