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夢生聽出歐陽易話中之意,冷笑著說道:


    “歐陽易,我勸你省省心吧,小爺不上你的當。”


    歐陽易暗笑假夢生已入算中,卻故意哈哈一笑道:


    “咱們昔日曾為父子,誰也用不著騙誰,你不敢去不歸穀,不敢麵對著能夠揭破身世的事實,就隻管承認,何必把‘上當’


    兩個字,用作藉口?歐陽易並沒要你去不歸穀,並一再說明你去不得……”


    “住口!歐陽易,你莫惹我無情!”


    “莫非你還懂情知義?”


    “歐陽易,梅夢生忍耐得夠了,你不要自找難看!”


    “自稱梅夢生,我真替你覺得羞愧。”


    “你再敢胡言亂語,別說我……”


    歐陽易不等假夢生話罷,正色說道:


    “你自己可是認定了是梅三豐的兒子?”


    假夢生哼了一聲,似乎不屑理睬。


    可是歐陽易像是毫不在乎似的,接著冷笑道:


    “你要承認絕非梅家後代,因之不願前往不歸穀,尚且情有可原,設若你自認是梅夢生的話……”他說到這裏,故意停了話鋒,他了解假夢生的性格,必然要開口詢問下文,假夢生果然上當,接口問道:


    “我要自認是梅夢生的話,下文怎樣?”


    歐陽易鄭重並威嚴地說道:


    “那你就是人間無義無情無仁無父的匹夫!”


    假夢生聞言,暴吼一聲,才待飛身撲上,歐陽易卻獨目圓睜,閃射出凜人的光輝,沉聲叱道:


    “孺子稍待,聽我說完,你若自承是梅夢生無疑,老夫就有話要你回答了,梅三豐被困不歸穀中,已二十多年,你身為人子,不知父蹤,自應百方探覓,如今明知生父被困地點,並且有人能指點路徑,你竟百般推……”


    假夢生不容歐陽易再說下去,他並非不知歐陽易的居心,隻是苦無言語回答,轉念想到,目下自己巧得奇緣,已非昔日阿蒙,不再懼怕歐陽易施展任何毒謀,何不隨他進穀一行,至少也能識得路徑,事後和慈母會晤,說出今朝之事,定得慈母歡頗,設若得能與生父相會,豈不……他想到此處,突變心意,立刻截斷歐陽易的話鋒說道:


    “算你說得有理,梅夢生就試闖一下不歸穀,倒要看看這令武林中人一去不歸,卻又人人向往的地方,有多厲害!”


    歐陽易見所謀已成,喜在心頭,故意正色說道:


    “我話可說在前麵,不歸穀我也是第一遭去,設若進穀之後,有何凶險之事發生,卻要各憑天命怨不得誰!”


    假夢生冷冷的一笑,頗有含意地說道:


    “梅夢生話也說在前麵,既敢前往,自不怕事,設若真有意外,我會放手對付,至時怨天憂人怕投有用了。”


    歐陽易微然一笑,他不再多說,暗中思索著前途的道路,將長壽老人指示的方位,很快的在腦梅中複習一遍。


    他要在這條武林中人無法尋覓的幽秘路徑上,令假夢生震驚而敬佩,以便進穀之後,貫徹所要安排的要事。


    假夢生是想到就做,已在追問行程,歐陽易指指方位,上下打量了假夢生一眼,才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條路極端難行而隱秘,說不定此時或有江湖朋友正在左近,因此隻要展動身形,最好全力疾行……”


    假夢生很不耐煩地淡然接話道:


    “你自管施展全力,我跟得上。”


    “好!如此咱們說走就走。”


    歐陽易話聲未歇,人已騰拔而起,假夢生冷哼一聲,相隨而上,如影隨形,兩條黑影刹那間已飛射投向遠處而無蹤。適當此時,相隔“落日峰”三十裏的地方,正有一條奇快無比的黑影,疾似電掣,淩虛飛馳而來。


    身後約有箭遠,另有一條怪異的影子,縱躍奔飛隨追前麵的黑影不舍,眨眼俱已轉越落日峰前。這一前一後的兩條黑影,僅在“翠碧嶂”頭略以停頓,既飛登“神鴉崖”上,直投古廢寺中。


    古刹大殿外,兩條黑影相聚,前麵那個黑影,向後麵怪異的黑影一揮手,怪影一聲歡嘯,翻飛而去,這才看出竟是那隻熊狒。不問可知,如今停留在大殿外的這條黑影,是那自稱為長壽老人的禿胖白髯怪叟,歐陽子規了!他深夜疾馳未停,遠自百五十裏地外前來,但卻不現絲毫喘息和勞累的樣子,雙目蘊含奇光,大步走向高塔。


    他站立塔外仰頸插聲說道:


    “玨兒可在塔上?”


    塔中無人應聲,他來晚了。


    歐陽子規雙眉微蹙,再次以真氣傳聲道:


    “玨兒,你怎不應話?夢生回來沒有?”


