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話音剛落, 聞槳的第一反應便是你哪裏來的禮物, 但很快她就想起昨天在醫院時, 他曾經說過和新年禮物有關的一句話。


    ——“不然等你出院了,我把我自己送給你好了。”


    現在。


    她勉強算是出院了。


    天時、地利、人不和。


    聞槳心跳陡然落了一拍, 對上男人有些深邃的目光, 心中猶如亂了盤, 嘈嘈切切地讓人摸不著頭緒。


    她神色有些不明, 手指無意識蜷了蜷,似是不知道如何應對眼前的一切,眼神無辜而慌張。


    像是倉皇之中闖入獵人布下的層層陷阱中的小鹿, 深知前方迷霧危險重重,卻被困在原地不知所措。


    獵人察覺到獵物的不安。


    步步緊逼。


    池淵單手撐住沙發扶手, 身形緩緩朝她靠近,停在和她不過鼻尖相觸的距離,清爽幹淨的氣息中已然生出一絲旖旎。


    他沒有更進一步,而是垂著眸,眼神直勾勾地,姿態漫不經心, 卻處處在勾魂攝魄。


    “看嗎?”他刻意壓著聲,卻偏生更讓人耳朵發麻, “聞總。”


    聞槳心跳已然失了秩序,被他捏過的耳垂紅得泣血。


    她從未見過這樣處處都透著魅惑的池淵,像個運籌帷幄的衣冠禽獸,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讓人無法自持。


    池淵稍稍往後撤了些, 甫又低頭在她唇側落了一吻,緩緩重複那兩個字,“看嗎?”


    聞槳完全被他蠱惑甘願俯首稱臣,帶著濕意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腕,彼此的溫度交換,誰也比不誰更清醒。


    她仰起頭,更深切地吻上他的唇。


    良久後,一吻畢。


    聞槳鬆開唇,伸手挑著他的下巴,臉頰泛著旖旎的淺粉,細長的眸子水光濕潤瀲灩生色。


    她慵懶的勾了勾唇角,笑得風情萬種。


    “當然。”


    ……


    ……


    次日清晨,冬日海城的一縷陽光落進屋裏,寬敞的臥室,床邊的地板上散著淩亂的衣服。


    床上的兩人交頸而眠,呼吸平緩溫和,顯然還在睡夢之中,過了幾分鍾,池淵在生物鍾的作用下,先一步醒來。


    肩膀處隱隱作痛,他抬手揉了下,在上邊看了一個完整的牙印,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垂眸笑了聲,抬手將懷裏的人摟緊了,重新回到睡眠之中。


    日上竿頭。


    聞槳被一陣急促地鈴聲吵醒,伸手朝聲源處摸去,向右一劃,將手機湊到耳邊,冷不防聽見對麵有些過於熱情的聲音。


    “池總新年好!我是——”


    擾人清夢,讓人生厭,更何況還是打錯了的電話,聞槳閉著眼,將臉往被子裏埋了埋,呼吸微沉,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打錯了。”


    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在一瞬間被扼住了呼吸。


    聞槳直接掛了電話,將手機往旁邊隨便一扔,帶著重量的手機匆匆落在被子上,發出沉悶的動靜。


    三秒之後。


    聞槳猛地睜開了眼,像是想起什麽,驟然起身的動作牽扯到四肢關節,她微皺著眉頭,忍著腿酸伸手拿過被丟在一旁的手機。


    “……”


    這不是她的手機。


    她也不在自己的房間。


    剛才的電話也不是打給她的。


    聞槳抬手揉了揉臉頰,緩緩吐了口氣,有關於昨晚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進她的腦海裏。


    ……


    這會屋裏除了她沒有別人,旁邊的枕頭上早已沒有溫度,聞槳閉著眼睛放空了會腦袋,然後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去浴室洗漱。


    卻不防甫一抬腿,全身便猶如遭受碾壓過的酷刑,每個角落都在叫囂著疼和酸。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又緩緩躺了回去。


    昨晚兩個人折騰到後半夜,結束之時聞槳已經沒有多少精力,連清理都是池淵抱著去的。


    後來回到臥室,她幾乎沾枕而眠,也不知道池淵什麽時候把他的t恤穿在了她的身上。


    聞槳本就缺覺,這麽一折騰,人更加疲憊,躺回去之後沒多久,便又閉上眼睛昏沉沉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長也很實在,醒來看天色已經是傍晚,臥室陽台的輕紗未拉起,窗外迤邐暮色連同站在陽台的頎長身影一同被收進聞槳眼中。


    池淵正在接電話。


    聽聲音像是他父母。


    聞槳抬手按了按睡久了有些酸脹的眼皮,起身坐了起來,渾身的酸痛在時間和睡眠的治愈下消退了不少。


    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杯水,她端過來了喝了一口,然後掀開被子,坐在床沿邊低頭在找拖鞋。


    也不知道昨晚被踢到哪裏去了。


    池淵聽見動靜,轉身朝裏走來,去了床的另一邊將拖鞋拿過來放在她麵前,手指按著手機聽筒喇叭,輕聲問,“餓不餓?”


