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城立春之後氣溫回升的很明顯, 連帶著晝夜溫差也變得明顯了許多, 白天和傍晚仿佛是兩個季節。


    聞宅的門口早早的亮起了燈, 司機等在院子裏,容姨正在吩咐傭人將禮品往後備箱搬。


    聞槳在房間都能聽見樓下的動靜, 放下口紅微抿了抿唇角, 抬頭看向站在窗邊的人影, “容姨她們在做什麽?”


    “搬東西, 容姨帶了不少禮品。”池淵合上手裏的書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你收拾好了?”


    聞槳“嗯”了聲,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手, “走吧。”


    “好。”


    聞槳這不是第一次去池宅,但之前幾次的氛圍大多不太愉快, 還沒有哪一次像這樣輕鬆。


    在去的路上,容姨還在嘀咕著禮品是不是備少了,還問了幾遍池淵家裏有哪些長輩親眷。


    聞槳被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老人家想法多,她也沒多說,隻是隨便寬慰了幾句。


    等到車開進通往池宅的林蔭道, 聞槳從半開的車窗遠遠看見池母和池家其他女眷站在池宅的廊簷下時,莫名也有了些緊張感。


    隨著車離池宅愈來愈近, 聞槳的心就跳的愈發快,輕輕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稍微緩和了些。


    池淵伸手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緊張?”


    “有一點吧。”聞槳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他, 忽然笑了,“畢竟這也算是我第一次正式見家長。”


    池淵握著她的指尖,禁不住說:“別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裏人都很喜歡你,連瑄崽那個混世魔王都比黏我還要黏你。”


    提到瑄崽,聞槳的語氣輕鬆了不少,“說起來,也好久沒見到瑄崽了,還挺想他的。”


    說話間,車已經開進池宅的院子,池母從廊簷下走過來,先扶容姨下車才過來和聞槳說話,保養良好的眉眼間皆是藏不住的高興,“槳槳來了啊。”


    聞槳笑了笑,“伯母好。”


    說完,她又跟池淵的姑姑和舅媽分別打了聲招呼,兩位長輩都分外熱情,好似全都是第一次見到聞槳一般。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朝屋裏走,池母俞宛攙著容姨的胳膊,聞槳被池淵牽著手,走在人後。


    別墅的落地窗透著暖黃色的光影,客廳裏的歡樂地動靜傳了出來,聞槳看著聽著,心裏是酸的,也是軟的。


    進了屋,幾位長輩都已經先去了客廳,池淵從鞋櫃裏拿了雙灰白色的拖鞋放在地上,自己也順勢半蹲在地上,抬頭看著聞槳,眼角眉梢都是溫柔,“過來,我幫你換鞋。”


    聞槳臉一熱,推開他的手,坐在旁邊的矮凳上,“我自己來。”


    池淵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倒也沒強求,起身從鞋櫃裏將另外一雙同樣款色顏色的男士拖鞋拿出來,勾起唇角一笑,“我媽還挺懂,連拖鞋買的都是情侶款。”


    長輩們都還等在裏麵,他們兩也不好在這裏耽誤太長時間,換好了鞋就走了進去。


    原先蹲在地上的搭積木的瑄崽一眼看到聞槳,眼睛一亮,叫了聲“姐姐”之後便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整個人差不多是直接朝著聞槳懷裏撲了過來。


    小孩子長得快,衝擊力不小,聞槳被他撞得往後退了一步,池淵眼疾手快地在她腰後扶了一把,然後彎腰把罪魁禍首拎起來抱在懷裏,“小鬼,你怎麽光長肉不長個啊?”


    瑄崽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扭著腰從他懷裏下來,然後又抱著聞槳的腿撒嬌,“姐姐!我們什麽時候再去看小企鵝啊?”


    聞槳完全被這奶聲奶氣的尾音給軟化了,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頰,笑了笑,“你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去。”


    “那今天可以嗎?”


    “不可以。”池淵把瑄崽重新撈到懷裏,帶著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道:“這個點小企鵝都吃飽睡覺了。”


    瑄崽還是比較黏池淵的,眨巴了兩下大眼睛,輕輕說,“那我不吵醒它可以嗎?”


    童言童語著實令人覺得天真又好玩。


    池家的家庭氛圍一如既往地溫馨熱鬧,連吃飯時也是如此,熱熱鬧鬧地,讓人心生暖意。


    飯桌上,池淵舅舅家的表弟俞琛知道池淵現在住在聞槳家裏,開了個玩笑,“哥,你這哪裏是娶媳婦,分明是上門女婿,入贅了啊。”


    池淵不以為然,白俊的臉龐沾染著微紅的酒意,漆黑明亮的眼眸盛著一抹笑意,沒有出聲反駁。


    反倒是俞琛被自己母親敲打了一頓,“你還好意思說,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有本事你也找個人去當上門女婿啊,我跟你爸絕對不攔著你。”


