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停之後,他堅強決斷地說道:


    “梅夫人,敬請動手,並望能恕我往昔的罪孽。”


    此時沈劍南似已不勝痛楚,話罷之後,全身一陣不由自己的痙攣,那隻右眼也緊闔縮皺成了一條極難看凹縫,黃豆般大的汗珠兒,順頰滴流,沈玨娘實在不忍再看他這樣受苦,突伸右手二指倏地點下!


    哪知怪極之事突然發生,就在沈玨娘二指點中沈劍南的“七坎”重穴之後,沈劍南非但並未隨指喪命,反而發出一聲淒厲的鬼號,全身驀地蹦起,手腳竟然可以自由伸展活動了起來!


    沈玨娘以為中了沈劍南的陰謀,右手一揚,才恃打出致敵於死的煞手,豈料沈劍南如同瘋狂一般,暴伸右手已抓進他自己的肚腹,左手繼之探入,人卻再次蹦起,肝腸齊被帶出,腥血狂噴不止,酒遍地上!


    身形落下,卻仍是挺然站立,右眼圓睜,直瞪著沈玨娘。


    沈玨娘雖說久行江湖,耳聞目睹慘絕之事太多,此時卻也不禁顫凜悚懼,沈劍南突然張口,斷續地說道:


    “那……那‘雷火……閃’太毒,及哮天……天……太狠,勸……勸……夢生別……別再……再……”


    他說到此處,全身再次痙攣,七竅突然滴血,吐出一聲無比悲哀淒慘悔恨的低沉歎息,才仆身死去。


    沈玨娘木怔有頃,皺著眉,走近沈劍南的屍體,俯身仔細注視,半晌之後,她才找出沈劍南的死因。


    緩緩蒙好麵紗,立即動手掩埋死者,了當之後,喟歎一聲,飛身直奔沈劍南所說的狗莊而去,當她看到那高矗雲天的狗莊石樓時,才霍然想起來有一句至關緊要的話,忘記向索魂客沈劍南問明了。


    如今追悔無及,悶歎一聲隻得罷了,她來到狗莊門口,隻見莊門緊閉,石門旁新豎了一塊木牌,牌上寫著


    “本莊主人外出,若有要事,敬請駕臨蓉城壺樓。”


    她略加思考,走近石門,施展無比的奇絕指力,在石門上留下了“沈玨娘至此,約期一年,在峨嵋翠碧嶂旁神鴉崖下的古廢寺中,恭候及大俠光臨。”寫完她看了一遍,方始轉身飛縱遠去。


    沈玨娘走末多久,自狗莊內飛射出來一人,正是那位白發雞皮枯瘦的老婆婆,獒王及哮天的老伴,梟妻端木雲。


    她看了一遍沈玨娘所留的字跡,隻見石門並無凹凸之處,僅是灰色巨石上,印上了些深灰字體而已!不由暗中敬佩沈玨娘的心地和那身奇絕的功力。端木雲右掌微揚,石門上麵飛揚起漫天粉屑,那些深色字體已失,變作了入石寸餘的深痕!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種‘腐石柔力’,果非平常,早知是她,打個招呼相伴同行多好,省得我一個人奔波千裏。”


    說完輕笑一聲,仰頸看了那莊門上麵巨大的狗頭一眼,喟然一歎,才待揚臂將門上字跡震毀,卻又搖頭說道:


    “還是留著它吧,如今江湖之上,已經罕見這種信義不欺的武林人物,老婆婆敢說,再有來訪之客,看到木牌必然不信,他要不擅入莊內一探,那才有了鬼呢,留下這三十二個字,做為紀念也好。”


    話罷她也倏轉身形,朝適才沈玨娘去路,飛縱而逝。


    如今且說蓉城中事。


    是某一天的傍晚,蓉城南門內一條小巷盡頭的一戶人家,三間極為普通的草房,圍繞在七尺高的泥牆正中,任誰也不會對它注意,房主人和他那相依為命的獨生女兒,正為著一件事情而爭論不休。


    隻聽到一個嬌嗔的聲音說:


    “爸,您是真不管了?”