    依然寂無人聲,他嗯了一聲,閃身飛縱塔內。


    此時塔內沉暗至極,歐陽子規卻似生具夜眼,大步走向塔梯後麵,刹那聽到打火聲響,片刻已有燭光閃出。


    原來在登臨第二層的塔梯後麵,藏有火鐮火石和蠟燭,由此判斷,這座高塔,是歐陽子規常來的地方。


    燭光照射牆上,他霍然看到了那“可敢再上一層樓”這七個炭字,怒哼一聲,頓足飛臨上層。


    手執著的燭火,雖然突地飛高數丈,竟然毫不閃擺跳動,由此可知歐陽子規的功力,實已到達化境。


    當他再次目睹第二層的炭字時候,竟頓足怒叱道:


    “蠢笨的東西,我晚來了一步,事情必然要糟。”


    這次他卻不再層層飛上,衝天一拔,中途微登,已縱上第五層塔樓,仰望第六層通路已封,恨聲說道:


    “司徒雷,你真笨得嚇人,事必弄巧成拙!”


    說著他不禁皺眉沉思起來,半晌方始長籲一聲,自言自語說道:


    “此處封閉,非過九個對時不能自解,事已至此,沈玨娘師徒必然已循地下秘道前行,按日期算來,此時她師徒極可能已經到達不歸穀中。萬一不幸,困於穀中死處,叫老夫如何得安,說不得我隻好盡快前往接應,但願上蒼佑她師徒,勿臨極險。”


    歐陽子規話說到此處,雙目一蹬,怒容滿麵,望之令人畏懼,霍地伸出右手指食,在被封死的塔樓口旁石牆之上,用絕頂的功力,寫了十四個大宇,然後吹熄燭火,長長地歎息一聲!


    他在歎息聲中,雙足微挪,已自第五層塔梯的小窗中穿出,淩虛一聲長嘯,熊狒遠遠呼應,一人一獸飛馳向不歸穀中而去。


    歐陽子規適才曾經想到過有件事情極不妥善,但沈玨娘之事最最要緊,其餘的隻好放一步說了。


    他所認為不妥的事情是,假夢生如今焉在?


    歐陽子規料事如神,判斷從未有錯,以假夢生的功力說來,自別即行,到達古刹最早不出今日傍晚前後,自然,假夢生一定也發現了古塔牆上的炭字,進而發覺頂層被封,可是如今他到哪裏去了呢?


    歐陽子規卻又怎能想到,假夢生和歐陽易竟在中逢相遇,根本沒進古刹,就雙雙遠趕不歸穀而去。


    人定雖能勝天,但天算卻往往超乎人算,隻因一念之失,一事之誤,遂引起了不歸穀中,一場出乎想象的奇變,後文自當詳細的交待。


    如今且說歐陽易和假夢生,自絕徑秘道,趕奔不歸穀,真可以說是日夜兼程,食宿盡忘,隻顧疾行。


    第三天的中午時分,他倆已經渡過“苦水澗”,即將踏上“斷魂橋”,按照長壽老人歐陽子規所繪圖上指示,再左行裏許,飛越“雙魔嶺”,就是那“天泉飛瀑”,瀑後有洞,穿洞而出已在不歸穀中了。


    斷魂橋頭稍事休息,假夢生和歐陽易,都對著這奇異的小橋搖頭歎息,莫可奈何,橋下絕壑千仞,橋長二十丈有餘,名謂之橋,實在說來連個橋欄橋麵都沒有,隻在兩岸頭上,互相高聳著兩隻怪異的長竿。可是長竿右旁,卻有一塊刻著“斷魂之橋”四個大字的三尺長石,石麵古斑燦燦,雜有星星亮光。


    歐陽易緊鎖著殘眉,獨目閃光,似在苦思飛渡之策。


    假夢生闔目沉思,自然也是在想越過絕壑的方法。


    終於歐陽易當先站起,伸手將高竿握住,用力搖晃了幾下,點點頭,然後順竿爬上,直達頂端。施展重身法,將高竿壓下,試了一試,頹然縱落。


    假夢生不由急聲問道:


    “怎麽樣,彈力可夠?”


    “夠,咱們兩個加在一塊,這根怪竿子也不在乎。”


    “那還有什麽困難?”


    假夢生話說出口,也知道失言了,不由羞紅了臉。


    歐陽易獨目一閃,恨聲說道:


    “竿長最多五丈,強力極強,強到我用八成功力,才能壓得它微有些許彎轉,憑我的功力身法,設若以十成力,足踏竿梢,竿梢彎垂至多尺餘,然後展盡輕身提縱之術,計算可以拔起十丈,連竿長足到十五丈上下,抖落十六七丈地方,自是毫無問題,但這兩岸距離,卻在二十丈開外……”


    說到此處,歐陽易停了話鋒,轉而深沉地長籲一聲。


    假夢生一旁點頭不迭,自己巧得怪叟指點,手法上自是進步神建,但輕身功力的火候,卻還無法一日千裏,拚盡全力,至多和歐陽易伯仲相當,要想安然渡到對岸,看來是非想其他辦法不成了。


