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小月牙三歲開始上幼兒園。


    老父親宋彥城操碎了心,上學的前一晚他愣是睡不著,坐在書房抓心撓肺。黎枝都睡醒一覺了,發現書房還亮著燈,她推門進去,“天!你還沒睡啊?”


    宋彥城不耐地抓了把頭發,說:“明天月牙兒就上學了,我怕她受欺負。”


    黎枝忍俊不禁,“不至於的。”


    宋彥城不讚同,“她不愛說話,安安靜靜的,又特別懂事兒體貼人,你看她從不哭鬧,就算有想要的玩具,都隻眼巴巴地望著,不主動開口要我買。班上小朋友那麽多,全是調皮搗蛋的怎麽辦?”


    黎枝被他說得一愣愣的。


    這話有幾分道理,他們這個女兒吧,真跟天使一樣。出了月子就乖,好像要把媽咪在生產時受的苦都給彌補回來。小月牙長得漂亮,完美繼承了父母的所有優點。宋彥城化身女兒奴,打心眼地愛她。


    焦慮難忍,他對黎枝說:“要不,讓月牙再推遲一年讀幼兒園吧。”


    黎枝意識到,宋彥城這個狀態不太對勁了。


    她沒有讓步,但也沒有尖銳的爭執,而是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笑著說:“你要明年還舍不得,是不是就讓她後年上呀?爸爸隻會越來越愛女兒的,那我們的小月牙好可憐哦,年年都不能上學啦!”


    宋彥城眼神動搖,不放心道:“她這麽聽話,我怕她被欺負。”


    “可是她總會長大呀。她性格安靜,不代表她就一定會被人欺負。她以後會談戀愛,會跟男孩子出去約會,會穿上婚紗。那你怎麽辦?難不成,把閨女關在家一輩子啊?”黎枝輕言細語,臉上始終帶著笑容,“這樣不是好爸爸哦。”


    宋彥城心情平複了些,眼中的躁意也落定一半。


    黎枝屈起手指,用指關節刮了刮男人的掌心,“我們的小月牙是小天使,誰會不愛天使呢?所以你放心,愛她的人,永遠比傷害她的人多。你是個超厲害的爸爸,可以為她遮風擋雨。但我們會變老,她會逐漸強壯,我們注定有一天,追不上她的步伐。所以在孩子的世界,我們要學的一項技能,就是放手。”


    宋彥城恍然,看著愛人,目光癡癡。


    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黎老師。”


    黎枝也是一愣,隨即莞爾,“又叫老師啊。”


    宋彥城“嗯”了一聲,長腿一勾她腿窩,就把人圈進了懷裏。不用過多解釋,彼此心意相通。


    從互看不順眼,到相知相許,再到生兒育女,每一個階段,宋彥城都叫過她老師,或真心或玩笑,但這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於他生命中或困頓之時、或迷茫之際、或當局者迷,黎枝都會站出來拉他一把。


    讓他是他,不同於別人。


    讓他沒有變成老爺子、宋銳堯,


    而是獨一無二的宋彥城。


    宋彥城忽然感慨,不自禁地喚了聲,“老婆。”


    “嗯?”


    “謝謝你。”


    黎枝笑得聲若蕩漾的漣漪,“小月牙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所以,不用謝。”


    事實證明,老父親那顆操碎的心並無卵用。


    小月牙在幼兒園裏表現特別棒,班上的小男子漢們都喜歡她。小月牙性格變大膽了些,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去幼兒園。老父親深感欣慰,放下一顆心後,又開始憂愁那晚黎枝說的――以後閨女會長大,會和男朋友出去約會這件事。


    真是愁死個人喲!


    小月牙上的這所幼兒園雖管理嚴格,但她媽媽太有名了,避免不了無良媒體的跟蹤偷拍。宋彥城夫婦倆一直將孩子保護得很好,但在她上學的第二年還是出了個小意外。


    狗仔竟守在幼稚園的門口,那長/槍/炮筒一般的攝像頭不拍到正臉不罷休的架勢。接送幼兒的校車剛停穩,就瞧見前頭列隊進去校園的學前班忽然跑出來一個男孩兒。


    五歲的右右皮膚白淨,英倫小校服襯得人精精神神。


    他十分魄力地往右邊衝過去,雙手叉腰,揚起下巴大聲:“叔叔!這裏不許偷拍!你幼兒園老師沒有給你上過課嗎?!”


