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瀾送林清嘉回房裏的時候, 就見著宿著周芸的窗敞開, 可見著周芸低頭在塗抹著什麽。


    馬天瀾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恰巧此時周芸抬頭, 露出了她的臉。


    驚呼出聲, 水晶鏡裏分明映出了周芸的臉, 半張臉是蠟黃, 半張臉是潔白如玉。


    猛地見到這樣的畫麵,馬天瀾被嚇了一跳,心兒砰砰直跳。


    林清嘉走在前麵, 聽到了馬天瀾的驚呼,見著她愣愣地看向屋裏,心中一沉, 開口說道:“怎麽了?”


    狂跳的心漸漸平靜, 馬天瀾冷靜過後細想就知道周芸並不是陰陽臉,而是用了拉黃色的脂粉遮住了原本白皙的肌膚。


    馬天瀾的目光落在林清嘉的臉上, 見著周芸的模樣, 猜測林清嘉也是這般的裝扮。


    馬天瀾的心中將林清嘉的肌膚想的白皙細膩, 此時才驚覺林清嘉的五官生的極好, 最美的是那雙如秋水般的剪瞳, 清澈如洗。


    林清嘉走到了窗邊,對著有些無措的周芸笑了笑, “娘,你繼續上妝就是。”


    轉過身子, 擋住了馬天瀾的視線, 對她溫聲說道:“出門在外,為人行事本就應當低調些是不是?”


    馬天瀾看著林清嘉,她雖然笑著,眼神卻很是冷淡,眼底毫無笑意,心裏頭有些緊張,口舌也發幹,不由得點頭,“是。”


    “那馬姐姐就當做沒有看到。”林清嘉抿唇一笑,笑容甜美。


    馬天瀾點頭說道,“是。”


    瞧瞧看了林清嘉一眼,心中又有些好奇她的容貌,想到在堂中林清嘉的異樣,忽的開口說道:“你們不是從餘杭過來,而是從姑蘇過來是不是?”


    馬天瀾的話讓林清嘉心裏頭一沉,表情一瞬間有些凝滯。


    林清嘉依然笑著,隻是笑意沒有到眼底,對著馬天瀾搖搖頭,輕聲說道:“當真是從餘杭來的。”


    馬天瀾看著林清嘉,本想要說她定然是姑蘇林家之人,正是剛剛話裏提及的那位林三姑娘。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逼著林清嘉與周氏承認了又如何?


    她抿唇一笑,“恩。”


    馬天瀾這般幹脆應了下來,讓林清嘉心中又有些疑惑,辯駁的話說不出口,心想著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馬天瀾瞧出了林清嘉所想,低聲說道:“別擔心,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不會同人說得。我發誓這樁事不同任何人說起,如有違誓,天打雷劈!”


    周芸此時正從房裏出來,就聽到了馬天瀾的話,被唬了一跳,“這、這是什麽了?用不著發這樣的毒誓。”周芸搖搖頭。


    馬天瀾頭搖的飛快,“隻要不違誓,發多毒的誓言都沒什麽關係。”看著林清嘉,淺笑說道:“林姑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林清嘉應也不是,不應也是,隻好對著周氏說道:“娘,這麽快你就不睡了?”


    “恩。”周氏笑了笑,“睡了一會兒也就夠了。謝夫人來過了沒有?”


    “謝夫人與我娘都來過了。”馬天瀾說道,“謝夫人帶過來的是金陵最好的女大夫,她都說你的方子開的好,聽著萌欣沒事,心中放鬆了不少,原本是想要待在別院裏,我娘勸著她回去了,免得謝家老夫人擔憂,等到萌欣的身子受得住了,再送萌欣回去。”


    周芸聽著最好的大夫說她的方子開得好,抿唇一笑,“那位大夫還在嗎?”


    心中想要與這位大夫論醫才好,一個人在醫道上禹禹獨行久了,與旁人切磋才能夠行得更遠。


    “已經走了。”馬天瀾說道。


    周芸應了一聲,眼底滑過一絲可惜。


    馬天瀾忽然意識到了周芸是想與人切磋醫術,心裏頭想著能夠幫上周芸什麽,默默記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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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三日的功夫,謝萌欣瘦的眼兒顯得更大了,她是個活潑的性子,等到不難受了,甚至開口打趣自己,“妍兒隻怕要羨煞了,瘦了了這般多。”


    馬天瀾哭笑不得,“你也受了諸多的罪怎的不說?”看著被固定的胳膊,輕聲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這不都過去了,周大夫也說了,我胳膊沒什麽大礙,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謝萌欣並不以為意。


    若不是她貪玩,想要讓馬越過籬笆,也不至於摔成這幅模樣。


    “是是是,向前看。”馬天瀾說道,“你可莫要往旁邊看,要知道今後想要來這個別院,隻怕就難咯。”


    “啊,不會吧。”謝萌欣低低呼出。


    “自然是真的。”馬天瀾說道,“第一次你娘就過來看你,當時恨不得抱著你大哭一場。”


