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阿正,她忽然一個激靈,難道這就是他悶悶不樂的原因?他看到了這張相片,所以生氣了?是吃醋嗎,冷淡寡情的陳孝正為她吃醋?有可能嗎?她自己都不敢確定。


    可是為什麽他寧可一個人憋在心裏也不當麵問她?換作是她在他的物品裏找到這樣一張相片,她會毫不猶豫地當麵問個究竟。可惜他不是她。她問自己,如果他當麵質問,她會怎麽回答,說這張照片是一場誤會?不,不,她不會這麽說,她會告訴他,照片裏的這個人是她曾經深深喜歡過的一個男孩,即使這個男孩後來不告而別,他仍然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之一,這是一段她不能,也不願意抹殺的記憶,隻不過,現在小飛龍一心一意地愛著的,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隻有他陳孝正,她不會騙一個她愛著的人。


    很多時候鄭微自己都感到奇怪,為什麽她能在失去林靜之後,這麽快地愛上阿正,難道她對林靜的感覺那麽不堪一擊?事實上這些年來,她經常想起林靜,想著他一個人在美國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孤單?她喜歡過他,他比她的親人還親,所以她短暫的怨恨過後,並沒有怨恨,更多的是牽掛和對他不告而別的難以釋懷。她不能說她對林靜的感情是誤會。然而,如果遠走美國的那個人是阿正——她連想都不敢想,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會恨他,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可惜他不問——如果他真的是為這件事介懷的話,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她。鄭微擦了擦臉上殘餘的眼淚站了起來,吸了吸鼻子就往回去的方向走。她有點輕微的路癡,這一段相似的岔路太多,居然繞了一個圈才成功地找到公車站。


    大約五分鍾後,氣喘籲籲的陳孝正匆匆跑回原地,已經不見了鄭微的身影。他挫敗地抓緊自己的手,她一個人走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當她不在原地等待他的時候,他原來也害怕。


    是的,他很介意,當他無意中看到那張相片的時候,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了酸澀的味道。他的鄭微,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裏笑得如此甜美。其實是多麽老套的戲碼,可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明白個中滋味。他何嚐不知道,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鄭微應該還沒有認識他,照片裏兩人的姿勢雖然親密,但單手攬在肩膀上也完全可以是親人和知交好友間的行為,即使後麵有著“我的小飛龍”那樣的字樣,也隻能證明那是她的往事,他控製不了的往事。


    陳孝正完全相信自己擁有的鄭微比照片裏的那個人更多,從月光下的籃球場到後來的親密,她的懵懂和生澀完全不是偽裝。究竟是什麽刺傷了自視甚高的陳孝正,是她把書給他時,那珍愛而猶豫不決的眼神,還是那個叫“lj”的男孩眼裏真正的淡定?那種發自內心的淡定是陳孝正渴望而不能擁有的,他驕傲,他冷靜,但他唯獨沒有這種淡定的本質——那就是與生俱來的自信。他甚至注意到那人有著一雙修長而漂亮的手,這樣的手跟鄭微多麽相似,隻有生長在良好生活環境中的人才會有這樣一雙手。


    昨天晚上,陳孝正對著這張照片,居然長時間無法入睡,不知道這張照片的主人去了哪裏?如果那個人還在,是否現在擁有小飛龍的人就不會是他陳孝正,而他是否可以比那個人更能嗬護小飛龍的那雙手,不讓她因他而吃半分的苦,他做得到嗎?他為自己的不確定而感到絕望,更發現自己原來懦弱到連問她的勇氣都沒有。他最後的武器就是冷淡她,讓自己相信,她在他心中沒有那麽重要。


    原來就連這樣也不行。


    鄭微回到學校,正好趕上了舍友的火鍋聚會,六人殺至學校側門的火鍋店,點了滿滿一桌的生料,精打細算的朱小北還特意在附近的超市裏買了一件打折的啤酒。


    麻辣的火鍋吃得幾人齜牙咧嘴的,鄭微沒命地喝了口辣啤酒,嗆了一下,忙著用紙巾拭著眼角的淚水。雖然她和往常一樣活潑歡笑,可阮阮總感覺到她跟陳孝正從圖書市場回來後,情緒有那麽點不對,可是當著那麽多人,也不便馬上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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