    被這小大人斥責,狗仔臉上掛不住。


    老師們這才發現藏著的偷拍者。


    這事被宋彥城知道後,他特地宴請季左一家人吃飯。右右表現得特別好,吃飯有規矩,雙手捧碗,也不多嘴,每每上一道新菜,他都會主動夾給旁邊的小短手月牙兒。


    小月牙乖巧,“謝謝右右哥哥。”


    右右屁孩兒老成,蠻有風度地說:“應該的。”


    大人們被逗笑,宋彥城看著這個和季左如出一轍的孩子,心思一轉,忽然覺得,如果女兒以後約會的男孩子是右右這樣的,自己好像還能接受,不會有想揍人的衝動了。


    他若有所思的模樣,誰都猜不到其內心所想。


    唯有黎枝和他視線相對時,默契一笑。


    這一年,他們的小月牙皎潔明亮,向著月圓花好的人生綻放光芒。


    ――


    又是冬至日,黎枝請工作室的所有員工吃餃子,歡聲笑語一派融洽。


    毛飛瑜吃了幾個就放下碗筷,走到窗戶邊一個人待著。黎枝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果汁,“下個月的經紀人活動,你怎麽沒報名啊?”


    毛飛瑜無所謂道:“那有什麽用,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浪費?那可是你們行業最有分量的一個頒獎了。”黎枝說:“我幫你報名。”


    “報什麽報,我沒時間。”毛飛瑜不耐煩地拒絕:“去去去,別管我的事兒。”</p</>


    兩人合作十來年,小毛哥的脾氣還和以前一樣,又臭又硬。黎枝太了解他,這不過是粉飾太平,用無謂掩蓋真實情緒。


    毛飛瑜剛從業時,帶的第一個藝人就是紅極一時的夏之祈。無論從人氣還是討論度,放在現在都是空前絕後。高峰最風光,跌倒也最痛。夏之祈吸/毒艾滋病曝光出來後,毛飛瑜也連帶被群嘲辱罵。


    哪怕現在,他的藝人封頂影後,成為國內絕對的實力女星,都時不時的有聲音入耳,拿毛飛瑜的過去說事兒。


    這也就是他很少出現在黎枝身邊的原因。


    無論活動,頒獎,晚會,黎枝美豔絕倫,他從不露臉。


    他們本該並肩同行。


    黎枝問過明小棋,毛飛瑜究竟什麽打算。這是好幾年前的回答了,他說,沒人會相信我。


    他自己都放棄了。


    黎枝在周五晚上,一個人驅車去城西。在一處隱蔽的莊園內,孟惟悉和一位中年男子等在包廂。


    黎枝摘下口罩,笑著迎向前,“徐記者您好。”


    這一夜,黎枝和他深談許久。淩晨告別時,黎枝再三道謝:“那就拜托您了。”


    三日後,一篇《往事隨風散》的文章在網上盛轉。徐記者作為媒體行業最具話語權的人之一,這篇文章被廣泛討論。


    他以旁觀者的視角,對夏之祈事件進行全麵分析,證據,時間線,當事人,一一俱全。時隔十餘年,這顆隕落的流星再度進入大眾視野。


    徐記者在文章最後,特意提到了他當年的經紀人。並且以巧妙的筆觸和文章結構,側麵為這名經紀人正名。


    這篇文章寫得實在精彩,加之徐記者在業內的影響力,大眾對文裏的內容深信不疑。並且很快有人扒出,夏之祈的經紀人就是毛飛瑜。


    兩個當年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一方消匿後,另一方背負罵名,這麽多年得過且過。時間讓許多東西沉澱,也讓許多偏見沉冤昭雪。


    網友一邊唏噓,一邊對毛飛瑜表示感慨:


    “黎枝沒成名的時候,就一直是他帶的吧。”


    “這也算同甘共苦了啊!黎枝好仁義哦!”


    “這個經紀人還蠻低調的,都不太出現在黎枝身邊。”


    “哎,所以當年,他也是無辜的哦。”


    文章發布的第二天,毛飛瑜沒有來工作室,說是請病假。


    黎枝去到他住所,在門口狂敲門。


    毛飛瑜開門,頂著亂遭的頭發,沒睡醒的頹廢模樣。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當年輿論都在指責他的黑曆史,他要辭職,也是黎枝上門把人留住。


    這一次,黎枝甚至不用開口。


    一照麵,毛飛瑜的眼睛就漸漸染紅。


    黎枝拽住他手臂,“走,給我參加活動去!”


    毛飛瑜掙紮在原地,“不用。我不去。”


    “你怕什麽?”黎枝皺眉,“當年不是你的錯!你這樣逃避,隻會讓人看笑話!”


