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又道:“你既然知道白玉蓮就在附近找她,為什麽要以無辜的孩子作為要脅呢”


    黑鳳凰笑道:“我當然也會找她,但有你們威寧侯府幫我去找,一定更容易找到。我再告訴你一遍.孩子在我這兒,絕不會受到傷害,你們盡可以放心。”


    花翎道:“你能保證金克用他們也不會傷害孩子”


    黑鳳凰毫不遲疑道:“任何人都不敢傷害她,我絕對可以保證。”


    花翎拱手道:“好,但願你言而有信,我們就暫時把孩子交給你了。”


    轉頭向花貞貞道:“妹妹,走吧。”


    花貞貞實在不甘心,無奈迫於形勢,不得不忍氣低頭,臨去時,指著黑鳳凰恨恨說道:


    “你若讓孩子損傷了一肌一發,威寧侯府誓不與你幹休。”


    兄妹倆退出營帳,立即下令武士們在距離穀口百丈外,也搭起兩座蒙古包,地勢比黑鳳凰的營帳略高,牢牢扼守住峽就這樣站著說話,好像不是待客穀出路。


    隻要小薇仍在黑鳳凰掌握中,威寧侯府就不放任何人離開這座峽穀。


    花貞貞還不放心,又命伐木壘石,在當路處築一道堅固的欄柵,同時更對花翎未能護守好小薇,連聲抱怨不已。


    花翎勸慰道:“妹妹不必過分焦急,依我看,那黑鳳凰絕不會傷害小薇。”


    花貞貞道:“你怎麽敢斷言不會”


    花翎道:“我看得出,黑鳳凰不像是長於心計的人對小薇隻是很喜愛,並無半點惡意,而且……”


    花貞貞道:“而且什麽?”


    花翎道:“妹妹你難道沒有注意,小攘對那黑鳳凰也好像很喜愛,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樣子。”


    花貞貞輕哦了一聲,沉吟道:“晤不錯,她被黑鳳凰抱在懷裏,的確沒有驚怕的神色,眼看著我們離開,竟然也沒有哭喊呼叫……這究竟是什麽緣故”


    花翱道:“不管它是什麽緣故,孩子能跟她相處好現象,至少,我們可以暫不必為孩子的安全擔心了


    花貞貞道:”但我們也不能就讓小薇留在她手中想法把孩子救回來。”


    花翎道:“如今迫於形勢,隻有暫時忍耐。按地圖所示,藏寶處就在這座峽穀內,我們隻要堅守住穀口,使金克用不敢貿然入穀取寶,白玉蓮遲早會現身露麵,況且,金克用


    後援已斷,絕難支持長久,等到他們幹糧用罄的時候,形勢就對我們有利了。”


    正商議間,一名武士突然飛奔進來報道:“鐵爺來了。”


    花貞貞驚問道:”哪一個鐵爺”


    “就是鐵羽鐵公子”


    花貞貞筒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夢中:


    花翎急忙跳起身來,連聲道:“快請……快請……”


    沒等武士出外相請.鐵羽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安達,阿帖木、珍珠,以及留守在青龍寺的托拉等十名武士,和一個身穿土布短衣,麵目陌生的老頭兒……:


    鐵羽神采奕奕,掌傷已經痊愈,連安達和阿帖木也顯得精神抖擻,與先前正不相同。


    花貞貞又驚又喜,顧不得旁邊有多少隻眼睛看著撲進鐵羽懷中,當場就大哭起來……。


    對麵山城上的營帳中,卻正傳出繼續的嘻笑聲。


    小薇依偎在黑鳳凰懷裏,臉笑得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拉著黑鳳凰的手道:“阿姨,哪天你也帶我去木屋玩玩好嗎我會堆雪人還會烤野兔子,我們一塊兒扮:家家酒’。”


    黑鳳凰道:“好是好,隻怕你吃不了那種苦,受不了那種孤單寂寞。”


    小薇道:“才不會呢,我和你住在一起,就不會寂寞黑鳳凰深深凝注著她,忽然輕籲了一口氣,道我是從心裏喜歡你,如果你不是鐵羽的女兒,小薇道:“我是鐵羽的女兒,又有什麽不好”


    黑鳳凰感慨地道:”鐵羽是我的仇人,有一天會殺了他,到那時候,我豈不就是你的殺父仇人了


    小禳道:“我爹跟你究竟有什麽仇你為什麽要殺他”


    黑鳳凰道:“這件事說來很複雜,你年紀太輕,還是不要問的好。”


    “不我一定要問,你和我爹從不相識,怎麽會結下仇恨”


    “其實,跟我有仇的不呈你爹,而是你的母親白玉蓮。”


    “我母親什麽時候得罪你了”


    “她沒得罪我,但是.她的父親曾經害死了我的師父,我這次下山,就是要替師父報仇。”


    “噢我明白了,是我母親的父親跟你的師父有仇,並不是我母親跟你有仇”


    “正是。”


    那你為什麽不找我母親的父親


    “因為她的父親已經死了。”


    卻要找我母親報仇呢”


    “這麽說,父親死了就找她的女兒,女兒死了再找女兒的兒女,如果我母親也死了,你豈不是殺我報仇了嗎”


    “這……”


    黑鳳凰竟為之語塞。


    忽聽一人接口道:“不錯,親若不出麵,咱們就殺了你。”


    隨著話聲,金克用當先走了進來,後麵緊隨著魔刀崔平,飛孤白風等人,還有沙鎮山和沙鎮海兄弟倆,合力抬著奄奄一息的抄如冰。


    小薇不敢再說話,急忙撲向黑鳳凰身後。


    金克用臉上頗有不悅之色,掃了小薇一眼,低聲對黑鳳凰道:“花貞貞既已隻身入伏,你為什麽不擒下她。放走正主兒,卻留下這小丫頭有什麽用”


    黑鳳凰沒有回答,隻輕輕將小薇摟進懷裏她的頭頂,臉上流露出無限愛憐之色。


    金克用歎口氣,又道:“現在威寧侯府截斷了後路,韓家父女和沙家堡三堡主都失陷在穀中,咱們困守此地,進退不得,孩子,你總得替伯父拿個主意呀”


    黑鳳凰緩緩抬起頭來,平靜地道:“這並沒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等天亮以後,你們隻管進穀裏去尋寶,我仍然等在這兒,無論是威寧侯府和白蓮宮,都由我一人抵擋,不就行


    了。”


    金克用道:“可是,人穀尋寶絕非易事……”


    黑鳳凰聳聳肩,道:我“本不想得到什麽寶藏。”


    金克用頓了頓,道:好麽。”


    黑鳳凰道:“沒關係,他們遲早會出來。”


