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善變的,也是不變的。善變的是人,不變的是規則。而在這不變的規則之下,浮動最大的,則是人心。


    上百位氣勢迥然不同的武道好手都蒙著臉,在一處幽密之地。六個身著寬大黑衣袍,頭戴銀色惡鬼麵具的人站在最前方的小土坡上。


    其中隱隱以一人為首,正是那位半步踏入先天的人,他本就是一名殺手,幹的就是刀上舔血的日子。而自從加入了天府,他的眼界高了,自然不會想再回到那個碌碌無為的日子。在這裏,他有能實現自己野心的能力。而且,那位大人賜給他的力量,和先天武道宗師分庭抗禮的力量讓他著迷。


    “天府集結,這個天下,將要翻覆!諸君,為了天府,也為了各自身後的家族宗門,盡心竭力吧!”


    下方聲響起:“我等願為天府效力!”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黑色衣袍,黑色惡鬼麵具,一時之間,在北武林各處遊蕩,而他們展現出的實力,讓人震驚。人數愈來愈多,愈來愈密集,甚至於一些宗門家族明確表示自己是天府外圍成員,而也因此,周圍不少勢力都投來了謹慎的目光,但又無可奈何地抱以順其自然的態度。畢竟天府的頂尖太可怕了,隱隱展現出能和儒道中的其中一脈傳承一較高下的本事。


    不過正是這天府的愈發肆無忌憚和明目張膽,也引來了不少勢力的注意。若非前有出色的戰績,絕對少不了各種麻煩。但即使如此,暗中插子的人也越來越多。


    天府總部之內,月無涯聽著下方的六人複命,也是點點頭:“做的不錯。畢竟初歸,是否忠心尚且待定,不帶來,是正確的選擇。天府西側千裏外的桃花林,讓他們在那裏吧,幾天後小生親自看看。”


    六人齊齊低頭躬身。


    月無涯提著白玉酒壺,往嘴裏灌酒,抿了抿味道,長歎一聲:“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黑袍下掩蓋著曼妙身姿,隻是一道黑龍麵具突然出現在大殿之上。


    “這地方,本尊很喜歡。”


    “自然,你喜歡什麽,我都知道。”


    正是中天回歸,大殿內雄渾氣勢真元鋪灑開來。


    而那六人餘光掃見,頓時半跪在地:“拜見中天大人!”


    隻是掃了一眼,六人便如山嶽壓身,中天隻是一揮手,嗓音依舊嘶啞:“各司其職,下去吧。”


    隨後,空蕩蕩的大殿,再無其他異響。隻有兩人相視,沉寂不語。酒壺落桌的聲音結束了這沉寂的沉默。


    “還是女身?”


    而那嘶啞的聲音卻是忽然溫婉起來:“是。”


    “實力貌似有些波動。”


    中天點點頭:“八品神通愈加精深,但是相對的,男子該有的力氣,少了不少,斬秋風,也沒原來那麽順手了。”


    月無涯倚在座位上,右手折扇輕輕敲打著腦門:“……係統呢,怎麽說?”


    “三緘其口,或者說,滿是廢話。”說著,摘下麵具,也坐了下去。因為大殿之上有九個座位,在自己麵前,鶯煞也沒那麽多架子可擺。


    “我貌似記得,要三魂三身才能回歸實力,獎勵完整勢力。”帶著好奇的目光,月無涯拿著玉扇輕輕打開搖扇:“天魂之身何在?又是什麽勢力?”


    “天魂之身至今未醒,而且……”說著,一揮手,那個碩大的蓮花似的圓珠體出現在兩人身前,裏麵,正有一女子閉眼入眠。月無涯也感受到了那種神魂相連的感覺,而一眼,便是皺眉疑惑。隨之,是中天卸下麵具,兩張麵孔,倏然是一模一樣。


    “小生特地查過各種典籍藏書,陽極生陰,是故三身之中,定要有一分身是女身,才能維持命魂身,不過為何……”


    而鶯煞無奈的一擺手:“誰知道?”


    “暫且放後吧。對了,鄭聞回來後,審問姬若水,如今還留了條性命,我建議,成事之後,以他挾靈朝舊部。”


    鶯煞隻是點點頭:“暫時也隻有他,不過兩個月後的九九重陽佳節,我約戰姬子鳴,該如何殺他呢?”


    “首先不能聯係外援,否則你身份很可能被求援而來的通天劍域勘破。當然你若是根本不出手那單說。第二,他們會出動多少戰力?他們的底牌還有什麽?沒有鄭聞作為內應,對他們的了解,便是止步了。”月無涯分析起來,作為一個經常動用手段的人,若說硬拚,絕非他的風格。


    “第三,沒有正經的要求,按照九千勝的個性,不會出手殺姬子鳴。即便他爹曾經傷過九千勝,但是冤有頭債有主。意琦行,九千勝都不是睚眥必報,斬草除根的人物,拉不動的。除非,你獲得的那個勢力,不是真正的正派作風。”


    啪,一聲折扇收回之聲,讓鶯煞也點頭示意:“沒關係。新得的勢力,就放在這邊吧。隻要給足夠的利益,他會幫我的。”


    聽到此話,月無涯也是來了興致:“小生很好奇,是什麽勢力。”


    “四奇觀,煙都!”


