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群中走出一個帶著紅色襆頭的押司,厲聲嗬斥道:“大膽賊子,還不束手就擒,在這朗朗乾坤下,由不得你撒野逞能,王風所至,草木為臣,爾其——”


    灰袍人哂笑,瞧了瞧天道:“朗朗乾坤在哪裏?”


    風起,東南角有大朵大朵的烏雲開始飄過來,長風駕雲,其令時雨。


    方十三站在樓頭,覺到背後有一股陰森氣息正在逼近。他正疑惑,眼前的灰袍人是不是馬風?


    起先烈日高照的天空這時忽而有了雨意,這讓剛剛代天行事的押司嚇了一大跳。他從未這樣被動失口過,老天爺不作美,掀了他一個大跟頭。


    押司猶自滔滔不絕:“爾其罪也——”


    方十三知道他即將死於非命,也不敢多待,隻一手劍指,一道紅色劍光向著灰袍人斬去。


    這似乎隻是一個引子,霎時間天翻地覆起來,南方如磨盤一般轟隆隆巨響,有修行者正在躍動於天地間。


    《大力士經》以天地元氣灌我氣海,學成震天動地,以一種通達天地的狀態存在著。馬風在南方,那麵前這個灰袍人是?


    方才那道紅色劍光被灰袍人以劍相接,那把劍骷髏劍首白骨劍身,劍身上隱隱約約一個黃色“甲”字,乃是屍命四劍之甲劍,這屍命甲劍當歸青龍法使王定國所有。


    甲劍一出,兵群瞬間跌倒了一半,地上早已血流成河,那個押司身首異處,一顆眼睛都因為血管爆裂而鼓動跳躍出來。


    這王定國是東海泊來人,祖上早年移居西海,自幼便在蠻夷群中沾染濡化,性子狠毒,殺人如麻。五年前建陰曹地府時負氣鬥劍,曾經打死過方十三的愛徒安驢兒,猶自不解氣,晚上滅門,殺了安驢兒全家老少。


    方十三大怒,要把他梟首示眾。


    馬風好說歹說,總算勸下王定國一條性命。方十三為了大局起見,不至於以此生發內亂,給馬風一個麵子,便改決議,將王定國收監陰曹地府的大牢中,監禁終生。


    六個月前,陰曹地府內亂,牟尼教徒分成方馬兩派相互傾軋,王定國被馬風放出來,重新封了青龍法使,兩方交戰時,這個人殺了不少自己的得力幹將。


    想到此處方十三也不再猶豫,轉瞬便躍到了他的身後,王定國回神,一劍反刺,方十三的劍指對上了屍命甲劍的劍尖,周遭“曠曠曠”三聲爆響,一陣煙霧塵埃升起,這條胡同的民房挨次破裂開來。


    沒有了統領兼且死傷太半的的士兵很快就成了烏合之眾,各自為戰,等到反應過來麵前情況時,隻覺兩陣威猛罡風呼呼吹向自己的麵來,兩個劍修便攪動了這一方風雲,他們都大驚神色,連連後退去請薛鬆的救兵。


    方十三的臉越來越靠近王定國,即使王定國的麵皮麵具是仿照自己的,但那眼神和神態卻注定不是自己。


    “我是劍皇方十三,你算什麽狗東西,敢來冒充我?”方十三的臉又往前進了一步,劍指迫得屍命甲劍又圈轉了一些。


    王定國的雙手都已經緊力握劍,仍然抵不住方十三的手指。


    後方紫光大起,天地滾雷一般響動,方十三隻覺耳畔空氣呼呼流動,一股勁霸力氣襲向了自己的後背。


    “牟尼皇小心!”


    大喝一起,方十三覺到身後一人貼背替自己挨了一掌,來人正是東海廣德天王。


    起先廣德挨了馬風一掌後,隻覺心肝膽肺俱被震裂,勉強用元氣護住抵抗,馬風那股劍氣仍不停歇,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體內。


    待到自己的背貼上牟尼皇時,隻覺所有不能承受的劍氣都被無形化解了,剛才還要炸裂的氣海竟然恍惚變得大了許多。


    方十三以劍氣吸引馬風的掌力,轉移消解了廣德所受的重擊。


    兩方相持了數十息的時間,周遭房屋盡皆被掀翻,一整條胡同都是嗚呼哀哉和沒命價逃跑的聲音。


    “逆賊馬風還不束手就擒!”


    瞬間的天地一片清明,烏雲開始清掃,南海廣利、西海廣潤、北海廣澤三王一起現身,手持“天地人”三才劍,當心一撥一劃,南西北三向衝著馬風飛刺而來。


    地皮已經承受不住兩個小宗師級別劍修的爭鬥,分裂四散,飛揚迸濺,碎裂的皺紋如瓷器上的裂紋一般。


    四個人兩向對陣,實際是方十三和馬風兩個宗師的劍氣互抗。這四個人被劍壓緊緊擁在一起,不分勝負,沒有斷勢。


    三王拚勁全力猛刺,勝負手隻在一瞬之間。


    剛消散的烏雲重新匯聚起來,陰氣森森,遠處三道黑光快速奔襲至前,三道黑光分抵南西北三麵,與三王兩兩相抗。


    白虎、朱雀、玄武三大法使並立在三王前麵,遮擋了馬風的虛位。


    房屋已經被徹底掀翻,周遭三丈之內都被夷為平地。


    這裏的劍壓極高,已經形成了風眼,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向這裏擠壓。躍動的家具木器,彌漫的黃沙灰塵,大塊小塊的石頭,一起懸浮在這裏的劍氣中,湧動翻滾如處沸水。


    城中遠遠望去,一根通天風柱起於胡同,天上的烏雲開始與其相接,風天結交處,一股無形的力正在改變著天的形狀,使其也成盤旋移動貌。


    薛鬆立在大堂,擔憂地望著這一切,程一一猶自在半昏半迷之中,但他還能時斷時續地勉力支持,他的心撲撲跳,醒睡之際,突然叫道:“高手,薛大哥別去!”說罷又昏迷不語了。


    薛鬆挽著程一一的手,仔細聽來人的匯報,當即走出臥室,隻站在大堂便看到了通天的風柱,他雖是一介武夫,與程一一耳濡目染許多年,也知道許多,看這怪狀覺不是一般劍修能為,甚至連盜劍賊也沒有此等修為。


    “唉。”


    薛鬆長長歎了一口氣,心道這是一個動亂的時代,自己便如浮萍一般飄搖。


    “大人,增兵!”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說道。


    薛鬆擺了擺手作罷,轉念又想到朱勔的文書,還是決定不留人口實,親自去會一會這些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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