    穀中凶險重重,顯然隱伏著高人。那是你們的事,我隻想報仇,根白蓮官的人,很可能正隱藏在穀反正峽穀隻有一條路。


    她好像吃了秤錘鐵了心,不管金克用怎麽說,始終拿定主意不肯離開穀口。


    金克用正在為難,卻聽沙鎮山兄弟無限興奮地道:“好了,總算清醒過來了……”


    沙如冰果然已經清醒,正轉動著兩隻眼珠子,驚惶地四處張望,仿佛猶有餘悸。


    沙鎮山含淚而笑,道:“孩子,快謝謝金莊主。你這條性命,全靠金莊主才救了回來。”


    沙如冰掙紮著想坐起,金克用急忙伸手按住,道:“不必虛禮,你就這樣好好躺著,把穀中遇險的經過說給大夥兒聽聽。”


    沙如冰還沒有開口,先流下淚來,哽咽著道:“金莊主,千萬別進穀裏去,山穀裏有……有……”


    金克用道:“有什麽是不是有什麽人隱藏著”


    沙如冰點點頭,道:”那些人躲在霧中,武功都很高強,令人防不勝防。”


    金克用道:“你看見是些什麽人嗎”


    沙如冰道:“霧太漫了,根本看不見,隻感覺到至少有三人以上,同時向我們突襲,韓寨主父女都受了傷,大家全彼固在霧中,彼此無法呼應,現在他們父女多半已遭毒手。”


    金克用道:“你先不要激動,慢慢把經過情形告訴我們”


    沙如冰喘息了一會,道:“我們三人初到穀口,見穀中濃霧迷濃,已經格外提防,由韓寨主領頭,我走在最後,誰知才進了霧中不久,便遭遇到突襲,韓寨主首先受傷……”


    “且慢”


    金克用插嘴道:“那突襲的人是徒手,還是使用兵刃”


    沙如冰道:“前麵的情形,我看不見,攻擊我的人隻是徒手。”


    金克用道:“你縱然看不清那人的麵貌,總該看得見他的身形衣著”


    “天太黑。”


    金克用頷首道:“好再說下去。”


    沙如冰道:“我們本來手牽手,突遇伏襲,便各自分散應敵,我先聽見好像是韓寨主慘叫了一聲,心神微分,背上頓時挨了一掌,以後的事,就完全不知道。”


    金克用道:“你仔細回想一下,那濃霧裏是否有毒”


    沙如冰道:“是否有毒不敢確定,反正霧氣太濃,令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金克用道:“你們通過山壁峽道的時候,是誰受了傷”


    沙如冰道:“沒有,我們入穀以前,都沒有受傷,夾道中那些血跡,我們也看見了,不知是誰留下的。”


    金克用目光閃動,喃喃道:“這就奇怪了,如果穀中是白蓮宮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受飭流血,難道除白蓮宮之外,還有其他人進了峽穀”


    魔刀崔平道:”也有此可能。”


    飛狐白風道:“且等日出霧散,一切就明白了,現在大夥兒先休息一陣,養足精神,明天進穀裏去看個究竟吧。”


    金克用默然良久,點點頭道:“大家是該好好地調息一番,明日穀中,隻怕難免一場血戰……”


    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下來,偷眼看看黑鳳凰,看她有什麽反應。


    誰知黑鳳凰自顧低著頭,替小薇撫理長發,對金克用說的話,就像一句也沒聽見。


    金克用眼中掠過一抹怒光,忙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忍耐,回顧對魔刀崔平道:“如今咱們腹背受敵,辛苦一些。”


    魔刀崔平道:“莊主請放心,崔某已經分配人手在營帳四周嚴加防範,就算是隻蒼蠅也休想進來……”


    話猶未畢,營帳門外突然有人接口道:“不錯,蒼蠅是進不來,人卻進來了。”


    眾人駭然反顧,不約而同驚呼失聲:“神手鐵羽!”


    鐵羽雙手互抱,含笑站在營帳門口道:“各位.不請客人進來坐坐嗎”


    帳中眾人麵麵相覷,臉上都流露出驚詫恐懼之色。


    金克用冷笑一聲道:“老弟,你不愧姓鐵,敢情真是鐵打的身子,挨了那一掌居然沒有死”


    鐵羽笑道:“我本來已經死了,但閻王說我在人世還有兩筆債尚未收清,特命我回來討還欠債。”


    金克用道:“什麽欠債”


    鐵羽道:“你金莊主許我的寶藏,還有這位黑鳳凰姑娘跟我訂的生死之約,都未結清履行,我鐵某人死不瞑目。”口裏說著,人已進了營帳。


    眾人不由自主的,向後急退。


    鐵羽笑道:“各位不必緊張,鐵某就不用進來了。”


    紛紛拔出兵刃……


    這地方太狹窄,若要動手魔刀崔平喝道:“那你是來幹什麽”


    鐵羽道:“我來接我的女兒回去,同時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奉告各位。”


    金克用立刻接口道:“你先說說是什麽重要事情。”


    鐵羽四顧一眼,道:“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


    金克用舉手一招,道:“好替鐵大俠看座。”


    飛狐白風應聲上前,在一塊石頭上鋪了一張毯子座位,請鐵羽坐下。


    營帳內本無桌椅,金克用和黑鳳凰也同樣以石作凳,沙鎮山兄弟僅得一條厚毯鋪地,守護著沙如冰,其餘眾人都無處可坐,隻能環立在四周。


    鐵羽單人徒手坐在群雄包圍之中,神色仍然一片鎮定,笑笑道:“各位可是準備等天明以後,人穀尋找寶藏”


    金克用道:“不錯,咱們既然來了,豈肯空手回去。”


    鐵羽道:“在下正是特來奉勸各位,這峽穀萬萬進去不得,至少在濃霧完全消散之前,絕不能進去。”


    金克用故作詫異道:“哦為什麽,”


    鐵羽道:“這山穀瘴氣太重,凝而成霧,內含瘴毒在霧中絕難久留。”


    金克用道:“原來如此,咱們自會等到日出以後,濃霧消散,才進穀裏去。”


    鐵羽道:”但此穀毒霧並不受日光影響月圓之夜的三個時辰,毒霧才會消散。”


    金克用道:“你怎麽知道。”


    鐵羽道:”我帶來一位人證,諸位若不相信,可以當麵問問他。”


    舉手輕拍了兩下,叫道:“夏老爹,請進來。”


    營帳外有人輕聲答應,接著,畏畏縮縮進來一個身穿土布短衣褲的老頭。


    這位夏老爹滿頭白發,年紀總在八九十歲以外,臉上皺紋密如蛛網,一看便知是個不會武功的篤實百姓。


    鐵羽道:“這位老爹是奉地居民,附近情形都很熟悉,他的話應該不會虛假。”


    金克用卻以懷疑的眼光,將那夏老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遭,問道:“你真的是本地居民”


    夏老爹連忙點頭道:“是的,小老兒就住在這座山後麵黑水溪,離此地有五十多裏山路,平時不大到這邊來。”


    金克用輕唔了一聲,點點頭,說道:“這就難怪了.咱們一路行來,從未見過一個居民百姓。”


    夏老爹道:“山這邊本來是有人居住的,就因為這山穀瘴氣重,附近土地秧禾難生,無法種植.才搬遷到山後黑水溪去了:”.


