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話語被風吹散,離婉笑卻清晰無比的聽到了他的話。寒大哥從沒變過,他一直都是如此溫潤有禮,謙遜可靠的貴公子,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寒清波。


    那一刻,眼底縈繞許久的淚終於決堤,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沿著冰冷的臉頰倏然落下,心如刀絞般痛苦。突然台下傳來一陣驚呼,離婉笑心頭猛的一震,立刻轉身回眸。眼前的一幕讓她頓時睜大眼睛,不顧一切的往前撲去。


    “寒大哥!”


    抱著菁兒屍體的寒清波靜立在懸崖邊緣,望著遠處雲霧繚繞宛如仙境的鎮妖穀癡癡的笑著,“菁兒,我們回家。”


    “寒大哥,不要!”離婉笑剛衝出一步,寒清波聽到呼喚便回過頭來,失去焦距的瞳孔緩緩凝聚,待看清麵前崩潰大哭的女孩,曾經日夜相處的大半年時光如雲煙般在腦海中飄過,不留一絲痕跡。


    永別了......


    離婉笑隻看到他的唇角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聽清寒清波的話,隻拚命的朝他撲過去。周圍好多人湧上來阻攔,離婉笑一頭栽在地上,額頭狠狠地撞在一塊石頭上,鮮血直流,她卻全然不知,依舊拚命的呼喊著,沾滿灰塵的雙手在空中奮力揮舞,想要抓住什麽,卻終是雙手空空。


    寒清波淡淡的笑著,摟緊懷裏沉睡不醒的蒼白女子,緩緩閉上眼睛,任由微涼的風在耳邊呼嘯。下落的那一刻仿佛整個身心都融入了這廣闊無垠的天地,沒有紛擾,也沒有仇恨與喧囂,隻剩下他和她相依偎在一起。過去的種種似乎就發生在昨天,那個冰雪消融的早春,迎春花下站著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那姑娘麵若桃花,一顰一笑都帶著令人心動的嬌俏。


    “姑娘,早春乍暖還寒,你衣著如此單薄,當真不怕冷嗎?”


    “你誰啊,本小姐就喜歡這套紗裙,你管得著嗎?”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那時的她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寒清波微微輕笑出聲,緊緊抱住懷裏的人兒,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與他融為一體,生生世世再不分離。思緒漸漸遠去,終是化作那山間的雲海,再無聲息......


    “寒大哥!!”離婉笑趴在地上狼狽不堪,隻朝著那處早已無人的懸崖邊緣哭喊。寒大哥,我是相信你的,你沒有瘋,你沒有想要害人的對不對?你隻是太愛了,愛慘了那個女子,對不對?你回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你回來啊!!


    人群中,獨孤澈死死的捏著雙手,心頭仿佛被千萬把利劍穿過。離婉笑,幾世輪回你的性子依舊沒變,重情重義,傷的卻終究是自己,何苦?


    站在台上的半妖梅唇角依舊含笑,隻是那笑意卻宛若冰霜,勾起絲絲淒涼。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回過神來,蓮步輕移,緩緩走到離婉笑身邊,俯身將她扶起來,伸出手輕柔的將失魂落魄的丫頭摟進懷裏,輕聲細語仿若清泉般敲打在心上。


    “沒事了,都過去了,別怕,別怕。”


    事已至此,鬧劇算是徹底平息,隻留下一口空空如也的冰棺,提醒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這裏曾經有一個為愛癡狂的男人,為了心愛的女子放棄了自己擁有的一切,舍身赴死。


    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站在夢中,離婉笑仿佛看到好多人從身邊走過。熟悉的,陌生的,很多人就這樣在身邊繚繞的迷霧中走著,漸漸沒了身影,她努力地呼喊,拚命地去抓,卻始終碰不到任何一個人的衣角,他們好像看不到自己似的,就這樣從她身邊路過,然後消失,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四天後的晌午時分。眨眨眼,漸漸適應了白日裏明亮的光線,一個模糊的黑影映入眼簾。


    “婉笑,你醒了。”


    “獨......孤澈?”


    微微點頭,確定這丫頭是真的醒過來了,獨孤澈才抬手撫上她的額頭,“總算退熱了,感覺好些了嗎?”


    “嗯,我這是在哪?”迷迷糊糊的看向屋子裏的擺設,她渾身無力隻能勉強轉過頭,看了看,疑惑道,“這裏是靈山?”


