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裏古武者的天階,其實與火花大陸中的練氣期天階有很大差別。地球上靈氣近乎枯竭,修真心法難得,有也難用,在地階往上,修行的方向會出現極大的分岔,古武者會走上一條與修真者截然不同的道路。用的不是修心仙術,而是以力證道;不是練氣,而是更重視煉體。這也導致了,古武者在天階之上無人築基,但卻能碾壓築基甚至金丹修士這種詭異情況的發生。


    本沒有路,走多了便成了路。無論選擇哪一條,走到了極致都是非常可怕的。


    天階強者的氣息隻維持了短短數息時間,喬光若不是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威壓,也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畢竟是天階,非同小可。要知道,由於現世靈氣太過稀薄,已經很久沒有古武者突破至天階了。至於先前的天階高手,大部分也已經隱於世,在生命盡頭苦苦尋求各種資源突破。


    可笑又可悲,古武天階之難,難於上青天,曆盡千辛萬苦才走到這一步,竟然整日隻為延壽一事苦苦掙紮。


    墨穀其中一代巨子曾痛斥道:“如此心性甚不如芻狗,何求大道?!”


    天階高手不如狗,這句戲言讓世人可悲,惡狠狠地衝擊著古武者的道心。那段時間,許許多多的古武者相繼走火入魔,自相殘殺,放棄正派修煉法門,到處尋找武功秘籍,尋求邪門歪道。


    這便是聖人之言的力量。僅僅一句話就能使無數人送命,聖語攻心。


    墨穀那代巨子為此事痛心疾首,認為自己不能做到謹言慎行,誤了蒼生,配不上巨子的身份,引咎自責,主動退位,麵壁思過。


    這一思,就是一生。窮其一生。畫地為牢,在自己的愧疚裏越陷越深。直到某一天墨穀弟子前去送飯時,發現巨子一動不動坐著,叫也不應,才發現,已然羽化登仙。


    不過再怎麽說,天階高手都是現世裏最為強大的戰力之一,地階與天階的差距,便如同地與天的距離這麽大。天階高手的出現對各個苦修的古武者而言是個福音,在這個特殊時期,甚至可以說是整個世界的福音。若按絕對戰力比較,天階古武者與九級異能者差不多,天階後期古武者堪比十級異能者。遺憾的是,天階後期古武者與十級異能者一樣,從未出現過在世人的視線中。


    所以,喬光一旦發現疑似有古武者在冰角山突破天階,就立馬向墨穀總部匯報。冰角山地區有其特製的通訊珠,而從冰角山傳訊回墨穀並不需要那種通訊珠,隻需找個屏蔽效果稍微弱點的地方便可做到。


    巨子墨十八對此事也極為重視,命令喬光此行再添加一個目標,就是找出這名疑似天階高手的蹤跡,並搞清楚他到底是哪一邊人。


    墨十八神情嚴肅,說道:“天階古武者出現這件事非同小可,搞不好會破壞我們整個計劃,一定要嚴肅處理。墨穀會再派一位九級異能者前去支援你們,李進他們的蹤跡也不用隱藏了,都出來吧。”


    喬光答道:“遵命。”


    喬光周圍那若有若無的幻影現出人形,李進從幻影裏麵走出,來到喬光身邊,問道:“確定是天階古武者了嗎?”


    喬光神色


    凝重,說道:“應該錯不了了,突破天階時氣息隱藏得再好,還是會被敏感的古武者察覺到的,而且九級異能者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隱隱能接近世界規則的存在,巨子也說他能察覺到一點點,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喬光皺眉,沉吟道,“按理說這次的氣息如此強大,巨子不應該隻能感受到一丁點才對啊。我看這次突破的那個天階高手,雖然是剛進入天階的領域,但即使是與早就突破的九級異能者也有的一戰,不落下風。”


    那氣息實在太可怕了!


    喬光想,會不會一突破就是同階無敵?而且還是天階?這也太強了。喬光底子紮實,在黃階中期的時候便可以越級輕鬆打敗黃階後期的古武者,就相當於到了中期才實現了同階無敵,麵對玄階初期即使不敵也能逃跑。如今黃階後期,再加上有了噬靈,怕是能打敗一般的玄階初期古武者了。


    但是天階,和黃階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個是古武者的起始等階,一個是終極等階,中間還隔了玄階和地階,已隔萬重山。喬光想,不,絕對不可能是同階無敵的,我太低估天階高手的威力了,久久不見出世的天階後期與十級異能者,若是這麽容易就被一個天階初期的古武者打敗,那不符合常理。


    想到這,喬光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有一種遇強則強的興奮感,但卻也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目前絕對不是天階古武者的對手,甚至就是玄階中期自己也打不過,在玄階後期麵前生命也會受到威脅,如果不用出所有手段很難活下來,至於地階和天階高手,是他目前完全無法匹敵的,這是絕對的力量差距,不是科技或者異能就能彌補的。


    就算如此,麵對天階高手喬光也不會不戰而退或束手就擒,大不了就一死嘛!喬光對那些苦苦追求長生的天階古武者實在是嗤之以鼻,與其這麽卑微地活著,還不如在為偉大的理想的拚搏過程中死去。喬光其實挺欣賞那位說出天階高手不如狗的巨子的,隻可惜當時喬光還沒出生,並沒能與崇拜的巨子見上一麵。對於他最後的畫地為牢,喬光也是感到非常可惜。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看明白了一個現象,哪怕那是錯的,你也不能說出來,不是因為說出來會對你自己產生什麽影響,而是考慮到了別人,自己一句大實話可能會害死一群人。


    可因為這樣就不能說實話了嗎?