    他倆自在翠碧嶂旁相逢,一路疾行,始終未曾好好地休息和進餐,歐陽易身旁帶著可口的幹糧,反正在沒有想起怎樣渡過絕壑以前,無法動程,遂盡量的飽食一頓,並各席地跌坐養神。直到烏鳥西墜將沒於雲山之間的刹那,兩人挺身而起,俱已疲乏盡去,精神煥發,但仍然隻有“望壑興感”,無可奈何。


    驀地他兩個同時發現,自絕壑對麵,那生成兩個活像鬼頭的“雙魔嶺”頂峰之上,閃出來一個怪人!這人的身法,快到無法形容,乍睹是在嶺頭,霎眼已到了峰腳,憑他們兩個人的目力和距離,似乎都役有看到這人中間那段的影子,像是飛仙,似幽靈般,一閃、一失、一現,令人不禁寒凜。


    他倆又一霎跟,不由全身一抖,怪人已到了對岸!


    隻見這人淩虛飛降對岸高竿頂上,左腳一點竿梢,高竿當時卻未下沉,但在刹時之後,卻突然一沉平地,繼之彈揚而起,人影一閃,怪人已如閃電般到了他倆的身前,立於三步之外,靜靜地不言不動!


    歐陽易總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強按著極度驚凜之下的不安和恐懼,雙手一拱,含笑才待開口,誰知怪人卻冷冷地問道:


    “你是玉潘安笑麵銀豺歐陽易吧?”


    歐陽易聞言,嚇得全身一顫,冷汗立即暴出!


    怪人不容他開口回答,接著威嚴地又道:


    “要進不歸穀?”


    歐陽易張著嘴巴,簡直不知怎樣才好。


    怪人也真夠怪,一聲凜人肝膽的冷笑之後又接著道:


    “是那長壽老人歐陽子規指引你走這條路來的?”


    歐陽易猛地一哆嗦,麵前的怪人,不是人,是……隨即他驀地想起了歐陽子規的話來,顫栗著問道:


    “您大概是司徒雷和梅浩然的恩師吧?”


    怪人聞言陡地哈哈大笑起來,聲若暴霄,響徹天地,假夢生和歐陽易,雙耳幾乎被笑聲震聾。這奇異罕絕的怪人,笑罷之後,聲調立轉冷酷,淡淡地說道:


    “不是,別妄自猜測;你這個娃兒是誰?”


    最後這句話,自然是指著假夢生說的,假夢生先前和歐陽易相同,被這怪人的功力和打扮所懾,心神俱驚,此時卻已恢複了平靜,聞言朗聲答道:


    “在下梅夢生……”


    詎料他話末說完,怪人突然驚詫的沉聲喝道:


    “什麽!你叫梅夢生?”


    假夢生才待接答,歐陽易似被對方聲威懾服,生怕怪人要不利假夢生,竟搶先一步急聲說道:


    “他不是,真梅夢生現在和東川犬叟及哮天夫婦在一起,他是及哮天的孫孫,及東風的兒子,當年是我……”


    怪人不容歐陽易的話說完,也攔住了正想分辯的假夢生,冷笑一聲道:


    “你在‘解脫坡’、‘涼風橋’附近,和真梅夢生動過手,用‘五雲真氣’截傷了他的左臂!對吧?”


    歐陽易早已膽寒,此時當真觳觫起來,他驚詫,驚詫麵前怪人無所不知,他更害怕,卻想不通為什麽要怕這個人,聞言之後,不由自己地點點頭,獨目光威俱失,隻是霎霎不停地看著對方,他很想振作,可惜就是不能!


    怪人這時已沉重地訓叱歐陽易道:


    “你活生生挖掉他父親的左目,硬生生拆散了恩愛的夫妻,難道意猶未足,必欲致梅夢生於死地?”


    “不,不是不是,是……”


    歐陽易竟然語不成句,怪人卻突然發出一聲深沉的籲歎,擺手攔住了他,轉而極為沮和地向假夢生道:


    “你進不歸穀幹什麽?”


    假夢生立即正色答道:


    “別聽歐陽易胡言亂語,我是梅夢生,據說家父在二十多年前,生困於不歸穀中,我既知不歸穀的所在,身為人子怎……”


    怪人突地雙手抓住了假夢生的兩臂,假夢生不知怪人竟欲何為,全力掙紮,哪知卻絲毫挪動不得!這怪人卻奇怪地笑了,柔和關懷地說道:


    “別硬掙,我不會傷你,你不是要去不歸穀嗎?讓我幫你個忙,送你和他渡過這個絕壑如何?”


