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本來林易對這小劍莊沒有什麽好感,可是,親眼看到這慘烈的破壞,林易的心裏也頗不是滋味,文明的破壞,也是人的破壞,美麗的東西成為臭不可聞的垃圾,這便是一種悲劇!血氣飄散,一步步走進小劍莊內,林易已經發現了好幾具屍體,有小劍莊的守衛,也有不知名的入侵者,身上大多被砍刺了數劍,才最終致命,不難想象戰鬥的慘烈。


    “呼呼……”冷風吹動著血氣,像是無數怨靈的哀嚎,林易不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那股涼意,卻是從皮入骨的感覺。


    林易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向裏走去,嗅到的血腥味雖然越來越重,可漸漸習慣後,心裏也不再那麽壓抑了,他是一個沒經曆過戰爭的祖國花朵,可現在,來到這個世界,他終於知道了屍橫遍野是什麽場景。


    “咦,這裏還有個活人!”


    林易走著,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扭頭一看,卻見三個穿著粗獷的大漢,手中正提著大劍,一劍一劍割下那些屍體的腦袋,提在手中,頗是興趣。


    林易胃裏一陣翻騰,這幾人明顯不是小劍莊的人,卻像是在森林中尋覓屍體為食的野獸。


    “哈哈,還真有個活人,幫主讓我們處理這些臭屍體,真是太沒意思了!”


    “小子,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作下酒菜!”


    三個大漢如同三匹惡狼,提著劍便向林易走來。


    林易可不認為他們是在講笑話,反應過來,拔腿便跑。


    “跑?


    你跑得了嗎?”


    “大哥,這小子白白嫩嫩的,誰要是第一個抓來,就歸誰如何?”


    “好!”


    幾個大漢將林易當做了到手的獵物,急急追來。


    越往裏跑,地麵上的屍體就越多,橫七豎八,斷臂殘軀,比比皆是,林易的心裏也漸漸麻木了,他現在隻想,如何從身後那三個變態手裏逃出去!林易小心翼翼地避過那些屍體,可那三個大漢完全不同,巨大的腳掌,直接從屍體上一踩而過,絲毫不在意,巨大的腳掌山早已沾滿了血跡和肉渣。


    “這小子,跑得還挺快,等抓到他,老子非卸了他的大腿,烤來吃!”


    大漢久追不到,不禁怒了。


    林易一聽,跑得更起勁了,雖說這具身體不是他的,可自己也好歹算是二手主人,怎麽能讓這幾個大漢給糟蹋了。


    甩脫不開,林易便沿著狹窄的小道向裏一拐,這裏看似是個死胡同,可林易對小劍莊的地形已經了然於胸,直接向裏衝去,現在他想甩開那些人,隻能靠自己對小劍莊的熟悉了。


    小巷的盡頭隻有一間房屋,這裏是給小劍莊中的侍女居住的地方,平時林易也來巡邏過,所以並不陌生。


    林易直接撞開了門,衝了進去,裏麵是很大的空間,差不多可以容納幾百人的休息,以往,這裏都幾乎是小劍莊最熱鬧的地方,嘰嘰喳喳的,女人的討論聲混雜在一起,那聲音總有種雷神下凡的感覺。


    不過,此時,這裏是靜悄悄的,靜得林易可以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地板上是半幹的血跡,踩在上麵,刷刷的聲響,有些詭異!隻是,望著那滿屋子的屍體,林易已經想不出什麽了,麻木的心裏,甚至連害怕也忘記了,隻有無限的悲哀,從心裏升起!滿屋子,都是死人,有的趴在飯桌上,被人一劍刺穿了喉嚨,有的斜靠在牆壁上,巨大的劍力,竟是將那些侍女的身體活活釘在牆麵上,有的被殘忍地斬殺在亂七八糟的地板上,花花綠綠的衣服上,被血全部浸成了黑紅se,甚至,有的還在睡夢中,半裸著身體,便被一劍斬斷了脖子。


    這些侍女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年紀輕輕,便不得不長年離開父母,到小劍莊做個低卑的下人,伺候各種各樣的主人,平時受氣受得慣了,也都是忍氣吞聲,戰戰兢兢的生活,或許她們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慘劇會降落在她們身上!林易的眼睛裏泛著從未有過的冰冷和憤怒,眼前,五六個年輕的女孩緊緊抱在一起,或許是想互相保護,或許是想逃避那把屠刀,隻是後背上被人生生切進了五六道深深的傷口,臉上的驚恐和痛苦,依然清晰地浮現在林易的麵前。


    “她們隻不過是一群生在苦難中的普通人,對誰都沒有威脅,那些人,為什麽,連她們也不放過!”