    另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調道:


    “傻丫頭,你還要爸怎樣分說才能明白呢?我不信天下事就有這麽巧。”


    “好,那麽你再念一遍我聽聽。”


    嬌嗔的聲音像銀鈴般念道:


    “小女不幸,為所養靈猿抓傷麵頰……”


    那個低沉的聲音接口道:


    “這些不必念,隻要念後半段就行。”


    “是!爸……數日來遍請名醫,群皆束手,小女聞訊悲不欲生,迫得張貼此文於各處,求得今世之扁鵲,複我小女之貌容,雖萬金不……”


    “夠了,我還是決定不管此事!”


    “爸,您不知道女孩兒家對自己的容貌……”


    “我不準你再說這件事,還不到後麵做飯去?”


    “爸,女兒……”


    “住口,去幹你應該幹的事,少再羅嗦。”


    室內沉默片刻之後,隨即聽到房門推響聲音,由草屋裏麵走出來一位嬌俏的姑娘,轉向房後而去。


    緊跟著一位素衫老者,也推門而出,目送姑娘背影轉過房角,低籲一聲,搖了搖頭,自語道:


    “這孩子天性就像她媽媽,仁慈厚道……”


    說到此處,他像是回憶起自己那老伴兒來了,臉上現出極端欣慕地笑容,但隨即心頭掠過一絲淒涼,沉歎一聲。


    老者骨清神沛,氣宇不凡,正是昔日名震天下,以一身三絕藝被江湖尊稱為“神手仙醫”


    的章性初。


    昔日避仇,舉家遠遷蓉城,詎料半途仍遭對頭襲擊,章性初夫婦迫得將長幼二子,藏之路旁草叢,然後力戰逐退敵者,再覓二子,誰知已然無蹤,自此章夫人餘爾心即憂鬱不歡。


    在蓉城定居之後,生下女兒“天蓉”,次年中秋前夕,章夫人竟留書出走,言明海角天涯必欲找回所失二子。


    章性初立攜孤女,隨後追趕,奔波數年,遍履南北,斷無消息,卻又多結了不少仇家,萬般無奈又回到蓉城。


    豈料回轉蓉城所居之後,竟又發現夫人留函,說她為尋所失二子的下落,不幸身受重傷,被一異人救下,已經拜師,回轉蓉城本欲和良人幼女見上一麵,誰想並無人在,隻得留函告知,藝成即返等等,函上並沒寫明習藝地方和異人姓名,日期卻是在一年以前的七月六日。


    自此章性初就隱居不出,教導愛女文武和醫理,日日年年,等待夫人歸來,那知十數年來卻……


    如今他這愛女天蓉,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非隻文武已入奧堂,就是脈理醫術,也已盡得章性初的神髓。


    月前,章性初郊遊山野,偶遇一個被虎撲傷的樵子,失血過多瀕於死亡,不能不施術救治,豈料恰被白骨雙魔穆家兄弟看到,他兄弟不動聲色暗中追躡章性初身後,探知居處但卻並不露麵,原來白骨雙魔另有所求,一因飛龍山莊赴約期近,再因章性初一身功力不能輕侮,隻好暫時放過。


    笑麵銀豺在拂雲閣上,要殺穆三飛的刹那,穆雲飛霍地想起了章性初,他一派謊言,竟被老怪信以為真,他兄弟到頭來仍難免死,而章性初卻不知大禍隱伏,所幸沈劍南下手太快,穆雲飛尚未說出章性初隱居蓉城的地方,否則恐怕章性初父女,早已禍從天降遭遇慘變了。


    數日前蓉城各要道路口,突然有人張貼急聘名醫的紙條,內容是說因為家養靈猿失性,抓傷了他唯一愛女的麵容,傷勢甚重,曾遍聘名醫,卻無一人能夠使他女兒容貌,恢複原先模樣而不落疤痕,他才四出張貼聘請仁心國手的文書,隻要能醫好他的女兒殘傷,萬金不惜等等。


    消息傳到姑娘天蓉的耳中,她知道隻要老父願意醫治,必然著手回春,天蓉姑娘天性仁慈,為此曾經懇求過父親,不知是什麽原因,神手仙醫章性初堅不應允,父女兩個已經爭論過好久,仍無結果。


