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有盞茶時間,那隻蝴蝶飛進路旁的一處庭園,不見了。庭園的入口是一個月亮門,門楣上有四個朱紅大字:國色天香。徐樸見路旁正有一中年婦人路過,便向其打問:“請問這位大嬸,這是一處什麽庭園?”


    那婦人道:“這裏啊,這裏是咱們洛陽最大的一處牡丹園。隻是現在是深冬時節,百花凋零,牡丹園裏一片荒蕪,已經無人去了。”


    徐樸道過謝,看看路旁的庭園,邁步走了進去。


    庭園之內有假山,有池塘,有遊廊,有涼亭,花圃更是一個緊挨著一個。但此時,假山裏的水已幹涸,池塘裏的水已凝結,花圃裏的花草破敗凋零,整個庭園之內空無一人,顯得甚是荒涼。


    此時,那隻七彩蝴蝶早已不見了蹤跡,徐樸背著手,信步閑遊,一直向著庭園深處走去。


    往前走了一陣,忽然一陣花香飄來,徐樸一怔,暗想:此時此刻,怎麽會有花香?一麵想著,一麵向遠處望去,遠遠地便望見遠處一片姹紫嫣紅,在一片荒蕪的庭園之內尤為顯眼。


    徐樸驚奇不已,快步向前奔去,來到近處,發現一處花圃之內開滿了各色牡丹,有紅,有白,有粉,有黃,有紫,有藍,有綠,有黑,朵朵猶如拳大,爭奇鬥豔,目不暇接。


    徐樸還以為自己花了眼,揉揉眼睛仔細看,一切又曆曆在目。


    洛陽牡丹甲於天下,徐樸早有耳聞,隻是此來洛陽正值萬物凋零的嚴冬,未能賞到冠絕天下的牡丹,不免心存遺憾。卻沒想到,今日偶然閑遊,竟然遇此奇景,徐樸心內興奮不已。


    花圃當中有一涼亭,徐樸走上涼亭,倚柱而坐,欣賞著國色天香的牡丹,心中倍感愜意。


    坐了片刻,便感覺陣陣倦意襲來,徐樸閉上雙目,養養精神,卻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朦朧中,徐樸發現自己飛了起來,仔細看時,見自己背生雙翼,竟變成了一隻七彩蝴蝶,眼前是一片繁花茂盛的牡丹花圃。徐樸意識到,是自己做夢了。所以並不如何得驚慌害怕,反而覺得新奇有趣。


    他揮動翅膀在花叢中飛來飛去,盤旋起舞,自由自在,飄飄若仙,興奮不已。飛了一陣,徐樸又想:隻在這裏飛也有些無聊,不如飛到外麵,看看那些人都在做什麽。打定主意,便舞動雙翼,飛出了牡丹園。


    來到外麵,見洛陽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徐樸從行人的頭頂上飛過,這些人卻毫無所覺。他又向著東麵飛去,想要飛回去看看自己住的那家客棧。飛到半路,卻意外發現了陳子規,站在路旁跟兩個陌生人說話。徐樸繞著陳子規飛了兩圈,陳子規毫無反應。


    徐樸又繼續往前飛,在途徑一處院落的時候,發現了和光師太和她的那兩名弟子。那一男一女兩名弟子正在院中切磋劍術,和光師太坐在廊簷下的椅子上,一麵喝茶,一麵看著。


    徐樸在半空中看著這對少年練劍,劍光閃爍,衣袂飄飄,靈動翩躚,飄然若仙,不禁暗自慚愧:他們的劍術可比我高多了。這麽一想,便不由地想要快些離開這個地方,於是全力揮動雙翼,越飛越高,越飛越快。到最後,整個洛陽城盡收眼底,那些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可辨識。


    徐樸忽然想:若是這麽飛的話,從洛陽到北平也永不了多久,我不放飛回北平,看看我的娘親。這麽一想,便轉而向北飛去。


    正往前飛著,前麵忽然現出一片園子,園門上寫了兩個字:漆園。


    徐樸一怔,暗道:漆園是莊子老先生曾經為官的地方,這個地名現在早已不用。莫非我已經飛到了戰國時代?若真是如此,不知莊子老先生會不會再漆園之內?一麵想著,一麵飛入園內。


    猛然間聽到園內有人誦讀:“夫天下莫大於秋豪之末,而泰山為小;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自此以往,巧曆不能得,而況其凡乎!故自無適有,以至於三,而況自有適有乎!無適焉,因是已!”


    這是《莊子》中《齊物論》中的一段文字。徐樸年紀不大,但讀書不少,而所讀書目當中,最喜歡的便是《莊子》。因此,對書內的段落十分清楚,一聽便知其出處。此時聽到有人誦讀《莊子》,不由想道:隻誰在漆園內讀書?莫非是莊子自己?


    一麵想著,徐樸一麵揮動翅膀,向著傳來聲音的方向飛去,片刻間來到近前,見園中空地上有兩間茅草屋,茅草屋前有一棵亭亭如蓋的古鬆,古鬆之下有一矮桌,矮桌旁一中年文士席地而坐,一麵誦讀,一麵書寫,而寫下的內容,正是他剛剛誦讀的那一段。


    徐樸收斂雙翼,落在鬆樹的一枝鬆枝上,舉高臨下觀看文士書寫文字。隻見他一麵誦讀,一麵書寫,寫滿一張紙,便隨手丟開,因此在他身周地上散滿了寫滿文字的紙張。


    徐樸落在枝頭仔細辨認那些紙張,見大部分都是《逍遙遊》的段落,小部分是《齊物論》。顯然這個文士是從《逍遙遊》開始,依照順序依次寫了下去。


    徐樸看著那些散落紙張上的文字,漸漸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那些文字依舊還是文字,但每張紙上的文字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幅圖像,那些字的一橫一豎,一撇一捺便是組成這幅圖像的筆跡。看到後來,徐樸已經看不見文字,在他眼中的,盡是一幅幅的圖像。


    這些圖像是一個個的人像,每個人像當中都有一條或數條線。看到這些線,徐樸便明白過來,這些人像畫的是人體脈絡的軌跡。


    徐樸雖然未曾學醫,但也讀過兩本醫書,書中有所提及,而且,那些藥鋪、醫館之內常常會貼有繪有人體脈絡的圖像,故此認得。但卻因他並未學過,所以並不知道那些脈絡的名稱和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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