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素來對阿菀是極盡所能的寵愛,恨不得將她養得隻能依靠自己的那種菟絲花才好。可偏偏阿菀麵上看著安安靜靜,一個不小心就能忽略的存在,可卻心裏極有主意的,根本不肯順著他期盼的路走。


    衛沒轍,隻好背地裏處處掌控住她身邊的人和事,將所有能讓她多思多慮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哪裏管得很多事皆是世人認為男子不宜碰觸的,他我行我素懂了,覺得可以就可以。


    這次阿菀讓人弄出了火藥這種威力無窮的東西來,雖然超出了衛的想象,但衛第一時間便將之攬到自己身上,決定無論那火藥的問世是利大還是弊大,都得將阿菀摘得幹幹淨淨,保護她為先。


    當即,衛便對阿菀叮囑道:“這事情你也不用告訴姑父姑母他們。”


    阿菀點頭,她可不敢告訴父母,不然精明的公主娘一定會很快便識破她的,至少那火藥的配方從哪裏來的,是看什麽孤本得來的之類的借口,在公主娘這裏可行不通。至於衛這邊……


    阿菀窺了他一眼,莫名地也有些心虛,可是直到用膳時,都不見衛問她關於火藥的事情,便知道他對自己有一種無條件的信任,連問都沒問一句,害她原本準備好的借口都用不上了。


    衛用完晚膳後,便親自去接見了謝管事和那名從莊子裏帶來的工匠。


    外院的事情是男人的事,阿菀縱使有什麽想法,也不想去挑戰世人的眼光,將事情丟給衛後,她便安份地在家裏養孩子,順便和陽城、京城通信。


    陽城那邊,孟|一舉得男,在沈家可金貴了,沈二夫人幾乎將這兒媳婦當成親女兒來看待,婆媳倆相得,聽說整日嘻嘻哈哈的,不像婆媳倒像母女,讓沈家的幾個男人頗為無奈。


    有時候人的緣份便是這般奇怪,有些婆媳永遠和不來,有些是麵和心不和,但也有像孟|和沈二夫人這般相處得極容洽的,雖然在阿菀看來,孟|和那位沈二夫人都是缺心眼的,才能如此相得。也因為這兩女人都太缺心眼了,導致了沈家的男人心思頗為細膩,也算是個極端了。


    阿菀時常和孟|通信,孟|最愛將自己的日常點滴寫成厚厚的一遝信寄過來,讓阿菀對沈家的情況頗為了解。


    這次康儀長公主夫妻帶了車禮物過去參加沈家二房長孫的滿月,給足了宋家人麵子,讓孟|也十分漲麵子。因著沈家人和孟|的熱情挽留,康儀長公主便決定在陽城多住幾天。


    阿菀展開駙馬爹的信,看到駙馬爹在信上隱晦地提著他如何想念小長極,叮囑她要怎麽照顧小長極時,阿菀忍不住抿嘴微笑,心裏明白在陽城多留幾天的決定怕是公主娘決定的,駙馬爹離不得外孫早就歸心似箭了,可惜公主娘要給孟|撐麵子,打算多留個把日子。


    相比於陽城那些讓人忍不住微笑的點點滴滴,京城的局勢才是讓阿菀心驚膽顫的,不由得擔心起京裏的人來,特別是宮中的太子夫妻。


    從今年年初伊始,也不知道怎麽地,太子被文德帝連翻訓斥,連東宮皇後都沒能避開,被落了幾回麵子。加之太後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已經很少能左右皇帝的決定,和皇上說話的時間也不多,能庇護太子的時候不多。如此,使得整個偌大的皇宮裏,能在文德帝麵前說得上話的人竟然沒一個。


    太子被訓斥,在朝中越發的像透明人一般,不如少年時在朝堂上的活躍,連滿朝的文武大臣也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不敢為太子說話。若非還有一個太子的儲君封號在,眾人都覺得太子如今是被皇帝厭棄了。


