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就是小林,他是絕對不和你話家常的,也不會道貌岸然和你一套近乎。


    譚道人的陰險、明王的機巧,小林是不用的。


    小林隻是疾出一掌,


    在關小七麵前一搖,


    手中有亮光一閃!


    關小七下意識地一擺頭避讓;


    小林的掌擊已經真正襲擊他的胸口,


    這一手上引中擊的招術,


    可就與關小七遇到過的其它人完全不同,


    如果非要給它一個評語。


    隻有一個形容:


    詭詐!


    這一掌猛擊到中途,


    小林的手一抖動,


    已經變成握持著一柄長不逾尺的,


    尖利三麵尖刺,


    比毒蛇吐信還要可怖,


    錐心刺骨地穿刺過來!


    刺向小腹。


    一招三變,擋無可擋!


    這一招詭詐,任你一等一的高手,正統正規按套路應對;


    你閃過上麵,防了胸口,


    就算你再強,也絕對想不到小林手中就有了


    三角尖錐劍,


    毫厘之間,你還能再握住它?


    你不放下我的長刀向後退?


    哪就隻有給你開刀手術!不打麻藥的。


    這是正規應對,這是小林的


    精算。


    必須如此,沒有其它。


    可惜。關小七不是正規選手,更沒有一等一高手的思路;


    他是個野路子,


    隻有五花八門的雜七雜八,你要問他哪一門功夫最得意?


    十幾個師父都要吐血!


    因為他一定同樣誠實說話:


    “拜師十幾個,一樣不精通。”


    我練武功,隻是為了陪小姐與可兒,跟她們一起玩,有好吃的。”


    所以說,小林再精準地盤算,


    遇到無厘頭,


    也隻有哭不出來了。


    危急關頭,關小七想也沒想,


    隻來及用搶奪長刀的手向下發力。


    他力量大,倭刀長,


    倭刀反切小林的胸腹身軀!


    這一招同歸與盡。


    你要給我開膛剖肚,我一放手,


    你又要如影隨形地追殺我,


    反正是逃不掉,


    不如大家一拍二散,我也給你來一個長刀切肉!


    你的錐劍短,你的倭刀長,


    還削鐵如泥,別說削你?


    說了一大堆。總之,


    小林一定要蠻幹,小命必然一塊報帳!


    小林是驚異的,更是痛苦的。


    小林先機全失。


    驚異又痛苦的小林,他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放手。


    滴溜溜原地一轉,突然炸裂一陣煙霧;


    小林借著煙霧,


    消失了。


    他的長刀還在關小七手中。


    如果沒有這柄長刀為證,


    關小七幾乎不相信自己剛才經曆了無比凶險的一次被刺殺。


    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


    好可怕的人,這人哪裏來的?


    好可怕的刀,這是什麽刀?


    好凶殘的刀術,這是什麽刀法?


    究竟為了什麽,他要殺我?


    “我是個無名小卒,為什麽他要殺我?”


    關小七僥幸從生死邊緣回來。


    心中後怕又惶恐,茫然自問,百思不得其解。


    “這刀是倭刀,這人必然是倭人。他們武功怪異,與我們中土完全不同。”


    何光仔細察看長刀,下了一個正確判斷。


    “幾十年來,倭人與海盜作惡海上。在江南各處燒殺搶掠,無比凶殘。”


    “官兵剿匪總是敗多勝少,奈何不得。”


    “此去杭州已經漸漸到倭寇為亂地區,有倭寇海盜出沒傷人不算意外。”


    “但為什麽這倭寇會找上我們?他分明是衝你而來,功夫絕高不是一般的倭寇。”


    “這就奇哉怪也,真叫人想不到是什麽緣故哪。”


    “這柄倭刀削鐵如泥,不是普通倭人能擁有。這個小林,隻怕大有來曆。”


    這一路過來,怪事一樁接一樁,越來越危險。


    關小七其實已經二次被人刺殺,


    隻不過何光不知道,否則他更要說奇哉怪也。


    何光心生畏懼,隻怕跟著關小七還有更大凶險;


    再反觀關小七是懵然不知情由,如此說來,死了也是枉死。


    何光是老江湖,此時心下早有計較。


    當即催促關小七加快趕路,二人策馬疾馳。


    傍晚前已經進了金華城。


    在城門外,何光對關小七說:


    “小關師父,鏢局突遭大難,徐師父他們生死未卜。”


    “我們又失了鏢貨惹上官府此事非同小可。現在的辦法,是你我分開行動。”


    “我去請托各位相熟的英雄人物,請他們出手相幫。”


    “一來要尋找到徐師父他們,二來想辦法能解決大難。”


    “你想法子追上江南明月堂。設法跟住,找機會取回那要命文書,才是大功。”


    “你的功夫比我行,單獨行動我是放心的,估計那明王也不能勝你。”


    “那個月堂主似乎很特別,或許你再見到她時,事情會有好轉機也說不準。”


    “凡你我有信息收獲,均在杭州長勝鏢局相會。”


    “長勝鏢局的萬少東是風雲人物,到了杭州非他出麵不可。你可記住了?”


    關小七唯有諾諾稱是,眼看著何光分道揚鑣。


    夕陽西下,其色如血。


    江湖凶險,何去何從?