    今朝姑娘再次懇求老父,竟遭嚴叱,天蓉姑娘悲傷之下,已經暗中打定主意,好在已知那戶人家的住處,姑娘自信可以憑自己的醫術,醫好那位可憐女子的殘傷容貌,她決定不再和老父商議。


    晚飯後不久,父女各自歸寢。二更時候,天蓉姑娘悄悄起身,帶好早經準備妥善了的藥物和器具,並將床帳安排得像是自己正在沉睡一般,輕輕支開後窗,飛身直奔那戶人家而去。


    正三更,神手仙醫悄然而起,從牆上摘下自己名震江湖的“金佛手”,床頭旁抓起小藥箱,閃到女兒門外。


    他側耳聽了聽室內毫無聲響,微然一笑自言自語道:


    “蓉兒,江湖多詐,爸不能和你多作分說,其實爸並非真的不管此事,但我必須先去探查一下,免得中人暗算,你永遠不會懂得,這個消息像是專為著我來,我已深感不安,但願是我料錯此事。


    適才厲聲訓叱。爸是硬著心腸,如今你我父女相依為命,我怎敢不遇事謹慎?睡吧,明天你就會高興了。”


    說著也是輕輕推開後窗,飛身縱馳而去。


    就在二更過後,天蓉姑娘已經離家,而章性初尚未起身的時候,那急聘名醫的人家,書房中也有人正在談話。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


    “已經好幾天了,老爺子,您要等的人怎麽還沒來?”


    另一個冷凜蒼老的聲音道:


    “我還沒著急呢,你著急些什麽?”


    “章性初也是個老江湖了,怕不會上這個當吧?”


    “哼,老夫計算一向不空,他雖絕對不會貿然前來應聘,但是我敢斷言,他卻必然會暗中來此一探!”


    “老爺子的意思是想……”


    蒼老的聲音不容對方說完,沉聲叱道:


    “少自作聰明妄猜是非,老夫所想的你會知道?”


    室內開始沉默,久久無聲。


    此時後宅小樓之上,卻出現了一條人影,這人俯身窗外,濕破窗紙,仔細地向樓內窺探。


    樓內布置素雅,高吊著八角燈籠,象牙床上,躺著一個滿用白布緊密裹著頭臉的姑娘,口裏不停地哼唉歎息。


    樓外暗窺動靜的之人,不再猶豫,推窗而進。


    象牙床上的姑娘,聽得窗響,低沉而無力的問道:


    “是春蘭嗎,我想喝水。”


    這人自然並非春蘭,卻是章性韌的愛女天蓉。


    天蓉姑娘走到床旁,低聲說道:


    “這位姐姐,我不是春蘭,是來為你醫傷的人。”


    床上的姑娘似受驚嚇,顫聲道;


    “你……你……你怎麽進來的,這……”


    “姐姐你別怕,我不願意叫別人知道,偷偷來的,你的傷,我能治,我不要什麽金銀,隻是想使你複原……”


    “你能治我的傷?你是誰,姓什麽?”


    “我姓章,家父是天下最有名的……”


    “我怎能相信你,令尊怎樣稱呼?”


    “家父人稱神手仙醫……”


    床上的那位姑娘,性子忒急了些,立刻接口道:


    “可是那位一身絕藝的江湖俠醫章性初?”


    天蓉姑娘毫無戒心,笑著說道:


    “姐姐竟也知道家父的事跡?”


    那位姑娘心中一驚,她這才發覺已經露出了破綻,所幸天蓉姑娘說出這句話來之後,跟著就安慰對方,並一再果斷地說,她有信心能夠醫治好這種傷殘,更頻頻詳問出事的經過和日期,似平設有絲毫疑念。


    她雖深慶天蓉姑娘心無城府,但也暗中深愧自己的鬼祟,和厭惡這種預定的狠毒陰謀,故而遲遲不忍下手。


    其實她也是因為事出意外,老賊安排牢籠本欲釣得巨鱉,沒想到上鉤的竟是一位姑娘。


    她在遲疑猶豫的時候,天蓉姑娘已經把所攜的藥囊,放在床前高大衣櫥旁的小櫃上麵,生在床沿上溫柔地說道:


    “姐姐,現在要解開蒙著的這些布了,多少有點痛,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會很小心謹慎地來慢慢解它。”


    那位姑娘突然轉身臉側到裏麵去了,天蓉又道:


    “你別怕,必要……”


    誰知那位姑娘卻厲聲道:


    “別碰我!”


