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整理一下衣物就回去了。


    賀小鳶正坐在中屋,找了個角落坐著,邊喝茶邊等結果。另外兩名隨隊大夫有些好奇,找她套近乎,結果被她毫不客氣地懟了幾句。


    碰了這麽個硬釘子,兩位大夫也不想跟她多說話了,抬腿就離他倆遠遠地。


    外室和臥房都有衛兵把守,但中屋無人。


    瞅著左右都沒耳朵,也沒人理會他倆,賀小鳶這才悄悄布了個小小的隔音結界,確保聲音不會走露出去:“你可知那病人是誰?”


    燕三郎不假思索:“廖青廖丞相!”


    那人受過非人的折磨,身上處處都是酷刑的痕跡,並且可以看出是持續了好一段時間,早在衛王棄都西撤之前。


    並且他能和廖太妃一起當獄友,讓衛王撤退時也要帶在路上,讓羅大人那般著緊他的生死呢?


    再結合此人的年齡,燕三郎腦海中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當然是前丞相廖青!


    廖家人基本都被處死,除了當時被軟禁在宮裏的廖太妃之外,隻有廖青和幾個兒子活了下來。得知這消息時,燕三郎就判斷衛王要逃了,而把廖青帶在身邊,緊要關頭也能當一張底牌來用。


    畢竟韓昭擁小王子蕭宓舉事,而蕭宓是廖青的外孫。衛王抓來了裕王的生母和曾祖父,假設鎮北軍真地趕上來了,韓昭看在蕭宓的份兒上,也不能不顧廖青的死活。


    所以,廖青得活著。


    賀小鳶當然也明白這一套道理:“好極,看來衛王的確就在烏石堡!”


    廖青既是衛王的底牌之一,那麽他在哪裏,衛王也就在哪裏了。


    她臉上的笑容越發凜冽:“看來我的運氣當真不錯。”這就叫錯有錯著,居然當真跟上了衛王的隊伍!


    燕三郎低聲道:“不忙動手,先把這消息傳出去。”己方隻有兩人,鎮北軍若能及時趕來,那就是莫大的助力!


    “知道。”賀小鳶深吸一口氣,“待離開烏石堡再說。”這一夜折騰下來,天都快亮了。


    “趁這功夫,我還要對付一個人。”燕三郎也不跟她客氣,“錢公公。”


    錢公公是衛王逃跑時帶在身邊的大太監,看起來品階很高,他多半知道蒼吾石的下落。這才是燕三郎的當務之急,否則那頂王冠若是還留在盛邑當中,他就多走了近百裏的冤枉路。


    盡管這種可能性很小。


    “你方才也在他身上動手腳了罷?”


    賀小鳶微微一笑:“當然。”


    燕三郎側頭看著她:“你在井水裏下了什麽毒?”


    “寒毒。”賀小鳶聳了聳肩,“萬丈深海裏孕育一種寒晶,隻需要指甲蓋大小,就能改變周圍水域。那並不是導致表麵的低溫,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毒,你打上這樣的水,燒開幾次都沒用,喝下去必生寒氣。”


    “我看其他寨民無事?”當時一同取水的還有多人,至後半夜也沒有病患找上門來。


    “暫時無事而已。”她笑得饒富深意,“到天亮你再看看?”


    燕三郎想起她在廖青榻前的表現,就像個淺薄的隨隊大夫,連藥劑藥量都判斷錯誤。其他醫官不把她放在眼裏,那位羅大人才不會疑心到她身上去。


    真是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這個女人啊,燕三郎撓了撓頭,不對,千歲排第一,賀小鳶才能排去第二。“廖青幾近枯竭,所以寒毒發作最快?”


    “正是。”賀小鳶悠悠道,“病疫總從最薄弱處爆發,我們這回也是誤打誤撞,弄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


    原本她在井水裏放入寒毒別有目的,不過眼下這結果反而更好。至於廖青差點因為寒晶送命,那關她什麽事?她可不在乎一個衛人大官的生死。


    燕三郎看著她,不掩眼中的好奇:“你到底如何將寒晶放進井裏?”賀小鳶根本沒靠近水井,莫說其他人了,連站在她身邊的少年都沒看清她怎樣出手。


    賀小鳶笑了笑,反問他:“我有沒有問過,那個神出鬼沒的紅衣女人到底跟你是什麽關係?”


    沒有。燕三郎懂了,誰還沒有幾個小秘密?


    他切換了話題:“我們去請錢公公吧。“


    “錢公公哪有那麽好找?”賀小鳶搖了搖頭,“這貨晚上八成也要陪在衛王身邊睡覺。”


    衛王夜寢,太監就要在外間守夜。


    話雖如此,她臉上卻沒有憂煩之色,燕三郎就曉得她有對策了,很是配合地問了一句:”那怎麽辦?”


    “自然是讓他來找我們。”賀小鳶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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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過重要情報,錢公公策馬上行,很快到了烏石堡上界。


    這寨子依山而建,越往上房屋越少,小孤山上隻有五座黑石房子,整砌得比別處都好。


    當然,現在這裏被征用了。


    夜已深沉,但五座黑石屋燈火通明。周邊都是光禿禿的石頭地麵,連棵小樹都沒有,顯然任何潛入者在這裏都無所遁形。


    錢公公才靠近,中間的黑石屋裏立刻有人出迎。“錢公公,王上好不容易睡著。”


    “十萬火急!”錢公公同樣小聲道,“國都的情報送到了。”


    他隨著小太監走了進去。


    緊接著有一人從外圍的石屋踱出,對他道:”錢公公,得罪了。“


    錢公公站定不動,這人繞著他洋灑紅色粉末,並且注意從頭發灑到靴子。粉末並不沾人,落下之後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仿佛四下無蹤。


    ”很幹淨,請吧。“這人擺了個請通過的手勢,錢公公大步走向正中間的黑石屋。


    這紅色粉末,就是用來檢驗殘餘的神通和咒術,畢竟這世上的詭祟之術防不勝防。如果錢公公身上被人做了手腳,粉末自會掛身、變色,以提醒主人。


    材料很珍貴,但值得。


    就耽誤這麽點功夫,原本在黑石屋中休憩的衛王已經坐起,披頭散發,眼裏的血絲未褪。侍女端來清茶,他不理會,隻對著錢公公伸手:“拿來!”


    太監就是他的家奴,在奴才麵前不需要顧及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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