    金克用道:“你對這山穀知道多少”


    夏老爹道:“小老兒世代居住黑水溪,附近情形,都略知一二,昨天原想出山去購買用具的,恰好跟這位鐵爺相遇,就隨他一同來了。”


    金克用道:“我是問你有沒有進過這座峽穀”


    夏老爹道:“進去過一次,那已經是六七十年的事了:”


    金克用頓時精神一振,急問道:“穀中是怎樣一個情形”


    夏老爹聳聳肩,道:“除了亂石毒花和遍地蟲蛇外,跟其他山穀並沒有多大分別,不過,穀中有一座很高很大的石門,據說是”


    說到這裏,突然望望鐵羽,竟不肯再說下去。


    鐵羽淡淡一笑,道:“你盡管直說,不必顧忌。”


    金克用忙接道:“是啊,那石門究竟怎麽樣你進去過。”


    夏老爹道:“沒有進過那座石門,因為據說那石門內有異獸鎮守,人若進去,必死無疑,相信這山穀從前是一位帝王的陵寢,石門就是陵寢人口,那位帝王擔心死後被人掘墳


    盜墓,特地由外麵移來許多毒蟲怪獸,散放穀中,那些毒蟲怪獸靠穀中瘴氣生存,每逢月


    圓霧散之夜,便躲進石門內,所以外人才能進入山穀,隻不敢擅進那座石門。”


    那金克用聽了這番話,眉頭緊皺,似是半信半疑。


    鐵羽道:“你可是不相信”


    金克用陰笑道:“這位夏老爹的話,我倒相信,可是我卻不明白,你鐵老弟為什麽願意把這麽重要的消息告訴咱們”


    鐵羽道:“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既不願自己的女兒去涉險,也不願你們去送死,卻令人難以置信。”


    鐵羽道:“老實告訴你們,你們的死活本與我無關,但穀中寶藏關係著威寧侯府老侯爺一生清譽,我要留下你們,一同去發掘寶藏,以便為當年傳言作個見證。”


    金克用沉吟道:“唔,這道理也還勉強說得過去有一件事,你隻怕沒有想到。”


    鐵羽道:“你是指白蓮宮的人,已經進穀了”


    金克用點頭道:“不錯,咱們不久以前,曾派人人穀踩探,確定白蓮宮已經有人在穀中埋伏。”


    鐵羽道:“白蓮官門下兩名昆侖奴,都是使毒禦蛇的高手,事先匿藏穀中,確有可能,但他們最多隻能藏身在穀口附近,絕不可能輕易闖進那座石門,更不可能已得到寶藏。”


    金克用道:“萬一她已捷足先得……”


    鐵羽道:“放心,寶藏未出土,當年謠傳未澄清之前,任何人,休想帶著寶藏離開太行山。”


    金克用又沉吟了一陣,道:“好,咱們同意在月圓之前不進入山穀,但你也得答應咱們一個要求。”


    鐵羽道:“你說吧。”


    金克用道:“今日十二,寓十五月圓還有整整三天,在這三天中,咱們應該以朋友相處,不得暗施偷襲,並且要合力對付白蓮官。”


    鐵羽道:“這是當然。”


    金克用又道:“既是朋友,就須彼此相助,咱們的幹糧攜帶不多,恐怕得請威寧侯府晴借一部分食用。”


    鐵羽毫不猶豫道:“可以,你們放回小薇,威寧侯府立刻撥借幹糧。”


    金克用笑道:“這麽說,咱們總算是重又化敵為友了,老弟,抄家堡的事怪愚兄太激動,得罪之處,休記在心上。”


    鐵羽笑笑站起身來,伸手道:“小薇,跟爹回去。”


    自從鐵羽在營帳門口出現,小薇就一直畏縮地靠在黑鳳凰懷裏,睜著兩隻烏圓渾黑的大眼睛,傾聽他們的談話。


    她似乎沒有想到金克用竟然會跟自己父親化敵為友,原以為即將爆發的一場生死決戰,竟然在一番交談之後消弭於無形,是以頗有驚異的感覺,聽見恢羽叫她,才遲遲懷疑望著


    黑風凰,好像害怕黑鳳凰不會放她回去模樣。


    黑鳳凰微微一笑,道:“去吧小薇,隻要你願意,隨時過來跟我玩。”


    小薇回顧父親,鐵羽道:“當然可以凰阿姨,也可以請她去咱們那邊玩玩。”


    小薇大喜道:“真的”


    鐵羽道:“爹什麽時候騙過你。”


    小薇反身抱住黑鳳凰,道:“阿姨,塊過去好不好”


    “這……”


    黑鳳凰正猶豫間,金克用急忙攔阻道。“有事情要商量,讓孩子早些回去吧。”


    鐵羽沒有再說什麽,笑了笑,牽著小薇出帳而去。


    夏老爹也緊隨鐵羽之後,告辭離去。


    等他們一走,眾人立刻圈攏過來,密議對策。


    魔刀崔平道:“鐵羽的話,隻怕有詐,他八成是為了救女兒,故意弄了來唬咱們的。”


    眾人也紛紛附合道:“不錯,咱們一路尋來這座山穀,從未遇見居民,他一來,偏偏就遇見了姓夏的老頭,世上哪有這種巧事。”


    金克用卻含笑不語,等大家都說完了,才點點頭道:“我也同樣不相信那夏老頭的話,但如今咱們腹背受敵,形勢最為不利,他既然有童示好,咱們何不將計就計。”


    魔刀崔平道:“果真如此,剛才就不該輕易放回他的女兒。”


    金克用笑道:“留下一個小女孩子,對咱們並無多大益處,何況,據我所知,那小女孩根本就不是鐵羽的女兒”


    眾人聽了這話,隻不過大感意外,黑鳳凰卻駭然一驚,猛然站了起來,急道:“真的麽小薇真的不是鐵羽的女個女孩子,冒認是當年跟鐵羽仳離後生下的女兒,對於這件事,鐵羽至今猶在存疑之中,隻是,那孩子的年齡相符,麵貌又十分酷肖,若無反證,隻好權


    且暫當女兒看待了吧。”


    於是,就將鐵小薇進入威寧侯府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遭。


    黑風凰全神傾聽,臉上流露著無限興奮,不停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早知這樣,我說什麽也不會放她回去。”


    金克用道:“鳳凰,你真的很喜歡那女孩子”


