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鶴鳴已經起來,走進濮鈺的房間,看見他睡得正香,鼾聲細微均勻,隻是睡姿有點不雅,側身抱著一隻抱枕,嘴唇因熟睡而微啟,顯然還在酣睡。


    鶴鳴坐在他床頭,給他拉好被子,靜靜的看著他的睡容。


    聽見門口有腳步聲,鶴鳴才站起來走出去,是濮文哲上來了,問:“鶴鳴起來了,小鈺呢,還在睡嗎?”


    鶴鳴點頭,輕聲說:“他還在睡,想是很累了吧,他在家裏就想好好睡一覺。”


    濮文哲隻在門口看了一眼,磕上門,說:“讓他睡吧,這孩子還是這樣。”


    鶴鳴下來洗漱以後,濮文哲叫他先過來吃早餐,鶴鳴剛坐下來,就聽見樓上一陣響聲,想是濮鈺已經起來了。


    果然是濮鈺從樓上下來,帶著點睡意朦朧,說:“都起來了,怎麽也不叫我?”


    鶴鳴說:“都想讓你多睡一會呢。”


    濮鈺去洗漱,濮文哲在門口搭起水果蓬,鶴鳴也過去幫忙,劉瑾宜早已把裏裏外外都打掃幹淨,一層層的水果架子也已經搭好,鶴鳴隻要把水果都搬出去放好就行。


    濮文哲他們都已經吃過早餐的,濮鈺洗漱出去以後,和鶴鳴坐在一起吃,有包子,煎蛋,和炒米粉,雖然不算豐盛,也算不錯了。


    鶴鳴看濮鈺雙眼還有點惺忪,說:“左右無事,怎麽不多睡一會?”


    濮鈺說:“你們都起來了,就我還在睡,也不好吧。”


    村裏的人都起得早,不久就有左鄰右舍過來閑聊,當他們看見十年沒有回來的濮鈺時,都驚訝他終於回來,濮鈺出來和他們打招呼,讓他們更加驚訝和讚歎的,是濮鈺竟然和十年前一樣,一點的變化也沒有。


    濮鈺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有閑著無事又八卦的人都過來看看,說幾句話,也順便買點西瓜哈密瓜什麽的,十年前隻長到他腰間的孩子,現在都和他一樣高大,甚至有些比他長得還高的,一些同輩的小夥子,都已經當上爸爸,讓雙方都感歎不已。


    已經開始懂得注重保養的大姐,就過來請教濮鈺有什麽保養心得。


    濮鈺很無奈,隻好指著攤上的水果說:“水果養顏又美容,以後多吃水果就是。”


    讓她們都笑他在打自家廣告。


    這樣熱鬧了一個上午,這水果竟神奇般賣出去不少,劉瑾宜說,比節假日的時候賣的還多,看來,八卦還真是無處不在。


    中午因為天氣太熱,多數人都在家裏午睡或者打牌什麽的,都很少出來,偶爾幾個,也隻是過來看看。


    即使這樣,濮文哲也不可以離開,可昨天準備的水果都賣得差不多,看濮鈺和鶴鳴也不午睡,就說:“小鈺,你要是不去睡覺,就去自家的菜地把葡萄摘回來。”


    濮鈺看葡萄已經賣得差不多,就說:“好啊,我去多摘一些回來。”


    他們的地雖然都被征收,不過還是留了兩塊菜地自己種菜吃,濮文哲各將兩塊菜地分成兩半,一半種菜,一半種了葡萄和別的水果。


    濮鈺推了小車子出來,摘葡萄用的籮筐放在上麵,因為水果經常需要搬運,濮文哲就找來兩個小推車,把水果放在上麵推回來就比較輕鬆了。


    濮鈺戴上蘆葦草編織的草帽便出門,鶴鳴也要跟上去,濮文哲叫住他,說:“鶴鳴,讓小鈺去就好,你去屋後麵的那塊西瓜地把西瓜摘回來好嗎?”


