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離婉笑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招惹上官府的人!


    在她看來,獨孤澈即便武力超群,卻依然寡不敵眾,而寒清波是個翩翩佳公子,出手傷人難免有失風度。腦子飛快轉動,雙手緊緊地拽著獨孤澈的衣角,生怕他衝動之下動手打人。不過看他麵無表情的側臉,顯然是她自己想多了。


    此時,寒清波忽然走過來,朝領頭的拱拱手,賠笑道:“官爺,且慢動手!可否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


    難道寒大哥要把這不講理的家夥拉到角落裏揍一頓?


    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官差一臉傲慢的跟在寒清波身邊,兩人走到門口竊竊私語,寒清波似乎還從懷裏掏出點東西塞進那官差手中。他倆背對著眾人,所以誰也沒看到兩人的表情。離婉笑輕輕拉了拉獨孤澈的衣服,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怕不怕?”


    獨孤澈瞥了她一眼,淡淡搖頭。


    “可是我怕!”離婉笑顫巍巍地繼續說,忽然計上心來,話鋒偏轉道,“等下寒大哥要是沒跟那個頭頭談攏,你就聽我的,一會兒我抽個空子喊一聲‘跑’,你就把那幾個小兵踹出去,拎起行李就跑!”


    “明白不?”


    獨孤澈聽了心中一動,見小丫頭朝他眨眨眼,便微微點頭答應下來。


    叮囑完後,離婉笑暗暗舒了口氣,眼角餘光緊盯著手邊的行李包裹,不經意間腳步微挪,隻等找著機會撒腿就跑!


    這時,兩人已經聊完了。那官差頭頭一臉誌得意滿的奸笑,寒清波則看了一眼獨孤澈,想說什麽,終究還是輕歎一聲,不再言語。


    “嗯,剛才你們這位公子已經把事情都跟我說清楚了,都是一場誤會。”官差頭頭還算講理,簡單的“誤會”二字就將事情抹過。


    離婉笑剛要賠笑應和,卻見他話音一轉,“但是,廳堂公審可免,牢獄之災卻是躲不過的。念在你們都是初犯,今天的事出一個人跟我到衙門走一趟就行,把案子備下,再在牢裏呆上三五天以示懲戒。”


    “派一個人去坐牢?”離婉笑眨眨眼,這就是傳說中的替罪羊吧?


    此時,寒清波輕咳一聲道:“離姑娘,官爺也是要交差的,不能讓人家太難做啊。”


    可是,問題是出一個人,怎麽出?寒大哥這般的貴公子定是不能去的,獨孤澈大傷痊愈沒多久,又一路奔波勞累,再去牢裏蹲幾天,身體肯定受不住。


    難不成......自己上?


    念頭閃過,心裏打個寒顫。從禿頭寨主手裏逃出來後,她就對那種囚禁人的地方特別抵觸,陰冷黑暗,沒吃沒喝,便是不用挨打受欺負,那地方也不是人待的!


    猶豫半晌,離婉笑扭扭捏捏地從獨孤澈身後挪出來,左看看右瞧瞧,讓誰去她都舍不得!罷了罷了,還是自己上吧。


    “那個,我......”


    支支吾吾的剛冒出三個字,就被官差頭頭的話打斷了,“小姑娘,牢裏可不是好玩的。依我看,這位公子既然不吭聲,不如就讓他跟我們回去複命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望向一旁的獨孤澈,這意思分明就是看她是女流之輩,而寒清波又是說情之人,要頂替坐牢,隻能讓獨孤澈這個始終沒出聲的人上了。


    “不行!”離婉笑想不都想就脫口而出,女人的感覺總是很準,她在那官差盯著他看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要知道,獨孤澈的容貌可是極俊美的,走在路上都能引來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而這官差的眼神明顯不對,萬一他獨自被帶到牢裏,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官爺,我哥哥身體不太好,您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更何況此事您也看見了,根本與他無關,都是我一時衝動,還是我跟您去衙門交代更合適。”


    “離姑娘,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別忘了你可是個姑娘家!”寒清波皺眉,輕聲提醒,畢竟官府是什麽樣的地方,他比離婉笑這種初出茅廬的丫頭要清楚的多。


    官差冷哼一聲,“小姑娘,既然他是你哥,代你受罪他自然會願意的,你無須強出頭。”


    此時,站在後麵的獨孤澈也伸出手,拉住她,輕輕搖頭。然後踏前幾步,走到官差麵前等待被綁。


    那頭頭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隨即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官差立刻上前,用粗糙的鐵鏈將獨孤澈五花大綁,見他絲毫不反抗,甚至連眉頭都不皺,手上的動作更加粗暴。


    這不是離婉笑第一次看見他無奈的表情,隻是這次她覺得心裏似乎被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刺痛的感覺讓呼吸都微微停滯。


    想起兩人的初次見麵;想起鐵鏈從他的血肉中穿出,帶起漫天血雨;想起他胸前深深的血洞和瘋狂湧出的鮮血......


    那一幕,他不記得,可她卻永遠忘不了。


    “你們......輕點......”喃喃的聲音仿佛悶在胸腔裏,亂哄哄的大堂裏,沒有人聽到。


    “帶走!”官差一聲令下,獨孤澈被人推搡著往外走。


    離婉笑忍不住追了上去,眼中大霧彌漫,“你要小心,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過幾天我去接你回來。”


    被綁住的獨孤澈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劃過淡淡的柔和。薄唇微動,似是說了什麽,卻沒能發出聲音。


    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抓著衣服,默默看著獨孤澈被一群人綁走。


    “離姑娘,這鎮上無論是人是魔都沒有窮凶極惡之徒,令兄不會有事的,別太擔心了。”寒清波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其實人被帶去衙門,誰也不知道會怎樣,除非花銀子打通關係,否則吃苦受罪定是逃不了的。


    賠了店主銀子,寒清波帶著離婉笑換了家客棧,給她重新安排了房間休息。


    坐在床邊,腦子裏不停浮現出獨孤澈被帶走的樣子,學著他的唇語在心中默念。


    “安......心。”


    他在說,安心!


    離婉笑渾身一震,眼淚突然不受抑製的湧了上來,鼻子酸酸的,淚水順著臉頰流進嘴裏,鹹鹹的,苦苦的。


    “他很關心你,一定不希望你為他哭。”寒清波推門走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


    “離姑娘,有些話或許我不該說,但還是希望你能明白。行走江湖,不一定非要忍氣吞聲,隻是為人處世還是低調些好,也能少些麻煩。”


    自己性格急躁,容易招惹事端,然而每次被連累的都是獨孤澈,真不知他上輩子是不是虧欠了自己,今生遇上才會如此倒黴!


    離婉笑心中苦笑,睫毛上閃動的淚水紛紛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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