    “……”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池淵在桌下偷偷握住聞槳的手,偏過頭看著她,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聞槳也慢慢回握,掌心的溫度逐漸傳遞交融,心裏被這份暖意熨帖,唇角勾著淺淺的弧度。


    吃過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池母留了聞槳和容姨在家裏過夜,她昨天專門收拾了兩個房間。


    原本池母隻收拾了一間臥室,但是轉念又覺得聞槳畢竟是女孩子家,況且還有長輩在,這樣安排有些不太合規矩,於是她又多收拾了一間出來。


    夜色漸晚,聞槳陪著容姨回屋休息,池淵在樓下聽池母和池父聊起容姨這趟來帶的禮物。


    池淵聽著的意思是,他們覺得這禮物貴重的有些不合禮數,他笑著打岔了一句,“不過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思。”


    池母覷了他一眼,沒作聲。


    池父摘下眼鏡緩聲道,“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思不假,但恐怕這心思還是為了槳槳。”


    池淵微皺著眉頭,有些不解。


    池母輕歎,“槳槳的母親早逝,現在又跟你蔣伯伯鬧成這樣,怕是以後也不會來往,老人家怕是擔心槳槳以後嫁過來,我和你爸覺得她娘家沒人怠慢她,不拿她當回事。”


    聞言,池淵垂下眼眸,想起白天和容姨聊起這個事情時,老人家不甚在意的模樣,莫名覺得有些心酸。


    池母最後說了一句,“你以後可要好好對待槳槳,你要是待她不好,我跟你爸都不會原諒你。”


    池淵無奈失笑,但也清楚自己以前劣跡斑斑,難免讓人心生忐忑和不安。他微抿了抿唇角,正聲道,“我知道,我不會的。”


    池淵上樓的時候,聞槳還沒從容姨的房間裏出來,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門縫透著屋裏的光。


    沒一會,光亮沒了,麵前的門也跟著從裏打開,聞槳一抬頭看到站在走廊的人影,眼皮倏地一跳,壓著聲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他的聲音有些啞。


    聞槳輕輕關上門,走到他麵前,“怎麽了?”


    “沒事。”池淵輕呼了口氣,眨了下眼睛,伸手牽住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房間。”


    “……”聞槳掐了下他的手指,往右邊輕抬下巴示意,“這就是我房間,你是不是喝多了?”


    “可能是的吧。”


    聞槳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勁,朝前一步推開門將人牽了進去。


    屋裏沒有開燈,光影昏暗,兩個人相對而站,彼此的輪廓都是隱隱綽綽的。


    “你怎麽了?”聞槳攥著他的手腕,像哄小孩子一樣,“是不是池伯父和池伯母又說你了?”


    “沒有。”池淵心裏一陣陣收縮發緊,像是要窒息了一般,他順勢將人往懷裏一帶,低頭埋在她脖頸間,呼吸微沉,“我以前是不是對你特別不好?”


    聞槳思考了會,認真道,“不是不好,隻是你考慮的因素比較多,對待婚姻伴侶的選擇也比我慎重,你不是不好,你隻是太好了。”


    池淵喉結輕滾,說不出話來。


    聞槳感受到落在皮膚上的溫度,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說,“我過幾天要去和蔣遠山見一麵。”


    池淵“嗯”了聲,嗓音有些啞,“我知道。”


    “他可能以為我是去講和的,昨天給我發了消息告訴我平城最近很冷讓我多穿幾件衣服。”聞槳停了幾秒,眼睫微顫,“其實不是。”


    池淵像是意識到什麽,鬆開懷抱,垂眸看著她,指腹貼著她後頸那塊捏了捏,動作溫柔繾綣,像是安慰。


    聞槳深吸了口氣,鼻尖發酸,滾燙的淚水隨著聲音一同落下來,“我是去和他徹底斷絕關係的,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原諒他。”


    過去的事情雖然已經被蓋戳成為曆史,可在聞槳心裏這些全都是不可觸碰的傷疤,表麵看著已經愈合,其實內裏早已腐爛潰敗。


    無論過去多久,它就像是一根微不起眼的魚刺,卡在喉嚨裏的痛苦和無助,隻有自己知道。


    池淵捧著她的臉,在她的眼睛上方輕輕落下一吻,嗓音發澀,“那就永遠不要原諒。”


    “沒有他,你還有我,有容姨,我的家人會在將來成為你的家人,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家。”


    “我會永遠愛你,至死不渝。”


    ……


    “這個世界雖然很殘酷,但總有一些愛,穿過兵荒馬亂遇到你。


    讓你在冰冷的世界上,溫暖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雖然很殘酷,但總有一些愛,穿過兵荒馬亂遇到你。


    讓你在冰冷的世界上,溫暖前行。”


    這句話出自村上春樹的《國境以南太陽以西》,文章代為引用,特此說明。


    -明天完結。


    -本來想今天直接完結的,但後半部分的結尾總覺得不太滿意,今晚再修修,明天正常更新。


    -感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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