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失去一個人太久,久到那個人重新出現,比起從前好像更加美麗了,再寵愛她,好像也說的過去。


    可是,皇後不甘心。


    憑什麽?


    也許這句憑什麽,嚴秋落也能問。


    憑什麽她陪了林風遠那麽多年,林風遠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人卻是洪媛?


    憑什麽男人的世界她從來都看不明白?


    還是說,他們自始至終在乎的隻有權利,而她們想他們眼裏不過是閑時可以逗逗的寵物,要用時也拿出來利用的工具?


    皇後喝完了自己茶杯裏的茶水,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笑道:“妹妹不會嫌棄本宮這的茶水粗糙?怕是難以下咽,所以才不喝?”


    貴妃不說話,盯著那茶水,一動不動。


    她心頭撲撲跳,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這一瞬間失去了,胸口突然疼了起來,隱隱作痛。


    來不及喝茶水,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已經衝進來了,見貴妃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模樣,一把抱起貴妃往外走,出了冷宮大門,留下一句:“皇後謀害貴妃,降為庶人,賜毒酒。”


    夜裏禦書房卻鬧了起來,文官跪在禦書房裏不肯起身,皇帝氣衝衝離開。


    第二日,等嚴秋落醒來,床榻邊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初陽,嚴秋落看見女兒平安無事,高興的落淚。


    母女兩聊了許久,等她起身洗漱沐浴更衣出來,用了膳食,見初陽笑盈盈的和那個瘦弱的孩子一起進來。


    她眉頭皺了起來,卻見初陽牽起那孩子的手,走到她身邊軟榻上坐下,笑盈盈的道:“母妃真好,給了初陽一個弟弟。”


    對,初陽說的是弟弟。


    這個瘦弱的孩子是含荀的親生骨肉,具體是哪位嬪妃說的她不清楚。


    好像是說含荀從前自己也不記得了,是偶然喝醉寵幸了一位位份低微的妃子。


    那妃子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後,因為害怕和蔣充容一樣,被皇後娘娘隨意尋個理由把她肚子裏的孩子除掉。


    於是那位娘娘偷偷摸摸藏著身孕,好在她不受寵,沒人在乎她,也被禦醫移動遺忘了每個月的診脈。


    後來,那位娘娘生產之日條件太艱難,虧空了身子,又沒什麽好東西補。


    等偷偷把孩子養到兩歲自己彌留之際才尋了機會把這事告訴皇帝。


    皇帝大概是對那位娘娘沒什麽感情,導致皇帝起先對這孩子也沒什麽感情,就秘密在行宮養起來了,本想著等哪日挑個日子給他安排好,再接回宮裏,哪知道這一等就等了這麽多年。


    想到這孩子的身世實在可憐,她看著自己初陽這張笑臉,對這個孩子多了幾分憐憫,說話間也多了兩分真心。


    “初陽既然多了個弟弟,就要做出皇姐的樣子了來,對自己弟弟好好嗬護。”


    說罷她朝著那孩子微微一笑,柔聲道:“看你身上衣物單薄,一會叫你皇姐陪你去尚衣局挑些好料子,給你做幾身厚實的衣物來。”


    說完,她腦海一閃,想是想到了什麽。


    取下腰間一隻玉佩,遞給這孩子,開口道:“這隻玉佩是……母妃回宮時你父皇賞賜的,現在送給你。


    多年前母妃進宮時你父皇賞賜了母妃一對玉佩,如今那對玉佩分別給了你皇姐和大皇兄。


    這隻給你,你們三個孩子這下都有了。”


    說完,她下了軟榻,蹲著身子親自把玉佩給他係在腰間。


    這隻玉佩和她當初那一對很像。


    許久,初陽拿著她的令牌帶著那孩子去尚衣局了,走到宮門時,那孩子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孩子其實有個的名字,是含荀接他回來後親自取的,喚澧。


    ……………………


    官員自冬至這天封官印,放假三日與家人共度冬節。


    恰逢雪花停,迢迢燈燭華,將地麵映得朗朗如晝。


    皇帝稀見來到她宮裏,見她一人坐在窗戶邊,自己坐坐過去,和她一樣賞宮中燈火。


    “在想什麽?”皇帝開口。


    他似乎喝了酒,聞見了酒氣,卻不想答他。


    不遠處平地裏緩緩騰起寒風雲,散成一片片飄絮,密密匝匝擋在宮燈前,似在銀盤上灑下無數輕薄的花瓣。


    消磨至夜深,她耐不住倦意,倚在榻邊托腮丟盹。


    恍惚中有人為她卸去釵環,攙她起來………………


    深冬之晨的黑暗中,一團柔柔的光暈躍上床帷。


    借著微弱的光,她側身去看旁邊的含荀。


    他好像病了?


    臉色十分慘白,氣息似有似無,她許久沒見他,卻記得從前的他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上一次。她還記得他臉色很好,怎麽突然?


    就這麽慘白了?


    莫名的讓她心驟然一緊,過一會兒,她輕輕歎了口氣。


    皇後已經被賜死,她早就聽說了。


    那日,是他誤會了皇後對她下毒,後來也確實查出皇後房裏那把喝茶的茶壺是把陰陽壺,倒給皇後的茶水沒事,倒給她喝的卻有劇毒。


    那劇毒說是人隻要一喝下,最多活一年。


    不久,他已經醒了過來,見她是沉思的狀態,問她:“在想什麽?”


    她回過神來,盯著他,開口道:“你為什麽會廢了皇後?


    你知道的,她應該沒有對我肚子裏的孩子動手。


    她也沒來得及對我動手。”


    嚴秋落更不會相信是因為皇後要對她動手,所以皇帝就廢了皇後。


    含荀似乎陷入了回憶,好像在回憶皇後,回憶那個陪了他很多年的女人,回憶那個在他年少時心動過的姑娘。


    嚴秋落見他這幅模樣,心裏猜測估計這帝王是不會對她說真正的理由了,算了,反正她也沒打算能問出真正的理由。


    她起身去梳妝台梳妝,親自動手梳著自己青絲,身後突然傳來聲音道:“不是朕要廢了她,是她不想做皇後了。”


    嚴秋落回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回嘴道:“她不想做皇後了?她最喜歡皇後了,怎麽可能是自己不想做這個皇後了?


    那個位置哪個女人不喜歡?陛下不要哄著臣妾玩了。“


    含荀盯著她,許久:“你也想做皇後?還是想要更多?”


    “不,臣妾曾經是想過做攝政王含荀的妻子,卻沒想過做帝王含荀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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