    黑鳳凰連連點頭道:“是的,我一見她覺得好喜歡.來真想帶她一塊兒回木屋過一輩子。”


    金克用道:“若真想得到那女孩子,現在千萬別揭破這樁秘密,等取得寶藏,擒獲了白玉蓮,那時咱們再當著天下群雄拆穿這件冒認的陰謀,伯父保證那孩子永遠跟你作伴。”


    黑鳳凰道:“伯父有什麽辦法證明小薇不是鐵羽的女兒”


    金克用笑道:“你別心急,隻要照我的話去做,我自有辦法證明這件事,而且要鐵羽和白玉蓮心服口服。”


    接著,又對魔刀崔平等人道:“時候不早了,大夥兒且休息一會,鐵羽的話是否可信,隻要日出之後便可證實。”眾人都應諾四散,各自覓地謂息。


    唯有黑鳳凰獨自跌坐在一角,卻毫無睡意,腦誨裏總是浮現出小薇那天真無邪的笑臉,久久不能忘懷。


    不知道為什麽,僅隻一麵,她竟然對這個女孩子產生了濃厚的情感。


    是緣份還是心靈太寂寞。連她自己也分辨不出來。


    天色漸漸轉明,營帳外已透進曙光。


    黑鳳凰略作調息,輕輕起身,走出帳外。


    從斜坡上望過去,左邊是山穀入口,右後方卻是威寧侯府的蒙古包,穀中濃霧和威寧侯府扼守欄柵的黑騎隊武士都清楚可見。


    黑鳳凰仰麵深吸了一口氣,信步而行,不知不覺競走向威寧侯府所築欄柵。


    她沒有想到要去什麽地方,隻是隨便走走,借以排遣內心的煩悶,及至將近欄櫥,才發現對麵小坡上正有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己。


    黑鳳凰一抬頭,恰好跟那雙炯炯迫人的目光相對,想不到竟是鐵羽。


    鐵羽向她含笑頷首,客氣地問:“姑娘願意過來坐坐嗎”一麵說,一麵正要轉身。


    鐵羽笑道:“在下正替金莊主送幹糧過去,姑娘若不嫌正好同行。”


    黑鳳凰站住腳,果見鐵羽身後跟著一名武士,手上捧了:包幹糧。遲疑了一下,道:


    “既然這樣,不必勞動你送交給我,讓我帶回去就行了。”


    鐵羽道:“怎好勞累姑娘”


    黑鳳凰道:“不要緊,我還能拿得動。”


    鐵羽檄笑道:“這樣太失禮了,不如仍由這位侯府武士將幹糧送去,趁此清晨閑暇,在下想跟姑娘請教一件事。”


    不待黑鳳凰推辭,揮揮手,那名武士捧著幹糧徑自去了。


    黑鳳凰忽然有些心慌的感覺,呐呐道:”你要問我什麽事”


    鐵羽笑著擺手道:“一件可能跟姑娘師門有關的事們邊走邊談如何”


    黑鳳凰怔了一下,問道:“你知道我的師門”


    鐵羽沒有回答,緩步順著山坡向穀口走去,一麵反問道:“聽說姑娘的絕世掌力,名叫‘摧心蝕骨掌’,乃貴門三大神功之一,不知可對”


    黑鳳凰吃驚道:“不錯,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鐵羽仍不回答,又問道:“姑娘可認識一個人,現在大約五旬以上,左手生一根枝指,眉心有一顆痣……”


    話猶未完,黑鳳凰突然停步,沉聲道:“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師父”


    鐵羽道:“姑娘的令師現在何處”


    黑鳳凰道:-她老人家已經去世了她怎麽會知道她的容貌”


    鐵羽不答,卻從頸上解下那條金錢項鏈,遞給黑鳳凰,說道:“逍遙宮中日月長,如意金錢分陰陽,姑娘的令師想必是姓趙了”


    黑鳳凰目睹那枚金錢,忙用自己頸上的半枚相合,竟然分毫不差,恰好並成一枚完整的金錢。


    可是,她卻顯然聽不懂那兩句隱詩的意義,的捧著那枚金錢道:“這兩半怎麽會這樣相符,


    隻驚奇萬分莫非是同一枚錢切開的”


    鐵羽道:“不錯,它們本就是同一枚錢切開的,姑娘可知道這枚金錢的來曆”


    黑鳳凰道:“我這半枚是師父傳下來,你這半枚又是從哪兒得來的鐵羽道:“朋友”“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黑鳳凰詫道:“你那位朋友是誰


    鐵羽道:“令師可是姓趙”


    黑鳳凰沉吟了一會,說道:“我記得師父說過她是姓趙,可是,伯父又說那不是她的本姓。”


    鐵羽道:“你口裏的伯父,就是金莊主金克用”


    黑鳳凰道:“是的,據他說,師父本姓金,因為被白玉蓮的父親所害,羞憤離家,才改姓趙的。”


    鐵羽仰麵籲了一口氣,呐呐道:“原來如此……”


    黑鳳凰正想再問下去,卻聽金克用的聲音叫道:“鳳凰,一大清早害伯父哪兒沒找遭,原來卻在這兒跟鐵大俠聊天,究竟聊些什麽也告訴伯父聽聽。”


    鐵羽聞聲回頭,見金克用已到近前,隻得含笑拱手道:“金兄好精神,時間還早,怎不多睡一會兒。”


    金克用笑道:“我是想多睡一會,可是我這侄女兒天性純真,不識扛湖奸詐,教人放心不下。”


    鐵羽大笑道:“鳳凰姑娘的確是一片純真,但有這位老江湖伯父,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金克用道:”有我在,當然不用擔心,隻怕我不在她身邊時,難免有人趁機施展花言巧語引誆騙,這就不能不防了。”


    回頭見黑鳳凰手中拿著兩枚金錢,心裏不禁暗吃一驚,急道:“這半枚金錢哪兒來的,倒仿造得很像,給伯父瞧瞧。”


    黑鳳凰將金錢交給了金克用,說道:“伯父請看,這不僅是像,簡直就是一枚錢從中切開的,我真不懂,為什麽一半會在師父手中,另一半卻落在鐵大俠朋友的手中”


    金克用愈看愈吃驚,心念疾轉,側目問道:“鐵老弟,你這半枚是何處得來”


    帙羽道:“是一位朋友送的。”


    金克用說道:“能告訴咱們,令友的姓名嗎”


    鐵羽搖頭道:“不能.在未得他本人同意之前說出他的姓名。”


    金克用冷冷一笑,道:“這麽看來,令友倒是位有心人了,他既然能將這金錢贈送給你,卻不願別人知道他的姓名,這種怪異行徑,倒真不多見。”


    鐵羽笑道:“凡人皆有隱私,金兄又何嚐例外。”