    假夢生點了點頭,怪人突然雙手一緊,霍地帶起假夢生的身體一轉一掄,假夢生隻覺得似騰雲若駕霧,已飛向對岸,自己連絲毫氣都使不上,不由暗道一聲“完了”,像這樣到了對岸,要不活生生的摔死才怪呢。


    哪知事情比他想的還怪,就在已經越過絕壑,到達對岸,距離地麵僅有數尺的當空,那股掄甩的力道竟然恰好消失,似被人捧放地上一般,輕飄飄地落下,非隻有驚無險,簡直是出乎想象的舒適。


    假夢生大喜之下,方始定神注目對岸,歐陽易也已被甩飛空中,正向自己立處投來,眨眼落下,也無傷損。他兩個一齊再找對岸怪人之時,竟已飄渺無蹤。


    歐陽易這才吐出那口憋在胸前很久了的悶氣說道:


    “此人可能是我自走動江湖以來,所遇到的頂尖的古怪罕絕的高手了!可惜他頭上戴著一個簍子,看不到麵目,是最大遺憾。”


    假夢生無話好說,他對歐陽易的批評,卻深認為對。


    原來他們所遇上的人物,正是那攜走梅夢生的怪客。


    歐陽易和假夢生,前途已無困難,坦蕩蕩進入了不歸穀,致於他們在不歸穀中遭遇,後文另有交待。


    如今且說神鴉崖下的古廢寺中,這天,是那長壽老人歐陽子規離開古刹的次日晌午,由遠處來了一個人。


    這人頭上蒙著個黑色口袋,正是曾與頭戴竹簍的怪客動手,後來又夜臨伏虎禪林,被果慧尊為上客的怪人。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古刹,直撲高塔,毫不遲疑推門而入,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炭字,笑了笑,似極得意。


    怪人並不飛縱,卻是循梯上升,直到第五層通達六層的樓梯口上,才停步仰望,又是一聲輕笑。笑罷他才拾階登上,並自語說:“我冒險尋得開啟秘道的方法,送……”說著他突然看到歐陽子規所留在石牆上麵的字跡,那是


    “宇諭司徒,事弄成拙,速去穀中見我!”


    十四個大字,怪人看罷一聲驚呼,震毀字跡之後,立即飛縱下塔,疾如流矢般,向著通向不歸穀的秘徑,電掣馳去!


    看來這位蒙著口袋的怪人,可能是那昔日名震武林,人稱“劍聖”的司徒雷了?是他嗎?


    他為什麽蒙著麵目?假定他是司徒雷,那麽留字而去,自稱乃長壽老人的歐陽子規的禿胖老者又是誰呢?和司徒雷有什麽淵源?


    敬請讀者暫勿心急,敢請莫先推測猜疑,內情詭譎至極,複雜萬端,後文自有合情合理出乎想象的交待。如今且說遠自伏虎禪林,撲奔古寺而來的群俠。


    他們人多,走的也晚,再加上有天蓉姑娘隨行,是故隻能白天疾行,夜間卻必須休息,因此延遲了時日。


    當群俠到達古刹的時候,那沈玨娘師徒,歐陽易和假夢生、歐陽子規及蒙麵的怪客等,早已進入不歸穀多日。群俠之相事前來古刹,半因會晤女俠沈玨娘,解說真假夢生之謎和被怪客攜去之事,另外一半,自然是赴約與歐陽易清了恩怨,和探索不歸穀的路徑,及不歸穀中的奧秘,與關懷可能被困穀中已二十多年的梅三豐生死。


    可惜他們來晚一步,所有要找的人俱已他往。但是卻也有令群俠想象不到的人,已由穀中出來,並且也已來到古刹,隻因另有原由,隱身暗中暫未露麵。


    群俠登上高塔之時,雖曾疑心過每層石牆上麵的炭字,但卻怎樣也想不到,古刹短時日內不會再有人來。


    果慧禪師另有心事,古刹石牆留字,隻他一人知曉始末原由,井已斷定沈玨娘師徒,此時已在不歸穀內,但卻苦在無法對群俠說明。隻好陪著一幹群俠,在古塔之上虛耗時日。


    他們絕對夢想不到,四周皆有強敵環伺,若非那幾名罕絕陰毒手段辣極的老魔頭,錯認群俠已知不歸穀的路徑,必須暗中潛隨跟蹤,始能到達不歸穀口的話,怕早就下手對付群俠了。不過這幾個久隱窮山惡水的陰狠老賊,雖然自負功技蓋世,行蹤極秘,卻也夢想不到,另有奇人在背後監視。


    這真應了那句“螳螂撲蟬,飛雀在後”的俗話,眼看一場驚天動地的爭搏,即將在這古慶寺中開展。群俠虛等了兩日夜,第三天的深夜,塔中共商之下,方始推斷沈玨娘師徒可能巧得機緣,已去不歸穀中,但不歸穀的路徑,群俠卻無一人知道,等既不能,行卻無方,這可難為了一幹群俠。


    詎料群俠在塔中正為行止兩難而苦無良策以對之時,塔外突然傳來四聲陰森的冷笑,隨即有人說道:


    “老夫有個解決爾等進退兩難的好辦法。”


    群俠聞聲大驚!不由一齊喝問說話之人是誰,並紛紛飛身縱出塔外。塔外迎門三丈距離。


    一排站著四個麵目猙獰的老者,及哮天耳目最雜,江湖中人可說無不識者,卻也認不得這四個怪叟,怪叟中排在最左邊的那個,冷笑一聲說道:


    “老夫等四人,八十年前同出江湖,六十年前又一齊隱退,爾等不配知道我們的名姓,適才聽到爾輩進退兩難的話語,想到一個極為妥善的辦法,老夫擔保若照我這辦法行事,既可免掉進不得之急,也再無虛耗時日之苦……”


    果慧禪師剛要接話發問,這人擺手相攔繼之說道:


    “事情好辦得很,隻要老夫舉手之勞,將爾等送往‘那’世,則可再無進退兩難之苦,而免虛耗時日……”


    天蓉姑娘秀眉一蹙,不容對方話罷,接口說道:


    “你這是‘人說鬼話’還是‘鬼學人語’?”


