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劍氣消失,五重山豁然打開。三個道人見到完好如初的李褐,都消了口氣。殺身證道,隻有十方,隻能十方。


    朱勔把最後一批花石綱趁著大風來臨之前一發都送走了。攝提第十探發報來說,方十三在杭州城暗暗搜捕馬風黨人,現在是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朱勔當然知道這是個好機會,但他還在等,他要等馬風回城。攝提十二探不發報,他便一直籠兵等著。


    宋朝執行對外刺殺的組織是探丸二使,黑丸殺人,白丸治喪。而負責對內的諜報機構則是攝提十二探,以攝提十二格來命名,分別是:玄枵、星紀、娵訾、降婁、大梁、實沉、鶉火、鶉尾、鶉首、壽星、大火、析木。


    這方十三是個大麻煩,行蹤飄忽不定,聚集一眾教徒尋釁滋事。道君皇帝早就留意這個人了,始終放心不下,連抗遼的兵都被拉下江南,足以說明“茲事體大”。


    在西湖邊上那一直望著自己、射來冷峻目光的兩個中年人,成了朱勔心裏的一大恐慌。江湖傳言,被牟尼聖公盯上的人,必死無疑。


    潑水散珠,這種高深的功法在那兩個磨刀的中年手裏如玩物一般。朱勔當時心裏一驚,猜到一二,但在那種高修敵手如雲的情況下,不敢輕易打草驚蛇,隻裝作看不見不知道。


    後來他就不怎麽敢輕易拋頭露麵了,名為替皇帝撿點新鮮玩藝兒,實則怵惕於室,密謀布局。


    牟尼教也不是中土盛產,而是從西域傳過來的教會。他們在布道傳經之餘,也有修行修煉。他們的七部修行經書依次是:《徹盡萬法根源智經》、《淨命寶藏經》、《律藏經》、《秘密法藏經》、《證明過去經》、《大力士經》、《讚願經》。


    平常方十三和牟尼的頭目隻挑揀一些無關緊要的經文傳道,修行修煉之法則隻傳授給有資質且願意為牟尼肝腦塗地的弟子。


    探報上說方十三悟經十餘年,遍覽七部經書,修成七部法門,功力高深莫測。因為不是中原物,無人根本知曉其底細。


    不過憑借著近來在江湖上的威望,有些傳言也不得不信。


    這個事讓朱勔很頭疼。他有偏頭疼,尤其是下雨天,心煩意亂,疼得格外厲害。這種天氣,什麽興致都沒有,處子少婦老婦人,一概入不了法眼。美酒佳肴也不能稱心如意。


    閃電在堂外嘩嘩劈過去,總能把朱勔嚇得心撲通撲通亂跳。他聽說過牟尼教徒殺人的事,砍人切肉,還要再用火刑,對著半死不活的“祭品”嘰裏呱啦念咒文。


    他又想到了湖邊磨刀的兩個中年人,他們似乎隻把自己當作豬羊。


    “太可怕了,這都是一群瘋子!”朱勔忍不住用右手拳頭砸在左掌心裏,發出啪的一聲。


    “朱大人有什麽煩心事?”知州張重則笑著走進來問道。


    “啊?是張大人?”朱勔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坐在堂前不住拍著額頭。


    “我看大人有疾,驚慌心亂,該用些藥寧寧神。”張重則笑道。


    “不用了,老毛病。怎麽那撥人還沒有回來?”


    “驛兵已經去了,應該快回來了罷。”張重則瞧著外麵的電閃雷鳴說道。


    “哎呀,這個雨,還有這個直娘的大風,怕是來了。”


    “沿海的大浪渾濁變紅,隻怕遠不是最大風,這隻是前兆。”


    朱勔喝了口茶,借著燭火,抬頭望著張重則的臉,問道:“張大人懂天文?”


    “哪裏,卑職略知一二。”


    朱勔用茶蓋刮擦了一下碗沿兒,偷偷瞥著張重則,發現他雖無修為,卻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在,輕鬆而又不失冷峻的臉上透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自信。


    小小官吏焉能有此氣質?這個人可不是一般人,朱勔心道。


    “張大人可有什麽安排?”


    “大人所指?”張重則問道。


    朱勔笑道:“這場大風刮過幾十州縣,所到之處肯定傷盡良民,”說到“傷民”時他似乎覺得有點不妥,臉唰地一下紅了,接著又說,“咱們該如何處置為好?”


    張重則道:“我看大人早就已經行動了,糧米、布帛、鹽鐵都統一了官價,我隻有一條補充的,降價。”


    朱勔道:“鹽每斤三十文,已經比京城低了六文,管庫虧空,兜不住了。還有救災銀子得撥一份兒,一枚當兩枚也不夠花呀!”


    張重則道:“不吃京城,我們隻自給自足。”


    “怎麽個自足法?”


    “民用品在官價基礎上再降三文。”


    朱勔皺眉,“再降三文?就這麽個自足法?”


    張重則接口道:“再降三文,再便宜一些,讓家家有的吃。我們救災的兵士就可以少派,讓每家攤牌壯丁,工錢折算糧鹽鐵的差價,豈不自足?”


    朱勔眼睛一轉,當即笑得開口道:“是個好主意。”心裏卻盤算,這樣一來又能多擼至少五千兩銀子。


    張重則道:“朱大人應允,卑職就這麽吩咐下去了。”


    “好,你去罷。張大人聰明才思,這場大風過後,賑災得力,少不了功勞晉升。”


    “那就先謝過大人。”


    張重則一笑退出堂去,正碰上圍山的眾兵士回來。


    吳奐靈被兩個士兵抬著進了房間,張重則攔住歸莊問道:“歸大人,這?”


    歸莊搖搖手,道:“沒趕上好時候,賊人跑了。這個小參軍受了重傷昏迷,但未傷及性命,我們眾人一齊分攤了重擊,他得需要十幾日的休息調理。”


    張重則拱拱手,徑直進去料理了。


    黑燈帶著霸爺九人逃到了錢塘江畔的一處荒原裏,雜草叢生中立著一個竹屋。十人進去躲雨。


    “小主傷得不輕呐!”黑燈扶著霸爺躺在床上說道。


    “都是那個狗人偷襲,他日一定斬了他的狗頭!”閃電咬牙切齒。


    “依我看,這大風不日就來,想必你們也收到消息了。這可是個逃跑的好機會。”黑燈把眼瞧向霸爺說道。


    閃電瞪眼說道:“這麽大的風出海不是自尋死路麽?!”


    “你以為不出海,坐以待斃,能活著?”霸爺嘲笑一聲。


    黑燈道:“遼國、西夏的高手也來湊熱鬧了,這地兒不能呆了。”


    “契丹狗?”閃電問。


    黑燈冷笑一聲說:“我們的探信說,那倆人是西夏國相李機眠和契丹風雲堂副堂主倍侯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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