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式文沉思刹那之後說道:


    “明恒大師,姑不論你適才責罰熊某之事對否,方丈既然心存拯救舍弟之願,則能式文願認錯咎。


    不過熊式文實在想不明白,設若方丈如此仁厚,卻又為何堅持不讓熊式文留下照應舍弟呢?”


    明恒毫不考慮地接話說道:


    “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我們師徒來此絕壑,除去要得七彩蝕骨毒瘴所結‘陰果’之外,還要挖取另外兩種奇特的東西,這件事斷然不容外人窺探,日子已近,就是明天,所以……”


    熊式文似乎被明恒那種神情所服,竟然信以為真,脫口說道:


    “熊某不知此事,既然這樣,熊式文遵囑就是。”


    明恒接話說道:


    “你能這樣,咱們是各得其利再好也沒有了。”


    熊式文正要俯身去抱乃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不由得問道:


    “方丈何時歸來代舍弟醫傷?”


    “這句話問得多餘,適才我曾經告訴你,明夜三更你前來此洞,保你弟弟傷勢盡複就是。”


    “倘能如此,熊式文必然不冉以敵者對待貴師徒,若有要我盡力之處,熊式文決不……”


    明恒不待熊式文話罷,接口說道:


    “不敢煩及閣下,我師徒足能料理。”


    熊式文不便多說,隻點了點頭,立即將熊式武背起,拿著那床棉被,果如明恒所囑,進入上麵石室而去。


    刹那之後,熊式文返回下麵的山洞,對明恒說道:


    “熊某遵囑已將舍弟置於石室之中。”


    “很好,咱們明夜三更見了。”


    熊式文想了一下,凝重而嚴肅地對明恒說道:


    “煩勞大師你代我對方丈言說一語,熊某全心信任方丈,自現在起到明夜三更止,絕不再到此處,但願方丈他言行一致,非但熊某兄弟感念盛情化敵為友,並將有所重報,不過設若熊某此次不幸受欺的話,昨日之言猶在,誓當殺盡伏虎寺僧,並將貴師徒四位……”


    明恒霍地怒叱說道:


    “你何必等待,明恒如今單獨見你,功力又非你的敵手,殺我就是!”


    “大師萬勿誤會,熊某之言乃被欺之後……”


    “笑話,設若爾等兄弟未被欺淩,此言豈非侮蔑我師徒……”


    熊式文不等明恒把話說完,立刻接口道:


    “大師匆怒,熊某願致歉意,一切留待明夜三更再為詳述,告辭。”


    明恒卻立即阻他道:


    “慢著,你可有養氣補神的藥物?”


    “有,大師何用?”


    “我沒有用處,令弟內傷治好之後,需此進補,明夜來時勿忘此事。”


    “熊式文甚感大師德情,告辭。”


    明恒這才對熊式文點頭作別,熊式文閃身出洞之後,果然不予停留,飛射疾行遠去無蹤。


    其實熊式文曾經疑心內中有詐,隻因明恒神態和言語在在看來聽來誠實可靠,尤其是最後問到養氣補神之藥,越發使熊式文深信而不疑,哪知明恒卻無一句實話,想來也許這是冥冥中的因果報應。


    明恒自熊式文閃身出洞之後,立即暗中窺望,直待熊式文身影消失於遠處之後,方始安心。


    他首先將衣著米餅和水袋背在背上,繼之將來時所用捆紮行囊的繩索取出接好,掛於腰際。


    洞內其他物件毫不移動,又將爐火填滿,並用水澆過,使其微留星火而不熄。


    然後將生米多放食水,坐於灶上,又掃視了洞中一眼,方才滿意地飛身出洞而去。


    他已經登上了絕岸丈餘,霍地記起一件事來,皺眉沉思刹那之後立將所背之物解下,繩索放置一旁,飛身上了洞頂的那間石室。


    熊式武正獨自躺臥在室內榻上,看到明恒不由開口說道:


    “方丈還沒有回來?”