    “有點。”聞槳睡得久,聲音有些啞。


    池淵把水杯遞給她,等她喝完,又主動接過去放回桌上,然後匆匆結束電話,蹲在她麵前,“先去洗漱,我給你留了吃的。”


    “好。”


    聞槳踩著拖鞋起身,由於一天沒進食,人有點低血糖,起身的時候身形倏地一晃,好在池淵及時伸手扶了一把才沒摔著。


    池淵神情緊張,“沒事吧?”


    “沒事。”聞槳扶著他胳膊,呼吸聲很輕,“可能有點低血糖。”


    池淵索性直接將她打橫抱進了浴室,忙前又忙後,就差沒親自動手幫她刷牙了。


    聞槳洗幹淨臉,想起早上的電話,皺起眉頭說,“我早上接了你的一個電話,大概十一點左右,我好像凶他了。”


    “看到了,是公司的副總。”池淵靠著幹淨光潔的牆壁,勾著唇角笑了笑,“他以為我手機被偷了。”


    聞槳揚了揚眉尖,對於自己沒有被誤會的結果感到一絲慶幸,“是嗎,那就好。”


    但她不知道的是——


    這位副總在誤以為池淵手機被偷了之後,迅速又果斷的聯係了周程,結果被周程告知池總和女朋友目前正在海城度假,手機沒丟,接電話的人不出意料應該是未來的池太太。


    於是這位副總轉頭便把【早上給池總打電話拜年結果接電話的是池總女朋友】這件事廣而告之傳之,從而導致池氏人人皆知。


    池淵也知道這件事,但這種說了之後肯定會挨倒黴的事情,他當然是選擇不說出來。


    聞槳洗漱完回了自己房間換衣服,池淵在這個間隙去了樓下將有些微涼的飯菜放進微波熱了熱。


    容姨聽到動靜,也從屋裏出來,“槳槳起來了?”


    “起來了。”池淵揭開煲湯的砂鍋蓋子,盛了一小碗雞湯出來,這湯一直用小火煨著,香氣撲鼻。


    容姨幫他把熱好的菜端到桌子上,聞槳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池淵將雞湯放到她昨晚坐的位置。


    “容姨,新年好。”聞槳走過來,將手裏一個首飾盒子一個紅包遞給容姨,“新年禮物。”


    正好從廚房出來的池淵聽到這四個字,動作頓了下,而後莫名笑了出來,神情若有所思。


    聞槳反應過來:“……”


    好在容姨及時收了禮物,並且把餐廳的空間留給了她跟池淵,自個去了客廳,在手機上和小姐妹聊微信。


    池淵剛在聞槳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小腿就被她踢了一腳,力道還不輕,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容姨在客廳問:“怎麽了?是不是撞到了?”


    聞槳用眼神威脅池淵閉嘴,然後回頭說了句,“容姨,沒事,他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哦,你們注意點。”


    “知道了。”


    聞槳收回視線,對上池淵有些肆意的笑,氣不打一處來,皺著眉說:“你能不能稍微收斂點?”


    “我怎麽了?”池淵眼神無辜,“我就是覺得容姨的新年禮物比較好看,替她高興而已。”


    “閉嘴吧你。”


    “……”


    聞槳低頭喝湯,領口微傾,露出鎖骨上斑駁的紅印,池淵輕咳了聲,默默挪開了視線。


    吃過飯後,池淵照例收拾殘局,聞槳起身去客廳和容姨聊天,沒有回避地提到了蔣遠山。


    容姨神色稍愣,聽著她說。


    “我沒法原諒蔣遠山是我的事情,但我不介意您和他聯係,畢竟您是長輩,這些道理我都懂。”聞槳抿了下唇角,“我和蔣遠山已經沒有辦法再做父女,有些事情不是原諒了就能代表它不曾發生過,他可以忘了過去的錯誤,我不可以。”


    容姨歎了聲氣,“我明白,你放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容姨心裏有數。”


    ……


    聞槳在樓下坐了會,還是覺得有些累,容姨讓她回去休息,池淵也陪著一塊回了房間。


    等回到臥室重新躺進舒適柔軟的被窩裏時,聞槳卻沒了在樓下時的困意,眼睛看著屋頂天花板,聲音淡淡的,“等這次回溪城,我想抽個時間去和他見一麵,之前有些事情之前說得匆忙,再加上公司這邊還有他的股份,不見一麵,可能沒辦法徹底解決。”


    半躺在一旁處理手機郵件的池淵聞言反應了幾秒,才明白她說的是蔣遠山,溫聲問道:“要我陪你一起過去嗎?”


    “不用。”聞槳捏著他的手指把玩,眼眸微垂,輕聲嘀咕了句,“又不是什麽好事情。”


    池淵知道這是她心裏的一個未解的結,也沒再多提這件事,隨意提了別的話題將這一茬掀了過去。


    兩人在青天白日裏,無所事事地聊著天。


    不知怎麽聊到了小時候的事情,池淵提了幾件自己兒時的趣事,沒講幾句忽然停下話茬,俯下身將人摟進懷裏,語氣繾綣溫柔,“不說了,等你嫁給我,讓我媽媽講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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