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到了鎮口,當年那棵大榕樹仍在,隻是長得更大更茂密了。


    黎楓停了下來,有些傷感地說:“當年在這棵大榕樹下,我就是在這裏和蘭蘭分別的。”


    那一年,隨著黎楓年齡漸長,為了他的教育問題,爸爸媽媽要帶著他回城裏讀小學了。那一天,在這個村口,當爸爸媽媽拉著黎楓的手離去的時候,蘭蘭哭喊著從鎮裏跑出來。


    “楓楓哥哥,你別走啊!”


    她邊哭邊跑,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黎楓媽媽連忙過去扶起她,看她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地上的塵土還把臉搞髒了,不禁又心疼又好笑,幫她擦去眼淚,“蘭蘭,楓楓哥哥要去城裏讀書了,以後放假了再回來看你好不好?”


    “我不要楓楓哥哥離開我,我就要和楓楓哥哥一起玩。”


    黎楓媽媽也很無奈,叫黎楓過來和蘭蘭道別,她和爸爸在遠處等著。


    “傻子。”黎楓對蘭蘭說道,“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隻是回城裏讀書,在這裏爸爸媽媽不方便照顧我。”


    “可是……可是我總感覺以後再也見不到楓楓哥哥了。”蘭蘭哭著說。


    “不會的,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真的嗎?”


    “真的。”


    “那你說過我們長大以後要結婚的話,也算數嗎?”蘭蘭天真地問。


    “算數。”


    聽到了黎楓肯定的回答,蘭蘭破涕為笑。


    黎楓和爸爸媽媽越走越遠,蘭蘭一直在榕樹下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成為一個小點。


    這一別竟是永恒,黎楓再也沒有回到這個鎮子,哪怕是外婆去世的時候,他在外地讀大學也沒法回來送外婆一程。


    聽了黎楓的訴說,張菡竟有幾分感動,“想不到你竟然有這樣的經曆,這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吧!”


    “我就沒有你這種生活經曆,我從小就生活在大城市裏,從懂事開始,每天不是去補習班就是學彈琴,學畫畫。”


    黎楓笑著說:“是啊!城市裏都是高樓大廈,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鄰居老死不相往來,不像鄉下這樣的鄰裏關係如此熱鬧和睦。”


    “而且鄉下孩子快樂的事情很多,春天采野花,夏天捉螢火蟲,釣魚,秋天收割稻子,摘野果子……”


    黎楓打開了汽車的音響,一首《捉泥鰍》響了起來。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裏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


    黎楓對張菡說道:“我特別喜歡這首歌,因為這就是我童年的真實寫照,我小的時候真的帶著蘭蘭去捉過泥鰍呢。”


    張菡撅起了小嘴,“你這樣說我還真有點嫉妒那個蘭蘭呢,我現在就想看看你心中的那個女神長得是怎麽樣的。”


    黎楓哈哈大笑,“我這次是回來探親順便找下兒時的回憶,沒有別的想法,我心裏你才是最美的,沒人能比得上。”


    “油嘴滑舌,口是心非。”張菡嘴上罵著,心裏卻美滋滋的。


    隔壁鎮子有好幾十公裏遠,不過路很好走,黎楓開著車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他按照三叔兒子說的地址找了過去。


    這個鎮子比黎楓外婆家所在的鎮子更大更繁華,難怪蘭蘭父母要她嫁過來這邊。一路上,張菡都在想像著黎楓和蘭蘭見麵以後的場景,他們會不會是驚喜著相擁而泣呢?想到這裏張菡心裏滿不是滋味。


    “城關路127號。”黎楓說道,“就在前麵了,我們把車停這吧!”


    兩人下車走了過去,127號是臨街的一棟三層樓房,一樓是一間大百貨超市,二三樓住人。現在是午後,街上人不多,黎楓走到超市門口正想著要不要進去,張菡推了他一把,“猶豫啥呢,這一天不是你盼望很久了嗎?”


    黎楓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了超市裏麵,超市裏沒什麽人,隻有一個二十多歲的收銀員姑娘在檢查著商品,看到黎楓他們進來連忙打招呼:“兩位歡迎光臨,需要什麽請隨便看看。”


    “請問姑娘,你們老板娘在嗎?”


    姑娘一愣,她上下打量了黎楓一番,覺得這個人並不眼熟,是個外地人,於是冷冷地說:“老板娘進貨去了,不在家。”


    聽了姑娘的回答,黎楓略感失望,這個時候從門外跑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小女孩約莫六歲左右,紮著兩個小辮子,男孩子大約三四歲這樣,剃了一個小光頭。


    男孩子拿著一個大風車玩具在前麵跑,女孩兒在後麵邊追邊喊道:“等等我,你這個搗蛋鬼,看我抓到你給你點驗顏色看看。”


    收銀員姑娘在前麵看到小男孩,一把把他抱起來,笑著說:“小寶又做了什麽壞事了?”


    “姑姑,弟弟剛才又把碗給摔壞了。”姐姐告狀道。


    “哎呀!一會給媽媽知道了又要挨打屁股了。”


    黎楓在旁邊看到這個六歲的小女孩,也是一頭卷發,臉蛋和小時候的蘭蘭竟然有七八分相似,猜到了什麽,“這是老板娘的女兒吧?”他問收銀員姑娘。


    “是。”姑娘冷漠地答。


    “叔叔是找我媽媽嗎?我媽媽在……”天真的小女孩看到有人找媽媽,正想告訴他媽媽在哪。


    “在進貨呢,不在家。”收銀姑娘接過小女孩的話。


    “哦!那打攪了。”張菡拉著黎楓的手走出超市。


    “你沒看出來嗎?那姑娘對你有戒心,根本沒想說真話。”張菡說道。


    “我知道,但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可能是因為我們是外地人吧,你一進門就開口找人,又不買東西,人家又不認識你,所以就有防備心咯。”張菡說。


    黎楓想想也有幾分道理,他回車上取來紙和筆,寫下一段話,然後回到超市交給那個收銀員小姑娘,“剛才冒昧打攪了,既然老板娘不在,她回來的時候您把這個交給她吧。”


    姑娘收下了紙條,疑惑地看著黎楓直到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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