    林易狠狠握著拳頭,握得通紅,這簡直是一場屠殺,林易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些手持刀劍的大漢衝進來,是如何對待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孩的,她們逃無可逃,隻能在一聲聲慘叫聲中,迎接死亡!林易的心裏如同堵了一塊大石頭,壓抑的自己都喘不過氣來,雖然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可是,這樣泯滅人性的行為,林易是絕對無法接受的!“屠殺一群沒有反抗之力的年輕女孩,這個世界,已經變成這樣了麽!”


    林易悲哀,他不像不救和尚那樣,能夠隨意看透生死。


    “這裏就隻有這一間屋子,那小子一定躲在這裏!”


    “老子要砍掉他的腦袋!”


    三個大漢很快便追了過來,林易聽到外麵吵鬧的聲音,才想起來自己目前的處境,他也不過是個會隨時丟掉性命的小人物罷了!林易在屋子裏打量了一圈,發現牆角裏有一個不太起眼的櫃子,與牆角的交合處,正有一個縫隙可以躲進人去,林易來不及多想,連忙閃身進去,想要暫且躲過那些人的追殺。


    “砰……”三個大漢一腳踹了進來,看到滿屋子的屍體,有些興奮,“哈哈……那小子一定躲在這裏,跑不了的,到處找找,誰能找到,那小子便歸誰!”


    幾個大漢興奮地翻騰起來,隨意地將那些女孩的屍體亂甩亂丟,手裏的劍也在同時切割著那些腦袋,捋著血浸的長發,紛紛被大漢炫耀似地提在手中。


    林易屏住了呼吸,慢慢向著縫隙裏麵移步,裏麵黑漆漆的,隻能透過頭頂漏下來的燭光,勉強看清。


    走到最裏麵的牆角,林易驚詫地發現裏麵竟然已經有一個人影,模模糊糊的,走近,林易心裏不禁一涼,那是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女孩,小小年紀便被家人送來做了童侍,這樣的情況雖說不多,可在小劍莊裏,林易也見了不少,甚至,林易還見過一個隻有八九歲的孩童,雇傭童工違法這種情況,在這個世界顯然是個笑話!女孩身上的衣服很單薄,胳膊還暴露在外邊,腿上也隻有一件短短的裙褲,顯然,這女孩還在熟睡中便遭到了那些人的攻擊,根本來不及穿什麽衣服,便躲到了這個牆縫裏。


    女孩緊緊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沒有太多的痛苦,林易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那些人並沒有發現她,她隻是睡著了過去。


    可是,當林易忐忑地摸了摸女孩的心口,那裏已是一片冰冷,女孩臉上的平靜,明明就是一種絕望!裏麵的地板上,也滿是血跡,不知是從外邊流進來的,還是女孩身上的血,隻是,林易發現,女孩的後背上有一個深深的傷口,沒有致命,卻難以想象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如何承受!這女孩躲在黑暗中,是活活失血過多而死的,林易終於得到了答案,那深深的傷口,一點點流盡了女孩身上的血,她不敢呼喊,更不敢出去,隻能倚靠著牆壁,在冰冷和痛苦中,漸漸絕望!“唉……”林易輕輕歎了口氣,隻希望這個可憐的女孩,下輩子能投胎個無憂無慮的世界!林易仰起頭,深深呼吸兩口,血腥之氣是那麽濃重,借著燭光,林易依稀發現那櫃子的後麵,竟然還有著幾個大字,模模糊糊的。


    林易趴近了一瞧,那竟是用血寫成的,短短的,隻有幾個字,“娘……我好怕……我想回家……”字寫得歪歪扭扭,而且,其中還有不少錯別字,顯然便是這個女孩的遺言,在黑暗和絕望中,她所能想到的,隻有自己的家人。


    呆呆看著這一行血字,林易腦子裏突然疼痛起來,他能體會到那個女孩的心情,就像在那個時代,他能深深體會到妹妹的哀痛,“哥哥……我好怕……我要回家……”林易永遠記得。


    林易眼睛裏,不知不覺已經蒙上一層水汽,低頭看了看那死去的女孩,心裏壓抑了太久的悲傷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


    “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無辜的死亡呢?”


    林易捏緊了拳頭,可是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幼稚的問題,在人的眼裏,人命都是卑賤的,那在神的眼裏呢,那抬手間便可滅世的存在,人命怕是螻蟻一樣的存在吧!“大哥,這裏有個櫃子,看看那小子是不是藏到了後麵!”


    三個大漢已經搜尋了過來,林易無路可逃,就像這死去的女孩,等待著命運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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