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郡主被皇帝欽點為太子妃的消息傳出去後,整個京城頓時嘩然。


    自從太子漸漸長大後,他的婚事也被擺到了朝堂上。朝臣皆知太子體弱,撇除這個缺點,太子才思敏捷,文彩斐然,德行兼備,實在是挑不出什麽缺點,因他是嫡長子,雖然體弱,但是封為太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隻盼著他年紀大些,身子養好了,乃為江山社稷之福。


    先前太子身體不好,皇帝也推著沒給他選太子妃,讓朝中支持太子的朝臣們心中不定,特別是隨著其他的皇子漸漸年長,朝堂上暗潮洶湧,太子的地位也有些岌岌可危。現下太子妃定下來了,大家也鬆了口氣,隻盼著太子妃進門,若是能早日誕下皇孫那就更好了,屆時太子的位置也更勞靠。


    知道太子妃是康平長公主之女惠安郡主時,京城裏羨慕嫉妒失望或者慶幸等等,各種反應皆有之,不過不論人們對此事懷著什麽樣的心事,太子妃的人選已經定下,無法改變。


    不說前朝,後宮裏的女人們也因為這事反應不一。


    衛坐在隨風院的水榭中喝著冰爽的酸梅湯,翹起小腿,眯著眼睛聽下屬的報告,忍不住笑起來。


    “貴妃娘娘不小心失手砸了一套青花瓷器?看來火氣很大啊。”


    衛上輩子囂張了近二十年,很少會將人放在眼裏,便是鄭貴妃是姨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討他歡心的女人罷了,沒將她放在眼裏,所以並不太了解鄭貴妃為人。當然,這也有鄭貴妃太會裝之故,她裝了一輩子也算是個厲害的了。不過能讓這般會裝的女人失手打翻了器具,可見她對於孟u成為太子妃之事極為介意。雖然康平長公主隻是個嫁了人的公主,但是她在太後和皇帝麵前都能說得上話,便是太子最好的助力,可不是讓鄭貴妃氣急敗壞嘛。


    鄭貴妃原是希望太子妃人選最好是從承恩公府中挑選的,為此她還特地拿話暗示了皇後一翻,原本見最近段時間皇後頻頻宣召承恩公府的姑娘進宮陪伴,心裏還暗暗高興,可誰知皇帝竟然根本沒有和皇後商量,就擅自定下了太子妃人選。


    鄭貴妃還是失算了,她沒想到因為皇後總是出昏招,皇帝並不太信任皇後的眼光,同時對於太子妃人選,皇帝更是覺得和皇後沒什麽好商量的,便這麽定了下來。


    鄭貴妃的如意算盤沒成,想到太子以後會有個得力的嶽母幫襯,一股氣哪裏順得過來?


    鄭貴妃吃癟,衛自然是高興,不過高興過後,想到文德帝一點麵子也不給皇後,不由得撇了下嘴。


    聽完了宮裏各宮人的反應後,衛揮手讓人退下。


    太子妃定下了,婚期就定在兩年後,時間倒是還算寬鬆。衛回想了下上輩子孟u的戰鬥力,以後有她在宮裏鎮著,皇後想犯蠢也不容易,上輩子若非太子死了,孟u受太子連累病死宮中,恐怕笑到最後的人便是皇後了,哪有鄭貴妃的份兒。


    以前衛對太子之死便帶著懷疑,這幾年頻頻進出公主府,因為阿菀的原因也與孟家姐弟熟悉起來,體會到孟u的能耐後,衛可不覺得太子真的如同上輩子所得知的那般,是死在女人身上,恐怕其中還另有隱情。


    想到這裏,衛對路平道:“帶話給常演,讓他盯緊了東宮,注意一下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人。”


    路平應了一聲。


    這輩子既然選擇太子作同盟,衛便不允許太子像上輩子那般英年早逝,便宜了三皇子。他還想囂張一輩子,自然是要選一個能容忍他的人。太子是個聰明人,比心胸狹窄的三皇子和陰毒的五皇子好多了,且有孟u在,衛又多了幾分自信。至於其他的皇子,因生母份位不高,衛並沒有太將他們放在心上。


    默默地將上輩子的事情回想一遍,衛丟下手中的碗,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看天色,準備去公主府尋找阿菀。


    隻是才方出門,衛便被人攔下了。


    榮王笑容燦爛地走過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阿,今天天氣好,咱們去味珍齋品一下那裏的味珍鵝如何?”