    隨著太子被厭棄,其他的皇子們卻開始在朝堂上活躍起來,其中尤其是以四皇子、七皇子、九皇子等最為活躍,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也在暗中活動著。可以說,幾乎年長的皇子們都各有行動,更不用說後宮的女人。


    雖未揭開了奪嫡的序幕,但是單單隻看上麵輕描淡寫的信息,也教人膽寒。


    阿菀拿著京裏來的信,一時間十分擔心宮裏的孟u的處境。


    就在她看著京城來的信發呆時,路雲又捧了兩份信件過來,對她道:“世子妃,王府來信了。”


    來的是瑞王妃親筆所寫的家書以及衛π錘氖樾擰


    阿菀來明水城這兩年時間,每個月都京城王府有信件往來,大多是家書的多,瑞王妃時常進宮行走,會不經意間在家書裏提及幾句宮裏的事情,好教她心裏對後宮的勢力有個大概的概念,也不至於因為在邊境,對宮裏的事情兩眼一抹黑。


    這次瑞王妃在信裏說了衛Φ幕槭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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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菀覺得這承陽伯的嫡次子周拓莫名地有些熟悉,覺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種聽說並不是那種做功課般將各家各府的人際關係背下來的那種,而是對這個人有印象。


    想了會兒沒能想個大概,阿菀繼續看下去,得知衛橢芡氐幕櫧詼ㄔ諏私衲昃旁攏睦鋝喚t行┑p模米幽茄男宰櫻嫻p乃薰ズ蠡岜蝗似鄹海羰親約涸誥├錚儼壞靡邢腹鄄煲幌履侵芡厥鞘裁慈耍羰遣恍校褂行撞械氖雷右鍪幀2還鶩蹂前閾奶叟肜匆彩薔糲稈x說模Ω貌換岵畎傘


    然後又看衛Φ男牛媚鍤耆繅蝗眨怨鄖汕傻睾桶5一惚ㄗ約旱娜粘#潮闥鄧腫源戳聳裁蔥碌拇絛逭敕ǎ3藝獯位穀眯旃蓯濾土撕芏嗨鬃願≈蹲雍蛻┳幼齙囊律眩詈笥眯呱撓鍥底約閡黽蘖耍睦鍤窒肽釧


    阿菀看得好笑,這小姑娘素來是個會為旁人著想的,心裏定然是十分的願意她這大嫂回京去參加她的婚禮,可是也知道山高水遠,阿菀是不可能放下年幼的兒子回來的,所以才隻說了想念她之類的話。


    接著阿菀又讓青雅將衛η鬃願雍退齙囊路黴矗虢乓廊患該苷耄路閑宓幕u葜嗟囊茶蜩蛉縞劑嫌玫拇蠖嗍僑崛淼南該蘚統穸校噶舜合牧郊鏡囊路


    阿菀感念小姑子的心意,心裏也很遺憾自己不能回去參加她的婚禮,便決定自己雖然沒在京城,但也要給她添份嫁妝。


    正琢磨著給衛Φ募拮筆保醇回來了。


    “在看什麽?”衛自己去淨房換了衣服,看到桌上的東西,問道:“京城裏來信了?”


    “是呢,是王府裏來信了,父王給你的信我讓人送到你的書房裏了。”阿菀起身給他奉茶,邊和他說起信中的內容及衛Φ那資攏┝宋實潰骸罷庵芡厥撬課易芫醯糜杏∠筧聰氬黃鵠戳耍愣運撓∠筧綰危俊


    衛隨意地道:“他是周拯的弟弟,性子還算不錯。”


    接著他將周拯、周拓兄弟倆一說,阿菀終於想起來為何這般耳熟了。這承陽伯府的嫡長子周拯當年在昭陽宮的靜觀齋讀書時,正是衛身邊的跟班之一,和衛有狐朋狗友般的交情,雖然在外人看來這些王孫公子未免有些不著調,其實性子還是不錯的。


    想來瑞王妃能挑中周拓,也是因為衛與周拯的交情在,且周拯以前也常去瑞王府尋衛,一來二去的,瑞王妃也對這兄弟倆有些大概的認識。


    “這周拓的性子如何?”