    天蓉笑著說道:


    “這怎麽可以,哪有病人不讓醫生磋的?”


    “我就不要你碰,否則可別後悔?”


    天蓉姑娘仍然笑著道:


    “不後悔,我自願來替你治傷,有什麽可後悔的?”


    “不後悔你就動動看!”


    這句話的聲調冷凜至極,天蓉姑娘不由一怔說道:


    “姐姐莫非你不願意醫好傷痕?”


    “我不願意你來醫治。”


    天蓉姑娘笑了,笑得那麽真摯,她決定不再管病人願意與否,倏地伸手,硬要去解那些白布。


    誰知床上的病人,卻突然一擰身形,躲過天蓉姑娘,陡地左手食中二指暴出,疾若星火點到天蓉姑娘的肩井。


    天蓉姑娘雖然不防此變,但她這一身功力,幼承家學,已經盡得乃父絕技,自然而然的微肩甩臂,飄身閃過。


    她站離床前數尺地方,奇怪地問道:


    “姐姐原來也懂武技,不過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


    床上的病人突然坐起,冷冷地說道:


    “你真是糊塗到家了,快走還來得及。”


    天蓉姑娘卻正色說道:


    “沒替你把傷治好,我不能走。”


    “你怎麽一點事情不懂,我要你快走!”


    “那除非你叫我替……”


    “我根本沒傷,你要替我醫治什麽?”


    天蓉姑娘根本不明江湖險詐,聞言錯會了意,說道:


    “哦,姐姐是不信我能夠醫好這傷……”


    “我現在確實知道你什麽也不懂了,聽我說,我已不忍對你下手,要不乘這個時候走,再想走就難啦。”


    天蓉姑娘詫異地說道:


    “我好心好意背著爹爹來給你醫傷,並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呀?你怎麽像是非常怨恨我呢?


    又為什麽……”


    床上坐著的那位姑娘,聞言幽幽歎息一聲道:


    “唉!章家妹妹,你太老實了,老實得令人不忍對你有絲毫不利的舉動,隻是我也由不得自己,趁著現在還沒有別人發覺你來此的時候,趕快帶著你的藥囊走吧,要不你我都極危險。”


    天蓉姑娘蹙眉說道:


    “為什麽?姐姐可以告訴我內中原因嗎?”


    “你真是的,也罷,我就告訴你好了,我並沒有受傷,此間主人急欲找到令尊的下落,才施出……”


    此時天蓉姑娘才恍然大悟,接口問道:


    “姐姐,我明白了,莫非這裏的主人和我爹有仇?”


    床上的姑娘尚未答話,樓外有人揚聲說道:


    “老夫和令尊毫無怨仇,隻是急欲要見他一麵罷了。”


    那位姑娘聞聲之後,全身一顫,三把兩把將頭上所蒙裹的白布扯下,露出毫無傷痕的秀麗麵容,但卻蒼白得可怕,天蓉姑娘絲毫不顯驚懼,正要開口說話,樓門推響,進來了一個白發老者。


    天蓉姑娘娥眉皺蹙,星眸一閃說道:


    “哦,原來需要醫治殘傷的是你。”


    說著她手指著旁邊的椅子又道:


    “你坐下,讓我先瞧瞧這傷痕。”


    老者殘眉一揚,才待說話,天蓉姑娘抓起小櫃上的藥箱,走到老者身前,略加注目,不由說道:


    “是誰這麽狠,竟然連左眼都挖下來了,你這是被人用內功貫於五指抓割的傷痕,至少已二三十年……”


    老者哈哈笑道:


    “姑娘家學淵博,不愧為神手仙醫的千金……”


    天蓉姑娘打斷他的話鋒,正色說道:


    “依你今天安排的這種計謀來說,我敢斷定你不是什麽正經人物,臉上這些傷殘,也必然是當年惡行所換得的結果,傷隔得太久了,我沒有把握醫得好,你要能答應我今後以誠詩人,我拚受家嚴重責,帶你去請他醫治。”


