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攬月樓,姑蘇城最大最好的青樓也是蕭家最賺錢的產業。華燈初上,鶯歌燕舞,杯觥交錯,滿坐芳香,馥馥襲人,姑娘們正忙著招呼那些肯在她們身上豪擲千金的富貴恩客。


    攬月樓後院有一個影湖,影湖的旁邊有一座一般人去不得的月影閣,此時的蕭雨川正坐在閣中與自己最談得來的二叔相對而飲。蕭家二爺蕭文海端著酒杯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抱大的侄子,饒是他這樣一個狠厲之人眼中也掩飾不住慢慢地寵溺之情:“雨川,最近幾天你就不要再四處走動了,不是二叔不疼你,隻是今日的事情太過詭異,如今又是這樣一個敏感的時期,那個與你衝突的小子又是昆崳山弟子,你知道昆崳山上有個人是如今我們蕭家不得不防。等最近這些事情都結束了,二叔一定想辦法給你出氣。”


    蕭雨川對於眼前這個從小對自己就極為寵溺,對自己的疼愛更勝父親的二叔很少有事情隱瞞,但是今天的事情他不敢對這個疼愛自己的二叔講,不然就算是二叔再疼自己也不敢替自己遮掩自己找了尹殺再次招惹那個昆崳山來的小子的事情,而這件事情若是讓自己那位向來嚴厲獨斷的父親知道,怕不是要打斷自己兩條腿嘍。所以蕭雨川對於二叔的囑咐隻是痛快的點點頭,卻不敢說些什麽。


    片刻之後,蕭文海走出攬月樓對身後一直跟著的隨從道:“蕭戾去查一查本來一直在雨川身邊的那兩母女去了哪裏,我總覺得雨川有事情瞞著我。”


    那名叫做蕭戾的中年隨從點頭道:“是,二爺。”


    蕭文海抬頭看著點點星光喃喃自語道:“這臭小子,從小就與我親近,你的性子我怎麽能不知道?唉!隻希望能夠幫你把窟窿堵上就好,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能出什麽岔子惹出些禍端呀!”站在星光下的蕭文海想了想又對身邊陰影處吩咐道:“蕭秋、蕭冬,你們二人守在月影閣,不要讓雨川出什麽事情。”


    陰影中走出兩個相貌姣好的白衣女子點頭道:“是,二爺放心,我們姐妹兩人一定好好守著大公子。”


    那蕭文海看她們兩人的樣子,眼中精光一閃厲聲道:“我是讓你們護住他,不是讓你們睡他,若是讓我知道你們敢動他,我一定將你們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蕭文海此話一出,立時讓那兩個原本麵帶笑意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姐妹兩人嚇得噤若寒蟬:“是!屬下明白。”


    蕭文海點點頭:“去吧,別讓雨川發現你們。”


    姑蘇城西城區一個小小的客棧之中,自斷一指的尹殺正對那對苦命的母女兩人鄭重的交待著自己的安排:“嫂嫂,你和侄女先去城外的寒山寺去等我,這姑蘇城裏待不住了,那寒山寺的主持玄相乃是小弟的莫逆之交,嫂嫂可以放心在那裏住下。這是我多年積攢的積蓄還有一本小弟偶然得來的一本上乘修煉功法,若是我三日之內尚不能去寒山寺找你們,你們就帶著這些東西遠走高飛,這些東西足夠你們衣食無憂,侄女修煉那功法也可以有自保之力。”


    那風韻猶存的婦人見好不容易有了個依靠,如今又要顛沛流離,心中焦急道:“玉堂,咱們叔嫂重逢實屬不易,既然如今我與小星已經脫離苦海,你又何必再去招惹那蕭家的小魔頭和你們口中那個來曆不凡的外鄉人?”


    那化名尹殺做了山上修士殺手的尹玉堂淡然一笑道:“嫂嫂,你們且去寒山寺等我,若是我不下手,興許咱們走不出這姑蘇城。而且兄弟也不是真的要去找那個昆崳山的天之驕子拚命,此時我自有計較,嫂嫂不必太過擔心,剛剛我交待的這些不過是以防萬一。嫂嫂放心,玉堂一定能全身而退。”


    那婦人聽他這樣說隻好歎了口氣道:“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若是不成就盡早逃出來,大不了以後咱們遠離姑蘇城隱姓埋名。”


    尹玉堂笑著點頭:“嫂嫂放心,你們先出城去吧。”


    看著母女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那尹玉堂自懷中掏出一顆腥紅的丹藥,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終於下定決心一口吞下,而後打坐煉化這顆難得的能夠短時間將修為提升一個境界的仙丹同時又是服下之後便此生再沒有機會能夠晉升境界的毒藥。


    夜深人靜,韓鳳歌站在這悅來客棧頂層的天字一號房的窗前,看著眼前伸手可摘的滿天星鬥,微微點頭,這手可摘星辰還真是有那麽些意思。


    韓鳳歌盤膝坐在床上以得自那龍門之中的無名功法納氣修煉,雖然當時在龍門前的石階上他已經經曆過全身十四道經脈靈力奔湧的痛苦,但是自從躍過那龍門至今他仍然隻能以最基礎的手太陰肺經來吸納和精煉雷靈之氣。


