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好看!就好像明王放了一個活人風箏一般。


    馬老二忍不住讚道:“明王好功夫。”


    阿真輕吐一口氣說:“好險,這下好了。”


    阿貞不樂意地說:“賊小子又是什麽古怪功夫,完全不可能嘛。”


    阿真說:“這是借力之法。天下武功中本來是有的,卻各不相同。”


    先不說姐妹二人的關切和討論。


    關小七脫了困境。


    照著阿真指導要求,再不給明王近身攻擊的機會。


    他既然不想著反攻,幹脆隻關注明王的各種進手變化;


    對方逼近身前數尺時,他就抽身遊走閃躲。


    很無賴的打法。


    開始還是驚險百出心中後怕,閃避過五六次之後;


    好像明王每一次出手盡管凶狠不得了,


    似乎也總差那麽一些些,打不中自己。


    再過十幾招,已經能看清,明王出手攻擊方向;


    逃起來更感覺輕鬆了。


    又過了十來招,已經可以想出反擊的招法了。


    “哦。這一招是要明攻我左腹,實攻我右腿,是攻下三路;他整個人已矮身在下,背部空虛;我隻要一拳打擊他的頭頂,他可是不好應付。”


    “啊。這一招精妙,先攻我肋部、頸項、真正乃是刺我雙眼;以為我雙手盡出,無招可解了;我隻消提膝一頂,你的腰不就要斷了?凶險凶險,大大失算。”


    “嗬。這一招也容易處理。你腳踢我襠部,掌擊我麵門;虛中有實,確實是妙,不過隻為了駢指攻我丹田。你三招齊發,我如照你的這隻手一掌切下,你這條手臂還要不要了?”


    他越看越覺得,明王的招數破綻多多。


    哪些是虛,哪裏是實。


    任何對戰,最怕的是讓對手看清弱點在哪。


    如此則戰無不敗了。


    這樣局麵下已不是搏擊,是任人宰割,搞不好就送命了。


    他這邊自說自話,說的是津津有味;


    一般外行看他隻逃避沒還手,認為他吹牛皮?


    月姬臉上有了擔憂。


    明王已經不行;幾時落敗,就看關小七幾時出手了。


    阿真低聲對阿貞說:


    “他已經看出門道了。今後遇上敵手,一般人已傷不到他了呢。”


    阿貞氣嘟嘟地說:


    “有什麽可高興的?我以後豈不是再不能想打就打了,說不得他還敢欺負我了呢。”


    “哼,哼。他要敢反抗,就把他狗爪子毒爛。”


    阿真笑著勸說:


    “不會的。他本事再高,見到你隻怕永遠也一樣,一切憑你高興。”


    “他敢反抗。我們便一起不理他,叫他當不成奴才。隻怕他哭天搶地要來求你。”


    阿貞猶且不信:“真的嗎?你真的會站我這邊一齊修理他?”


    阿真說:


    “我們是一體的,當然永遠站在一邊。隻許他吃苦頭,是不是?”


    她又輕呼一聲,俯在阿貞耳邊說:


    “耽誤久了隻怕有妨礙。我先走了,我們杭州再見可好?”


    阿貞說:“我和你一起去。”


    “你舍得那個人嗎?”


    阿貞不語。


    “何況你如也不見了。那人素來一念百變,自然猜出你我在一起。”


    “攪動滿城風波,反而不利我養傷。”


    阿貞咬唇點頭。看著阿真悄然上馬,一路遠去。


    明王與關小七纏鬥數十招,是越打心越驚:這鄉下小子真是邪門。


    初時不覺得他怎麽樣,功夫卻是深不可測,究竟是什麽來路?


    再後來關小七自言自語,說的每一處都是他必敗破綻之所在。


    他武功盡管已是一流,卻也敗過。


    凡是能勝過自己的,自然也看得出破綻在哪裏。


    這小賊果真是扮豬吃老虎哪。


    關小七兀自絮絮叨叨地;


    明王求援地向月姬看去,他開始後悔了。


    這窮酸小子太怪異了,自己真不該想出什麽風頭。


    隻怕要丟臉。


    唯有月姬你想辦法幫幫忙才好啊。


    但是明王馬上就後悔莫及了。


    因為月姬真的出場了,保住了他的臉麵。


    不過他卻真的丟大人了,丟了一個活生生的,朝思暮想的人。


    月姬對自己人想法焉能不懂得?


    她忽然向前一步,假裝要跌倒;如藕粉臂向前一伸,口裏輕呼一聲:“哎呀,不好。”


    她本在關小七一側,關小七生性純厚,自然而然伸手就接!


    渾忘記這大美女是一流高手,武功了得。


    怎麽會無故跌倒的?


    月姬拉住他的雙手,就勢撲進他懷裏;


    這時候關小七已經完全失勢,失去應敵之機了。


    月姬要的就是他抽不開手,再打不成了。


    她半仰著臉,嬌滴滴地望著關小七說:


    “公子你真好。要不是你,奴家就要跌倒了。”


    她半真半假地,仿佛沒了骨頭;靠在關小七懷裏。


    任是哪個人此刻還會繼續與人爭鬥?


    關小七滿臉通紅,想放手又怕她跌落;


    抱住也不是,放手又不能。


    頓時呼吸急促,血壓升高;連說幾個“我,我、我......”


    也我不出一句完整話。


    明王趁勢立掌如刀,自背後偷襲而來!


    明王絕對沒想到,月姬為了挽回他的臉麵,使的計策真是妙啊:


    美人計!


    明王瞬間崩潰:月姬你要肯抱我一下,命都可以不要。


    要什麽臉!他這一掌,隻想要關小七的命!