    金克用輕哼了一聲,道:“區區半枚金錢,也算不了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鐵大俠縱然不說,金某也能猜到它的來去再詳談。”說著,借撥幹糧,將半枚金錢項鏈仍舊還給鐵


    羽,拱手道:”多承請替咱們謝謝威寧侯府了。”帶領黑鳳凰轉身而去。


    鐵羽緊緊捏著那半枚金錢,目送金克用遠去的背影,喃喃切齒道:“好個卑鄙無恥的東西,你縱能誆騙一時,總有一天會拆穿謊言,那時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回到營帳,黑鳳凰迫不及待又追問那半枚金錢的來曆,金克用且不自答,反問道:


    “你先說說看,鐵羽給你金錢的時候,告訴過你什麽話”


    黑鳳凰道:“他好像念了兩句詞兒,說是逍遙宮中日月長,如意金錢分陰陽。”


    金克用問道:“你聽得懂這兩句話的含義嗎”


    黑鳳凰道:“不太懂,我猜這是指金錢原有兩半是陰,一半是陽,合起來就成了一枚。”


    金克用冷笑道:“不錯,他正是這個意思,伯父不是早告訴過你麽,鐵羽最擅用花言巧語,勾引良家婦女,他因為上回被你傷了一摯,自忖武功不是你的敵手,才想出用這個


    無恥的方法,對你施展誘惑。”


    黑鳳凰疑惑不解,道:“他想誘惑我什麽”


    金克用道:“傻孩子,你連這個都不懂,他的意思分明是指你有半枚金錢,他也有半枚金錢,雙錢相合,即是陰陽相配,也就表示你和他有夫妻之份。”


    黑鳳凰頓時紅了臉,忿然道:“他竟敢這樣無恥大膽”


    金克用道:“姓鐵的天生就是個無恥大膽的狂徒,所以伯父才一再告訴你多加提防,如今咱們迫於形勢,不得不跟他虛與委蛇,你可要千萬注童,別再和他單獨相處了。”


    黑鳳凰想了想道:“伯父,我還是不懂,他那半枚金錢是從何處得來,怎會跟我這半枚相符而且,他還知道我師父姓趙,這是什麽緣故”


    金克用道:“這有什麽難懂可是你師父遺留下來的不是”黑鳳凰點點頭。


    金克用又道:“對這半枚金錢的來曆提過,可對”黑鳳凰又點點頭。


    金克用道:“這不就明白了如意金錢當年本是一枚,白玉蓮的父親有意將它切成兩半,一半交給你師父,一半留給自己,以作彼此的信物,後來跟你師父分開了,他那半枚當然


    就被白玉蓮奪去,鐵羽是白玉蓮的丈夫,自是見過那半枚金錢,必定是他上次在抄家堡發


    現你頸上懸著另外半枚,才特地向白玉蓮討來騙你,所以咱們一問金錢來處,他就吞吞吐


    吐說不出來了。”


    這番話,推斷合情合理,竟無絲毫破綻。


    黑鳳凰聽得怒從心起,一把摘下項鏈金錢,重重摔在地上,氣呼呼道:“我再也不要戴這肮髒東西,早知是這樣,剛才我就把姓鐵的一掌劈死……”


    金克用急忙將項鏈拾起,正色道:“傻孩子,這東西再不好,總是你師父的遺物,怎麽能隨便拋棄呢,伯父暫且替你收著,等咱們報了仇,再將它祭奠你師父。”


    黑鳳凰餘怒未消,恨恨道:“伯父,咱們為什麽,還不殺他替師父報仇,卻要什麽寶藏財物,反跟他做朋友……”


    金克用低聲道:“孩子.你又不明白了,你當伯父真的想什麽寶藏財物,那隻是一個餌,咱們一麵穩住鐵羽,一麵要誘白玉蓮現身,目前隻能忍耐,等大仇得報,即使掘出了


    寶藏,伯父也分毫不取,情願全部分給各位協助咱們的朋友,你一定要體諒伯父這番苦心。”


    他故意壓低聲音,卻又故意讓這番話被附近的抄家兄弟和魔刀崔平等人聽見,不僅安撫了黑鳳凰,也同時激起了眾人效命之力。


    營帳內頓時群情振奮,人人對金克用這番苦心,莫不深懷感激。


    這時候,如果要他們去跟威寧侯府決戰,十,士氣如虹。


    可惜就在這時候,飛狐白風匆匆奔進營帳人泄氣的消息太陽已經升起,穀中濃霧卻


    魔刀崔平道:“雖然穀中濃霧不散,我仍不相信鐵羽是真心跟咱們聯盟,這三日之內,必然另有詭計。”


    金克用搖搖頭,道:“無論他有什麽詭計,咱們隻以不變應萬變,在寶藏未出土之前必須虛與委蛇,尤其是鳳凰,這三天內務必要多忍耐,以免言語間露出忿恨,反使他起了


    戒心。”


    正說著,忽然小薇從對麵山坡上,跳跳蹦蹦地跑來,老遠就揮著手高叫著:“阿姨我來了”


    金克用皺眉道:“這小丫頭很可能是受鐵羽指使而來,還是別跟她羅嗦的好。”


    黑鳳凰見了小薇,怒氣竟早消了,笑笑道:“一個小孩子,何須顧忌,再說,她並不是鐵羽的親身女兒……”


    說著,小薇已奔到近前,氣咻咻拉著黑鳳凰的手道:“阿姨,你們今天不進穀裏去了吧”


    黑鳳凰道:“不去又怎樣”


    “去那看花好不好”


    黑鳳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見左邊山後燦爛的花樹林,位置恰好與威寧侯府的蒙古包相近和營帳約二三裏,看來確是個風景綺麗所在。


    她心裏正感煩悶,不禁欣然頷首道:“好我們去摘些花朵,阿姨教你編花冠玩。”


    金克用突然親切的挽著小薇問道:“你爹可在家中”


    小薇道:“在家,爹正和花叔叔在商議派人回太原去呢。”


    金克用不禁一怔,問道:“派人去太原幹什麽”


    小薇道:“去找侯府總管哈圖伯伯,聽說哈圖爺爺獨個兒趕來見花叔叔,可是到現在還沒見來,爹怕他途中出事,正準備派人回頭去尋找。”


    金克用輕哦了一聲,向魔刀崔平道:“咱們承威寧侯府撥贈幹糧,理該過去致謝一聲才是。”


    魔刀崔平道:“正是,崔某隨金莊主去走一遭。”


    金克用點點頭,又對黑鳳凰和小蕾道:“你們隻在附近玩玩,千萬別跑遠了,早些去早些回來。”


    黑鳳凰答應著,帶了小薇往山後而去。


    金克用向飛狐白風一呶嘴,低聲道:“跟下去小丫頭片於在搗什麽鬼。”