    姑娘本是氣惱之下的話語,哪知竟然無心中指出了這四個怪物的名號,因此他等麵色一變,驚詫地看著姑娘。


    隨即又彼此互望了一眼,說話的怪老頭才又接著道:


    “小姑娘,你說對了我們四個人的名號,並巧與昔日我等所立誓言相合,因此隻有你能夠活命!其餘……”他說到這裏,竟自動地截斷語句,霎霎眼,詫疑地看著天蓉姑娘和群俠,因為就在他說到“隻有你能夠活命”這句話的時候,霍然發覺,對麵群俠臉上那種驚懼不安的神色,突然消失,並立即全都轉變為奇異的笑容,是窺笑!輕蔑的笑!得意的笑!他不禁奇怪並驚詫地停下了話鋒。


    另外三名老者,也在暗自驚心,卻都百思莫解內中的原因,天蓉姑娘這時卻“卟哧”的笑了一聲,用手指淩虛向四名老者的身後點了一點,似在通知他們四個人,後麵有了惹人發笑的事情。


    四名麵目猙獰的老者,恍然大悟,霍地一齊轉回身來!就在他們四個人的背後,不足七尺地方,站著一個頭戴竹簍的怪異人物,不言不動,更不知他是怎樣來的。


    四老者既驚且凜,正欲喝問,頭戴竹簍的怪人卻哼哼地冷笑出來,笑罷用平淡的語調當先說道:


    “你們想必是‘鬼風洞’的‘元冥四君’,聽我良言,速下峨嵋,否則我雖不願殺人,但卻還能捉鬼!”


    “藏頭露尾的東西,你報個名姓出來!”


    元冥四君同聲喝問,怪人卻冷冷地說道:


    “憑你們四個人還不配問我的名姓,口出不遜之罪,等我和對麵的朋友們說完正經話後,再施於爾等!”說著並投見他起步,


    卻已從元冥四君的隊中穿過,元冥四君竟被怪人的步履勁風震動了身體,散亂了隊形!


    這頭戴竹簍的怪客卻若無其事,走到及哮天身前五尺地方站立,用溫和地語氣對及哮天說道:


    “夢生平安無事,怕你掛心,特來通知,東行十裏,有一古墓,你那四條神獒,現在彼處,君等除果慧禪師外,請即前往,並請注意最大一條黑獒的頸間,自知一切,君等去後,我當與禪師另走捷徑,先至目的之地迎候,預祝平安。”


    群俠各具慧心,聞言皆已聆會,隨即齊對怪人拱手作別,向東方飛縱疾馳遠去。


    隻有果慧禪師,內心激動不安地靜立於一旁,怪人這時卻緩步走向元冥四君而去,元冥四君各自緊張地戒備著。


    哪知怪人卻淡淡地說道:“我已改變主意,爾等如要去不歸穀,可隨我來。”


    說著飄身遇到果慧禪師身旁,說了一聲“握緊我的右臂”,隨即攜帶著果慧,騰拔而起,直撲神鴉崖頭,元冥四君相繼追上,一行人僅僅眨眼光景消失於極暗的遠處。


    轉瞬五日,所有與歐陽易恩怨有關的人物,俱已進入了不歸穀,不幸的是穀中千變萬化,所去之人,皆被困於穀中,那曾經自承往來穀中如履康莊的歐陽子規,竟也沒有例外,結果,穀中奇絕的陣式自動旋變,上蒼在無心中,安排了一幕可泣可訴哀怨無比的大聚合!


    xxx


    如今且說及哮天夫妻和章性初父女,古塔之外,幸脫元冥四君的毒手,並得怪客指示,立即馳向古墓。


    墓外果然發現了前數日走失了的四隻靈獒,小黑頸間綁紮著一條素巾,端木雲一眼就認出那是梅夢生的東西。


    打開素巾,開頭是一行字跡,寫的是


    “按圖而行,進穀小心!”八個字。後麵附書著一幅山水妙圖,圖上有“不歸穀”三個大字,起點正是從這古墓開始,眾人大喜過望,隨即按圖而行。


    他們走的這條路,和二十多年前,美劍客梅三豐所走的路徑相同,卻不是前文中,歐陽易所走的方位。


    沿路無事,及哮天才和大家談起元冥四君的來曆,他邊走邊道:


    “元冥四君並非同胞兄弟,但卻都是昔日令人聞名喪膽的老魔頭,‘人寰’孔三絕的嫡傳弟子。”


