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微想起了那晚在阮阮婚禮上與林靜的重逢,但是萬萬沒有猜到後麵竟有這樣的故事。


    “你可以繼續往下說。”


    施潔看著海上忽明忽暗的漁火,“我在他身邊兩年,豁出了整個人整顆心來愛他,他不是我第一個男人,但是我一直把他當作最後一個,結果,他一句話就要散了。林靜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這我知道,隻是到頭來還是受不了他的絕情,我哭過,該求的也都求過,不管我怎麽鬧,怎麽纏,他不生氣,也不肯回頭。不怕你笑話,我甚至試過用死來威脅他,他連到我家看看都不肯,隻說,命是你的,請自珍重。他的心真狠!”


    鄭微聽得有些出神,施潔嘴裏的這個人,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林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相信施潔說的是真的。


    “後來我也想通了,也許他真的不愛我,所以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再陪我吃一頓晚飯,就當為我們這兩年的交往一場做個結束。那天我等到很晚他才出現,但是他肯來,我已經很滿足,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編了那麽多理由,也隻不過是我太想見他一麵。我們一起吃飯,他從頭到尾心不在焉我都可以不介意,但是手機一響,他二話不說就要走……”


    “於是你就潑了他一身的紅酒。”鄭微接著施潔的話說了下去。


    施潔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果然是去了你那裏,可以把一個男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鄭微選擇了沉默。


    “再也沒有人比我更蠢了,我知道他經常為了你出入大院,所以就不斷地去找何奕,希望他看到我跟何奕在一起,至少會有一點介意,一點點也好,這一次跟著你們來到北海也是一樣。但是他看到我的時候,根本就不在乎我身邊的男人是誰,他隻在乎我會妨礙你和他在一起。鄭微,我比不上你嗎?我比你漂亮,比你成功,比你愛他,唯一比不過的是,他愛你卻不愛我。”


    要一個女人承認,深愛的男人心裏根本就沒有自己,該有多殘忍?鄭微別開視線,她太害怕這樣的絕望,就像又一次翻開了自己。


    兩個女人靜靜坐在海邊,聽著潮汐的聲音,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愛情跟美貌、智慧、財富一樣,不是我們想要就可以得到的,真的。


    末了,鄭微揉了揉酸脹的小腿站了起來,她對施潔說:“我有一句話,經常用來在最傷心的時候安慰自己,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很簡單:願賭服輸。”


    施潔走了,鄭微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衣服口袋裏的手機已經震動了很多次,她接起電話,沒過多久,心急如焚的林靜匆匆忙忙地出現在她麵前。


    “不是說了別走遠嗎?電話為什麽不接?一個人在這裏多危險你知道嗎?這麽大一個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不知道分寸!”他很少用這麽重的語氣對鄭微說話,但她知道,這不過因為關心則亂。


    鄭微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緊張不已的男人,他在另一個愛他的女人麵前,何嚐不是郎心如鐵。林靜之於施潔,就像陳孝正之於鄭微,總有一天,她的阿正也會變成另一個微微的林靜。或許每個女人年輕的時候都曾遇到過她的陳孝正,然後才會找到林靜;而每一個男人都曾是陳孝正,當他終於成熟,就變成了林靜。


    “微微,你是不是……”林靜眼裏的閃過一絲擔憂。


    鄭微憨憨地笑著撓頭,“衣服太厚了,手機震動都沒有聽見。”


    林靜看著她滿是沙子的外套,歎了口氣,脫下了自己的大衣裹住她,“你非得把每件衣服都弄成這樣嗎?”


    鄭微嘻嘻地笑著又坐回她的外套上,仰著頭拽了林靜一把,他先是不肯,抵不過她故作無辜的表情,無奈地笑了起來,小心坐到她身邊。


    她撿起剛才的石塊,繼續在沙灘上塗鴉,寫完了幾個大字,自己看著直笑,林靜湊過去一看,寫的無非是:林靜是壞蛋。


    他笑著搶過她的石塊,在另一端也寫上:鄭微是笨蛋。


    鄭微佯怒地拍打著他的肩膀,非要把石塊奪回來,無奈屈從於身高的差距,他抬起手,她怎麽都夠不著。林靜側身避過她的攻擊,順手抹去了多餘幾個字,隻留下兩人的大名,然後在兩個名字之間加上了兩個字,末端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鄭微忽然就不鬧了,她輕輕咬著下唇,手悄悄地背到了身後,還好夜色掩蓋了她的麵紅耳赤。


    林靜去拉她背在身後的手,被她泥鰍一樣躲開。他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嗯”了一聲,鄭微知道他是在尋求她的答案。


    正在別扭間,又一波海浪撲過來,林靜拉著她退後幾步,等到浪花退了下去之後,剛才在沙灘上留下的痕跡已經消失無蹤。


    林靜有些失望,鄭微卻順理成章地賴皮,“噢噢,剛才你寫什麽,我沒看見,肯定是罵人的話,算了,不跟你計較了,我好累,回去吧。”她拖著他的衣袖往回走,他卻一步也不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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