    鶴鳴一想,一定是他不想讓自己和濮鈺走在一起,便說:“好的,我去摘西瓜。”


    鶴鳴也像濮鈺那樣,推出小車子,把籮筐放在上麵,濮鈺找來一頂草帽給他戴上,才一起出門去,但鶴鳴在屋後麵,濮鈺卻要繞到村子西門口的菜地去。


    鶴鳴望著濮鈺的背影,看著那西瓜地,隻一會的工夫,便裝滿一籮筐的西瓜出來,他沒有推回家,而是從另一條路繞到西門口的菜地去。


    因為是應季的水果,葡萄種的並不很多,隻有一分多地大的地方,不過收成還不錯,碩果累累的,陽光太炙熱,濮鈺便在葡萄架裏麵采摘。


    正午時分,也沒有人出來,這裏便顯得很謐靜。


    “鈺兒。”鶴鳴放下小推車,走進葡萄藤裏麵,便看見濮鈺正踮著腳尖在勾一串葡萄。


    “鶴鳴,你怎麽來了。”濮鈺放棄那串葡萄,看著鶴鳴嘻嘻的笑:“是不是很想我了?”


    “嗯。”廢話,不想他還繞大老遠的來看他?


    正午的天氣非常炎熱,不過兩人都是有靈力的人,身上也是自發的清涼,雖然沒有滲汗,但長時間這樣暴曬可不好,鶴鳴拉著濮鈺坐到一塊陰涼的地方,說:“你坐這裏來,葡萄我來摘好了。”


    鶴鳴用靈力摘了兩串葡萄,溫聲說:“你爸昨晚起來看了我們兩次,你知道麽?”


    “啊?”濮鈺略顯驚訝,說:“不會吧,我隻知道你起來的時候進去看我。”


    不過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失蹤”十年的兒子突然回來,還帶著個看起來非常不凡的男人一起回來,模樣兒還和十年前一模一樣,換了誰,也會感到驚疑荒誕,濮文哲不放心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因為沒有做什麽“虧心”的事,濮鈺也不甚在意,坐在藤蔭下摘下草帽乘涼,一邊剝了個葡萄吃,看著鶴鳴不一會的工夫,已將結在高處的葡萄摘了許多下來,說:“鶴鳴,家裏有你這個苦力,可省了我不少力氣。”


    鶴鳴把裝滿葡萄的籮筐放到小推車上,然後在他身旁坐下,說:“那好,你從現在開始雇傭我,我保管包攬下所有的苦力活,怎麽樣?”


    濮鈺笑道:“就怕我雇傭不起你呀。”


    鶴鳴說:“不會,隻要以後你到了哪裏都帶上我就行了。”


    濮鈺把一顆葡萄塞到他嘴裏,說:“你還真好打發。”


    濮鈺給他的是一顆青葡萄,鶴鳴也不覺得酸,隻是稍稍蹙了下眉,說:“這隻是對你而言,別人可是想都想不到的。”


    濮鈺虛晃一招,一掌劈到他臉上,說:“不是對於我,你還敢對別人也這樣?”


    鶴鳴雙指夾住他的巴掌,說:“可以,你爸媽就可以。”


    濮鈺撲上去,將他壓在地上,說:“還有呢,還有誰也可以?”


    鶴鳴順勢將他扯到懷裏,說:“沒有了,你以為我是誰都可以驅使的麽?”


    將兩頂草帽取了下來,蓋在兩人臉上,便開始親吻他的臉和唇。


    從鶴鳴受傷以來,二人都沒有親熱過,回來還要躲避濮文哲他們的目光,一直沒有好好親熱,四下無人,這下可是天雷勾動地火,纏綿繾綣,鶴鳴的手掌已經伸到他的後背撫摸起來。


    濮鈺的皮膚柔嫩光滑,讓鶴鳴流連不已,輕聲說:“怎麽辦,要忍不住了。”


    濮鈺低哼一聲,又吻上他的唇。


    “小鈺。”


    猶如一聲天外來音,濮鈺急忙將鶴鳴推開坐了起來,但還是來不及,饒是二人動作極為快捷,濮文哲進來的時候,還是看見他們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樣子。


    “你們……”


    濮文哲已氣得顫抖,話也說不出來,忿忿的轉身便離開。


    “爸……”


    濮鈺想追上去,回頭看見鶴鳴一人推著兩個小推車有點吃力,又回來幫忙推一個,才去追趕濮文哲,這下可不妙,紙包不住火啦。


    濮文哲一路氣憤填膺的走回家,大汗淋漓也不管,回來就對著空調猛吹,劉瑾宜怪道:“滿頭大汗的,這樣吹空調,小心感冒了。”


