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晗搖頭, “沒放什麽。我隻是最近累了, 你去睡吧, 來了就過兩天和我一起去看秀,給我撐撐場麵。”


    席權目光灼灼地看她。


    她微笑一下, 躺倒下去, “真的, 你去睡, 我躺會兒,還要工作呢。”


    闔上眼睛,她也沒再去管他,隱約過了三分鍾後, 他終於開口, “把牛奶喝了。”


    隨後就起身安靜離開了。


    緩了緩,焉晗爬起來喝牛奶,喝完又坐在那兒沒動,直到幾個小時後終於隱約有了點睡意。


    第二日近中午起來, 席總也在廚房裏了, 煮了粥, 大概是看她昨晚胃口不好。


    焉晗坐下,邊喝著粥邊跟身旁的人說:“你應該沒什麽事吧?待會兒我們可以去玩玩。”


    “你這個點, 有時間玩?”他不解。


    焉晗點點頭, 秀的大部分工作已經安排妥當,彩排過了,其他的交給公司的人去就行。


    她現在也不適合太忙過多, 人有些消化不了。


    而且,她就是一直太過於專注工作,孩子才會沒的。


    但她沒說別的,隻慢悠悠道:“基本已經忙好了,事情不緊張。”


    席權頷首,末了,他又側眸看看她的臉色,“今天好點了嗎?”


    “嗯。那我們去哪裏啊?去焉先生的房子娛樂娛樂?裏麵有放映室,可以看場電影。”


    席權莞爾一下,沒說什麽。


    焉晗覺得今天的粥喝起來確實合胃口許多,她很快喝了一碗。


    飯後換了身衣服,出來就和席總出門了。


    電梯緩緩在下降,焉晗看著倒影裏身側站著的高大男人,開口低語,“你什麽時候走?”


    席權瞟她,“還沒開始你就問什麽時候走。”


    焉晗默了下,微笑,“又不是外人,還怕不好意思。我隻是怕耽擱你太多時間。”


    席權看著她微微垂下的眼簾,透過她臉龐的發絲看進她很淡很淡的眼神。


    不知道為何,感覺這次來比上次更加,她更加好像對他很生疏,嘴上說著不是外人,但是她的眼神真的淡得好像風吹過就感受不到這句話是在對他說的。


    她就像沒有放上任何心思在這句花上,好像整個人氣質都變了,變得很淡雅,很讓他覺得心口飄忽,好像她要隨風不見了似的。


    席權伸手撩起她臉龐的頭發,挽到耳後。


    焉晗愣愣轉頭去看,電梯盯的一聲,兩人都看著對方沒移開眼神。


    最後,她又是微笑一下,抬腿出去。


    席權拉住她的手。


    焉晗微怔,回頭,“怎麽了?”


    席權關上門,等電梯重新恢複寂靜阻隔住外麵的視線,他定定看她,“你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她笑,“沒有啊。”


    “你整個人都變了。”


    焉晗揚起嘴角,轉過身重新去按電梯門,但是臨按到的時候,她停了停,“隻是最近生病了,工作又忙,腦袋不夠用。”


    “我覺得和工作沒關係,你情緒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所有人都好好的,奶奶好好的,我爸爸也挺好,沒有人不好,哪裏不對勁。”她按下開門鍵,“你別多想了,就是累了,等時裝周結束,我可能出去玩一圈。”


    她挽起他的手出去,“所以,席總回去的時候自己坐飛機吧,把我的私人飛機還給我。”


    席權沒說話。


    焉廣程那間房子在市區寸土寸金的地段,夜裏能在一半房間以上的陽台看到近在咫尺的巴黎鐵塔。


    隨便走了一圈後,焉晗跟著席權進電梯,到三樓後進了放映室。


    兩人也隻是來打發打發時間,找點消遣。


    坐下的時候,焉晗想起他早前沒有回答她那個問題,就問:“你什麽時候走?”


    席權緩了緩,道:“大概一號。怎麽了?耽誤你出門了?”


    她莞爾,“沒有。”


    席權盯著大屏幕閃過的放映字樣,眼眸微眯起來,要是以前,她應該會甩一句,“想什麽呢”給他,不會淡淡回一句,沒有。


    好像就一點不想去和他爭論什麽,多說什麽,好像這些對於她來說,好像全部變成沒必要的東西一樣。


    她現在就是這種什麽都很淡的感覺,可是她卻說是累了,他怎麽就覺得不是,這種感覺是從她內心裏湧出來的,不是表麵。


    電影開始放映了,焉晗卻沒有在看,她在想,他一號走,走後她就自己找個地方度個假,確實挺好的,不然時裝周結束後一小段時間不是很忙,也隻能回國去,可她又不想回去,不想去和他見麵。


    那件事,不關他的事,但是和他見麵,她真的提不起一絲力氣,總覺得那件事就在腦子裏縈繞,她又並不想他知道,他知道了,能怎麽樣?


