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當日,整個京城極其熱鬧,鞭炮和樂聲不絕於耳,在花轎圍著皇城而繞時,京城中的百姓紛紛湧出家門,將兩邊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觀看這一場盛大婚禮。


    皇家的正統婚禮極為複雜,百姓們為了慶賀太子大婚而熱鬧了整個京城,但是婚禮舉辦過程卻是莊嚴而神聖。


    作為今日的新娘子,孟u一整天被人擺弄著,渾渾噩噩,饒是她身體素來健康,也讓她幾乎有些承受不住,直到終於被抬進東宮寢殿,安置到那張喜床上後,整個身體終於鬆懈下來。隻是身子雖然鬆懈,但是精神卻仍是緊繃著。


    她坐在那張大紅撒金色的床上,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雖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覺到這室內守著的宮女嬤嬤數量不少,她們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邊,便是去做事情,也將所有的動作放得極輕,整個殿內安靜得可怕,顯得遠處傳來的絲竹樂聲飄渺不真實。


    不久,終於有腳步聲傳來,然後是殿內宮人們請安行禮的聲音:“太子金安!”


    太子衛燁走進來,首先便看到安靜地坐在床上的人,繡著鴛鴦的大紅蓋頭遮掩住了她的容顏,甚至是那雙極為清冷寧靜的眸子。


    一個穿著桃紅色衣裳的宮女端著托盤過來,上麵放著一個纏著金紅色綢緞的秤杆。


    太子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膚色白,宛若玉般,手指拿起秤杆,然後用秤杆挑起了蓋頭。


    一張清麗精致的容顏從蓋頭中出現,一雙如秋日寒潭般清浚浚的眸子格外的明亮璀璨,宛若點晴之筆,將她的容顏點綴得如那天上的孤月般,美麗卻又遙不可及,配上那平靜而清冷的神色,恰到好處,形成一股獨有的韻味,使她與京城中那些端莊安份的貴女們截然不同。


    一眼便讓人難以忘記。


    太子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白的麵容浮現淡淡的薄暈,方撩起身上大紅色的禮服,坐到床上。


    唱禮的喜嬤嬤先是瞥了一眼,心弦有些發顫,隻覺得這位太子妃容貌雖美,但是氣韻更是上佳,讓人第一眼先會注意到她獨特的氣質,反而忽略了她的容顏,在她平靜地望過來時,那樣平靜到無波紋的目光,會讓人忍不住心頭發顫,不敢與之過久對視。


    不過,她與太子坐在一起,一位溫雅貴氣,一位清冷淡然,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十分和諧。


    喝過合巹酒,殿內的宮女們收拾一翻,便魚貫而出,很快整個偌大的寢殿隻剩下夫妻二人。


    孟u抬眸,靜靜地看著今日成為她夫婿的男子。


    他的長相俊美雅致,五官組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十分秀氣斯文的感覺,但是因貴為儲君,身上又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的清貴威嚴,使得他看起來溫和卻不軟弱,唇邊的笑容恰到其分,又讓人不敢隨便放肆。可能是因為身體不好,身材單薄而高瘦,不知道以後能不能養得壯實一些。


    他的眼睛很黑,像墨玉一般,蘊著溫潤的光澤,眼裏透著她看不懂的光澤,讓她略略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


    “惠安表妹。”他開口喚她,聲音低沉卻溫和,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今天辛苦了,可是累著了?”


    孟u又抬頭看他,發現他很是體貼,默默地點了下頭,等見他伸手要幫她摘下那頂沉重的鳳冠時,忙道:“不用,我……臣妾喚人進來便可。”


    太子沒理會她的話,小心地幫她將鳳冠摘下,這才拉了下床邊的明黃色絲絛,一陣鈴聲響起,外麵守著的宮女端洗漱用具進來,伺候兩人洗漱。


    等兩人洗漱完後,宮人再一次退下去,隻剩下新婚的夫妻倆。


    太子目光溫和地看著乖巧地坐在身畔的少女,伸手握住她交疊放在膝蓋上的手,柔軟而溫暖,聲音變得更輕了,“阿u,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寢罷。”


    孟u聽到他改變了稱呼,垂著的眼睫顫了顫。他握著自己的那隻手的溫度有些低,卻沒有讓她太過難受,對於自己的未來,她早有心理準備。從她被欽點為太子妃開始,她已經明白自己未來會和這個男子係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離。


    他好,她才能好,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方能更好!