    月姬一麵說:“公子你真壞,奴家還沒有良人呢。”


    “你乘人跌跤抱住不肯放手,以後人家可怎麽見人呀。”


    一麵假意掙紮,一隻腳踩在關小七腳上;


    帶的關小七向外移了一移,這下雙方都失去重心,相擁著倒地。


    她整個人都撲在關小七身上,明王這一掌要打實,先就把她打死了。


    明王隻有恨恨地一躍,一掌將大石磨撞的遠遠滾開。


    睛天恨海!有此而已。


    關小七躺在地上一連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月姬趴在他懷裏,嬌媚地說:


    “你不是有意的,那麽是故意的了。羞死人家了。我不管,你要負責。”


    關小七鼻血都要噴出,趕緊翻身而起遠遠逃開......


    月姬想起要緊事來,輕聲淺笑著說:


    “咦,你們還沒分出勝負呢,繼續比試吧。”


    她是眉目傳情,關小七是頭也不敢抬,胸中咚咚鼓響。


    還和人爭鬥?


    阿貞見月姬居然用美人計,心下氣惱。


    本想遷怒關於小七,再看他惶惶狼狽沒出息的樣子,終於隱而不發。


    恰在此時。


    不遠處有軍號聲一聲接一聲響起,應是有軍隊來到。


    本地衛所軍兵是沒有如此陣勢排場的,那麽就隻有鎮南的禁衛軍了。


    明王乘機說:


    “關小兄弟一直不敢出手,我也不好用強;這個比試也沒什麽意思。不如大家就此別過。”


    “江南明月堂就在南京,明某恭敬邀請貴小姐與各位到南京作客。”


    “明某作東。請大夥遊一遊金陵賞一賞美景,貴小姐意下如何?”


    阿貞並不答理他的搭訕。


    伸手就擰耳朵把關小七扯到一邊,果然關小七是閃也不會閃。


    就是他自己總結的,非要給人家打個死去活來之後;


    才能想到要躲避的傻瓜。


    阿貞心中滿意:這賊小子終究是永遠要做挨打坯的。


    “賊小子。你們鏢局出了這等事,回家暫時是不能了。”


    “你先到杭州去,你去是不去?杭州見不到,自己想想找誰救你的小狗命。”


    她已養成習慣,大家都知道她用意。


    關小七剛想問婆婆去哪了?恐怕阿貞不高興,沒的自討苦吃。


    再想和阿貞說說話,嘹亮軍號聲此呼彼應,越來越近。


    阿貞是又驚又喜神色;拋下他,騎上粉雲駒風一般向金華方向去了。


    月姬遠遠地向關小七招一招手,板著臉說:


    “喂,你過來。”


    關小七知道人家肯定要,清算自己非禮行為。


    紅著臉卻也不舍得不聽話,上前去。


    “我美嗎?”還是一樣的問話。


    關小七點頭。


    “好不好看?”


    關小七隻能點頭。


    “還想看吧?”


    關小七連頭都抬不起了,點頭呢?還是不點頭?


    “說話。”


    她的聲音好溫柔,沒有一絲責怪,反而帶著鼓勵;


    更加動聽了......


    “想。”


    關小七隻有說出心中真想法。


    “你有多大了?”


    “十九。”


    “看看你這一身灰塵,臉也花了;這麽大一個人,一點兒也不穩重。”


    她伸手,將他後衣領上的草屑輕輕摘去;


    溫言細語,仿佛對待自己的......


    並無輕視嗔怪,也無風情意味。


    偏偏地,卻是風情萬千


    “想不想再見到我呀?”


    她微揚起臉,斜眼看關小七,等著他回答。


    關小七能說什麽呢。


    臉紅成紅關公,隻有重重點頭。


    “說話。你這不言不語,笨死了。”


    這算不算鼓勵?天曉得。


    “去哪裏能找到你......”


    半天,關小七膽子總算不小。


    “這兒。”


    月姬的手輕輕按上自己無比美好的心口間。


    好看的眼睫毛,忽閃忽閃地;


    “記下了?”


    關小七眼前一片七彩紛飛,老老實實地點頭。


    天才曉得他,是不是曉得上哪裏去找人家了。


    “花心小壞蛋。可不能不認帳,要記得我哦。”


    她掩口笑著,當先策馬而去。


    明王腦海刻印的隻有月姬手按心口的一幕!


    那姿勢動作他從來沒見到過。


    十多年了,月姬從來沒有過對一個男子這樣表達要求過。


    這動作分明在要求:要記在心上。


    明王緊緊追隨在月姬馬後,臨走前還狠狠地記住了關小七的尊容。


    馬家兄弟相望一眼,跟著一道走了。


    鬧哄哄大半天,終於曲終人散。


    這一次。可都出了幾個大事了。


    何師父幾步走到近前說:


    “小關師父,鏢隊出了事,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他親眼見到關小七次次一鳴驚人,脫胎換骨地變化著。


    此時已經是,能打跑明王的人物,自然就先問他事情要怎麽處理。


    關小七從根本上來說,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呆子。


    當即說:“何師父,一切但憑你拿主意。”


    何光也不再客氣:“我們趕緊前去,但願能找上徐師父他們再作打算。”


    打馬走了不多久。果然看到山邊官道上有血戰的痕跡。


    吉慶的鏢旗折斷在地,四下血汙處處,人卻沒看到一個。


    當然是因為事發過去很久,鏢局人馬必然都已經向前逃去了。


    二人本想早些追上去找自己人。


    禁軍剛過去不久;江南明月堂也在前頭。


    還是離遠一點安心,何光武功不算強,行事處事卻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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