    白風領命,轉身去了。


    金克用這才整整衣衫,和魔刀崔平往威寧侯府的蒙古包行去。


    他當然不是真去致謝,而是借此套住鐵羽,不讓鐵羽有機會跟黑鳳凰單獨唔麵,同時,也趁機探聽威寧侯府的虛實動靜。


    黑鳳凰和小薇手牽手,一路說說笑笑向那片花樹林走去,沒多久,就到了樹林邊。不知道為什麽,隻要和小薇在一起,黑鳳凰心情就開朗起來,她自幼獨居荒山,受夠了孤寂,


    而小薇卻正像一朵解語花,那嬌憨,那笑顏,使她忘掉寂寞,忘掉煩惱,從心底引發了抑


    製已久的歡笑和活力。


    兩個人就像一對蝴蝶般奔向花樹林,極目望去,繁花似海,連綿不盡,那不知名的樹,無名的花,令人心曠神怡,笑逐顫開。


    小薇拍著手叫道:“阿姨,快替我編花冠,我要好大好大的花冠做一件衣服,你說好不”


    黑鳳凰笑道:“當然好。我們別摘花睡,不一定裏邊還有更大更美的花。”


    小薇高聲歡叫,早巳笑著衝進樹林裏


    黑鳳凰緊跟著也進了林子,初時還看見小薇在花樹間奔馳,傳來陣陣笑聲,過了一會,卻突然聽不到聲音了。


    林子很密,黑鳳凰當她已深入林中,一時迷路,誰知呼叫了幾聲,這才發現情形有些不對,連忙加快步於,穿林直人,一麵大聲喊叫,不知不覺,已到密林深處.突然,林中


    傳來一陣怪聲。


    黑鳳凰久居深山,耳目最靈,立刻就聽出那是人,有三人以上。


    心頭暗驚,急忙停步喝問:“什麽人躲在林子裏”


    回答是一陣腳步聲,花樹林中緩緩走出來四個人。四個女人,有老有小。


    黑鳳凰隻認識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那就是鐵小薇。


    另外三人,一個是手提拐杖的老婆子,一個是皮膚侍女,衣上都繡著一朵白蓮花。


    還有一個渾身白衣的美豔少婦手牽著小薇,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光中孕育著無比沮柔,無限親切。


    一手提著長裙裙裾含笑凝注著黑鳳凰


    黑鳳凰詫異地道:’小薇,她們是”


    小薇指著那白衣美婦道:“這就是我娘,她們兩個是夏姥姥和黑妞,都是我娘的貼身婢女。”


    黑鳳凰心中吃了一驚,失聲道:“白蓮宮主”


    白玉蓮含笑頗首,道:“我正是白玉蓮,聽說姑娘急於要會我,特地恭候此地,願與姑娘一晤。”


    說著,向夏姥姥一擺手,道:“替鳳凰姑娘設座。”


    夏姥姥躬身應諾,由一株樹幹背後搬出兩張可以疊合的小布椅,黑妞立刻在椅上鋪了軟墊,安放妥當。


    白玉蓮笑著肅容道:“姑娘請坐啊,荒山野地,苦無陳設,幸虧此地上有百花覆董,下有綠茵鋪地,雖嫌簡慢,風光倒還不俗,咱們就在這花樹簇繞中,好好談談。”


    黑鳳凰屹立不動,冷冷遭:“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可談的。”


    白玉蓮笑容可掬的道:“正因為我對姑娘的來曆已略知一二,才特意安排機會,得跟姑娘坦誠的談談,姑娘請看,我徒手相候,僅帶了兩名貼身婢女隨行,應該相信我對姑娘


    無敵意。”


    黑鳳凰道:“你對我有無敵意,那是你的事,我對你卻仇深似海,誓不兩立。”


    白玉蓮點頭道:“無論姑娘怎樣對我,咱們先坐下談談總無妨礙,如果咱們談過話,姑娘仍然跟我誓不兩立,那時,再報仇也不為遲。”


    黑鳳凰想了想,道:“談就談,我怕什麽。”上前一步,在布椅上坐了下來。


    白玉蓮笑笑,也在對麵布椅坐上,對夏姥姥和黑妞揮揮手道:“你們先退下去吧,這兒投你們的事了。”


    夏姥姥和黑妞欠身退去,臆入花樹叢中。


    白玉蓮將小薇親熱的擁入懷裏,順手拾起地上落花,替她插在鬢腳,她欲借這些動作,鎮靜情緒,思索應該如何開口措詞。


    黑鳳凰隻用敵視的目光蹬著她,


    過了好一會,一時也沒有開口。白玉蓮才輕籲了口氣,徐徐道:“聽說姑娘的令師是西方魔教中高人”


    白玉蓮道:“我再請教姑娘,令師是什麽時候投身魔教,什麽時候離開什麽時候收養姑娘共在深山中隱居了多少年”


    黑鳳凰沉吟了一下,說道:“師父何時人教,何時離教,我不大清楚,隻知道她老人家從我在繈褓中便收養了我,在山中大約住了二十年。”


    白玉蓮道:“那麽,令師去世時有多大年紀了”


    黑鳳凰道:“五十多歲。”


    白玉蓮默算了一陣,道:“這樣說來,令師脫離魔教時,大約隻有三十歲,咱們姑且算她在魔教中習藝十年由此推算,令師跟家父相識至少應該在三十年以前了”


    黑鳳凰道:“不錯。”


    白玉蓮道:“這就不對啦,三十年前,我已幼齡,而我父親卻在我出世前已經亡故,難道我父親竟跟令師相識在先”


    黑鳳凰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白玉蓮道“可是,姑娘,你知不知道西方魔教的人教禁例。”


    “什麽禁例”


    “魔教內弟子雖不禁男們之欲,但為了防止外教人蒙混人教,卻嚴格限製男女弟子人教時必須童身,令師若受過我父親的欺騙,她怎能加人魔教”


    這番話,頓時將黑鳳凰問住了。


    她不知道魔教是不是有這項禁例,聽白玉蓮的口氣,不像是假,如果禁例屬實,金克用的話豈非全是虛構.而,金克用從未跟師父見過麵,她怎會知道師父的特征怎麽樣描述才相符呢


    黑鳳凰搖搖頭,道:“你不是魔教的人,怎知魔教有這種禁例,我不相信。”


    白玉蓮道:“咱們姑且不談魔教,我對金克用的事,總比你知道得多,據我所知,金克用僅有兄弟三人,以他的年紀最小,兩位兄長都已故世多年.他根本就沒有姊妹,這一


    點你總該相信了吧。”


    黑鳳凰道:“你怎麽知道他的身世”


    白玉蓮道:“我跟他相識多年,麒麟山莊一直在白蓮宮勢力範圍下,我不僅知道他的身世,而且知道他並不姓金。”


    黑鳳凰吃驚道:“他不姓金那麽他姓什麽”