    給自己作足了心理建設,她終於抬頭,看向他,發現他眼裏又藏著那種她看不懂的眼神,這種眼神從她十歲時便能感覺到了,每次進宮時若是見到他,他俊美雅致的臉上總會掛著溫和從容的笑容,用這種眼神默默地看著她,一直看了很多年。


    等他伸手過來,她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顫抖,很快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宮中製香大師合成的冷香,與他溫和的模樣有些違和,慢慢地侵略著她的意識……


    …………


    ………………


    夜已深,世界安靜下來,孟u睜著眼睛盯著頭頂的帳子。


    明黃色的床帳已經放下,遮擋住了外麵的龍鳳雙燭的光線,整個偌大的床裏頭的空間的光線顯然朦朧而曖昧。


    一直都聽說太子的身體不好,太醫告戒過不宜近女色,所以東宮除了伺候的宮女,並沒有長輩們賜下的宮人,很是幹淨,而太子這些年來也格外地潔身自好,恪守著太醫的叮囑,讓她母親打聽到太子在東宮的行事方式後,也曾有些擔心太子是不是不能人道之類的。


    不過,先前的事情可以打消母親的顧慮了,太子的身體應該沒什麽毛病,雖初時有些急躁,後來卻極是緩和,與他給人的感覺一般,溫和而不重欲,極為清貴溫和的一個人。


    安靜地躺了會兒,她終於側起身,看向躺在裏麵安睡的男子,目光一寸一寸地滑過他俊美清貴的容貌,注意到他的睡姿極為端正,雙手覆於腹部間,那雙眼睛閉上後,也收斂了那種從骨子裏散發的貴氣,顯得很是溫和無害。


    這般端正的睡姿,和家中喜歡摟抱著人睡的小妹妹孟|截然相反,讓她突然有些不習慣。


    突然,那雙眼睛睜開,對上她的視線時,她默默地躺回去,然後翻身背對著他。


    太子忍不住失笑,他不知道其他姑娘遇到這種事情時會如何,但是絕對沒有像她這般,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很淡然從容地躺回去,背對著他。


    忍不住心裏的喜愛,他伸手將背對著自己的姑娘攬到懷裏,生平第一次與人同寢,第一次無視了嬤嬤們教導的正確睡姿,抱著個人入眠,雖然有些不習慣,心裏卻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愛,感覺不壞。


    “阿u,睡吧。”


    孟u聽到他在她耳邊的聲音,良久方應了一聲,終於肯閉上困倦的眼睛,慢慢讓自己睡去。


    ******


    太子大婚的第二日,阿菀在自家接待了頂著一雙熊貓眼的小姑娘。


    阿菀嚇了一跳,忙問道:“怎麽了?沒睡好?”


    孟|扁了扁嘴,然後撲過來抱住阿菀,哇的一聲哭了,哭得唏哩嘩啦的,邊哭邊說:“……二姐姐不在了,沒人陪我說話、陪我玩、陪我睡覺……我睡不著……我沒有二姐姐了……二姐姐再也不能陪我了……嗚哇哇……”


    阿菀:“……”


    這小姑娘哭得仿佛死了親人一般傷心淒慘,讓阿菀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雖然知道孟u出嫁會對她有影響,但是沒想到會這麽深,怨不得孟u出閣前,特地將她叫去叮囑她以後好好安撫孟|,省得這小姑娘到時候因為不習慣姐姐不在身邊而哭個不停。


    十歲的小姑娘雖然已經懂事了,但是家人疼得厲害,將她寵得有些嬌憨天真,一時間難過又委屈,便哭個不停,而且不像旁的姑娘那般秀秀氣氣地哭,而是放開喉嚨地大哭,看得阿菀著實哭笑不得。