    衛抬頭看他,嫌棄地道:“小皇叔,不是我說你,你最近吃得太多了,這臉都圓了一圈,以後會變成胖子的。”


    榮王聽後摸了下自己肉了不少的臉,皺著眉思考了下,最後露出一副取義成仁的表情,“美食之下死,作鬼也滿足!為了這天下美味,變成胖子又何妨!”說著,不由分說將他拖走了。


    跟著榮王和衛的侍衛們對視一眼,隻得無奈地跟上。


    味珍齋是京城有名的老字號酒樓,據聞裏麵有八奇,此八奇乃是聚集了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食材做成的八珍膾,隻此一家,別無分號。而這八珍膾的手藝聽聞是味珍齋的掌櫃祖傳秘方,旁人根本學不來,導致這味珍齋客源不斷。


    到了京城味珍齋,榮王在這裏有雅坐,不必像那些在大堂中的人一樣排號就能進去了。


    跑堂的小二早就認識榮王這經常上門來的吃貨,殷勤地過來招待,很快便將他們點的一盤盤美食送了上來,再付帶一壺花雕酒。


    等店小二下去後,雅廂的門關上,侍衛守在廂門前。


    雅廂的窗戶對著內城河,從窗戶往下看,可以看到內城河連接著的湖泊,湖麵波光粼粼,停了幾艘畫舫,遠遠地便能聽到絲竹之聲傳來。


    衛打量周圍一眼,倒是個適合說話之地,不僅廂房間隔音,也不怕有人在外頭偷聽。


    “來來來,咱們先飽食一頓,吃完了才好說話。”榮王不由分說,拿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也不拘什麽長輩的儀態,直接拿衛當成了平輩來看。


    衛見他那豪邁的吃相,嘲笑道:“若是讓宮裏的人看到你這等毫無儀態的吃相,指不定皇祖母要送幾個嬤嬤過來好生教導你禮儀了。”


    榮王吃了一塊烤得酥脆的味珍鵝,外表酥脆,裏麵肉汁肥美,再配上調製的醬汁,簡直極品的口味,饒是他在宮裏吃慣了禦廚做的東西,依然覺得這味珍鵝做得極為地道,不愧是對食物最講究的味珍齋,每次推出一樣菜式,都是難得的美味。


    “不要緊,反正在宮裏,我的禮儀素來極好,自然是不會讓他們瞧見的。快點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一大一小的男孩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又麵對一桌美味,簡直是風卷殘雲,很快便將一桌子的食物掃光了。不過比起榮王純粹在享受,衛卻用心記下每一道菜的味道,默默地算著它們哪種適合阿菀吃,等會兒好帶些去給阿菀嚐嚐。


    “你在想什麽?不會是想康儀姐姐家的壽安吧?”榮王腆著肚子坐在靠窗的榻上,手裏捧著一杯茶,看起來愜意無比,那張與文德帝有幾分相似的英俊的臉龐,因為這兩年的胡吃海塞,圓了不少,看起來就頗有肉感。


    “關你什麽事?”衛不喜外人提阿菀,連說她的名字都覺得是一種玷辱。


    榮王瞥了他一眼,早就見識過這凶殘的小孩為了壽安暴發的戰鬥力,也不去撩他,說道:“太子妃定下了,沒想到會是康平姐姐家的惠安,這下子有好戲看了。皇嫂似乎不喜歡惠安,奈何太子殿下卻喜歡得緊,清寧看著心情也不錯,很是滿意,鄭貴妃卻有些失意了。”


    這是衛先前就得到的消息,聽到他說沒什麽反應,淡淡地“嗯”了一聲。


    榮王和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陣子,見他始終淡定地坐著,甚覺無趣,最後道:“皇上近來對我沒那般提防了,太後也和顏悅色不少,看來你說的是正確的!”


    這時,衛終於舍得轉臉看他,施舍他一個眼神,“那是自然!聽我的準沒錯。”


    榮王見他傲嬌的模樣,忍不住過去揉揉男孩的腦袋,不理會他惱怒的表情,笑得爽朗,“是,聽你的準沒錯,這輩子叔就和你混了!”