    喬光想,絕對不是這樣的。


    那位他敬仰的巨子,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說了實話而畫地為牢,而是由於自己說的太急了,刮骨療毒刮得太狠,才會痛死一大群人。所以他才心中有愧,沒能肩負起聖人的責任,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害了眾人。


    可喬光從來就不認為巨子這是害了眾人。


    修道路上死阻千千萬萬,有風險也有機緣,難不成還想著能在父母的繈褓裏一邊啼哭一邊破境?又或者在搖籃裏聽著睡眠曲,第二天起床就發現自己成了天階高手?


    不會的,就算是十級的精神係異能者出現,也不能把普通人催眠成天階高手,他們隻能在普通人心裏埋下天階高手的種子,讓他們局限在一塊精神的牢籠裏,使用出自己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的力量,結局隻能是反噬而亡。


    在巨子說出那句即使在當今也在流傳著的話後,古武界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堆蛀蟲,正是由於這些蛀蟲的存在,才拉低古武者的整體戰力,讓古武者慢慢被異能者踩在腳下。現世裏流傳有一句話,“有錢靠異能,沒錢苦練武”,異能的覺醒與培訓需要大量的資源投入。但注意,說的是有錢與沒錢,並不是天賦的好與壞。


    事實上,古武者經受的挫折考驗,遠遠比異能者要多,那既然天道酬勤,古武者又憑什麽會比不上異能者呢?腳踏實地的高階古武者,往往能越級擊殺異能者。


    異能者的異能多種多樣,各種連環配合攻擊讓人目不暇接且威力巨大,而早期的古武者煉體尚未發展起來,往往會拙於應對。但隨著古武者的逐漸成長,這種差距就會逐漸變小,古武者的優勢就會越來越明顯,而且越到高階掌握的武技身法就越多,這些都是上古的傳承,奧秘無窮,並非隻靠速度或者純粹的攻擊,還要配合武技口訣才能發揮作用。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相比之下,古武者的等階隻有天地玄黃,異能者卻分出了十級,而最後的戰力卻差不多,甚至古武者更勝一籌。


    想了這麽多,死了的人還是死了,活著的軀體還是活著的。從那代巨子為群起而攻之開始,墨穀仿佛就已經少了些什麽。當一個組織裏,讓它得到進步的人沒有好的歸宿,便極少再有人敢出來說了,有的沒的,好聽的難聽的,都不再重要。雖然不全是道家的獨善其身,但整個墨穀的思想水平,已然大幅倒退。


    茫茫蒼蒼,誰還記得千年前的墨家之思?兼愛、非攻,有人想破,有人在補。


    如今的墨穀史卷對他的評價隻有寥寥幾句,“墨十二,在位巨子期間貢獻一般,曾犯下錯誤,引咎退任。”


    當今的世界,沒人還記得墨穀曾經有個巨子,在全人類世界洪澇災害時,攜上幾位高手前往洪澇之源,竭盡全力施展神通救災,修為耗盡倒地不醒。沒人還記得墨穀曾經有個巨子,在鬧饑荒時為饑民求糧一事嘔心瀝血。沒人記得墨穀曾經有個巨子,他動不動就嗬斥部下們,極少見到他和顏悅色的時候,可在見到世界井然有序地運行時,露出比孩童還天真爛漫的笑容。


    當今世界,隻記得曾經好像有那麽一個大人物,貌似說過這麽一句話,大意是天階高手不如狗,也記不清原話原意,就隨便用這句話調笑辛苦修行的古武者們,嘲笑他們沒有未來。


    關於這位不為人知的巨子的一切,墨穀的資料裏沒有太多記載,喬光之所以清楚,是因為曾讀過別的異能組織的史料。


    而這段曆史,記得最全的,竟是座陵。


    當年那位座陵教主毫不掩飾自己對巨子的欣賞,本該是宿敵的倆人,也算是惺惺相惜吧。巨子退位,教主下令,百年內絕不南下;巨子去世,教主昭告天下,百年後取墨穀墨十三人頭。


    這才有了之後那次轟轟烈烈的殲魔大戰。


    其實哪隻是什麽天階高手不如狗啊。


    墨十二臨終的背影,不一樣還比不上一條老狗。更何況那些無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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