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崔鷺開始傷懷了,他要弄明白的事很多,沒想到現下第一件想要弄清楚的事卻是最沒有用的。


    現下他正為這事愁眉苦臉。


    末了,他極不情願地問道:“你是打定主意要跟著我麽?”


    陸盼用力點了點頭。


    “你不是有什麽特殊目的罷……看你這樣……一個傻子,你,唉。”崔鷺又長歎了一口氣,這姻緣來得莫名其妙。


    陸盼忽而也歎了口氣道:“你莫不是妻妾擠擠,早就風月場中慣了的人罷?”


    崔鷺頭一揚,氣道:“笑話,‘人乞祭餘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我不是輕薄人,更何況,我也未曾有妻妾。”


    陸盼咯咯一笑,“既然沒有妻妾,那我就是你的妻了,你可隻能有我一個,不準反悔!”


    崔鷺一撇嘴,不置可否。


    “姻緣本天定,遇上就逃不了,這叫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走罷!”


    崔鷺一連狐疑,道:“去哪裏?”


    她羞赧道:“你說去哪就去哪。”


    “少俠……嗯,姑娘,我現在有要緊事要辦,高抬貴手,別再跟著我了。”


    “你是不是要找雙劍來著?”她若有所思,忽然問道。


    崔鷺有點驚奇地望著她,不住點頭。


    “我之前好像見過兩個鬥笠人,一前一後,後麵的人斜抱了雙劍。”


    崔鷺臉上露出喜色,忙道:“他們去了哪裏?”


    “你得讓我跟你一起!”


    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崔鷺心道。


    姑娘挺美,腦子卻不靈光,看來樣子和腦子沒有太大的關聯。


    崔鷺心想,這人身手不賴,留著或許可以有用,更重要的是,我不答應她,她就不會告訴我所知。


    這人就是個探子,隻怕也是傻探子、瞎眼探子,怕她作甚?


    想到這裏,崔鷺當即說道:“我答應你。”


    她臉上回嗔轉喜,笑道:“這個選擇很明智。”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他們去了哪裏罷?”


    “我隻是看到他們一瞥,因為尋你,沒有多加注意,而且我注意他們作甚,與我無關。”


    ……


    崔鷺隻覺得兩眼昏花,幾次要跌跤在地,他的心性現在被拉到了與這傻子一般,或者,還不如這傻子,要不然怎生會被她三番四次戲弄。


    頓了一頓,她忽然狡黠地問道:“那雙劍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沒有,我們還能尋見。”


    “如何說?”


    “你先告訴我你的雙劍是被偷走還是奪走的?”


    崔鷺一想,恍惚覺得有理,便一五一十說了。


    她笑道:“這樣就對了,咱們隻管守株待兔,肯定有收獲。”


    崔鷺覺得她好像不傻,這個呆辦法看著愚蠢,其實聰明至極。她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內就能把形勢分析得通透,並且細微處都能滲入,這個傻子不簡單。


    崔鷺笑道:“你既然願意跟著,就跟著罷。不過,一切聽我指揮,要是耽誤了我的正事,我可不饒你。”


    說著他又向前走了幾步,逼得陸盼再一次橫劍。


    沒錯兒,這人真不是傻子,看她傻裏傻氣的模樣,其實是故意做作,崔鷺心道。


    隻是有一事不明,這人為何忽而就黏上了自己?


    難不成天可憐見,賞賜佳偶?


    崔鷺搖了搖頭,轉身撥步,忽而又轉回身來,問道:“你還有衣裳沒?”


    “你想要做什麽?”


    崔鷺笑道:“換身衣服喬裝一下,以我的妝容為準。臉上頭上,越髒越好。還有一件,你的劍是不是找個地方寄存一下?”


    她歎了口氣道:“劍好收,隻可惜它殘了。這是我的本命劍。”


    崔鷺一驚,沒成想她已經煉化了本命劍,這年紀竟然有這份機緣,當真令人豔羨。但更震驚的是,她煉化的是這麽一把破劍,一砍就斷了。


    她沒繼續說,隻是把那殘劍默默隱起來了。這雖不是一把難尋的寶劍,但也不是一把劣質劍,更不會拙劣到一砍就斷。遼宋西夏三國也走了許多地,還沒有哪把寶劍能夠把她的劍傷損過,因為她們那一宮的佩劍皆是興慶紫銅混鐵打造,雖不甚鋒利,但也不會被任何劍損傷,包括二十名劍。


    唯一的解釋就是,崔鷺的確和她有緣。宮主說過,隻有意中人的劍才能斷本門弟子的佩劍。自己的心真的好像就歸屬於他了。


    陸盼感到心裏暖暖的,她的眼睛開始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個人,劍眉薄唇,明眸如月,亂糟糟的頭發卻止不住飄逸之息和衝天俠氣。


    崔鷺被她看不過,臉上微紅,心內一種異樣猛然竄上來,遂忙背身前行。


    天公作美,卻不分時候,崔鷺隻感覺又甜又驚。


    換了補丁裝扮,二人守在垃圾場附近,不離兩日。


    這日夜晚,果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偷偷靠近了那棵大楊樹。


    二人悄悄跟了上來,就見他懷抱著兩把劍,正要上登。


    “等你許久了,這才來!”


    那人一驚,卻沒有回身,隻是定定站立在那裏。


    崔鷺一點點靠近,摸上他的肩膀。


    那人回轉過身來,卻是一副青麵獠牙狀。


    崔鷺吃了一驚,以手化出劍氣逼住了他的喉嚨。


    待把小廝的麵皮慢慢揭下來時,他已經斷氣了,口中散出一陣苦苦的杏仁兒味來,是披霜(披當作砒,違禁了,真是莫名其妙。這個詞都會被禁。)。


    驀然間一陣跑動聲,一個黑色人影劃過。


    陸盼一個飛身便近到了黑影麵前,這人也死了。


    崔鷺走過來探看,“他們都藏了披霜(上同)在口中。”


    陸盼直直看著,無奈道:“他們都是有備而來,不過,這些人肯定不是朝廷的,似乎,也與你沒有大冤仇。”


    崔鷺點點頭,她的話有幾分意思。


    “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問道。


    崔鷺沒有答話,隻是還不習慣身邊跟了這麽一個不清不楚的人。


    若要說她沒有絲毫用處,那也不見得,她也有些許聰明。但要說憑空去相信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也不得不讓人防著。


    有一種直覺,崔鷺心下說不清道不明。


    崔鷺收了雙劍,垃圾場是決計不能呆了,得換個地方。


    “到底去哪裏?說與我,好好規劃一下。”


    “去路上。”


    “哪條路?去浪跡天涯罷!”


    崔鷺不作聲,捧著雙劍前行。


    “你告訴我,我好早有個準備。喏,你也看見了,我的身手不賴罷,可以給你做個好幫手。”


    “你倒是說話呀,是不是去浪跡天涯?!”


    崔鷺冷冷道:“沒那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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