    她甚至完全想象不出他知道了會怎麽樣,會是什麽表情。


    他和她不一樣,她隻是嘴上說著不想生,因為生他的氣不想生,但其實……她是一定會愛著的;但是他不一樣,他說的不想生,他的不想生,就是真的不想生,就是真的不愛。


    那知道了這個原本就不想生,但是又意外有了,卻又已經沒了的孩子,會是什麽表情。


    也許,他都沒一絲一毫的感覺。


    她何必再找虐呢。


    邊上一隻手摟了過來,焉晗緩緩回神。


    男人手臂穿過她腰後,把她往懷裏攬,焉晗沒怎麽動,人靠著他肩膀繼續看,實際上什麽都沒看進去。


    說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和他看電影,雖然不是在電影院。


    焉晗問:“你喜歡看電影嗎?”


    “很少。”


    她點點頭,那麽忙的人,也沒那個閑情逸致。


    他的聲音傳下來:“你喜歡看?”


    “還行,沒時間出去。”


    “嗯。”他雙手都摟著她,又順著低頭親下來,邊親邊在她耳畔溫熱低語,“在這看方便。”


    焉晗微微仰頭喘息,然後在他手滑入她層層疊疊紗衣領口的時候,道:“抱歉,這方便,我不方便。”


    他頓了頓,“嗯?”


    焉晗垂下眼皮,“我不方便。”


    席權才回味過來,但是還沒回神,懷裏的人又說,“不好意思,你來之前沒跟你說。”


    席權臉黑了黑,“我是專門來睡你的嗎?”


    焉晗頓了下,斂眉回頭。


    他也鎖著眉頭,和她對視,然後在她要回過去的時候,驀然附身吻住她。


    焉晗猝不及防了一下,輕輕一推,就被男人強有力的手臂按在放映室的雙人豪華躺椅中,他壓下來,吻得又重又深。


    印象中,兩人從第一次上床就不是那麽的純粹關係,後來結婚了,因為沒什麽感情,所以每次親吻也都隻是某個事情的前奏罷了,不帶任何感情,所以反倒溫柔似水的。


    他每次都是很溫情又其實很平淡的那種模式在吻,從來沒像這種,好像帶著一絲感情在裏麵,吻得很深,很用力,還壓製住她不讓她躲。


    當然,這人不是動情,他隻是生氣。


    焉晗算是體會到這位大佬的力道與強勢了,吻得一個恍惚出神的機會都沒有,一隻手就控製得你兩個手掌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她渾身都被他罩住,就,完全要死在他身子下了。


    終於在她哼出聲,呻/吟出聲,真的呼吸不了快不行了,他緩緩放開了她,然後,還咬她一口。


    焉晗吃痛一下,再癱倒下去,直接睡在了椅子上。


    等緩過來一點,她直接伸手去揍他,“你是有病,生氣就生氣,還家暴麽?!”


    席權撐在她上空,定定看著她,“我喜歡你這個語氣和我說話。”


    焉晗微頓,隨即踹他一腳,“瘋了。”焉晗不是開玩笑,她是真心覺得這人有病,找虐的病。


    隻是踹完了人,她躺倒在那裏也沒有起來,沒有說話,漸漸的,又恢複了那個早前的模樣。


    他大概看出來了,眉頭又緩緩鎖起,眼中似乎有想和她說什麽的欲望,又好像說了也白說,最後他就幹脆轉過身不理她了,去看電影。


    其實這場兩個小時十分鍾的電影,她知道,兩個人都看不到那個零頭的內容。


    純粹浪費電。


    不過時間終歸是打發走了,後麵兩人還在這間房子裏待了兩天,畢竟這裏和家裏那棟婚房一樣,什麽設施都比較齊全,方便兩個人的生活。


    晚上也能和席總尷尬又勉勉強強還撐得過去地安靜坐在陽台,一起在夏夜裏看巴黎夜景。


    雖然他臉色不怎麽好,從那天早上因為她罵完他,又恢複了淡淡的性子、不怎麽說話後,他臉色就一直不怎麽好。


    二十九號晚,兩人才回了她的住處,明天有工作了。


    焉晗睡前跟他說:“你要是待著覺得不怎麽樣,那明天就回去吧,飛機你開走,我到時候自己訂機票出去玩。”


    說完,正要上床的席總不知為何,臉越黑了。


    “老子坐十個小時飛機,推了十幾個會議來這鬼地方兩天,就為了什麽事沒做,吃兩頓法餐又飛回去?我是請不起兩個正宗法式廚師住家裏嗎?”


    “......”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焉晗靠著床頭,無話。


    最後他繞到另一邊去上床了,躺下就側著身,不理她。


    焉晗嘟嘟嘴,熄燈。


    她依舊沒那麽快睡著,今晚躺在那兒,他也沒來抱她了,前兩天晚上他睡覺都會抱她。


    迷迷糊糊到半夜睡著,第二日醒來,她看一眼身側,居然已經起來了?不會真飛走了吧?