    感冒有什麽打緊,他現在都要血管爆炸了。


    “爸,你聽我說吧。”


    濮鈺回來放好了小推車,就垂著頭進來找他。


    鶴鳴倒是氣定神閑,一副從容不迫,順其自然的樣子。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簡直氣死我了。”想起看見兒子的那副光景,濮文哲隻有越想越氣,倒了一杯茶便要喝,“噗”,太燙又急忙噴了出來。


    “你到底怎麽啦,小鈺剛回來,你和他慪什麽氣,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劉瑾宜看了隻有怪他的份。


    “你知道什麽?”濮文哲推開茶杯,喘著粗氣,想這次氣得非同小可。


    濮鈺還想勸他,鶴鳴拉住他,說:“鈺兒,到了這一步,和你爸坦白了吧。”


    濮文哲回過頭說:“你們到底還有什麽是瞞著我的?我就覺得你們這次回來得太怪異蹊蹺,小鈺,你說這些到底都是怎麽回事?”


    最終,在濮文哲的追問逼供下,和鶴鳴泰然處之的從容下,濮鈺不得不決定向他們坦誠,如果他們不接受,大不了和鶴鳴分開幾天。


    趁正午沒什麽人,濮文哲收回門口的水果架,把大門關了,開了燈和空調,四人圍坐在圓桌前,隻等濮鈺開口。


    劉瑾宜其實也並不太明白發生什麽事,但見濮文哲臉色凝重,濮鈺像做錯事的孩子低垂著頭,就感到事情或許有點嚴重。


    濮文哲怒聲說:“小鈺,你就直說,到底怎麽回事?”


    鶴鳴在桌子下捏了下他的掌心,讓他舒緩情緒。


    濮鈺抬頭看濮文哲一眼,又看鶴鳴一眼,雖然和鶴鳴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但二人都已經經曆了許多波折磨難,甚至差點就生離死別,感情已經是深入骨髓,知道父母一定會反對,但二人情真意切,也隻有豁出去了。


    “爸,我說了,你也別生氣。你們知道,鶴鳴是好人,我和他在一起已經經曆過許多,他是真心對我好的,我們……是戀人的關係。”濮鈺終是忐忑的說出口。


    戀人,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是戀人,在一個村子裏,這話無論如何也很難讓人相信。


    劉瑾宜已經呆若木雞,濮文哲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聽濮鈺親口說出,震撼猶如火星撞地球,世界末日已經來臨。


    “你們……”濮文哲氣得顫抖,無以表達他的心情。


    濮鈺連忙抓住他的手,說:“爸,你冷靜一點,鶴鳴是個怎樣的人,你是看見的,我知道你們很難理解,也很難接受,可是,我真的喜歡他,他也真心喜歡我,我們……”


    “住口。”濮文哲暴跳如雷,怒斥道:“你這是什麽話,男人和男人,怎麽可以……我堅決不會同意,濮鈺你以後留在家裏哪也不許去,鶴鳴,請你離開我們家。”


    濮鈺還想說什麽,鶴鳴拉著他的手,給他一個安然的眼神,才回頭說:“伯父……”


    “別叫我伯父,我不認識你,請你離開。”濮文哲餘氣未消。


    鶴鳴仍是淡定閑雅,說:“是,我會離開,在離開之前,請你們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相信這個世界有神仙嗎?”


    此話一出,又給了濮文哲他們莫大的驚疑,說:“什麽神仙,這世界哪來的神仙?”


    話音剛落,鶴鳴隻輕輕抬了下手指,他們已經放置好的水果,紛紛漂浮在半空,像到了外太空似的,瞬時滿屋子飄滿了飛舞的水果。


    “你搞什麽裝神弄鬼的?”濮文哲驚疑不定,眼前的事太過匪夷所思,已超出他的思想範疇。


    鶴鳴將手指往下一沉,所有的水果紛紛回到原來的地方,連哈密瓜在下葡萄在上的次序也沒有改變。


    劉瑾宜看得已是張大了嘴巴。


    鶴鳴淡然說:“我不是裝神弄鬼,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不是隻有你們看見的那樣。我是修真的人,濮鈺也已經被我帶上修真之路,他將來會成為神仙的,為什麽他和十年前沒有一絲的改變?那是因為,我們這趟不是出國,而是……去了神界。”


    “神界?”


