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進來的,正是羅文賓,在他後麵,緊隨著四五位錦衣華服人物,全是關洛一帶有頭有臉的武林名家,人人都麵帶驚容。


    羅文賓大約已從小蘭口中得悉經過,神情顯得既焦急,又迷惘,一進門便大聲道:“子畏兄,怎麽樣了?”


    這時,何淩風早已穿好衣服坐在椅上,聽了這聲稱呼,不禁一愣……。


    羅文賓沒等他開口,又對楊夫人拱拱手,道:“大嫂,這是怎麽一回事?子畏兄不是好端端坐在這兒嗎?怎麽小蘭竟說他瘋了呢?”


    楊夫人冷冷道:“我也不知道他瘋了或是沒瘋,反正昨天出門時還好好的,今天醒來,就變了一個人,既不認識自己也不認識家屬親人,口口聲聲硬說自己姓何……。”


    羅文賓駭然道:“哪有這種怪事,昨夜子畏兄回府時,並沒有絲毫異狀,當時在座同飲的好友,現在全在這兒,大家都是親眼目睹的呀!”


    楊夫人道:“說的是,你們是好朋友,何不當麵問問他?”


    羅文賓“噢”了一聲,轉向何淩風道“子畏兄,你究意在弄什麽玄虛,別跟老朋友開玩笑好不好?”


    何淩風聽他一再稱呼自己“子畏兄”,心裏已感納悶,沉吟了一下,道:“羅兄,請你仔細看看清楚,我真是天波府的楊子畏嗎?”


    羅文賓笑道:“怎麽?難道楊兄自己認為不是?”


    何淩風道:“世上麵貌相似的人很多,羅兄可能一時眼花,認錯了人。”


    羅文賓哈哈大笑,道:“那怎麽會呢!就算我眼花認錯人,這些朋友總該不會個個都眼花吧!楊兄盡可問問他們……。”


    不待何淩風發問,眾人都紛紛道:“不錯,不錯,咱們跟天波府相交多年,誰不認識楊兄。”


    何淩風道:“可是,諸位卻認錯人了。”


    眾人笑道:“多年相識,哪有認錯人的道理。”


    何淩風道:“我敢打賭,這一次你們一定認錯了,因為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是楊子畏。”


    眾人都楞住了,皆因何淩風語氣堅決,一點不像在說笑話。


    何淩風道:“我想跟羅兄打聽一個人,不知羅兄還記不記得?”


    羅文賓道:“誰?”


    何淩風道:“有一次,羅兄在城郊打獵,為爭一隻帶傷野兔子,曾跟一名窮漢較技賭射,結果,兩人卻結交成了朋友,同在山上烤‘叫化兔肉’吃,譽為天下第一美味……。”


    羅文賓道:“哦!你是說那位落拓不-的何淩風?”


    何淩風道:“正是,羅兄還記得他?”


    羅文賓道:“怎麽不記得,那人身懷絕技,武功不在你我之下,隻可惜頹墮自甘,不求振作,太過於孤芳自賞,恥與顯貴交往,寧願終生混跡市井風塵之中……。”


    何淩風道:“如果那何淩風坐在這兒,羅兄還能認識他嗎?”


    羅文賓道:“一定能認識,他和小弟雖隻一麵之緣,給我的印象卻太深了,到現在,我還清晰記得他的容貌……唉!可惜一塊渾樸美五,未經琢磨,竟委於溝壑,實在令人惋惜。”


    何淩風道:“羅兄想不想再見見他?”


    羅文賓搖頭道:“想又如何?可惜今生已經無緣再晤了。”


    何淩風道:“為什麽?”


    羅文賓歎口氣,道:“那位何淩風已經死了。”


    何淩風一怔,急忙坐直身子,道:“誰說的?”


    羅文賓回手一指,道:“是小田剛帶來的消息。”


    如果你以為“小田”是個年輕小夥子,那就錯了。


    小田名叫田伯達,其實年紀已經四十出頭,不過,你隻要注意他那一付獐頭鼠目的長相和兩撇老鼠胡須。就不難聯想到他在“小”字上的工夫,一定深具火候。


    此人天生一張笑臉,擅長逢迎,周旋於顯貴之間,耳目又極靈通,所以大家都稱他“長耳小田”。’


    現在,田伯達就站在羅文賓身後,聞言急忙趨前兩步,低聲道:“不錯,我也是今天一早才聽到消息。:


    何淩風真想給他兩個耳光,強耐著性子道:“消息怎麽說?”