    白玉蓮神情肅然地道:“這是金克用最大的秘密,我本不想在此時拆穿它,為了要你相信,隻好據實告訴你了


    說到這裏,拍拍小薇的頭,道:“這些事,小孩子最好別聽,去找黑妞她們玩去。”


    小薇正聽著入神,哪肯離去,扭著身子道:“娘,讓我聽聽有什麽關係嗎,我又不會隨便告訴別人……”


    白玉蓮臉色一沉,道:“你又不聽娘的話了”


    小薇對白玉蓮顯得頗畏懼,不敢再糾纏,默默低頭走了開去。


    白玉蓮輕籲了一口氣,道:“鳳凰姑娘,在我說出金克用這個秘密以前,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要求,無論你是否相信,都請務必代為守密,絕不可再轉告第三者知道。”


    黑鳳凰道:“為什麽”


    白玉蓮道:“因此事關係峽穀中寶藏影響大局,姑娘一定要答應我才能說。”


    黑鳳凰道:“好,我答應你。”


    白玉蓮這才放低聲音道:“金克用並不姓金,更不是漢人,他本姓愛新覺羅,這四字是滿文,意思就是金子,金克用的父親,原是當年大金國的攝政王,後來大金國被蒙古鐵


    騎攻破,金克用的父兄都被屠殺,僅剩下他一個人逃匿江湖,隱姓埋名,才以金為姓,假冒是漢人……”


    黑鳳凰對史實一無所知,卻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口道:“攝政王是什麽是不是跟戚寧侯府一樣有錢有勢”


    白玉蓮道:“攝政王比侯府的勢力更大,但大金國沒有蒙古兵強盛,次年攻大金國國都的,就是從前的威寧侯老侯爺花不拉汗,也就是花翎兄妹的父親,當時花不拉汗將大金


    國的財寶掠取一空,就偷偷埋藏在這座峽穀中,所以金克用才幹方百計想把寶藏奪回來。”


    黑鳳凰哦了一聲,道:“這麽說,他就是寶藏的主人,你們為什麽跟他爭奪呢”


    白玉蓮道:“不大金國的財寶原是從咱們漢人百姓身上搜刮去了,後來既已被蒙古鐵騎掠奪,財寶已不屬金國,理當分還給咱們漢人才對。”


    黑鳳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寶藏應該歸誰,反正我也不想得什麽寶藏,我隻關心師父的仇人究竟是誰”


    白玉蓮道:“金克用既不姓金,足證他自稱是令師胞兄全屬謊話,你應該相信我白玉蓮跟你並無仇恨了。”


    黑鳳凰道:“但是,我怎麽知道你說這些話就是真的呢”


    白玉蓮道:“我有絕對可靠的證據我憑空捏造的。”


    黑鳳凰道:“什麽證據”


    白玉蓮說道:“目前,我不能夠告後,我願意親自跟金克用當麵對質。”


    黑鳳凰道:“為什麽現在不能對質土以後”


    白玉蓮歎口氣,道:“姑娘,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這項秘密目前還不能揭穿,否則,將會影響大局。”


    黑鳳凰道:“我不懂這跟大局有什麽影響,我隻知道,你若不敢立刻當麵對質,我就不能相佰你的話。”


    白玉蓮道:“我並不期望你現在就相信我的話,隻希望你也暫時別相信金克用,一切等到寶藏出土以後求證實,你意下如何”


    黑鳳凰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妨礙了你奪取寶藏的計劃,希望我置身事外,對嗎”


    白玉蓮並不否認,隻笑笑道:“這樣對姑娘並沒有什麽不好,姑娘盡可放心,寶藏未出土以前,白蓮宮的人絕不會離開,咱們對穀中寶藏誌在必得,任何人都無法阻止。”


    黑鳳凰道:“你對爭奪寶藏,好像很有把握”


    白玉蓮對黑鳳凰所說的話,居然也不否認,點頭遭:“隻要姑娘不插手,寶藏絕不會被金克用奪去。”


    黑鳳凰道:“可是,別忘了,還有威寧侯府也將參加爭奪。”


    白玉蓮道:“他們誌不在寶藏,目的隻在澄清花不拉汗的名譽,即使參加爭奪,白蓮官也不會畏懼。”


    話說到這裏,白玉蓮的用心已經相當明顯,對於爭奪穀中寶藏,她已傲了萬全的布置,唯一顧忌,隻是擔心黑鳳凰從中作梗,才特地安排了這次晤談。


    黑鳳凰蹙眉沉吟,竟無法決定是否誼答應她的要求。


    事情演變到現在,金克用和白玉蓮的說詞好像都言之成理,究竟誰說的是真話,卻令人難以辨別。


    如果答應她的要求,似乎有些心不甘,如果拒絕,萬一她說的真是實情,豈不鑄成大錯。


    沉吟了許久,黑鳳凰終於想到一個自以為兩全其美的辦法,說道:“我可以答應等寶藏出土以後再對質,但金伯父不一定會同意,除非你們都依我一件事。”


    白玉蓮連忙問道:“什麽事姑娘且說說看。”


    黑鳳凰道:“你和金伯父急於想得到寶藏,威寧侯府也同樣不肯放手,倒不如大家暫時把恩怨擱在一邊,三天之後,一同進山穀去尋寶藏,等寶藏出土,再三頭對麵,當麵對


    質解恩怨,最後證實誰說的真話,誰就是寶藏的得主。”


    “這……”


    白玉蓮眼珠子一轉,欣然道:“好我同意姑娘的辦法,隻不知道金克用和威寧侯府是否也同童。”


    黑鳳凰道:“金伯父這邊由我負責,威寧侯府已經跟金伯父說好要一同行動,自然也會同意。”


    白玉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恭候姑娘的回音了。”


    黑鳳凰站起身道:“今天入夜以前,我會再到這兒來給你回話,希望你言而有信,不可反悔,更不要節外生枝,施展詭計。”


    白玉蓮笑笑道:“姑娘放心吧,我白玉蓮自問無愧於心,真金不怕火,根本沒有施展詭計的必要。”


    說著,舉掌輕拍三下,不片刻,夏姥姥和黑妞帶著小薇,從花樹叢中走了過來。


    小薇頭上戴著個大花冠,雙手還捧著許多鮮豔燦爛的花朵,笑喀嘻問道:“阿姨,你看我這花冠美不美,是我自己編的哩!”