    他一人形單影隻,惶惶然不知所措,在城門處發呆了。


    座下馬一路奔波,已經疲勞不堪既渴且累,發出一聲嘶鳴,它不滿意了。


    關小七驚醒過來,拍拍馬背說:


    “對不住,對不住。你一定是餓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讓你吃飽喝足。”


    “今晚先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再說。這接下去,天曉得還有什麽危險呢。”


    關小七說的還真靈驗,說不定的危險是非常有。


    等不等得到明天呢?


    金華是個大府,城池廣大街道也很寬敞。


    各類食雜用品、客棧酒樓,均多有在四下城門近前。


    關小七他們是由西向東來到,自然是進了西城門。


    他也沒什麽主意,就近找了個客棧就投店停下。


    店夥計早就吆喝著通報有客到,在門外接了馬,牽到後麵照料去。


    關小七跟著進了後院。


    按他慣例馬排第一,人就無所謂了,在馬廄邊湊合湊合就行。


    金華素來熱鬧繁華,各行各業很興旺;江浙人極善做生意。


    任你是誰有多摳門,他們總有法子讓你開心消費。


    夥計就說了:


    “這位客官,看你一表人才,馬匹用具也都是極名貴,分明是個有錢人不是?”


    “出門在外,飯是要吃的覺是要睡的,你隻顧著馬可不成。”


    “再說了,我們開的是酒店客棧,可不是大車馬棚店。”


    “你若是不肯住店吃飯,我們酒店可概不接待。便是這街上各家也是沒人睬你,你知不知道。”


    雙手一推關小七,趕他進去店裏,嘴上說:


    “快去快去。你的寶貝馬兒,我自然會幫你照看。千事萬事吃飯大事,別在這裏磨蹭。”


    一麵吆喝:“來了大爺一位,吃飯住宿,是個好凱哥。”


    他操著本地方言,意思是說來了個不醒事的;


    該宰要宰,必須糊弄著來。


    裏麵一個老練堂倌,早就過來接到。


    也不管你願不願意,領著關小七上樓,一麵熱心腸地說:


    “大爺一人出門在外,須是自己珍重才是。路上千裏,平安第一。”


    “樓上請,樓上安靜舒適。放心,不另外收你錢的。”


    什麽是套路?這就叫套路。


    關小七可不就乖乖地跟著上了?


    “你一個人吃喝要好,可也不能浪費錢。一縈一素就可以了,酒要不要來點?”


    “哦。你不喝酒也行,來碗米飯上壺濃茶,吃飽喝好再美美睡一覺,保你明天精神百倍。”


    他一麵說,一麵變戲法似的就把飯菜端來,由的你自己拿主意?


    遇上這樣的堂倌,關小七哪是人家對手,唯有任人擺布。


    他一日內迭遭劇變。


    所遇人事有喜有驚,皆是意料之外不由自己;弄成一身傷痛,想想還怕。


    現在又失去同伴孤單獨身,前途迷茫不知所措;


    失神發愣,飯菜入嘴根本不知是什麽味道。


    店夥計把他的斷刀和倭刀一並送到,放在桌上。


    二把刀都沒有刀鞘,暴露無遺,倭刀寒光閃閃。


    夥計心中暗驚:此人說不定是個練家子,可得小心糊弄。


    靠窗邊那桌有客人低喝一句:“夥計,拿酒來。女兒紅。”


    堂倌趨前,陪笑說:


    “這位大爺酒量驚人!不得了,了不得。你們已經喝了八九壇,可不少了,還要喝嗎?”


    “這酒喝時越喝越有味,酒勁起來可是很厲害的,傷肝傷脾隻怕對身體不利。”


    桌上地下,果然空酒壇子不少。


    堂倌不是真關心酒客,是擔心萬一他們喝多,借酒鬧事可就不好了。


    那人半抬眼說:“不少了嗎?”


    堂倌一路數:


    “一壇三斤,這裏九壇。三九二十七,豈止是不少,小的我還從未見過有如此海量人物。”


    “這酒是上好的女兒紅,便是酒錢,也就不少了。”


    那人酒醉心明,笑罵道:


    “你這狡猾老夥計,原來是怕我們不付酒錢。真有你的,拿去。”


    隨手拋出一枚金錠,足有五兩重;


    再問一句:“夠了嗎?不用找了。”


    他一拋一拍,金錠穿破堅硬的樟木桌麵,斜飛落入堂倌手裏。


    難以置信的是:


    金錠擊破桌麵,隻在桌麵上留下一個金元寶印記;


    就好像精工雕剜而成,桌子安然無恙。


    這還不算神奇,


    關鍵是金錠破桌之後,反而斜斜飛起,落到堂倌手中恰恰力道用盡,並不傷人。


    這份神功巧妙,


    堂倌目瞪口呆,如簧口舌是噤若寒蟬。


    他擦擦眼睛,再望一眼桌子,確信沒看花眼。


    那就是渾身打抖,結結巴巴地說:“夠了夠了,大爺再要喝多少都夠了。”


    五兩黃金,再好的女兒紅,裝上一馬車也有富餘。


    接著趕緊拍馬屁:


    “先生莫非是神仙,這等神奇功夫!可當真是神乎其技了呢。”


    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極盡奉承。


    好容易送了幾壇女兒紅上到,飛快縮下樓去。


    說什麽也不願上樓現身了。


    喝個酒給個金元寶,還不用找錢,這便宜太大,驚喜不要太大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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