    “別哭了,你二姐姐就在宮裏,你若是想她,就進宮看她。”阿菀攬著哭得傷心的小姑娘,邊為她擦眼淚邊安撫。


    “不、不一樣……”孟|邊哭邊抽噎。


    “怎麽不一樣?”阿菀奇怪地問。


    “就、就不一樣……嗚嗚嗚……二姐姐不再是我們家的了,她成了別人家的了……嗚哇哇……”說著,又傷心起來。


    發現越勸她越哭得傷心,阿菀最後隻能默默地陪著她,時不時地讓丫鬟們絞來幹淨的巾帕給她擦臉,順便端來茶水給她補充水份。而這小姑娘也真是能哭,就和她的話嘮一樣,一直哭一直哭,哭得阿菀都忍不住頭疼,再看跟著孟|一起過來的丫鬟春櫻,她也為小主子哭成這般而愁眉苦臉的,差點也跟著哭了。


    最後還是衛出馬搞定。


    衛過來時,見到阿菀抱著別的女人,頓時眉頭一豎,直接將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姑娘拎了起來,猙獰著臉,陰測測地說:“再哭我就毒啞你!”


    哭聲頓時停了,室內為之一靜。


    衛毫不溫柔地將她拎到一旁,春櫻等丫鬟顫著小心肝趕緊過去接手,忙給小姑娘擦臉整理儀容,很快將之變成了一個哭得眼睛紅紅、鼻子紅紅的小兔子姑娘。


    衛恐嚇完人後,施施然地坐在阿菀身邊,接過丫鬟呈上來的茶湯喝了一口,詢問阿菀怎麽回事,等聽完過程後,他一臉不屑地道:“有什麽好哭的?又不是生離死別,真是沒出息!躲什麽躲?瞧你這點出息,以後遲早給人欺負死,怨不得是個蠢姑娘!以後等你出閣,你離開了公主府,豈不是要哭死?”


    孟|畏懼地看著他,還記得他先前說要毒啞自己的事情,委委屈屈地說:“我、我難過嘛……”


    “難過的話就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哭,別來煩阿菀,下次再讓我看到,我毒啞你!”他十分凶狠地說。


    經衛這麽恐嚇,小姑娘早就忘記了傷心,而且也哭不來了,讓她不禁沮喪著臉。


    解決完孟|後,衛朝阿菀得意地揚了揚臉,對她道:“以後這蠢丫頭再來吵你,你告訴我,我來解決她!”


    阿菀見小姑娘又縮了縮身體,快將自己縮成一顆球了,哭得紅通通的眼睛巴巴地看著自己,特別像隻求撫摸求安慰的小動物,忍不住道:“別欺負阿|!”她朝孟|招手,將她叫到身邊後,說道:“今晚不回去了,我和你睡。”


    孟|聽後雙眼一亮,無視了衛又冒凶光的眼神,頓時整個人都快樂起來。


    孟|長這麽大,一直都喜歡蹭母親或者是姐姐們的床,喜歡抱著人睡,現下兩個姐姐都出閣了,母親那兒有父親在,她三歲以後就不能去蹭床了,自己一個人睡根本睡不著。不過,現在還有阿菀,今晚一定會睡個好覺。


    阿菀安慰好小姑娘,拿一碟點心將她打發到旁邊去啃後,對衛道:“二表姐出閣前,讓我多陪陪她。乖,別孩子氣。”說著,伸手在男孩頭上摸了摸。


    衛用腦袋蹭蹭她的手,決定暫時忍耐了,等以後他娶了阿菀後,阿菀隻能和他睡,這蠢姑娘丟給她以後的相公,讓她相公陪她睡。


    孟|在阿菀這裏連續住兩天,在孟u三朝回門時方才回家,不過在晚上時,又跑了過來,繼續蹭阿菀的床。


    為此,康平長公主還很貼心地親自帶著丫鬟嬤嬤們將小女兒的東西送過來,對康儀長公主道:“|兒被我寵壞了,她二姐姐出閣,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幸好還有阿菀陪她,這段時間就來你們這裏打擾了,妹妹多擔待一些。”