    謝萌欣的神色尷尬,眼神飄忽不定,“那我真是對不住你了。”又有些擔憂,“怕是她們要錘死我了。天啊,少了一個好去處。”


    “安生養病,別想有的沒的。”馬天瀾說道。


    謝萌欣笑嘻嘻說道,“不想不行啊,你也知道我是個好熱鬧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房門推開,是綠衣端著藥膳入房間裏。


    馬天瀾好奇地目光落在瓦罐上,還有一根竹筒放在瓦罐旁邊。


    丫鬟支好了床上的小桌,綠衣揭開了瓦罐,原本若有若無的香氣撲麵而來,香而不膩,那根竹筒也被綠衣拆開,手腳輕快把裏麵的粒粒分明的米飯撥到小碗裏。米飯是用竹筒蒸的,猜也猜得到米飯定然是帶著竹的清香。


    馬天瀾瞧著米飯,就覺得有些餓了。


    謝萌欣苦笑著說道:“天瀾,我覺得我錯了。”


    “什麽錯了?”馬天瀾的目光沒有從瓦罐上離開。


    “沒法子繼續瘦下去了。”謝萌欣說道,“聞到這個味道,我覺得有些餓了。”


    跟在綠衣身後的是周氏與林清嘉,周氏含笑道:“胃口開了就好,嚐一嚐,這一頓是嘉嘉做得。”


    “太麻煩了。”謝萌欣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多謝林姑娘。”她坐在床榻上,乖巧地同林清嘉招呼。


    前些日子謝萌欣的胃口不開,最多隻能用一些沒有滋味的白粥,權當做養胃,如今頭已經不再暈不再疼,林清嘉就琢磨起了藥膳來給謝萌欣補身子,謝萌欣早點好起來,她與娘親也好離開別院。


    “你看看合不合胃口。”林清嘉說道。


    謝萌欣首先用調羹舀了一勺湯,送入到了口中,眼睛就是一亮。


    這藥膳用了山楂提味,這湯與平日的湯不一樣,她不知道用了什麽藥在裏頭,隻覺得帶著那略略的酸味和藥材的苦澀和肉湯的鮮美交織成奇妙的鮮味,讓人忍不住多喝了一口。


    湯配著竹筒飯,滋味極好,竹筒飯不知道蒸了多久,軟糯粒粒都帶著竹的清香。


    謝萌欣吃過了之後,隻覺得這般滋味的藥膳,她能夠再多吃一碗飯。


    “你前三日都是用的白粥,這分量對你而言正好。”林清嘉說道,“再過一會兒,你就會覺得吃的已經足夠了。”


    謝萌欣紅著臉,乖巧說道,“多謝林姑娘。”


    “藥膳的方子嘉嘉已經給了你的丫鬟。”周氏說道,“你若是喜歡,可以讓人給你做。”


    隻是味道隻怕做不出嘉嘉所做的味道。


    周氏也覺得奇怪,她告訴女兒了方子,為何到了女兒的手中,做出的來的滋味就比廚娘要好的多。


    “這……怎麽好意思?”謝萌欣很是不好意思。


    馬天瀾也是覺得如此。


    周氏微微一笑,“藥方子開出來就是讓人抓藥的,藥膳的方子也是滋補溫養,好讓你的身子一天天好起來。殊途同歸,沒什麽不能給的。”


    謝萌欣身邊的小丫頭把方子遞給了馬天瀾,“周大夫給的方子也太詳盡了。”


    旁人的藥膳隻寫了用什麽藥,多少分量,需要熬製多久,而周氏寫的這方子有放食材的先後順序,還有如何把藥膳做得好喝而又不失藥效。


    馬天瀾拿著了方子,對著周氏行禮,“這方子謝家一定不會泄露出去的。”


    謝萌欣也有些好奇,隻是她這幾日不能見書,若是見到蠅頭小字,隻怕又會頭疼,“就這般詳盡?”


    “比食譜還要詳盡,幾時幾刻多大的文火還是大火,放什麽都寫得清清楚楚。”


    周氏有些驚訝地看著林清嘉,因為這方子是林清嘉寫的,她原本教給女兒的方子可沒有這般詳盡。


    “我就是用這個法子做得藥膳。”林清嘉說道,“用這個方子味道好。若是藥膳味道不好,那還不如直接吃藥。”


    謝萌欣噗嗤一笑,“是了。”軟軟說道,“多謝林姑娘。就像是天瀾說得,這方子我不會外泄的。”


    林清嘉笑了笑,她有一雙妙手,書畫雙絕,還有一根靈巧的舌,吃東西就能夠嚐得出味道的好壞,立即可以想辦法摸索出方子,這藥膳的方子她當真不看在眼裏。


    謝萌欣吃過了藥膳,就有些困了,等到她要歇息,林清嘉出了房門,就被馬天瀾扯了扯衣袖,她開口說道:“林姑娘,借一步說話。”


    林清嘉看著馬天瀾,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心中微沉,對著馬天瀾頷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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