    濮文哲的意識裏,仍無法回過神來。


    無神論,到底是對是錯?


    “小鈺,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濮文哲已無法正常思考,抓住兒子質問。


    濮鈺也有點怪鶴鳴這麽快就和盤托出,讓他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不過既然說了,也不打算隱瞞,說:“爸,鶴鳴說的都是真的,你們知道,在神界一天,等於人間一年,其實,我們隻在神界呆了十天而已,所以,你們看到的,我一點也沒有改變。”


    “神仙……這太不可思議,你們能不能編個像樣的故事?”濮文哲仍是無法相信,雖然村裏也有人迷信,供拜各路神仙,但神仙離他們太遙遠,如果有人在他們麵前承認是神仙,他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濮鈺說:“爸,這些都是真的,之前沒有對你們說實話,就是知道你們不會相信,鶴鳴說的你們可以不信,難道我還騙你們不成?鶴鳴是已經修仙成功了,可我還沒有,所以,他是帶著我修煉的。”


    “是……真的?”濮文哲感到有些崩潰。


    濮鈺連忙點頭,說:“是真的。鶴鳴帶回來的千年人參和何首烏,是在神界栽種的,所以很補的,你們一定要燉了吃。”


    “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和他在一起啊。”濮文哲看似有點接受了那個近乎荒繆的問題,又回到原點。


    濮鈺握著鶴鳴的手,說:“可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爸,你就讓我們在一起吧,你也不想我和鶴鳴分開的。”


    “如果你們不同意,我會帶濮鈺離開。”鶴鳴淡然說,好像帶濮鈺離開是理所當然。


    “你……”知道他是神仙,濮文哲已不敢肆意,哀歎道:“我還指望著抱孫子的,你和他在一起,很吃虧啊,小鈺,你還是放棄吧。”


    鶴鳴卻說:“這個問題,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這話什麽意思?”濮文哲大感疑惑。


    “就這個意思。”鶴鳴也不多做解釋。


    濮鈺忙拉著濮文哲,說:“爸,你還記得十年前我經常郵寄一些水果回來給你們吃嗎?”


    說起這個,濮文哲就精神一振,說:“當然記得,你那些水果真真是好,我和你媽吃了以後,有個咳嗽肚子疼什麽的,很快就好了。”


    濮鈺笑道:“當然,那是我在空間裏栽種的,帶有……仙氣的水果,當然是藥到病除,不過,隻能限於小病小痛,你們等等,我再去拿一點出來給你們吃。”


    說完,已瞬息消失不見。


    濮文哲和劉瑾宜又是膛目結舌,濮鈺可是他們的兒子,他有什麽能耐,他們自是最清楚的,看他驀然消失不見,對他們說的神仙的事,已經開始相信。


    鶴鳴更是帶著微笑,泰然坐在一邊。


    不久,濮鈺從空間出來,拿出一大袋水果,不但有櫻桃,藍莓,柑橘,草莓,這些不是這個季節的水果,笑吟吟的說:“爸,媽,你們看,這些都是我在空間裏種的水果和竹筍,空間裏都是不分季節的,所以想吃什麽,隻要種就可以。”


    看著那些鮮嫩欲滴的水果,就讓人食欲大振。


    “小鈺,你那是什麽空間?”濮文哲疑惑的問。


    濮鈺笑道:“那也是鶴鳴煉製出來,帶有很足的靈氣的空間,也是我們的修煉的地方,空間很大,我種了很多水果,你們想吃什麽告訴我就可以。可惜你們不是修煉的人,沒有靈力,不能帶你們進入空間。”


    聽他說著什麽煉製,什麽靈力這些不解的詞語,濮文哲很無語,但對於他們是所謂修真的人,這話已經信了大半。


    “就算你是……神仙,可小鈺是我們的兒子,你也休想我會答應讓你們在一起。”


    這話是對鶴鳴說的。


    濮鈺和鶴鳴也很無奈,但他們既然相信了他們是修真的人,已經是一個進步,這事急不來,隻好見一步走一步。


    至少,他們不必再偷偷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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