    老者正是笑麵銀豺,到達蓉城已有多日,四處打聽章性初的下落,但卻苦無消息,才迫施誘敵入網自投之計。


    如今天蓉姑娘不知厲害,自投羅網,她樸實坦誠,一點兒也不知道江湖中的險詐,反而數落了老賊一頓。


    笑麵銀豺一向寡恩絕義,行事辣極,隻知有己而不知有人,今宵竟被天蓉姑娘耶種赤子的言行和浩然正氣所懾,怔在一旁無言對答,恰在這個時候,樓梯聲響,外麵有人低聲說道:


    “紅燕三女之一,無情女報進。”


    笑麵銀豺沉聲說道:


    “什麽事?講!”


    老賊規矩嚴極,沒說要對方進來回話,那無情女就不敢再妄行一步,聞言立即輕輕地回答道:


    “前麵來了一位應聘的郎中,聲言……”


    “暫請這人前廳待茶,老夫就去。”


    無情女答應一聲,剛要挪步,笑麵銀豺卻又問道:


    “來人有多大年紀?”


    “六旬左右,提著隻小藥箱。”


    “你問過他的姓名?”


    “這人隻說他是有心人,不提名姓。”


    “候我片刻,一起前往。”


    說著他冷酷無情而猙獰地,對始終坐在床上如待死之囚不敢挪動分毫的那位姑娘,怨毒地盯了一眼道:


    “我將章姑娘交給你妥善招待,要小心仔細些。”


    那位姑娘慌不迭地連聲答應,笑麵銀豺對她持哼了一聲,轉向天蓉姑娘笑了笑,和顏悅色地說道:


    “姑娘候我刹那,稍停還要有勞指引叩見令尊呢。”


    天蓉姑娘點頭道:


    “你放心,我說的話一定算數。”


    笑麵銀豺對她點頭一笑,慢步踱出樓門,臨去還回頭又看了天蓉姑娘一眼,才輕輕合上樓門走下。


    老賊走後,那位坐在床上的姑娘立即站起,飄身樓門口旁,輕輕開啟一線縫隙,側耳聽了半晌,重合門戶,看著天蓉姑娘淒然說道:


    “我因見你純樸赤誠,不忍下手,豈料老鬼卻在暗中窺探,一念仁慈,已惹殺身之禍,是必死無疑的了。老鬼有兩個冤家,他急欲探知對方的下落,據說令尊可能知曉,故而設計引誘令尊上當自投,卻未想到你會前來,我不忍心傷你,被他看在跟中,稍停定要遭他的慘毒惡刑,事已至此,反正是死,我已決心趁此良機逃出牢籠,能自由自在快樂的過上一年,死也可以瞑目。隻是老鬼功力太高,人又狠毒詭詐陰險至極,逃出虎穴之後,必須覓地暫時隱藏不露方保萬全,不知章姑娘可肯暫為收容我幾天否?”


    天蓉姑娘皺眉說道:


    “我已經答應等侯他回來,怎能失信走呢?姐姐你不是他的女兒嗎?虎毒還不吃自己的兒女呢,何況他……”


    那位姑娘卻已焦急萬分,截斷天蓉話鋒說:


    “你真迂得可以,老實得可憐,再遲就來不及了,有很多話現在沒空詳說,請相信我,等見到令尊……”


    天蓉姑娘卻已想出了辦法,走近對方,低低地說了幾句話,那位姑娘頻頻點頭,接過天蓉的藥囊,推窗飄身飛縱而去,天蓉姑娘目送人影遠去,抿嘴沉思片刻,微然一笑,縱到大櫥頂上,伏身不再挪動。


    她剛剛躲好,一條人影點開窗欞飛身投入樓中,他略以顧盼,隻見樓上已無人蹤,輕笑一聲自語道:


    “她倆個倒很聰明,不過隻怕仍難逃脫毒手,我還是隨後護送一下吧,省得阿爺又說我辦事糊徐。”


    話罷這人淩虛彈指,紙窗洞開,身形一閃而去。


    天蓉姑娘悄然伸頭,卻僅僅看到一個背影,不由深佩此人這身出眾超群的輕功提縱之技。


    適時自附近街道上,傳來三更梆聲。


    此時前麵廳內的笑麵銀豺,卻已遭遇了意外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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