    田伯達道:“據說那何淩風昨夜在賭場贏了不少錢,酒後去梧桐巷嫖妓,一夜風流,今晨突然暴斃在妓女小翠房中,有人說是謀財害命,也有人說是脫。”


    目光一瞄楊夫人,忙伸手狠狠打了自己兩記耳光;道:“我真該死,真該打,一時說溜了嘴;竟忘記夫人在場了。”


    何淩風冷笑道:“原來你隻是聽人傳聞,並非親服目睹。”


    田伯達道:“這消息千真萬確,洛陽城中已經傳遍了,現在屍體還停在‘鳳凰院’裏。”。


    羅文賓道:“小弟對那位何淩風的遭遇深感惋惜,業已命人去查詢死因,代他料理身後,子畏兄忽然提起此人,莫非也認識


    何淩風笑笑,道:“豈僅認識,我還知道他現在仍然活著,根本就沒有死。”


    羅文賓道:“你怎麽會知道?”


    何淩風一字一字道:“因為我就是何淩風。”


    屋中眾人都吃了一驚,麵麵相覷,盡皆變色。


    羅文賓忙伸手按按他的額角,又對他仔細端詳了一番,關切地道:“子畏兄,你沒有生病吧?”


    何淩風道:“你看我像生病了嗎?”


    羅文賓苦笑道:“那位何淩風我見過,他是他,你是你,怎麽會扯在一起呢!”


    何淩風道:“我也正覺得奇怪,我分明是何淩風,你們為什麽硬指我是楊子畏,我分明活著,你們為什麽硬說我死了?”


    羅文賓張口結舌,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楊夫人卻哭了起來,哽咽道:“都是你們喝酒喝得好,把個人喝成這樣,這是從何說起……。”


    羅文賓嗄聲道:“大嫂,先別急,依我看,子畏兄可能是中了邪,被什麽凶神附了體……。”


    楊夫人呸道:“什麽凶神?根本就是你們這批酒鬼附了體,你們不拉他去喝酒,會變成這樣嗎?今天若不給我一個交代,誰也休想離開‘天波府’”。


    羅文賓挨了罵,滿麵羞愧,無詞以辯,沉吟了一會,又轉問田伯達道:“小田,你的消息究竟可靠不可靠?”


    田伯達道:“消息絕對可靠,我敢拿腦袋打賭。”


    羅文賓道:“既然如此,隻有‘釜底抽薪’。小田,你立刻趕回洛陽,把何淩風的屍體運到九曲城來,讓他親眼看看,破了心裏的幻覺,病就自然好了。”


    眾人紛紛點頭,道:“對,這倒是個好主意。”


    羅文賓道:“大嫂,運屍入府,實屬迫不得已,您不反對吧?”


    楊夫人道:“會有效嗎?”


    羅文賓道:“隻有這樣,才能絕了他心中幻想,使他相信自己不是何淩風。”


    楊夫人輕歎一口氣,道:“好吧!隻要能讓七郎清醒,我都同意。”


    何淩風笑著接道:“我也同意,而且我敢打賭,長耳小田的腦袋得重新另配一個了。”


    羅文賓不理他的訕笑,匆匆吩咐送田伯達出府而去。


    眾人環立四周,都以同情的眼光注視著何淩風,卻誰也不跟他搭訕。


    在他們心目中,何淩風已經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病情且已相當嚴重。


    本來嘛!一個連自己是誰都會弄錯的人,不是瘋子是什麽?


    在何淩風看來,卻覺得羅文賓這些人簡直愚蠢得可笑。


    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竟然相信已經死了,眼前明明是何淩風,他們硬要指為楊子畏,尤其堂堂“天波府”女主人,居然把陌生人認作自己的丈夫……。


    這些事傳揚出去,豈不令人笑掉大牙。


    何淩風越想越覺得好笑,眾人見他無端發笑,就越覺得他瘋了。


    眾人越認為他瘋,何淩風就越覺得好笑。


    於是,掬香榭內氣氛變得很混亂,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竊竊私議,也有人搖頭歎息……。


    田伯達回來了。


    兩名隨行漢子,合抬著一張舊床,床上用白布蒙著一具屍體。


    羅文賓迎著道:“小田,辛苦了。”


    田伯達一麵擦汗,一麵說道:“辛苦倒說不上,隻是一路上叫人好趕,我直嫌車子太慢,恨不得自己背著它飛回來。”


    羅文賓道:“死因查出來了沒有?‘鳳凰院’的老鴇怎麽說?”


    田伯達道:“還沒有。我當麵問過小翠,據說何淩風昨夜進院時,已經喝得爛醉,倒床就睡,一夜都沒有醒過,今天清晨才發覺身體冰硬了……。”


    羅文賓道:“這麽說,是醉死的?”


    田伯達道:“詳情還不能斷定,不過,那五十多兩銀包還在小翠房裏,一個子兒沒動,看來也不可能是謀財害命。”


    羅文賓長歎一聲,道:“可惜鐵錚錚一條漢子,竟死得不明不白……。”


    轉望何淩風道:“楊兄,你堅認自己是何淩風,現在事實證明何淩風的確已在洛陽暴斃,而且,屍體已經運來了,想不想親自看看?”