    “人寰孔三絕,一身功力造極宇內,傳徒共十五人,但真正能盡得他的神髓而青出於藍的,卻隻有這四個。


    可惜他這四個心愛的弟子,因手段太辣,待人過傲,被仇家巧用妙計,騙人一座千年古墓之內困住。他四人倚仗功力甚高,


    不惜消耗真力,挖通古墓選出,雖然吃盡苦頭,卻無心中巧得了古墓中的一部奇書。


    事後他師兄弟背著老魔,偷學書中的秘技,技雖習成,卻也已被老魔發覺,這才知道奇書竟是‘冥冥幽經’。


    冥冥幽經乃邪教陰派中最最毒辣的一種功法,若能全部習得,功力尚要高出老魔孔三絕多多。隻是昔日藏經之人,中有居心,將一部冥冥幽經分成了兩卷,元冥四君所得,僅是前半卷,


    若在十年之中,無法得到後半部的話,必將被所習幽冥陰功之毒蝕腐肝腸而死,因此人寰才不敢習練。


    元冥四君這時卻慌了手腳,再三苦求老魔,將古墓占為洞府,以便朝夕搜索下半部幽經的藏處。


    老魔也正覬覦此經,故而一請即允,沒想到因此種下了殺身之禍,老魔師徒向來目中無人,行事狠毒,自遷居古墓之後,方圓千裏的人物,遭了大殃,終於惹惱了一位奇絕的異人,與老魔相約一搏,地點在‘子午峙’頭,老魔師徒所居的古墓旁邊。是役震驚了天下,結果耶位奇絕的異人,施展至剛至陽的‘正陽彈指’神功,卒致老魔五髒內焚而喪命子午嶺上,說來已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那位異人,我聽先恩師說過,武林中人都稱它為‘長壽老人’,後來老人擒住元冥四君,出了兩個題目,一是立即處死,再就是由老人親自將他四人,封於墓中,任其自生自滅。


    如今這四個鬼魔,既已到了峨嵋,當年自然是選了封於古墓的那第二個辦法,咱們在古塔門外和他四人相會之時,要不是那位帶去梅夢生的怪客突然光降,怕不早應了他四個人的話語,‘身歸那世’才怪。”


    天蓉姑娘卻突然問道:


    “這四個東西直到今天還活著,大概已在古墓裏麵,找到了那‘冥冥幽經’的下半部,並已練成絕藝了?”


    及哮天搖頭回答道:


    “此事難說,我對未能目睹的事情,總抱著三分疑念。”


    “帶走夢生哥的那位怪客,就比什麽元冥四君的功力高得多,我看這四君一齊動手,也敵不過人家。”天蓉姑娘接上這麽一句話,沒有人能回答說不,他們親眼目睹過怪客那身登峰造極空絕人間的功夫。


    他們一路上未遇變故,第四天的清晨,到達了昔日梅三豐曾經佇足過的那十畝方圍、細草如茵的盆地。


    天蓉姑娘首先連連稱怪說道:


    “這有多怪,沿路冰天雪地,寒風透骨,除蒼鬆翠柏之外,不見青綠顏色,怎地這片盆地上,卻……”她話未說完,目光已瞥見正東方一個山穀口內,出來了一人,姑娘不禁驚咦了一聲,急急的對老父說道:


    “爸,你快看,禪師竟然比我們早到了!”


    眾人早已看到,立即各展身形飛縱近前。


    果慧禪師果然早已來到,立於穀口相迎,大家見麵之後,章性初冷眼旁觀,隻見果慧禪師臉上非但沒有欣喜之色,似乎還隱含著憂愁,正要發問,果慧禪師已手指穀口右旁,那高插雲天,平滑如鏡的山石之上,鄭重地說道:


    “施主們首先請仔細地看看這幾行字。”


    眾人已經注意到壁上鑿著幾行大字,隻是沒有仔細觀看而已,聞言才紛紛抬頭細看究竟,上麵共是八行,三十二個字跡,那是


    無圓莫入,


    無環止步。


    犯則必死,


    不如歸去。


    任君進穀,


    任君止步。


    自此無死,


    胡雲歸去。


    旁邊還有十個較小的字,分成兩行,前一行是


    “不歸穀主題”五個字,字體較小,後一行是


    “宇內獨夫題”五個字,字體卻大了許多。


    看罷之後,眾人不禁個個皺眉。


    他們一眼就能看出,內中有了毛病,那三十二個大字,頭四行字大些,行列很鬆,筆法一樣。後四行字體小了很多,行列排得很緊,筆法又是一個樣子,最妙的是,前四句和後四句的用意,恰是一正一反!


    看來後四句是一位自稱“宇內獨夫”的人所寫,令人不安的是,這位“宇內獨夫”,似乎還比那位“不歸穀主”功力火候高些,因為從留字的深淺痕跡上,看得出宇內獨夫的指力,勝過對方不少!


    此時果慧禪師才開口說道:


    “咱們先在穀外談談,等會……”


    天蓉姑娘心急著進穀,不由脫口問道:


    “禪師,咱們進穀再談不好嗎?”