    衛踹了他一腳,不喜他近自己身,隻有阿菀能摸他,其他人算毛啊!


    等離開味珍齋時,衛叫店小二打包了幾份吃食,讓人裝在食盒裏,打算拎過去給阿菀嚐嚐鮮。


    榮王繼續嘲笑他,“男兒誌在四方,哪有人像你這般兒女情長的?雖然壽安是你的小媳婦不假,可你也不能這般寵媳婦,小心將來她爬到你頭上撒野。”


    就算他不寵阿菀,阿菀上輩子也早就爬到他頭上撒野了。他寧願意阿菀爬到他頭上撒野,也不願意見她對他客氣有禮,將他當成親人看待。


    走了一段路,聽到榮王還在鑼碌模趕他,“行了,我才多大啊,和我說這些做什麽?我就是喜歡捧她,死在她手裏也甘願。”


    “沒出息!”


    兩人一路鬥嘴到了康儀長公主府,榮王突然啊的叫了一聲,“我去年佛誕日時在枯潭寺說要送壽安一隻丹頂鶴作見麵禮,到現在還沒送呢。丹頂鶴就養在宮裏的廣f海中,都忘記讓人給壽安送過來了。”


    “那就別送了,送過來我就讓人宰了熬湯。”衛一臉煞氣,才不能讓阿菀收其他男人送的東西。


    榮王呆了呆,微圓的臉轉頭看他,不可思議地道:“難道我送壽安一隻鶴也礙著你了?你是個男子漢,別太小氣。”


    衛沒理他,抬腳進了公主府。


    榮王也擠了進來,去給康儀長公主請安。


    康儀長公主見榮王過來,不禁有些奇怪,“你怎麽出宮了?”


    榮王憨憨地笑道,“聽說味珍齋出了一道味珍鵝,弟弟嘴饞,便去求了皇帝哥哥,出來尋阿一起去嚐嚐鮮了。”


    康儀長公主忍不住掩嘴失笑,見這個弟弟比一年前臉圓了一圈,從一個翩翩少年郎變成個小胖子,對他的吃貨屬性無語。也不知道從何起,這弟弟突然變成了個吃貨,立誌吃遍天下美食,宮裏的禦廚做的東西吃膩了,便向往宮外。


    在榮王和康儀長公主說話時,衛便不耐煩地走了,拿著從味珍齋打包的幾樣美食去思安院尋阿菀。


    五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很熱了,阿菀倚在罩著涼簟的羅漢床上昏昏欲睡,身上穿著輕薄的衣裳,隻是再輕薄也包得密不透風,不一會兒臉上便泌出了薄汗,青枝拿著帕子小心地為她擦汗,拿著一柄小扇子給她扇風,讓她睡得更舒服。


    見到衛進來,青枝正欲開口,被他抬手阻止了。他將食盒放在桌上,然後自己走過來,坐到羅漢床上,拿過青枝手中的扇子,自己為阿菀扇涼。


    等阿菀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被條蛇纏得快喘不過氣來,同時也感覺到自己如同一條曬在沙灘上的魚一樣,那熱源一直烘著自己,熱死了。


    睜開眼睛後,終於發現熱源,知道那黏人的小正太又爬到她的榻上睡了,阿菀使勁兒地將他推開,自己爬了起來。


    剛坐好,背後又貼來了個熱源,身後的小正太正將臉拱在她脖子間蹭來蹭去,阿菀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卻沒將他拍開,直到踹了他幾腳,才將這狗皮膏藥給撕開。


    叫丫鬟打來幹淨的水淨臉後,阿菀精神一些了,問道:“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些好吃的東西過來。”衛跳下羅漢床,同時將她抱了下來,牽著她的手到八仙桌那兒。


    青煙和青枝早就去拿幹淨的碗筷過來了,並且將食盒裏的東西呈出來。


    看到那些精致的點心,阿菀雙眼放光,不過想到這裏還有個小正太,又矜持起來,免得讓他以為自己是個吃貨。事實上,她隻是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簡單清淡的飲食將她的嘴淡得厲害,有時候不免會嘴饞一下。