    “回來了,就要開始代你醫治內傷啦,你還能動不能?”


    熊式武搖搖頭道:


    “雖能勉強挪動,但卻無法使力,而腹中奇疼。”


    明恒故作憐惜地籲聲說道:


    “我幫你的忙吧,方丈吩咐我先替你推拿一遍,活血之後以便醫治,來來來,我扶你坐好。”


    說著他邁步近前才待動手,突然束手說道:


    “喂,你今天身上塗過毒物設有?我是善心好意對你,要是因此而落得中毒而死,可太冤啦。”


    熊式武立刻接話道:


    “沒有,你放心好了。”


    明恒搖頭一笑道:


    “小心點總沒有錯,這樣吧,我用你鋪蓋的這床棉被來包上你,然後咱們再推拿活血如何?”


    熊式武點點頭,明恒立即上前以棉被包好了他,扶他緩緩坐起,背對著自己。


    明恒見奸計已成,暗自欣慰,倏地出指用力,隔著棉被點中了熊式武的啞穴,使熊式武無法出聲。


    繼之又點拿了熊式武的麻穴,結果熊式武變成無法開口和挪動的廢人。


    熊式武此時已知落入明恒圈套之中,並已料到忘我方丈等人早巳潛行離去,可惜此時已難能為力了。


    明恒更不待慢,以棉被包著熊式武,解開紮帶將熊式武捆在背上,離開石室回至原先存置水袋的地方。


    明恒首先用繩索係好熊式武,然後背起水袋等物,將熊式武放於地上,繩索的另外一端緊緊係在腰際,開始爬上絕崖。


    明恒每當爬上一段之後,即將熊式武提上來一段,然後周而複始,直到最後登臨危崖頂端為止。


    明恒累得汗流挾背,熊式武雖然不能挪動或開口說話,但他非常奇怪,明恒大可早早棄置自己於絕壑之中,或將自己殺死而逃遁,為何他卻寧費心力時間,也把自己吊上危崖呢?


    危崖上,明恒略加休息,將熊式武放於崖上邊沿地方說道:


    “你也許奇怪,我為什麽費這大的氣力把你也吊上危崖,對嗎?如今我不妨明白告訴你個中道理。


    我們師徒,起始本來沒有敵對你們兄弟的意思,是你自取其禍,怨不得人,令兄所說萬難之時,寧以你的生命換取伏虎禪寺闔寺僧侶的威脅言辭,是使我師徒不得不以謀略應對的原因。


    如今我們方丈,早巳返師伏虎撣寺,剩我一人來行這疑兵之汁,不過我最初仍然設有想到把你也送上危崖。


    直到我已將離去的刹那,才想起一件事來,令兄功力高過我多多,我雖先他一日而去,仍恐被他追上,故而想起你大可利用,你已如廢人,但並沒死,設在壑下,明夜令兄發覺上當之後,必然遍搜崖下各處,我已在崖下留了可疑之物,因之令兄發覺之後會很快地由我們上來的地方,找到這裏,當然那個時候他就會看到你的,你彼時仍然活著,設若令兄再次把你抱下危崖安置洞中之後再來追我,我已平安而去,令兄要是不作此圖,則必須攜你上路,那時候你們無法很快地前行,我也能平安無事,對不?


    為此,我才不惜費心把你也吊上危崖,當然也有萬一不幸的事情發生,譬如你突然死去,或是不巧被蛇獸發現而喪命等,那隻好我們各自怨命不能怪人了,言盡於此,咱們來世見了!”