    毛飛瑜雖不同意,但腳步明顯鬆動,踉踉蹌蹌跟著她走了。


    業內經紀人獎項的評選活動,毛飛瑜從不參加。他在酒店門口遲疑,“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黎枝狠狠踹他一腳大屁墩子,“你是爺們兒嗎?磨磨唧唧的!”


    進入會場,所有人望過來。


    毛飛瑜如芒在背,呼吸都亂了節拍。


    黎枝使勁掐了把他的手,堅定道:“怕什麽,我給你撐腰!”


    她這一路,無論低估泥濘,還是萬花盛開,無論寂寂無名,還是萬眾敬仰。毛飛瑜都是並肩作戰的摯友,他沒拋棄過她,她也不會放棄他。


    迎著探究的眼神,黎枝高揚下巴,自信又從容。毛飛瑜轉過頭,看著她絕美側臉,瞬間就紅了眼眶。


    ――


    黎枝在秋天進組,拍攝《秋田往事》。


    這是她與《我也喜歡你》的導演第二次合作,有了前作品的口碑,這一次萬眾矚目,從官宣起就受各界關注。


    但今年情況不太一樣,雲南那邊暴雨連連,洪災嚴重。團隊輪番勸解,讓黎枝不要接這一部。她如今的主動選擇權太多太多,同期不乏好劇本。但她仍堅持。


    小助理特擔心,找毛飛瑜打聽,“那邊的洪澇災害好嚴重,現在進組太不安全了。你能不能勸勸枝枝姐。”


    毛飛瑜心裏有數,“勸不動的。”


    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


    黎枝現在是家喻戶曉的一線了,她那些身世也廣為人知。無父無母的棄兒,徒添悲劇色彩。


    這些年,上門認親的不計其數。


    有一見麵就哭天喊地嚎啕女兒的,有隱忍體麵的書香世家,也有邊遠農村抄著一口聽不懂的方言就要拽走黎枝的。


    黎枝說著不在意,不想找,無所謂。


    但她身邊親近的人都知道,哪有不想的。


    黎枝之所以堅持去雲南,是因為有消息傳過來,西南在某個縣城裏,有一戶人家情況九分吻合。


    毛飛瑜也是無意中


    知曉這一秘密,他怕黎枝出事兒,在黎枝動身進組的前一晚,還是告訴了宋彥城。


    宋彥城皺了皺眉,隨即又冷靜下來。他反應如常,無半點激烈,隻吩咐季左,找人跟著,護她安全。


    黎枝在雲南拍戲期間,會抓空去二十公裏外的縣城。她自己租了一輛車,經常偷偷停在那戶人家的門口。


    這家人有個兒子,二十五六模樣。看起來吊兒郎當,成天嚼口檳榔,抽煙抽個不停。他


    父母開了家小超市,父親與兒子經常吵架。


    黎枝坐在車裏,靜靜看著,神情平靜又木訥。她想起派出所民警的話,“這一家的女主人之前確實生過一個女兒,但對外稱,出生就腹水死了。七年後,才生了這個兒子。不過兒子不爭氣,是這街上有名的混混。”


    黎枝隔著車窗盯著他們,五官都凝固了一般,什麽表情都沒有。


    有那麽一秒,她甚至想不顧一切地下車。跑過去質問他們,為什麽!為什麽不要我!就因為我是女孩兒,不能給你們帶來所謂的傳宗接代嗎?!你們打心眼地要生兒子,哪怕這個兒子是個地痞流氓!


    黎枝握緊方向盤的手指摳得泛了青色。她的手甚至挪到了車把上。


    手機響。


    黎枝魂魄歸位。


    她懵懂接起,那頭民警的聲音剛正:“黎小姐您好,我們對比了dna數據庫,很抱歉,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們會繼續跟蹤,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電話掛了,黎枝仍半天沒動彈,直到手機從掌心滑脫在方向盤上。黎枝目光漂移,沒有聚焦點,什麽都看不清。她趴在方向盤上,呼吸入鼻,肺腑都是疼的。


    枯坐許久,她才行屍走肉般地啟動車子。人精神差,什麽事都沒了章法。她倒車的時候,差點碰上牆壁。


    這時,車窗咚咚響,黎枝轉過頭,頓時愣住。


    宋彥城猶如天降,長身玉立站在麵前。黎枝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還特意用手背揉了揉。


    宋彥城沉聲:“下來。”