    焉晗緩了緩,輕呼口氣,其實要是真的飛走了也好,不然他們都不開心。


    她這個時候一點不想麵對他,覺得對著他很難,他又已經察覺出來她情緒不對,然後對此好像意見很大。


    他們這個時候在一起,互相折磨而已。


    焉晗起身開門出去,外麵窗前站著個男人,正手抄口袋在欣賞巴黎美妙的晨景。


    她頓了頓,他回頭看來,“早飯坐好了。”


    “你要走了?”


    他眯起眼。


    焉晗默默回去洗漱,末了吃完早餐,帶著她的禮服坐席總的車出發去公司。


    一切安排妥當到秀場,簽名談話各種應酬了小一個鍾,終於時間到了。


    她的秀在早上十點到十一點。


    焉晗被席權牽著走入秀場,到第一排一處絕佳的位置坐下。


    一般大秀前排除了當紅明星之外,一般都是品牌的大號上帝們,而她的顧客,除卻一些外國友人,其他有許多是北市時尚圈的人物與名媛圈那些貴婦大小姐。


    大家此刻就都你我全部朝他們倆投來目光。


    其實剛剛在後台席權就已經讓她出盡了風頭了,席氏總裁,來看她的秀;她老公,來給她撐麵子了。


    雖然焉晗現在不比之前,別人誇他們倆恩愛親密的時候,她會很開心。


    不過坐下後的一個小時裏,看著大半年的成果一一展現,效果完美,加上四周一群人投來的超級羨慕與敬佩的目光,她還是總算多日來臉上有了一絲真心的笑容。


    席權餘光裏,也注意到身側的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作為第一次來這種場合的人,席總自己莫名感覺也還可以,挺賞心悅目。


    焉晗不經意間發現席總看得還挺認真,忍不住問:“你看得懂嗎?”


    “沒穿過衣服嗎?”


    “......”


    席權看著眼前隨著音樂一件件晃過的時裝,低語,“都好看。”


    焉晗:“......”算了,不用誇了,你來就挺客氣的了。


    席權側側眸,然後目光落在她今天的禮服胸口上。


    焉晗注意到,紅了臉頰,“幹什麽你?”


    他莞爾一下,意味不明仔細地淺笑,沒說什麽。


    一個鍾後,秀圓滿結束。


    焉晗心情不錯,挽著席權和一眾顧客上帝又一番你來我往地誇來誇去,還算不累,有了那麽點精力。


    席總難得的也從頭到尾沒有一絲怨言,陪著她各種轉場應酬。


    到終於離開秀場,她讓他先回家,她去趟公司吩咐點秀後收尾的事情再回來,晚上一起吃,慶功宴在明天。


    席權就送她去公司後,自己先回去了。


    想著她好像今天心情很不錯,這麽幾天來,好像終於有點以前的影子了。


    他到家後就在手機找了找附近的餐廳,準備訂個位置晚上自己給她慶祝慶祝。


    邊找他邊進衣帽間裏去準備換下一身衣服,但是臨了了想著,吃西餐的話,穿正裝正合適,就又穿好了衣服,沒脫。


    正要關了櫃門時,他掃了眼隔壁櫃子裏的一件女式大衣口袋,裏麵放著兩張紙。


    席權定定看了兩眼,想起那晚她放入包裏的紙。


    猶豫了幾秒,原本不想動她的東西,但是關門前又想到她這幾日來不對勁的情緒。


    席權斂了斂眉,又打開了櫃門。


    焉晗從公司回來的時候,日落剛好灑滿客廳,正是晚餐的時候,她進屋見到客廳坐著的男人,就微笑一下,開口:“晚上出去吧?我訂個餐廳。”


    話落,焉晗看到了他手中拿著的兩頁紙,頓住。


    席權側眸,兩人隔著半個客廳的距離,目光纏繞在一起。


    他聲音低低,“你......流產了?”


    焉晗愣住四五秒,最後回過神來,緩緩走到了全景落地窗前去靠著。


    席權起身過去站停在她身後,深吸口氣,“焉晗?”


    焉晗沒說話,垂著眸。


    席權緊盯著她的側臉,“嗯?焉晗。”


    “嗯。”


    他目光閃了閃,聲色低啞起來,“我們不是一直......”


    “意外懷的,但已經沒了。”


    席權怔了怔,看著她側臉上那半抹黯然眼神,伸手從後麵抱住她。


    焉晗沒入一個溫熱的胸膛,接著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畔漂浮而過,“對不起。”


    她愣了愣,眼底瞬間湧出水光,靜默一瞬後,掉下眼淚來。


    席權手掌被她的眼淚砸了幾滴,他怔怔偏頭去看,她又移開臉,但是眼淚還是啪嗒啪嗒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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