    聽到這個答案,月無涯反倒是沒有那麽高興,而是默默思索起來:“認真的?”


    “我從不騙自己。”


    搖了搖頭,否決了鶯煞的做法:“你不怕意琦行和他們打起來?”


    “按照係統給出的,都是對我有正麵好感的才對……”


    “好感是對你!不是對別人。若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你告訴我,九千勝和意琦行關係為什麽現在關係這麽好?那反之,煙都,和意琦行的關係,就不能那麽差?”


    分析一番後,月無涯隻是搖搖頭:“果然,女人的腦子,都不好用嗎……”


    “你!”鶯煞剛想反駁,但是猛地停下了話語,腦門滲出汗水。反駁什麽?反駁自己?還是反駁女人腦子並不是不好用?沒想到無形之間,自己已經快要默認自己女子的身份了。


    “罷了,自己提醒自己而已。”說著,麵具黑袍全都消失,留下了那一身紫色曲裾,不過這身紫色曲裾,怎麽看,都顯得寬大了不少。


    “好了,正經事。聽好。”月無涯清了清嗓子:“我身懷八品神通,一式留神之招,鬆月十二賦之劍法。此番世界之武學乃是十天九地尊神決,如夢似幻。其他的武學,一概沒有繼承,你能明白嗎。”


    鶯煞卻是明白意思,這些武學,不都是自己從零開始學的嗎?


    “劍界聖地任務的失敗,讓所有劍技武學失去,若非我留有劍譜以以防萬一,便是付之東流。不過身外分身可以完全繼承從零學習的武學……那麽說,即便是離開了係統隻要從零開始學,也不怕係統突然收回一身本事。”


    “不過如今天魂之身都已經出來了,再說這些用處也不大,知道就好。這件事情你以後再加思考。還有一件很大的事情。也是我讓天府壯大的理由之一,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自保。”


    自己的身外化身自然不會欺騙謀害自己,鶯煞也是洗耳恭聽。


    “還記得掃滅苦滅禪境的一役嘛?”


    “親身參加,更是這一戰,奠定了我天府威勢。讓我暗地裏有了這層絕佳的屏障。”


    月無涯點點頭:“從太虛觀一些內門弟子身上打聽出來了一些東西。”


    倒是換鶯煞吃驚了,道門,一直是不可小覷的勢力,而五道之一的太虛觀更是如此,但即便是這樣,也能讓月無涯打探出一些東西,足可見自己本領非凡。


    “哦?”


    “太虛觀觀主李獨行帶出一本苦滅禪境的書冊。疑似預言一類的書籍。而上麵寫的,據消息回傳,是這樣的。關龍避世,中原成靈,封魔事件,聖地銷匿,儒道抑佛,天外異數,劍壓千秋,木朝隕落,天下誅佛,域外成傷。對應了天算子的讖言,天命至,劍界止,木朝隕,域外傷,鳴八荒。”


    合上的折扇敲了敲一旁的椅幾扶手:“兩大讖言,不謀而合。而從苦滅禪境得到的書,可以推算,八十年前發生了瘋魔事件,導致心劍閣一蹶不振,緊接而來的就是儒道抑佛。而天外異數,怕是說的你。再往後的劍壓千秋和劍界止應該說的都是夜未央。靈朝屬木,木朝隕落皆是相同。不過不同的是一個有天下誅佛,一個則沒有。但是如今想想,乾朝,劍宗之中的萬劍山,十二家中的十一家,還有不少散修小勢力,貌似算不得天下。”


    “什麽意思?”不由鶯煞冷汗,因為她記得苦滅禪境的遺址貌似還有一個非常突兀的門。


    月無涯也是搖搖頭:“說不好……不好說。但之後的這個域外成傷,也許和你我有莫大關係。”


    “域外……前世許多小說裏麵的域外天魔?如果這個世界也有這種說法的話,我的確算域外了。這就是你屯兵的理由?”


    “這可不算屯兵,他們都是一群炮灰而已。”月無涯笑了笑:“威壓脅迫,如果真的大難臨頭,指望不上他們,順風還好,逆風?不掀咱們桌子就不錯了。不過屯兵,這是必須的。你之前的飛羽衛,走的是追命司的路子,精貴不精多,適合執行任務。但上了戰場,用處有限。所以,話題轉回來,殺了姬子鳴,靈朝再無有能為的掌權者,控製姬若水,謀得整個靈朝舊部,按照之前鄭聞的說法,少說了也有三十萬大軍!至少三十萬!都是靈朝死忠!戰鬥力,絕對不是如今軟弱苟到現在的乾朝能比的。”


    苦笑一聲:“所以問題回來了,如何殺姬子鳴呢?”


    而月無涯此時看著鶯煞也是滿臉奇怪的笑容。


    “他貌似對你有意思。哦,應該是絕對對你有意思。”


    鶯煞扭過頭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對我有意思,你不覺得惡心嗎?還這麽惡趣味!如果非要這樣,我不如把煙都放出來,賭一賭意琦行不會找場子,也比委曲求全的好。”


    月無涯輕聲一笑,搖搖頭,自己,還真是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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