    康儀長公主笑道:“姐姐說的是什麽話?阿|是個好孩子,有她陪阿菀玩我才高興呢,一點也不麻煩。”說著,伸手摟著孟|親了親她甜美的臉蛋。


    於是,孟|就這麽成了阿菀的床友,分享了阿菀的床。


    阿菀長這麽大,除了三歲前是和父母睡的外,很久沒有和誰一起睡一張床了,和這小姑娘睡了幾夜後,終於習慣了她豪放的睡姿。不過為了讓自己不淪為孟|的人形抱枕,她特地讓繡娘縫了一個懶骨頭抱枕,晚上讓孟|抱著睡。


    二姐姐出閣了,孟|終於在阿菀這裏尋到了安慰,賴在阿菀這兒短時間內可能是不會離開了,康平長公主寵這小女兒,由著她高興,並不催她回家。康儀長公主夫妻卻高興壞了,感覺多了個女兒,養著她也覺得不壞,忙為她打點起來,興致勃勃的,讓阿菀不忍擾了她的興致。


    “阿菀,你們還回莊子去住麽?”孟|抱著那個懶骨頭抱枕,巴巴地問著阿菀。


    阿菀坐在小杌子上,讓丫鬟幫她保養頭發,聽到小姑娘的話,說道:“今年應該不回了,等過了年後會回去。”


    孟|頓時失望不已,想了想又道:“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莊子。”


    “這可不行,這樣你回家就不方便了,若是你想見你爹娘和哥哥還要坐一天的馬車,可不像現在,走幾步路就到家裏了。”


    孟|失望地皺起眉,抱著懶骨頭在阿菀床上翻來翻去,最後決定不想了,到時候再說吧。然後很愉快地拉著阿菀上床一起睡覺。


    阿菀忍不住失笑,這些日子終於知道這小姑娘有多黏“姐姐”,以前黏著兩個姐姐,兩個姐姐出閣後傷心壞了,幸好阿菀頂了上來,簡直成了她“姐姐”,黏她黏得不行,讓阿菀覺得,恐怕自己以後的大部分時間,要代替孟s孟|姐姐的身份陪著她了。


    不過有個甜美可人又活潑的妹妹,其實也不壞。


    中秋過後,天氣很快便轉涼了,等進入十月份後不久,迎來了京城的第一場雪。


    天氣冷了,阿菀也整日懶洋洋地窩在屋子裏,孟|倒是活潑,時常往外跑,雖然她住在阿菀這兒,不過若是家裏有什麽事情,或者是母親去參加什麽夫人的宴會,也會跟著去,等到了晚上,就像一隻識途的老馬一樣,絕對會乖乖地回來。


    這讓阿菀歎為觀止!


    雪停後幾天,太陽從雲中冒出頭來,雖然陽光並不算明媚,但是也為世界添了些光澤。孟|扒著窗看了看外麵的冬日暖陽,突然想到了什麽,對阿菀道:“阿菀,昨天我回家聽娘親說,大姐姐近日身子不爽利,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國公府看看她吧。”


    阿菀聽說孟s身子不舒服,想到自己也很久沒見她了,便點頭同意。


    隻是臨出門前,阿菀的裙子被兩隻白鵝給叼住了。


    “你們也要出去?”孟|好奇地問。


    兩隻白鵝自然不能回應她的話――若是能回應,這兩隻白鵝就要成精了,但它們叼著阿菀的裙擺,顯然是不給她走的。


    “大白二白這是想和郡主玩呢。”青煙解釋道。


    這兩隻白鵝由於被訓練得太好了,平時也很是溫順,沒有哨聲絕對不會無故傷人,使得公主府裏的下人們都習慣了它的存在,便是在路上遇到它們,也不會特地繞遠路就怕它們咬。為此,阿菀也極喜歡它們的陪伴,每天都讓人它們洗得幹幹淨淨地帶入房子裏,還特地為它們做了兩個窩,沒讓它們住到專門的鵝舍中,還配置了專門伺候它們的丫鬟小廝,活得可滋潤了。


    見它們不肯鬆嘴,阿菀隻得和孟|一起,一人一隻地將它們抱了起來,抱著它們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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