    “唔……是個有主意的。”衛想了想,說道:“雖然有主意,卻不像宋硯那般有城府,隻要王府沒事,他不會對妹妹不好,你大可放心。”


    阿菀聽後不禁鬆了口氣,隻是聽他提起宋硯,心情又不太好了。


    對於宋硯,阿菀的心情一直很複雜,她知道孟s的性子是改變不了了,隻要給宋硯機會,太子或衛露出有絲毫的疲態,怕是他找著機會便要騰起,屆時也不知道這樣心思深沉之輩對於發妻會不會依舊。或許十幾年的感情,比不上權柄的誘惑,於男人而言,他們的心很大,裝得下江山美人,不會守著個女人過日子。


    “想什麽?”衛將她摟住,親了下她的臉,她臉上的肌膚日漸恢複往昔的光潔柔膩,色斑退去後,又是萌萌噠的美人一個。


    “沒想什麽,隻是有些擔心京裏的人……”說著,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衛目光微閃,自是知道阿菀擔心的是什麽,左不過擔心太子的處境,最後連累到太子妃和皇長孫。若是太子不好,太子妃和皇長孫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伸手撫著她的臉,沉聲道:“沒什麽好擔心的,太子不是冒進之人,且有太子妃在旁盯著,他不會做出什麽冒險的事情。隻要太子能守得住自己,由著下麵的皇子鬥,遲早有一天會是他的出頭日。”


    阿菀抿嘴,“就怕太子忍不住。”作了近三十年的太子,實在是夠憋屈,不想當皇帝才怪。


    衛嗤笑道:“若是他這般蠢,那便算了。”


    見他臉上的森冷笑容,阿菀頓了下,然後扭身離了他的懷抱。


    衛不以為意,又將她攬進懷裏,摸了下她的臉道:“過兩天,我想去嘉陵關的莊子一趟。”


    阿菀很快明白了他此舉的目的,“你是想要看看火藥的威力?”


    “對,眼見為實,屆時再作打算。”


    他說著,屬於男性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慢條斯理地在她唇上親密磨蹭,蹭得她頭皮發麻,看他的目光都有些退縮之意。


    自從她生下孩子後,這位世子爺的行為開始慢慢地變得詭異,明明有時候溫柔之極,可是卻讓阿菀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每次一對上他的目光,就想要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分明是蛇精病越來越嚴重了。


    果然,晚上歇息時,阿菀被他抱住時,身子又忍不住想要退縮,當他的手往她的腹下滑動時,她一顆心提得老高,並不是擔心他忍不住壓了自己,而是擔心他不壓,反而用另外的招數來在她身上折騰一遍。


    最近他的花招很多,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等她終於可以抱著被子睡著時,能感覺到旁邊的男人正撐著臉看她,大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腦袋,那種溫柔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朝他靠了靠,很快便入睡了。


    過了兩天,衛便帶著謝管事和親衛離開了明水城。


    明水城距離嘉陵關的那個莊子約模有五日路程,這來回便用去十日,想來衛這次出門要去十來天左右。


    衛離開後,阿菀沒了人管束,便將兒子抱到自己房裏養,每天除了聽管事嬤嬤匯報府裏的事務外,便是用心地養兒子。


    兒子如今已經五個月了,退去了新生嬰兒的紅嫩皮膚,一副白白嫩嫩的包子模樣,簡直可愛得讓她不要不要的,總忍不住抱著他親幾下。


    如今五個月大的小包子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翻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康儀長公主將他養得好,小長極長得很快,五個月大時便能翻身得很利索了,連朱夫人、趙夫人等過來看到時,都忍不住紛紛稱讚,一點也看不出是未足月生產的孩子。