    果慧禪師喟歎一聲說道:


    “本來是應該進得穀中,邊走邊談這幾日與眾位施主分手後遇合,隻是我已立有誓約,入穀之後不能說話,故而隻好在穀外一談詳情,如今這不歸……”


    章性初含笑截斷了果慧的話鋒說道:


    “禪師何不從分手之後說起,”


    果慧禪師點了點頭,請大家席地而坐說道:


    “首先我要向眾位施主聲明一事,我說眾位來聽,但卻不能發問,我當然說的一句不漏,可以嗎?”


    眾人知他必有難言之隱,立即應諾。


    果慧禪師這才開始詳述分手之後的經過。


    原來那頭上戴著竹簍的怪客,臨時改變主意,另有居心,他故意攜帶著果慧禪師,走那條歐陽易和假夢生走過的道路。


    元冥四君,自昔日被長壽老人封於古墓之中,果如天蓉姑娘所料,找到了“冥冥幽經”


    的下半部。


    他們四人甘心被封住古墓之中的原因有三,一是長壽老人隻限他們走兩條路,死或被封墓內。二是他們必須在古墓中找尋下半部經卷。三是彼等久居古墓,熟知地形,並早已另外打通了三條秘道,認為被封其中,無異門戶開放,隨時可以出進。


    不料在他四人覓得下半部經卷之後,方始發覺,僅能練成以毒克毒的“屍煞陰力”,而不再畏懼內髒被腐而已,若要精習“冥冥幽經”中所載各種功力,已不能夠,因為長壽老人在擒獲彼等之時,暗中點死了他們一處重要的穴道,他等發覺已遲,除非老人肯代救治,別無法想。


    至此他等才知道老人怎會這樣放心地封他們於古墓之中。


    元冥四君自是恨極了老人,可是老人功力太高,空自暴跳如雷,憤怒至極,卻是無奈人何。


    日久,漸將火氣磨去不少,而陰功煞力,也日精日進,但空守著武林中的一卷秘寶而不能習練,終是難堪的事情,找尋老人代為複元一節,根本無望,退而求其次,他們記起了武林中人傳說的不歸穀。


    這時彼等早已脫身古墓任意出進,隻因老人尚在世上,有人時常發現老人的行蹤俠影,故而他等未敢作惡罷了。後來聽人又說,老人定居峨嵋,隻得也死了尋覓不歸穀的這條心。


    事隔了六十年,元冥四君功力自是已達極峰,認為老人當已不在世上,這才趕到峨媚山中。


    說來也真巧,夜宿伏虎禪林,聽到了僧眾們議論果慧禪師即將先赴古刹,再進不歸穀的這個消息。因此當果慧禪師和及哮天章性初等離寺之時,元冥四君已在暗中步步追躇不舍,直到古刹。


    他等自覺神功蓋世,普天之下,除去那長壽老人之外,沒把任何人看在眼內,哪知卻被頭戴竹簍的怪客發現。


    怪客正好是送假夢生和歐陽易渡過絕壑之後,有事出穀,無心中發現了果慧這一行人,進而偵得四君的動態。遂不動聲色在暗中監視他等,怪客本想逐退四人,轉念想到四人如今難有對手,設若為惡江湖,豈非孽由己造?


    於是臨時改變了主意,想引他等進入不歸穀中,然後生困彼等於妙陣死處,令他等永世不能為惡。


    怪客曾經有心地試探了一下對方功力和火候,那是在古塔之前,他自元冥四君隊中穿過,與及哮天相談的時候。發覺元冥四君果非平常,自然,怪客高出彼輩多多。


    不過元冥四君卻也詭詐機警過人,這頭戴竹簍的人物,舉手投足間,即能隨意散發極高的內功震力,憑自己四人的火候和無敵陰功,並早已有備,卻仍然被對方的神功震力衝散了隊形,由此可見怪客功力高過自己。


    但他四人仍不懼怕,第一是合四人之力,極目天下難有敵手,第二是自己四人不能臨陣退卻,功虧一簀。


    自然他四人還另有打算,認為真到萬難之時,戰雖未必能勝,退卻無人能擋,絕無後顧之憂,因此才相隨怪客直奔目的之地。


    等雙方一路疾縱飛馳之後,元冥四君不由多加了三分戒心,怪客雖然攜帶著果慧禪師,雙方距離卻是越來越遠,元冥四君施盡全力,仍然無法追上,他等不禁互望一眼,暗中皺眉。


    前行的怪客,似是有心較量元冥四君的輕功和真力,從古塔門前騰步起身始,飛縱疾行不停,一口氣走了百十裏路。


    果慧別看等於腳不沾塵般的飛行,卻已覺得累極,那隻緊抓住怪客的手臂,已是酸麻不堪。他偶然回顧了身後緊隨不舍的元冥四君一眼,隻見四君麵色俱已赤紅,額角隱露汗珠,真力似已難支。可是這位頭戴竹簍的怪人,卻若無其事,步履安樣。


    果慧禪師不由暗自驚心,他自出師門,行走江湖至今,見過武林中各色各等的人物,會過江湖上罕絕拔尖兒的高手,在功力上說來,他內心由衷佩服的隻有兩個人,一是那位頭蒙黑色口袋的奇客,另外一人隻聽奇客說過,並未目睹,但那蒙著口袋的奇客卻曾鄭重聲明,另外這人比他高得多。


    但果慧禪師,先在涼風橋頭見過這頭戴竹簍的人物,和蒙著口袋的奇客動手,深覺前者勝過後者不少。


    如今再由這場無形的輕功較拄下,越發覺得頭戴竹簍的怪客,確實是勝過自己生平所見到過的任何高手!