    黎枝中蠱一般,茫然地按開車鎖。宋彥城拉開車門,牽著她的手,護著她頭頂,把人拉了出來。他擁著她肩膀把人塞進副駕駛,彎腰係上安全帶。然後自己坐進駕駛座。


    宋彥城單手旋方向盤,一把將車倒了出去。


    一路到酒店,他一個字都沒說沒問,主動給黎枝壓好帽子,戴好口罩,然後輕輕拍她的臉,“走吧。”


    回房間,門一關。


    宋彥城就把她擁入懷中。他低聲說:“哭吧,我在。”


    黎枝忍了數日的眼淚,就這麽滂沱而下。


    她像一個丟了糖的委屈孩子,多年的膽怯自卑在這一刻有了宣泄口。她哭得驚天動地,上氣不接下氣。宋彥城的衣服被她揪成一團,眼淚浸透,如沸騰的水。


    宋彥城始終包容,沒有多言的安慰,沒有不痛不癢的哄誘。他讓她把孩童時期的心結哭化開。


    等黎枝緩過這一陣後,宋彥城說:“他們不要你,我要你,你就是我的孩子,我這一生絕不會丟下你。”


    黎枝在他懷裏深深閉眼。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她決定,真正地放下過去。


    日子如天邊風雲,變幻時常,但有陰就有晴,彩虹總會出現</。


    黎枝拍完《秋田往事》,配合後續宣傳後,給自己放了一個小長假當是散心。宋彥城最近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抽不開身。黎枝也沒強求,便一個人去瑞士度假。


    她在瑞士原本計劃待半個月,可過了一周,就有點厭煩了。於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偷偷提前回國。


    她想給宋彥城一個驚喜,於是下飛機後,直接去了他公司。


    宋彥城的行政秘書對黎枝向來是不攔的,公司所有人都知道,老板與夫人伉儷情深。宋彥城也發過話,隻要黎枝過來,公司任她暢行,不用通報。


    黎枝心情頗好地推開他辦公室的門,那句“老公!”到了嘴邊,卻在看到眼前的畫麵時,瞬間收聲。


    宋彥城坐在會客區的皮沙發上,疊著腿,咬著雪茄,冷眼冷顏。


    他麵前站著一個年輕女孩兒,正哭得楚楚可憐,“宋總,我是真的崇拜您,我沒有別的意思。您出差時候,我願意陪您一起,多學東西,也能照顧您。”


    黎枝開門的動靜很小,等到宋彥城發現時,那女孩的話她都聽見了。


    女孩看到黎枝後,先是一驚,然後破罐子破摔,對視的眼神裏寫著野心勃勃。


    宋彥城架著腿,咬著雪茄,笑得風流倜儻。他眉色俊郎,朝黎枝的方向抬了抬眼皮,“我夫人在那兒,你自己看看,心裏有數了沒?”


    說笑的語氣那樣輕鬆,卻暗中傷人自尊。女孩兒的臉頓時紅了,眼裏帶著淚意跑了出去。


    宋彥城站起身,沒事人一般走向黎枝,手張開,若無其事地想抱她。


    黎枝卻冷漠躲開,一雙興師問罪的眼睛簡直誅心,“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


    宋彥城依舊帶笑,是真的覺得沒什麽,“公司新來的員工,跟著王助理與我出差過兩次。我真不知道小年輕會有這想法,年少不懂事,沒分寸。”


    黎枝目光如刃,“沒分寸都能這樣,那有分寸該到什麽限製級動作了?”


    宋彥城蹙了蹙眉,湊過去低聲,“老婆吃醋了?”


    黎枝如避洪水猛獸,情緒一下爆發,“你在這跟我油腔滑調個什麽勁?解釋就是掩飾,我全都看見了。你說忙,我體諒你,一個人去瑞士,結果你就忙著跟女員工調情!”


    這是婚後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吵架。


    黎枝忽然就動了真格,抱著小月牙和明姨回了濱江花園。大有離家出走的架勢。


    宋彥城鬱悶呐,不解呀,怎麽哄都哄不好。


    哥們兒幾個知道後,挺有義氣地約他出來喝酒。這仨人到底是站在兄弟這邊的,前後左右瞄了瞄,確定黎枝不在,才敢說她“壞”話。


    齊明:“這就是枝枝不對,吃飛醋!無理取鬧嘛這不是!”


    魏律師:“還帶走小


    月牙,真是有夠絕情。”


    孟惟悉彈了彈煙灰,樂了,“還把你那位阿姨帶走了吧?連做飯的人都不給你留,這是要你的命呐!”


    宋彥城瞄了他們一眼,然後看向門口,“老婆,你來了啊。”


    這三個男人瞬間變臉改口,好話全部搶著說。


    “就是你的錯,你這個不守男道的男人!”