    黑鳳凰道:“原來你自己會編花冠’


    小薇笑道:“我騙你的,是黑妞姐姐教我編的。”


    白玉蓮輕叱道:“這孩子,總是這樣頑皮,對阿姨說話怎麽沒大沒小。”


    接著,又向黑鳳凰含笑欠身,才率領著夏姥姥和黑妞退人花叢中。


    黑鳳凰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忽然覺得白玉蓮並不如想象中那麽淫葫凶殘,倒感覺她言談誠懇,待人也很和靄可親,甚至連她的隨身侍女,都那麽進退有禮,討人歡心,誰能


    相信白蓮宮是個狠毒殘暴的組織


    黑鳳凰是女人,自幼又飽受仇視男人的熏陶,對白玉蓮,竟然不知不覺產生親切之感。


    如果不是金克用那番話先人為主,在她腦中印象太深,她真可能被白玉蓮一席話說動,從此反助了白蓮宮……


    金克用已經接到飛狐白風的密報,正在營帳中負手徘徊,等待佳音。


    飛狐白風隻看見黑鳳凰進入花樹林,本想跟進去,卻發現樹林中有白蓮宮的人隱伏,便匆匆回來報信,是以,金克用並不知道黑鳳凰已跟白玉蓮見麵,更不知談了些什麽話。


    據金克用推想,黑鳳凰對白玉蓮仇恨已深,兩人一旦晤麵,少不了有一場生死存亡的血戰,若能一舉除去白玉蓮,自是最好不過,縱或殺不了白玉蓮,能將白蓮宮高手鏟除幾


    個,對爭奪寶藏也大有幫助,所以,他決定暫不出麵,隻在營帳內坐候好消息。


    誰知事情出乎意外,黑鳳凰跟白玉蓮非僅投有動手,反而帶回來一個叫人做夢也想不到的協議,竟然要跟白蓮宮和威寧侯府一同人穀尋覓寶藏。,合作尋寶,金克用並不反對,可是.當他聽說寶藏出土以後再三頭當麵對質,卻不由得心驚膽顫。


    然而,他又不能公然反對,顯露出自己心虛,隻得避重就輕道:“孩子,你上了白玉蓮的當了,她因為畏懼你的武功,故而用了這招緩兵之計,白蓮宮人多勢眾,等寶藏出土,


    那時誰能攔得住他們。”


    黑鳳凰道:“我也想到是她緩兵之計對策。”


    金克用道:“你又如何對付”


    黑鳳凰道:“這山穀形勢險惡,隻有一條出路,伯父盡管放心和他們一同去尋覓寶藏,我卻守在穀口,任憑他人多勢眾,也休想走脫一個。”


    金克用苦笑道:“孩子,你再強隻有一個人,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白玉蓮那女人陰險狡詐,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的。”


    黑鳳凰道:“這也不難,我處處當心一些就行了。”


    金克用搖頭長歎,道:“真想不到,你連伯父的話都不相信,竟去相信那婪娘的花言巧語,放著師門血仇不報,反而跟仇人合作……唉……”


    黑鳳凰是個胸無城府的人,衝口道:“白玉蓮的話也有可信之處。”


    金克用道:“她說了什麽”


    黑鳳凰道:“她說:你和師父並不是兄妹,而且你本來不姓金,也不是漢人。”


    金克用聽了這話,駭然變色這樣含血噴人她有什麽證據”


    黑鳳凰道:“她說有證據,但現在不能公開宣布,必須等寶藏出土後才能當麵對質。”


    金克用大聲道:”你相信她這些謊話”


    黑鳳凰道:“我不信,可是,我想看看她的證據是什麽,這對報仇的事並沒有多大妨礙呀”


    金克用始而驚,繼而怒,怒極反笑,仰麵打個哈哈,道:“好個狡猾的白玉蓮,真虧她想得出這種無中生有的故事,教人不能不佩服,我若拒絕,倒顯得我情虛了。鳳凰你去


    告訴她,咱們照她的要求,三天後在穀口見麵,一同人穀尋寶,待寶藏出土以後,她要是


    拿不出確實證據,我和她兩人之中,必然有一個要橫屍穀內。”


    黑鳳凰道:“到時候她若拿不出證據,我也絕不饒她。”


    飛狐白風低聲道:“金莊主,這件事是否應該先跟威寧侯府商議一下”


    金克用道:“當然要告訴他們,但威寧侯府目的就在證實有無寶藏,他們絕不反對。”


    黑風凰見金克用和白玉蓮都料定威寧侯府不致反對,便欣然自去花樹林找白玉蓮回話去了。


    她一走,魔刀崔平等人立刻圍了過來,紛紛道:“金莊主,咱們不能答應跟白蓮宮合作,這明明是白玉蓮的詭計,等寶藏出土,白蓮宮必然仗著人多勢眾出手搶奪,遲早是一


    場直戰,咱們為什麽現在就聽她擺布。”


    金克用搖頭苦笑道:“我何嚐不明白這道理,但你們也都看見了,鳳凰已受白玉蓮的蠱惑,居然懷疑我不是她的伯父,叫我如何再反對。”


    魔刀崔平道:“風凰姑娘也真是,俗語說,疏不間親。


    她怎能聽信外人的話,連尊長都懷疑起來。”


    金克用歎道:“這倒不能怪她,她從小跟我妹妹在深山中長大,沒有見過我的麵,再加上白玉蓮那妖婦居心卑劣,竟想出這種無恥下流的奸計,以致受了蒙蔽……”


    說到這裏,又長歎了一口氣,道:“我金某人雖然說不上世家,對寶藏財物並未在意,我隻是不甘心被白玉蓮那妖婦撿這份便宜,無奈鳳凰這孩子聽信讒言,諸位又恐怕不能破


    除私見,同心協力跟白蓮宮決一死戰……”


    魔刀崔平等人異口同聲道:“咱們都願追隨金莊主跟白蓮宮一拚,何曾有什麽私見”


    金克用目視沙鎮山兄弟,徐徐道:“白蓮宮高手如雲,不是易與之輩,咱們卻連遭挫折,隻怕很難齊心赴敵。”


    沙鎮山慨然道:“金莊主不須顧慮,犬於這條性命全靠金莊主救回來,若有差遣,在下兄弟二人願意舍命報效,絕不瞿縮。”


    金克用等的就是這句話,微微一笑有同仇敵愾之心,咱們今夜就趁其不備,白玉蓮一個以牙還牙……”


    眾人都道:“那要如何下手”


    金克用招招手,將眾人喚到近前,低聲道:“據我料想,白玉蓮為了防備寶藏被人捷足先得,定已派遣高手隱匿在穀中,她本人卻藏身在那片花樹林內,今天夜晚,由我設法


    穩住鳳凰,諸位趁夜出動,一鼓作氣猛攻那花樹林,打它個措手不及,必獲全勝。”


    魔刀崔平:“但不知那白玉蓮手下還有些什麽高人”


    金克用道:“白蓮宮中頂尖人物,要數巫山二大怪最難鬥,如今巫山二怪很可能隱居穀中,不在白玉蓮身邊,另外兩個擅長禦毒的昆侖奴,八成也去了穀內,今夜動手的時候,


    隻要由沙兄賢昆仲聯手纏住白玉蓮.其餘的人就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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