    雷靈之氣在經脈之中精煉之後化作一滴滴黏稠的液態雷靈之氣歸入丹田氣海之中去填充龍門之後的那一片海洋,待他將整個氣海丹田全部填滿之後才算是龍門圓滿,而後才能端坐龍門之後觀海悟道結成金丹。


    靈氣被修士在經脈之中精煉之後,或多或少會留下一些“無用之氣”,通常這些“無用之氣”會通過修士的全身經脈肌膚再次排出體外。而修煉了《雲蒸大澤譜》的韓鳳歌卻可以利用其中的氣儲全身筋骨肌膚的方法將這些“無用之氣”散布到全身的筋骨肌膚之中,再一次強化自己的身體強度,這樣一來他的修煉效率和身體強度要遠遠高於普通的修士,但是即便是如此,韓鳳歌的修煉速度依然很慢,原因無他,那座龍門之後的雷海實在是太過浩瀚了。


    就在韓鳳歌心無旁騖的努力吸納天地間的雷靈之氣時,突然聽到頭頂之上有輕微的瓦片撞擊之聲。


    雙眼緩緩睜開的韓鳳歌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一頭狼即便是學會了搖尾巴,但狼終究是狼,早晚要露出獠牙的,該來的還是來了。


    屋頂的瓦片瞬間碎裂,墜落的片片瓦片之中有一個身穿黑衣的身影手持一柄黯淡無光的短劍向著床上正在修煉的韓鳳歌頭頂刺來。韓鳳歌早已經有了準備,右手一挑,放在身邊的摧城劍猛然出鞘,將那黑衣人手中的短劍挑開。那黑衣人見自己的短劍被韓鳳歌擋開,身體旋轉順勢一拳向著韓鳳歌的頭頂砸下。韓鳳歌的左手也是一拳轟出撞在了那黑衣人的拳頭上。兩拳相撞之時,韓鳳歌手臂內雷靈之力爆發,一道在黑夜中極為刺眼的雷光順著拳頭向黑衣人身上奔去。那黑衣人似乎知道韓鳳歌雷靈之力的厲害,身體一轉,腳尖用力踩在一片墜落的瓦片之上,借力向一旁竄出。隻不過他大意之下被韓鳳歌用摧城劍將蒙在臉上的黑巾挑落。


    韓鳳歌站在床邊手持摧城劍借著微弱的星光仔細看了看那黑衣人,然後問道:“你是蕭家之人?”


    那黑衣人正是受蕭雨川所雇前來刺殺韓鳳歌的殺手尹殺。


    尹殺絲毫不在意被韓鳳歌見到了自己的真麵容,微笑道:“我不是什麽蕭家之人,有人花錢買你的性命和你手中的長劍。”


    韓鳳歌驚奇道:“哦?難道山上修士之中也有殺手?”


    尹殺笑的很認真道:“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一些解決不了的麻煩,而我隻不過是個拿了錢幫別人解決麻煩的生意人罷了。”


    韓鳳歌點點頭繼續問道:“那麽是誰出錢來買我的性命?”


    尹殺冷冷道:“待會等到你死或者我死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說完他手中的短劍爆出一團黝黑的光芒向著韓鳳歌襲來。


    韓鳳歌劍上的雷靈之氣也再次閃耀,向著那把短劍斬去。


    兩人從屋內打到這姑蘇城最高的屋頂之上。尹殺見遲遲不能將韓鳳歌斃於劍下心中焦急異常,他先前所服下的那顆丹藥的藥力就快要過了。情急之下,尹殺心中一聲冷哼,既然自己存了必死之誌,那麽還有什麽不能舍棄的?


    尹殺輕輕向後一躍,跳出韓鳳歌的劍光之外,左手在自己的腹間狠力一拍,氣海丹田中一顆血紅的金丹無聲碎裂開來化作無比龐大的靈力瞬間遍布他的全身,就連他周圍的夜空也因為這股突然爆發的強大靈力而變得扭曲起來。


    自碎金丹換來靈力爆發的尹殺長嘯一聲撲向了韓鳳歌。


    韓鳳歌見尹殺全身靈力爆發不敢有所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著撲向自己的尹殺。待尹殺近得身來韓鳳歌伸出左手,貼著那柄短劍穿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緊接著右手中的摧城劍刺入了他的胸口。


    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尹殺,韓鳳歌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我不相信一個殺手會為了一單生意肯自碎金丹,明知道必死也要來殺我。”


    尹殺仰麵倒在屋頂,看著韓鳳歌,有些淒涼的笑道:“我與蕭家與蕭雨川又不共戴天之仇,本來是想著借著蕭雨川雇我來殺你的機會,引出你身後的昆崳山將蕭家一舉覆滅,但是既然如今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是天命如此。”


    韓鳳歌看著這個寧願死也要拉著蕭家墊背的殺手問道:“蕭雨川現在躲在什麽地方?”


    尹殺眼中一亮,拚著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的說道:“東城、攬月樓、月影閣!”說完便沒了生機。


    韓鳳歌看著尹殺的屍體歎了一口氣:“你可以安心了,你的目的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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