    何淩風笑笑,道:“當然要看,我不信世上會有兩個同樣的何淩風。”


    羅文賓道:“好。但屍體麵目多半很難看,大嫂請回避一下。”


    楊夫人和丫環們轉過身子,羅文賓招招手,兩名漢子將舊床抬到近前。


    田伯達輕輕揭起了床上白布。


    何淩風的笑容突然凝住了舊床上躺著的,可不正是何淩風。


    羅文賓道:“楊兄,你現在相信了吧?”


    何淩風隻覺一抹疑雲湧現腦際,反手一把,扣住了田伯達的腕脈穴道,曆聲道“你從哪裏弄來這具假屍體?快說!”


    田伯達惶然道:“沒有啊!……這……這的確是何淩風的屍體,一點也不假……。”


    眾人急忙圍了過來,紛紛道:“楊兄,你冷靜一點,不要激動……。”


    “楊兄,你先放開小田,有話好說。”


    “對,先放手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何淩風舉手摸摸自己的臉頰,心裏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大喝一聲,奮力甩開了田伯達,順手抓起舊床床杠,向外一送……。


    兩名漢子站立不穩,連人帶床撞出水榭門外。


    何淩風如影隨形般,趁機衝出了水榭,急忙探頭伸向橋欄外“快攔住他,他要跳水自盡了。”


    “抓回來先製他的穴道,快!”


    “他已經瘋狂了,快截住他……。”


    其實,何淩風既未瘋狂,也沒有打算要跳水自盡,他隻是俯身橋欄邊,借那盈盈綠水,想瞧瞧自己的容貌。


    他看清楚了,也驚呆了。


    水中映出的,已經不是何淩風,而是另一個膚色白皙,眉目英俊的中年人。


    不用說,這位英俊中年人,必然就是“天波府”的主人楊子畏。


    何淩風沒有見過楊子畏,然而,麵對水中人影,卻似乎有幾分眼熟。


    他不禁困惑了難道自己真的已經死了?


    難道自己真的變成了楊子畏?沒容他多想,也沒容他細看,羅文賓等人已一擁而上,拉手的拉手,扯腿的扯腿,甚至有人真出手點閉了他的穴道.七手八腳又將他抬回水榭中……。


    俗語雲:一入侯門深似海。


    九曲城“天波府”雖然不是侯門王府,卻是名聞武林的一方大豪,若論第宅的寬廣、陳設的華麗、庭院的精致、戒備的森嚴,更遠在侯門王府之上。


    何淩風要想從“天波府”溜走,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可是,他無時無刻不想開溜。


    這並不表示他鄙棄“天波府”的享受,不願意住在那皇宮似的府邸中,而是他必須確定自己是誰?他究竟是誰連自己也迷糊了。


    自從目睹何淩風的屍體,自從在水中映出楊子畏的容貌,他就開始迷糊了。


    屍體不假,無論身材、五官、外貌,都跟何淩風一模一樣,絲毫看不出破綻。


    楊子畏的容貌也不假,非但人人如此認定,連楊夫人也毫不懷疑,無論怎樣洗擦、揉搓、都證明絕非被易容或化裝。


    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洛陽何淩風,怎麽忽然變成了九曲城“天波府”的楊子畏呢?


    一個人內心的思想記憶屬於這一個人,外表容貌卻完全屬於另外一個人,的確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所以,何淩風想溜,不僅是為了逃避痛苦,也為了要尋回自己。


    他想:隻有一個人可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誰?小翠。


    因為他是在小翠床上失去自己,而且他也記得,就在“出事”的當夜,小翠曾經要求他偕同遠走高飛,走得遠遠地,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如今想來,那顯然就是即將“出事”的暗示。


    何淩風決定要偷離“天波府”,唯一方法,必須先取得楊夫人和羅文賓等人的信任,用以換取行動的自由。


    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唯一方法,隻有暫時承認自己就是楊子畏。


    事實上,也非承認不可了。


    何淩風已經被強迫在“掬香榭”中躺了三天,由羅文賓等人日夜輪流守護,明為陪伴,實際就是監視,以防他“發瘋”。


    水閣外,六七班和尚、道士,日夜不停地輪流作法誦經,驅邪降妖,整天整夜鼓鈸震耳,吵得人片刻不得安寧。


    像這樣無分日夜的擊鼓撞鍾,別說妖魔鬼怪受不了,就算沒有瘋的人,也會被活活吵得發瘋。


    可是,何淩風一直堅不承認自己是楊子畏,如今要改口承認,卻不是件容易事。


    至少,他得先找個“借口”。


    用什麽“借口”呢?對,有了……。


    一隊道士正敲著法器,循曲欄橋向水榭這邊走來。


    為首那名法師,形貌瘦削,也蓄著兩撇老鼠胡須,模樣兒跟小田有幾分相似。


    何淩風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因為這老小子嗓門又尖又高,念咒時跟鬼叫一般,好幾次把人從睡夢邊緣吵醒,現在正好借機會修理修理他。


    等那法師到了水榭門口,正手持木劍,對空畫符念咒的時候,何淩風突然一挺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叫道“來人呀!捉鬼!捉鬼!”


