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弓,十隻箭。


    五隻射掉了官船的桅杆,另外五隻無一例外,都奪走了一條性命。


    在這種險惡地勢下,小船遠比大船更有優勢,埋下的水鬼鑿通了大船的船底,讓其失去行動能力。


    官軍的素質遠比蘇離想的要低,這場打劫也比蘇離想的要容易。


    畢竟這時代中的官軍,早已沒有‘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的鐵紀。


    在蘇離的神箭下已經奪了官軍之膽魄,隨後水賊的進退有度,更讓官軍惶恐不安。


    劫了官船蘇離沒有多少得意,隻是想到:若是嶽元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拿了他的武穆遺書,第一仗卻用來對付大宋的官軍,他的心情一定很複雜吧。


    官船被鐵掌幫餘孽劫走,朝廷震怒,更多是意想不到。


    事實上大宋朝是曆朝曆代中平民起義最多的朝代,自北宋以來,各路強梁多不勝數,最有名的莫過於水泊梁山。


    今日青龍寨劫了官船,眾人皆有些當初梁山好漢劫生辰綱的快意。


    宋人好聽話本,自金人崛起,靖康之恥之後,更有許多人愛聽好漢故事,正是國難當頭,便有英雄見得不平,拔刀而起。


    本朝大詞人辛稼軒便是此中代表。


    青龍寨的人,不少也聽過流行於各大酒樓的一個話本,那就是水滸傳。


    這大約是根據之前大宋宣和遺事改變的話本,將原來宋江三十六人聚義水泊梁山,擴到一百零八人。


    當初梁山好漢尚有後裔,民間深信確有其事。


    一時間好漢風氣,風靡大江南北。


    況且水滸傳蕩氣回腸,故事精彩絕倫,比起有‘飲水處便有柳郎詞’也不遑多讓了。


    隻不過這些人都不知道所謂水滸傳卻是蘇離做了大自然的搬運工,讓南宋人提前數百年聽到了這古典四大名著。


    蘇離當然不能把水滸傳完全背下來,好在故事記得大概,比之宣和遺事內容更是充足了不少,找幾個說書先生加工潤色,就成了這半吊子版的水滸傳。


    這也是蘇離深諳輿論風氣的重要性,有水滸傳洗地,將來他擴張鐵掌幫,名聲上自然更好一些。


    裘千仞還沒跟衡山派的人了斷,回到鐵掌峰重新召集人馬,還沒來得及顯示威風,又被朝廷大軍殺了回來。


    誰叫他重新樹立了鐵掌幫的大旗,之前那些官員被劫走官船的怒火都發泄在了裘千仞這邊。


    至於裘千仞是不是真的參與進去,沒有官員會在乎。


    他們隻是為了彌補過失而已,然後再心滿意足敲了大戶竹杠,走了陸路,打道回京。


    裘千仞從大軍殺出,也不好過,受了外傷,跟著又被衡山派的人追殺,傷勢未愈下,雖然大發神威,殺了衡山派不少人,最後還是躲進了湘西大山裏去養傷。


    由此衡山派也見識到了裘千仞的恐怖,若非裘千仞急於養傷,怕不是衡山派滿門都給殺幹淨了。


    至於始作俑者蘇離,安安穩穩養了大半個月,傷勢業已痊愈,此刻已經到了江南,他打算去尋一個人。


    梅雨過去大半,已經有了初夏的暑氣,


    江南有楊柳,有桃花,有燕子,有金魚,有多情似水的姑娘,亦有倜儻風流的少年。


    當然現在楊柳已經飛盡了柳絮,桃花隻有山中的寺廟還尚存些許。燕子在微雨中雙~飛,金魚懶洋洋的在水麵吐泡。


    這裏沒有撐著油紙傘的姑娘,卻又倜儻風流的少年。


    少年是誰,少年當然是蘇離。


    江南的水渠縱橫,四通八達。


    蘇離來到了姑蘇,卻沒有人聽說過燕子塢,也沒有人知道曼陀山莊。沒有還施水閣,沒有琅嬛福地。


    這裏到底不是天龍,或許他以後會去吧,誰知道呢。


    全真教的內功,乃是道家養生妙法,重在心意。一味打坐練氣,也不過是守屍鬼而已。


    江南生機最足,萬物滋長,欣欣向榮,蘇離到這裏來是為了感受那勃勃生機,領略其中的意趣。


    武學之道三流人物比氣力,二流人物比技巧,唯獨第一流人物比的卻是胸襟氣度。


    說起來蘇離的大師兄裘千仞論天資,論悟性,皆是難得,唯獨胸襟氣度上欠缺了一點,這也是他後來及不上五絕的緣故。


    後來五絕,蘇離隻見過了王重陽。


    此時王重陽已經四十多歲,身材甚高,腰懸長劍,風姿颯爽,英氣勃勃,飄逸絕倫。


    難怪林朝英那麽心高氣傲的奇女子,也願意傾心於他。


    隻是王重陽待人接物固然是極好的,同時心胸豁達,有領袖風采,在男女之事卻不免拖泥帶水,不夠爽快。


    到底王朝陽學道之前,是個儒生,在出世與入世之間,總是徘徊不定。雖然他創出道家玄功,卻做不到其中的灑脫、逍遙。


    相反王重陽的師弟周伯通天資雖然遜色一些,卻更得道家養生主的天真與自然。


    蘇離無意入道,他既然有此奇遇,輪回世界,求得就是快意恩仇。他不是無所求,而是有所求。


    他不要‘求不得’,要‘求而能得’。


    其實道家所言‘逍遙自在、無欲無求’,何嚐不是最大的追求。


    佛經講得是斷去煩惱,可是斷去煩惱的人,也隻有佛陀。


    蘇離沒有想那麽多,隻是將自己身心投入這萬物生機之中,也許是一片荷葉,也許是水上湖波,皆能引起他的關注。


    風吹荷葉,姿態搖曳,仔細觀察,都很有趣。


    隻是都沒有背後的來人有趣,這人也是他要找的人,本以為還要花好多功夫呢。


    蘇離悠然轉身,看到的是個青衫秀士,神情孤傲,似平地突兀而起的一座奇峰。


    他的身材在江南人中,已經算的上高,沒有北人的豪邁,卻有魏晉名士的不羈。


    當然最最吸引人的是青衫秀士的一雙眼睛,湛然若神,而蘇離近在咫尺,卻沒有聽到對方的呼吸聲,若不是眼中所見,隻怕要把對方當成一塊木頭。


    這是內功深厚的表現。


    蘇離很想吟詩,可惜他肚子裏的墨水實在不多,更何況麵前這人的學問比他強了太多,還是不要獻醜為好。


    “見到足下,便覺得這東南三千裏,已經沒有什麽人,再值得一見了。”這不是拍馬屁,而是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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