    “枝枝就是正義化身!罵你是看得起你,你這麽髒,必須被洗禮!”


    “就是就是,你憑什麽要招女員工?你就是居心叵測!”


    宋彥城:“……???”


    這他媽都是些什麽豬狗不如的兄弟!


    算了,越聚越糟心。


    宋彥城提前離開,吩咐司機開去濱江花園。


    明姨給他開的門,又高興又擔心,忙不迭地低聲匯報:“枝枝在房裏,小月牙還沒睡,纏著媽媽給她講故事。”


    宋彥城頷首:“她這幾天還好?”


    “休息得多,醒來就看劇本。”明姨憂愁,“但好像瘦了點,吃得特別少。”


    宋彥城表示知道。他脫了大衣遞給明姨,輕聲上了樓。


    他推開臥室門,正在聽故事的小月牙頓時興奮:“爸爸!!”


    她從被窩裏跑出來,光著腳丫衝過來。宋彥城一把抱起閨女,“月月乖。”


    小月牙親了他一口,奶聲奶氣地說:“爸爸我好想你,你出差這麽久呀。你這兩天陪陪月牙好不好?”


    宋彥城下意識地看向黎枝,“那你問問媽媽同不同意。”


    “同意的,同意的。”小月牙捧著宋彥城的臉,甜甜道:“媽媽想死你了,想你想得睡不著,還對著你的照片哭臉臉。她做夢都在叫你的名字呢!”


    小月牙妙語連珠,模仿得惟妙惟肖,“城城嗚嗚嗚,你快回來嗚嗚嗚!”


    床上的黎枝:“……”


    小月牙你變了,你不再是麻麻的小天使了。


    宋彥城笑得劍眉斜飛,親了親女兒,說:“寶寶去睡覺好不好?”


    “好!”小月牙特乖,小胖手朝黎枝揮了揮,“媽咪晚安安。”


    臥室暖風掠香,安安靜靜的。


    宋彥城現在原地沒有動,隔著距離和黎枝對視


    。他眼波帶笑,不言不語。


    黎枝起先還倔強不認慫,漸漸的,在他的溫柔裏敗下陣來,把臉轉開。


    宋彥城這才走過來,討好地叫:“老婆……”


    黎枝揉了揉鼻尖,掩飾情緒。


    宋彥城厚臉皮,雙膝跪在床上,“還沒消氣啊,那老公給你跪下。這個不夠,我待會讓明姨拿個榴蓮進來好不好?”


    黎枝眼睛一酸,帶著鼻音哼,


    “我不喜歡榴蓮味,你要臭死我啊。”


    宋彥城舉手認錯,“老公罪加一等,是我的錯。”


    黎枝忽然就繃不住了,紅透著眼睛望著他,哽咽說:“老公,我不是故意無理取鬧的。我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可愛,我知道在跟你鬧小孩子脾氣,但我,但我……”


    她眼淚流下來,帶著哭腔說:“我就是害怕。怕你真的喜歡上別的人,怕你離我而去,怕你不要我了。”


    她沒有安全感。


    她怕自己又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宋彥城一點也不意外,他早就摸透她的心思。


    “枝枝。寶貝。老婆。親愛的。”宋彥城抱住她,親親她的額頭,鼻尖,嘴唇,最後貼著她的耳朵說:“我是你丈夫,是你這一輩子的退路。”


    黎枝眼淚洶湧,揪緊他的胸口,“對不起,老公。”


    “不用對不起。”宋彥城挑眉,“換成另三個字。”


    黎枝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哦了一聲,“你好老。”


    宋彥城:“……”


    他吃癟的表情讓黎枝笑了起來。幾日的冷戰一笑泯恩仇。


    晚上少不得一番凶猛雲雨。


    結紮之後,宋彥城好像更有發揮的餘地了。盡興,投入,無邊的快樂共振。


    深夜,黎枝在他懷裏氣息未平。


    宋彥城饜足,沉沉閉眼。


    忽然,腰間被黎枝撓了一下,他皺眉,“別鬧。”


    宋彥城怕癢,腰腹是絕對禁地。


    黎枝卻起了玩心,執著地繼續去撓他,宋彥城被迫睜開眼,嘴角忍不住的笑意,“幹什麽?”


    黎枝眼睫動了動,像溫柔的羽扇,輕聲說:“宋彥城,我們結婚七年了呢――這叫七年之癢哦。”


    宋彥城忍俊不禁,“剛才癢過了,那以後是什麽?”


    黎枝得意洋洋,“天長地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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