    “你昏迷這幾日我們沒有再趕路,雲飛揚說你受了刺激必須臥床修養,所以我們便在此安頓下來,等你蘇醒。”今日的獨孤澈說了很多話,他的丫頭長大了,身邊發生的情事該讓她知道,一切由她自己決定。


    “獨孤澈,我想回家,不要待在這好不好?”朦朧的大眼睛溢滿了水光,哽咽地拉著他的袖子,原本有著嬰兒肥的小胖臉已經瘦削不堪,看得人心疼。


    “好,我們回家。”沒有猶豫,獨孤澈認真點頭,她說的,他就會做,隻要能讓她不那麽痛苦,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隨手拿過外衣幫她穿好,然後蹲下身細細的幫她穿鞋,收拾妥當後便打算背著她立刻下山。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依舊是一襲白衣似仙人的雲飛揚踏著瞞室的陽光悠閑地晃了進來,麵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喲,離丫頭醒了,怎麽這是要走?”


    “......”


    “我說,你倆當我是空氣嗎?怎麽都不吭聲的?”雲飛揚也不在意,自顧自的找了張椅子坐下,扇子啪的一聲打開,搖啊搖,“你就這麽走了?”


    平靜的話語帶著些許無奈,而更多的是平和與寂寥。


    停下動作,離婉笑坐在床邊,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寒大哥......為什麽......”


    她以為自己睡了那麽久,之前的很多事都已經忘了,關於那個人的事全都忘了,可為什麽自己還是清楚的記得那個名字,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追尋緣由。


    “這對苦命鴛鴦相識在六年前的初春,那時他倆一個是溫潤有才的翩翩公子,一個是妙手回春的俏皮丫頭,可惜造化弄人,誰又能想到天妒紅顏,結果卻是這般......”


    雲飛揚的嘴角勾起濃濃的苦澀,寂靜的屋子裏隻聽見窗外清脆的鳥鳴,暖和的溫度仿若那一年午後的慵懶陽光,映照在靈山弟子們稚嫩的臉上。


    “周菁兒,你對我做了什麽,我怎麽動不了了?”


    一襲綠衣的女孩梳著可愛的小辮子,頭上的步搖掛著兩顆精致的小鈴鐺,微微動作就會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而如此清麗的姑娘此時卻雙手叉腰,得意的揚起下巴,輕蔑道:“孫若水,你給本姑娘記住了,再對我的好姐妹大呼小叫,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這次隻是銀針封穴給你個教訓,別再讓我看到你有下次!”


    小丫頭哼哼兩聲,拍拍手得意轉身,砰地一聲撞在了一堵硬邦邦的肉牆上,“誰啊,走道不看路啊!”


    “菁兒,又在調皮欺負同學了?”雲飛揚樂悠悠的笑著。


    “師兄,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負人了?明明是他自己定住的。”


    “嘖嘖嘖,你這丫頭臉皮怎麽越來越厚,說謊都不帶臉紅的?”雲飛揚翻了個白眼,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將孫若水身後的銀針拔出來。“還狡辯?”


    菁兒一看自己的把戲竟被這家夥毫不費力的破解,頓時鼓起腮幫子,憋了半晌,氣呼呼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這次要怎麽罰,你說吧。”


    不就是挨罰嗎,她早就習慣了,無非就是抄書罰站打手板,還能有什麽新鮮的?


    雲飛揚手中扇子一指門外,“門外,罰站兩個時辰,好好靜心思過。”


    “哼,罰站就罰站,孫若水你給本姑娘等著!”菁兒一甩頭,憤憤不平的往外走去。站在迎春花樹下,小丫頭惡狠狠的攆著腳下的螞蟻,嘴裏念念有詞,“臭師兄,壞師兄,討厭死你了,看我明天不撕了你的破扇子。”


    小丫頭的動作全部落入了剛剛進門的公子眼中,止不住暗笑一聲,好可愛的丫頭。三步兩步走過去,饒有興趣道:“姑娘,早春乍暖還寒,你衣著如此單薄,當真不怕冷嗎?”


    “你誰啊!”菁兒正在氣頭上,脫口而出,“本小姐就喜歡這套紗裙,你管得著嗎?”


    “哎呦呦,好厲害的姑娘。”寒清波作勢拍拍胸口,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外麵風大涼意更甚,我這剛好有件外衣,你披上吧,待會兒記得還給我。”


    說罷,寒清波不由分說的將手上嶄新的長袍外衣披在她身上,嬌小的身子被大大的衣服罩在裏麵,更顯得小巧玲瓏。


    周菁兒撇撇嘴,毫不客氣的攬了攬衣服,不要白不要,還不還還得看她周大小姐的心情!


    寒清波也不再多言,他自小在師父府邸修行,這是第一次來門下弟子居住之處,是為了找雲飛揚討論下山除魔之事,畢竟師父將此次事情交給他倆來辦,也是讓他們下山曆練曆練。


    微微搖頭,徑直往屋內走去,雲飛揚正端坐在桌邊,清茶已經備好,看樣子早有準備。


    “雲飛揚,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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