    明恒既完了這大段話語,背上水袋子糧飛身而去。


    熊式武雙目噴火,恨恨地看著明恒飛縱遠去,他隻有一個意念,祈求著上天能夠讓他活著和熊式文見麵。


    明恒過分聰明,拋置熊式武後,疾馳前行,但在裏許路外,卻轉道而回,並未真的沿路回程。


    次夜三更,絕壑之下,熊式文飛縱曾與明恒見麵的山洞,洞內無人,他立即飛上石室,豈料石室也無人蹤,竟連熊式武也無蹤無影,再又返回下麵山洞,發現爐火熄滅未久,尚有餘溫。


    他仔細注意洞內一切物品,並末發現可疑之處,不禁頻頻搖頭,他十分奇怪忘我方丈師徒帶熊式武去了哪裏?


    最後當他打開灶上飯鍋之後,麵色陡變,整鍋米飯動也沒動,皆已變成了焦黑顏色,始知已上大當。


    首先在絕壑下麵搜索一遍,毫無所得,繼之重搜山洞和石室,方始在石室左近發現明恒有心留置地上的一段繩索,熊式文仔細在附近檢視良久,證明有人自此處登上危崖,他立即攀爬直追。


    自然,當他登上危崖之後立即發現了在棉被包紮下的熊式武,等將熊式武穴道拍開問明原由之時,天光已亮,計算腳程,熊式文認定忘我方丈及明覺等已然追之不及,但是明恒卻仍難逃脫。


    熊式武立即催令乃兄背起自己加速追趕明恒,發誓要活剝明恒之皮,生食明恒之肉以消心頭之恨!


    熊式文卻滿麵猙獰地一笑,並揚聲發誓定將明恒追到,說著他立即背起乃弟,疾如流矢般飛射追去,


    熊式文一口氣奔了百裏路程,時已近午,他顧盼片刻之後,飛身登上路旁一株古大槐樹,將熊式武放置妥善後說道:


    “老二,咱們就在這兒等那賊禿送死好了。”


    熊式武皺眉道:


    “從前夜到現在,明恒這個禿驢少說也已走出二百多裏路了,大哥怎說在此處等他前來送死呢?”


    熊式文哼了一聲說道:


    “這禿驢太過聰明,如今要自食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後果了,老二你放心,我保你能……”


    他話沒說完,熊式武已接口道:


    “這怎麽可能?”


    “老二,你為什麽不仔細想想,明恒這個賊禿幹嗎耍費那大的力氣,把你從絕壑下麵吊上危崖?”


    “這賊禿激過為了使你追不上他。”


    “老二,難道多你一個我就當真追不上他了嗎?”


    “在這賊禿的想法是如此。”


    “我上次大當不能再上一次,這個賊禿沾上點毛可說比隻猴子還精,他不會想不到我背著你照樣追得上他,他這不過是要我們哥兒兩個深信他已飛縱前逃罷了。其實,這賊禿卻躲到一旁,候我們追過之後,才安然踏上歸程,所以我說賊禿聰明反被聰明誤,咱們在這兒等他最好!”


    熊式武沉思片刻之後,才認定乃兄所料不錯,咕咭地獰笑了兩聲之後,不再開口,靜待明恒自投。


    明恒忒煞聰明,他深知熊式文的功力和輕身之術高過自己多多,雖然自己早走一日一夜,仍恐難以逃脫毒手,於是他才安排下將熊式武吊上危崖的妙計,意欲令熊氏兄弟錯疑自己失策而疾行追趕。


    其實他根本並沒遠去,靜等熊氏兄弟相逢崖上之後,見機行事。


    後來熊式文背著熊式武飛快追下,明恒看在眼中喜在心頭,他這才不慌不忙地回程伏虎禪林。


    但他夢想不到,熊式文竟能看破了他的居心,故作疾馳飛行而下,卻在半路途上等他自投羅網。


    明恒一路行走並不甚快,因此在晌午時候才出來了五十裏路,他用過幹糧之後,步履如飛,在傍黑時候到達了熊氏兄弟等待於他的那條路上,在相距那株巨槐還有十數丈遠的地方,已被熊式文發現。


    熊式文輕拍著乃弟的肩頭說道:


    “老二,大哥料事不錯吧,看,賊禿來了。”


    熊式武竟連眼皮都沒有抬,熊式文目注在明恒身上,並未發覺乃弟的變化,又輕聲說道:


    “老二,我把賊禿擒住之後,隨你處治如何?”