    元冥四君輕身功法不為不高,此時比諸怪客,無異小巫見大巫,看來這位怪客,已是天下無敵之人無疑。


    他所驚心的是,怪客偏偏要留下自己作陪,居心難測,一路疾行之時,他曾暗自施展功力相試,怪客非隻視如不覺,而且自己所發之真力,竟稀奇古怪的消失於無形,叫他怎不懾懼驚心?


    行行複行行,已近晌午,怪客邊走邊悄對果慧禪師說道:


    “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提足真氣,不要妄動。”


    果慧禪師皺眉點頭,他不懂有話要說為什麽還得提足真氣,但他終於聽從了怪客的吩咐,提足真氣。


    怪客突然一聲長笑,轉頭對元冥四君說道:


    “順此山徑直行,約再百裏,為一絕崖,崖旁有橋,橋名‘斷魂’,我在橋頭候爾,先行一步了!”


    果慧聞言大驚,他絕對不信,在相距不足半箭的路程上,奔馳已近半日,怪客仍能將元冥四君拋下。他念頭尚未轉過,怪客突地一聲清嘯,身形陡急,風聲驟響,果慧隻覺眼前山石樹木,飛般倒馳,胸口漲悶,無法喘息,雙耳嗡嗡作聲,頭腦昏沉極為難過,若非早早提足一口真氣,幾乎不能忍受。


    半晌之後,他已無法再耐,突覺全身一鬆,足已臨地,立即趁機喘換了一口真氣,隨即再次被那種漲悶的束縛所困,雙足又起,身軀前衝,如墜深淵,久久不能自止,這樣一次再一次,輪轉不停。


    最後果慧實已無法忍受,才待呼喊,身形驟上,胸臂間束縛盡失,鐵足實落地上,知道怪客已然鬆手。他不願丟人太甚,立施功力,想要穩立不動,哪知竟難如意,向前連連衝出了五六步,雖有一對鐵杖支撐,卻仍然摔倒地上。


    良久方始頭腦清醒,耳邊已聽到怪客說道:


    “果慧,此間已墾‘斷魂橋’,元冥四君尚在四十裏外,我有幾句至關緊要的話問你,但卻要你立誓不對任何人說及今朝之事,否則對你對我俱皆不利,並要你應諾我,進入‘不歸穀’後,不論看到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和見到什麽人物,聽到什麽聲音,不得多管多問和說話!”


    果慧禪師當時沒有答話,隻睜開眼睛,看著怪客。


    怪客聲調沉重的說道:


    “元冥四君即將到來,時間急迫,快快回答我。”


    果慧禪師在萬般無奈之下,發誓今朝彼此答問的話語,永世不向第三人談及,進穀之後,不言不語不聞不問。


    那頭戴竹簍的怪客,這才高興地笑出聲來,首先摘下竹簍,把真麵目示向果慧,隻驚得果慧連連後退!“是誰?”


    “是不歸穀主吧?”


    “是梅三豐?”


    果慧禪師剛剛說到怪客露出真麵來,天蓉姑娘當先問他是誰,及哮天猜測著問他是否不歸穀主,章性初也不禁問了一句是不是梅三豐。不過他們話問出口之後,都很後悔,因為果慧剛才說過,他曾發重誓,不能泄漏一言。


    詎料果慧禪師看了章性初一眼說道:


    “怎地大家不猜他是‘司徒雷’呢?”


    天蓉姑娘稚真無邪,果然立即驚問道:


    “他是司徒雷?”


    果慧禪師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卻鄭重地答道:


    “女施主,果慧並沒有說此人是誰,至望女施主莫要深以為是而妄測妄議,還是聽我說完始末吧。”


    眾人聞盲,互相看看,不再多話。


    果慧禪師卻喟然長籲一聲,接著述說未完之事。


    那頭戴竹簍的怪客立即又將竹簍戴好,問了果慧禪師很多話,果慧將知者一一實答,最後怪客要果慧禪師,代他在不歸穀口迎接章性初及哮天等人,並煩他將眾人安置在穀中某處,更聲言勿令獒犬進穀。


    按章性初等人的推測,自然是怪客將果慧送過斷魂橋,並簡略地指示了途徑和穀中所在,否則果慧禪師是無法進入不歸穀中的。


    可惜怪客與果慧禪師的問答,因果慧立有誓言的關係,不能說出,否則這啞謎兒此時已然有大半可以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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