    四月份的明水城白天時的氣溫不高不低,恰恰好,阿菀給兒子換上了一件衛ψ齙暮斐襇∫攏焱某淖拍前啄勰鄣鈉し秈乇鸕目砂劬Φ瘟锪鐧刈牛裰恍∥詮暌謊硎鋇哪q蛑笨砂獎薏壞檬擲鎘邢嗷南呂床藕謾


    獨自照顧孩子後,阿菀終於知曉了養孩子的快樂。


    就在她忙著養孩子時,康儀長公主夫妻終於從陽城回來了。


    *****


    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那種震天般的響動不僅讓山搖地動,仿佛要刺破耳膜一般。


    衛站在山穀前,迎著帶著涼意的山風,並未像其他人那般掩住雙耳以抵擋那些爆炸巨響。一雙發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山穀中的爆炸,那轟然爆開的山石紛紛墜下,帶來了一場視覺上的震撼。


    比起衛的鎮定,其他人縱使已在之前看過了這些所謂火藥的威力,此時仍是被震得說不出話來,眼前一片片被爆開的山石土塊,無不讓他們駭得幾欲以為山神的發怒,而不是人為研究出來的東西。


    謝管事小心地陪在衛身邊,雖然雙手忍不住掩耳,但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幾乎移不開眼睛。


    這樣的威力,竟然是出自一個女人的手,想想既覺得可怕之餘,又讓他心裏由然升起一股敬意。


    縱使世人都不知道這樣厲害的東西是一個女人弄出來的,也許它們最後可能不會現世,卻仍是讓他心頭發熱。


    爆炸聲結束後,山穀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現場除了那十幾名工匠外,隻有謝管事和衛帶來的幾名親衛,眾人皆屏息地看著爆炸過後,山穀中的情況。原本裸.露的堅硬岩山被炸開來,隻留下了一些烏黑的痕跡。


    衛忍不住走進去,踏上那堆碎石塊,目光在附近逡巡,看著爆炸後殘留下來的痕跡,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山風吹來,掀起他身上的赭紅色衣袍,衣袍下擺已然沾上了先前爆炸的灰塵。


    衛站了會兒,轉身便見謝管事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你叫謝……謝青河是吧?”衛開口道。


    謝管事心中一跳,便知道這位看過火藥的威力後,心裏已經有了決策。他忍不住又低了低背脊,沉聲道:“回稟世子爺,小人正是謝青河。”


    衛慢慢地走下碎石堆,聲音低沉卻威嚴,甚至透著一種讓人心驚的冷意,“聽說你是虞州府尚安鎮人,家裏隻有一位老母並一名幼妹,可是?”


    謝管事心裏忐忑,忙道:“是的。”


    “你是幾時進公主府當差的?”


    “文德十年時,屬下有幸被選進公主府外院當差,得管事青眼,跟著識了幾個字,公主和駙馬厚愛,被選去給世子妃打點嫁莊財物……”


    衛聽完他將自己生平履曆交待完,方才問道:“可娶妻了?”


    謝管事心中一跳,強按住心裏的想法,老實地道:“尚無。”


    “你這個年紀……還沒成親也是怪事。”衛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謝管事心思電轉,已然明白了衛的意思,當下直接跪下,說道:“屬下之所以未娶,是因為屬下已有心儀的姑娘,隻盼著她到適婚年齡,好去求娶她。”


    “哦,是誰?”


    聽他漫不經心的話,謝管事心跳得厲害,慌忙道:“是世子妃身邊伺候的青環姑娘。本來屬下是打算趁著這次去明水城時,托管家娘子去和世子妃求個恩典的。”說著,他麵上露出了些許赧然,“卻未想還沒有機會說。”


    衛終於低頭看向他,目光冷漠,看不出情緒。


    半晌,終於聽得他道:“既是如此,我便替世子妃作主,將青環許給你了,她是世子妃身邊的人,你可要好生待她。”


    謝管事驚喜不已,趕緊伏跪地上磕頭,他明白自己算是過關了,世子爺這是要重用自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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