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夥透露自己有遁地之能,可收出其不意之效,韓昭才把他帶過來。如果形勢急轉直下,茅定勝鐵了心要取韓昭性命,燕三郎就可以帶著他溜之大吉。


    謀定了退路,鎮北侯看起來才會這樣有恃無恐哪。


    茅定勝看向她,哼了一聲:“鎮北侯麵子真大,竟能請動你來做說客。”鎮北侯前段時間還在東南前線打攸人呢,現在攸人反而不計前嫌來幫他,這男人可真是有本事。


    賀小鳶笑了,露出齒若編貝:“我可是攸人。你們衛國願意多起幾次內訌,我一定幫忙到底。”最好衛國國力一下子倒退個十幾二十年,攸國從此免去一個心腹大患。


    ……


    兩人奔出數裏才離開褐軍勢力範圍,韓昭放慢馬速,問燕三郎:“依你看,茅定勝真能為我們所用?”


    從盛邑返回中部,這一路上他與燕三郎多有接觸,印象比起初始已經大有改變。世間異士投奔王侯乃是常態,“英雄不論出身”這句話從來也不是說說而已。但這孩子見識心性遠超自己年齡,可謂真正的表裏不一。


    “能。”燕三郎不假思索,“衛王不除,他就始終是反賊。再說,他就算想暗計你,也是告發無門。”


    韓昭微微一笑。


    很快,兩人就與石從翼會合,在幾名護衛簇擁下返營。


    石從翼望著燕三郎哼了一聲:“小子,見到茅定勝有沒嚇得尿褲子啊?”


    韓昭從盛邑回來,身邊就多了個毛頭小子。權貴周圍常有人才出沒,大家各取所需,得勝王倒台,其麾下也是有一大批異士來投鎮北侯,石從翼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少年才十三歲,居然就能讓韓昭帶在身邊了嗎?並且這回去見褐軍大統領,是深入虎穴的冒險之舉,韓昭為什麽隻帶一個燕時初?


    從前,那是石從翼的位置。


    燕三郎聽出他的不服氣,淡淡道:“他不如侯爺。”


    話外之意,茅定勝的威勢不如鎮北侯,他在鎮北侯身邊待久了,又怎會害怕區區一個褐軍大元帥?


    偏偏他是板著臉說出這句話,也沒去看韓昭,倒顯得他是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反倒令人信服。


    石從翼暗呸一聲“馬p精”,一轉眼看到他後背上的箱子,不由得微怔:“你這箱子,呃,你該不會把、把……”


    話未說完,書箱蓋子被頂開,一個白乎乎的貓頭鑽了出來,環顧左右。


    它第一眼見到就是的石從翼,然後視若無睹,去眺望別的景致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石從翼好似從它那雙鴛鴦眼裏看到了一絲不屑。


    不過貓兒看人從來沒有第二種眼神,石從翼撓了撓頭,難以置信:“你帶著貓去見茅定勝了?!”


    好麽,侯爺帶著這小子,這小子帶著貓。他連個貓的座次都沒撈著……


    慢著,他為什麽要拿自己跟一隻貓比啊?


    “嗯。”


    “為什麽?”


    燕三郎的回答,言簡意賅:“放營裏沒人帶。”


    石從翼為這答案絕倒。


    可燕三郎說的是實話。他跟著韓昭從盛邑回來、初進鎮北軍大營,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滿滿的好奇和揣測。韓昭往返盛邑是機密,知情者寥寥,對外也隻說燕三郎是經人舉薦過來的,偏又時常喊他去議事,這麽一來,營裏人想不注意到這個十三歲的少年都難。


    尤其他走哪兒都要隨著帶一隻惹眼的長毛白貓,不知多少將士看見他每天都把貓兒打理得一絲不苟。這可是軍營哪,大活人都沒能天天洗澡!


    於是有人就想偷走白貓,給這又臭屁又作秀的小鬼一個教訓。


    結果自不必說,這人當天夜裏就瘋了,胡話連篇還滿地打滾,連啃了好幾天的泥巴才逐漸清醒。


    所以燕三郎確實不放心,要是把白貓留在軍營,那幫**子大概會偷去吃掉罷?


    當然石從翼聽見了又是另一番滋味,至少侯爺也沒反對,就這麽任臭小子胡來!


    韓昭也正好向他望過來:“怎麽了?”


    石從翼趕緊將思緒拉了回來:“東南邊傳消息過來了。王上雖然下令從攸國撤軍,但是攸國人不幹,說你們衛人想打就想,想撤就撤,天底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於是發兵死纏爛打。至發消息為止,司明溢的大軍還走不回國境。”


    他說得眉飛色舞,可是韓昭卻長長歎了口氣。


    石從翼大奇:“這不好嗎,攸人替我們把司明溢給拖在東南前線了。”


    衛國派去侵占攸國的,當然是精兵強將。現在攸人把他們死死按在邊境線上,鎮北軍北上的阻力至少減弱了一半!


    “打仗難免要死人。那也是衛國的子弟兵,本不該虛耗在一場無謂之戰上。”韓昭麵色沉重,“既然攸人已經出手,我們盡快北上。”


    內戰最傷國力,他要速戰速決!


    石從翼欲言又止,韓昭笑罵一聲:“有話快說!”


    “又一批物資到了。軍需官方才來找我,說中南軍人數比我們少,拿到的糧草和冬衣又比我們多,並且還有兩千多雙厚底新靴。”


    寒冬將至,鳳崍山的冬天比中北部地區更冷,吃不飽、穿不暖,對士氣會是好大打擊。何況物資配給這種事,一向是不患貧而患不均。明明幾支軍隊都在一起剿匪,配給鎮北軍的物資就是不如友軍。


    石從翼又補充一句:“這是第三回了。”


    “一點伎倆罷了。”衛王有意在幾支軍隊當中製造罅隙,以防他們變作鐵桶一塊。韓昭搖頭輕笑,“他們也真看得起我。”


    樹大招風,並不是所有將領都服他的。至少中北軍的統兵大將曆來就跟他不太對付。衛王的擔心實是有些過了。


    燕三郎輕聲道:“王上既然在青苓城大捷後降下賞賜,就不該再動這種手腳。”


    衛王那時獎賞鎮北侯,意在安撫,不想令他再生貳心。這本是個極好的、修複君臣關係的機會,結果這才隔了幾個月衛王就故態重發,又想著要壓住鎮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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