    “你又和榮王一起去味珍齋了?”阿菀習以為常地道。


    衛含糊地應了聲,他和榮王在外人眼裏,便是胡鬧的雙人組,讓人頭疼的存在。其實並非如外人所見的那般,隻是有些事情不好和阿菀說。


    等阿菀吃了幾塊味珍齋的素食點心,便覺得有些飽了,撿著吃了幾樣東西,便不再食用,將剩下的賞給了丫鬟們,她捧著一杯藥茶,和衛坐在一起說話,說的自然也是那些事情。


    “沒想到皇上會欽點二表姐為太子妃,花朝節時的賞花宴根本看不出來皇上對二姐姐另眼相待。”阿菀不由得感歎,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麽會選中孟u。


    “這有什麽奇怪的?許是皇伯父看中的是康平姑母呢?太了一脈還是太弱勢了,太子妃必須得挑一個嶽家不顯,但是母親身份高貴能幫襯的。”衛隨意地說,“而且孟u挺適合進宮的,沒人能比她做得好了。”


    阿菀轉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何這般說,“為什麽?”


    衛自不會和她說太明白,有些事情不好明說,便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從衛這裏沒能得到答案,阿菀有些怏怏不樂,自從得知孟u將會成為太子妃後,阿菀很是為她擔心。畢竟孟u和她公主娘一樣,是個一夫一妻的擁護者,絕對無法忍受自己丈夫以後像這時代的男人一般左擁右抱,小妾通房一堆,而太子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的,就算太子不想要,恐怕長輩也會為他選。


    到時候孟u怎麽辦?


    還有,讓阿菀繼續心塞的是,太子和孟u其實也是表兄妹,血緣關係極近,腫麽她身邊這麽多表兄妹成親的例子呢?害得她麵對衛,頓時說不出的古怪。


    衛見她眉宇間有些憂慮,暗暗撇嘴,孟u才不需要擔心呢,該擔心的是太子才對,若是太子不得她心,孟u絕對能折騰太子不敢起異心。


    稍晚一些,衛終於離開了。


    衛離開後,康儀長公主過來看女兒,見她對著窗外的院子發呆,隻覺得女兒的情況有些不對,想起她聽說孟u被定為太子妃時的神色,康儀長公主琢磨著,難道女兒又介意起表兄妹成親的事情?


    雖然康儀長公主不知道女兒怎麽會有那種表兄妹之間結婚很奇怪不能接受的怪異想法,但是康儀長公主仍是覺得衛現在表現良好,覺得如此下去,衛指不定以後會獨寵阿菀,自是不想破壞這樁親事的,無論如何,也得要讓阿菀喜歡上衛方行。


    康儀長公主想了想,很快便有了主意。


    晚上,康儀長公主夫妻就寢前,康儀長公主對羅曄道:“阿菀的身子比以前好很多了,我覺得或許是跟著柳綃練拳的原因,你瞧我跟著阿菀練了這麽久,也覺得氣色好了許多。”


    羅曄就著燈光打量妻子嬌美的臉蛋,被那雙含情目看得心猿意馬,忍不住在那光潔柔膩的臉蛋上親了一下,笑道:“阿媛的氣色確實好多了。”


    康儀長公主嗔了他一眼,阻止了他壓過來的身子,繼續道:“這天氣熱了,我打算帶阿菀去小青山的莊子裏避暑,那兒不僅涼快,而且也比京城清淨,可以讓阿菀安靜修養。現下京裏沒什麽事情,我打算以後咱們就住在那裏一段時間,沒事就不回京了。”


    羅曄驚訝地看著她,“怎麽了?難道京裏呆著不舒服?”說著,他心裏也覺得京城呆著挺悶的,天天麵對著這皇城,實在無趣味。若不是為了妻女,他早就耐不住離京去遊玩了。


    “你想哪裏去了。”康儀長公主自是知道丈夫想歪了,說道:“我隻是覺得京城畢竟是非多,不是個適合修養之地,所以我想帶阿菀到莊子裏,讓她好生修養身子,如此也省得兒天天過來尋她。現下他們年紀大了,可不能像小時候那般廝混,便是兩個孩子有婚約,也不能如此。且到了莊子後,那裏離盤龍山近,適合你去遊玩訪友,豈不是兩相得宜?”


    羅曄聽罷,也覺得妻子說得在理,與她商量了會兒,便定下了去小青山的莊子常住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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