    熊式武也沒有開口,熊式文這才覺得不對,注目之下不禁悲痛萬端,熊式武恰在此時內傷再發巳然死去。


    熊式文悲失胞弟,不由脫口喊道:


    “老二,老二,你……”


    明恒正走之間,霍地聽到悲呼“老二”之聲自不遠地方的一株巨槐上傳來,瞥目看時,正和熊式文耶雙暴射著凶光的眼睛相對,明恒不由得亡魂喪膽,此時始知弄巧成拙,自投羅網。


    他想都不想,飄身而退,古槐之上的熊式文已悲嘯一聲疾射而到,明恒慌不迭地轉向一株古木,背後已傳來熊式文劈空掌聲,明恒倏地轉向樹後,目光一掃前麵,急如喪家之大向左斜方飛投而去。


    左斜約有十丈之外,是一片矮鬆樹林,明恒要能先熊式文一步進入林中,可能有十之五六逃得活命的希望。


    不過此時他和熊式文相距僅有數尺之隔,以熊式文的輕身功力來說,明恒已經絕無逃脫的可能了!


    明恒自然知曉逃已無望,但他卻不能不為這一線希望而掙紮,他決不回顧,施展全力馳向矮鬆林中。


    熊式文已經料到明恒的用意,他心痛胞弟慘死,已將明恒恨入骨中,怎肯容許明恒兔脫,他一聲不響叫足內勁劈空打出一掌“死瘴陰手”,打處卻非明恒的肩背,而是擊向雙腿,熊式文隻想將明恒雙腿廢掉,使其不致就死,然後慢慢地帶明恒上路,沿途一點一淌地取盡明恒的血肉,他要在到達伏虎禪林之後,再將明恒心肝五髒生生挖出,作為見麵禮物交給忘我方丈!


    明恒深知功力技藝和輕身之術,在在不敵對方,但他仍有一件護身保命的東西碧綠火珠!


    當他轉過古木樹幹,瞥目矮密鬆林的刹那,因知敵者就在身後,已然安排好了阻敵追擊的方策。


    明恒身形高撥撲向矮密鬆林之時,右手微探已經捏取了三粒火珠,他明知熊式文必然乘機下手,因此明恒看都不看甩手打出了兩粒火珠,並以巧妙的手法使兩粒火珠在身後數尺地方相撞而引發威力。


    死瘴陰手為獨絕功力,除懼怕純陽至剛的禪功外,就是怕火,熊式文不知明恒身懷奇特的火珠暗器,剛將死瘴陰手打出之後,明恒的碧綠火珠也適時甩發出來,結果死瘴陰手在烈火之下,消失而無功。


    熊式文不防此著,愣得一愣,明恒卻遠去了四丈,熊式文暴吼一聲待轉追上,明恒第三粒火珠也正打了出來,這次明恒算好時間地點,因此火珠在兩丈以外爆閃奇光,射出數點星芒而化為一片烈焰!


    明恒更不待慢,早又探手取出了三粒火珠,身影再起飄落,已距鬆林隻有四丈,抖手又是一粒火珠打出,結果在熊式文和他相隔的這數丈空間之內,皆被烈火布滿,形成一條火巷!


    明恒自然毫不猶豫,離身投入了矮密鬆林之內!


    此時已臨初更,天色黑暗,不遠地方正有兩位老者緩步前行,雖說老者們步履安詳緩慢,但若仔細看時,就會發現奇特之處,原來老者們每一舉步至下落,竟有兩丈三四之遠,令人咋舌。


    火珠爆散之聲,驚動了這兩位老者,他們不由互望一眼,停止了前進,此時火珠已化烈焰,自更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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