    羅文賓正陪伴榻側,急忙趨前探問道:“子畏兄,你看見什麽了?”


    何淩風道:“鬼!一個頭大身小的鬼,有四隻手,三條腿……快!快些捉住他……。”


    羅文賓駭然道:“在什麽地方?”


    何淩風用手指著那名法師,一疊聲道:“喏!就在房門口,那個穿八卦衣,手裏拿著木劍的,他就是鬼!他就是鬼……。”


    羅文賓道:“子畏兄,你弄錯了,那是玉虛觀的古月法師,是特地請來捉鬼的……。”


    何淩風大聲道:“不!他就是鬼,我親眼看見鬼鑽進他的衣領裏麵去了,你們快捉住他,快捉住他……。”


    這時,在屏風後休息的楊夫人,以及在水榭附近守衛的武士,都聞聲紛紛趕了進來。楊夫人關切地道:“七郎,你真的看見有鬼?”


    伺淩風道:“怎麽不是真的,就是那個鬼整整纏了我三天,不讓我休息,不讓我安寧,你們還不快些捉住他!”


    楊夫人望望羅文賓,低聲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羅文賓道:“的確奇怪得很,他三天沒說一句話,現在一開口,卻把古月法師當作了惡鬼……。”


    何淩風又大聲叫道:“你們快些捉住他,千萬不能讓他逃走了,他已經把我的命吞進肚子裏去,他一走,我就沒有命了。


    楊夫人皺著眉頭道:“我看這事必有蹊蹺,不如且照七郎的意思,先把那道士擒下再說。”


    羅文賓遲疑道:“這……隻怕不太好吧!……”


    楊夫人道:“不要緊,咱們以病人為重,就算委屈他,事後多給銀子就行了。”


    說著,向武士們揮了揮手。


    武士們領命,一擁出外,當場把那位古月法師捉了進來。


    那些正在念咒作法的道士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個個全部嚇呆了。


    古月法師更是如墜五裏霧中,戰戰兢兢道:“這……這是為什麽……我是捉鬼來的……


    你們怎麽反把我捉啦!……”


    何淩風喝道:“你就是鬼,還敢假冒捉鬼的?”


    古月法師傻了,呐呐道:“我……我……。”


    何淩風道:“你承認了吧?趕快把我的命吐出來還給我,不然,有你的罪受。”


    古月法師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何淩風道:“來人呀!取糞便汙血來灌他,叫他把命吐出來還我,快動手!”


    武士們見楊夫人並未反對,忙如命照辦,取來糞缸尿桶,將古月法師按倒地上,來了個“霸王敬酒,不吃不準走”。


    可憐古月法師不吃不行,吃下去實在受不了,“哇”的一聲,險些連腸帶肚全吐了出來。


    他一嘔吐,何淩風便長長舒了一口氣,兩眼一閉,仰麵倒回床上……。


    羅文賓忙吩咐武士們將古月法師弄走,多給銀子,打發出府。


    遣走了道士,何淩風也就“悠悠”醒來,睜開眼睛第一句話道:“啊!好餓,有什麽吃的東西沒有?”


    病人知道餓,這就表示病已經好了。


    楊夫人高興得幾乎流下淚來,一麵急忙吩咐準備食物,一麵問道:“七郎,你覺得怎樣?心裏明白了嗎?”


    何淩風道:“很好呀!我有什麽不明白的?”


    楊夫人道:“你知道自己是誰?這兒是什麽地方?”


    何淩風道:“笑話,這兒是“掬香榭”,堂堂九曲城“天波府”的後園,我自己的家,怎麽會不知道?


    楊夫人又道:“那麽,你自己的姓名。”


    何淩風道:“我就是楊子畏,難道你們看我不像嗎?”


    楊夫人長籲一聲,道:“謝天謝地,總算沒事了。”


    何淩風道:“莫非發生過什麽事?”


    羅文賓忙笑道:“沒有什麽,那天在舍下,楊兄多喝了幾杯,醉了一場,大嫂直在埋怨小弟,現在總算沒事了,小弟也可以告辭了……。”


    何淩風道:“呃!別走,別走,老朋友相聚,難得醉一次,這有什麽關係,你大嫂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還跟她生氣?”


    羅文賓道:“小弟不敢。”


    何淩風笑道:“這不就成了,咱們兄弟還得多聚兩天,諸位都別走,大夥兒好好聊聊。”——


    葉楓小築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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