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鎮海見那灰衣人如此強橫當下也明白要想把今天這件事情做成便必須與身邊這個素不相識的漢子聯手才行。


    雖然他並不知道眼前漢子的底細,但這位歐陽寨主性格豪邁,心裏想到:“雖然自己不認得這個漢子,可是看他如此行事便當得上是英雄豪傑。再者說了,自己十幾年苦心積慮想要報仇、想要為民除害,如今仇人就在自己眼前這要是再抓不住那自己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想清楚這些,歐陽鎮海也不猶豫就在江守一揮棍砸向灰衣人的同時一躍而起,想要趁灰衣人應對江守一無暇分身之際躍過兩人直接斬殺尹誌謙。可是哪裏想到就再他躍在半空之時,地上正與江守一纏鬥的灰衣人很是輕蔑的冷冷一笑,袖子一揚飛出一柄飛刀射向半空中的歐陽鎮海。


    正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的歐陽鎮海眼見那飛刀向著自己飛來躲閃不及,隻能以手中長劍擋向飛刀。


    “叮”的一聲,歐陽鎮海一劍擋在飛刀之前,然後手腕一翻向下一壓便要在空中借這飛刀之力繼續奔向尹誌謙。


    可是他哪裏想得到那柄飛刀乃是灰衣人以道法煉製與自己心意想通的法器,被一劍擊開之後轉了一個不大的圓圈便又向著他身後刺去。歐陽鎮海聽到身後利器破空之聲,大驚之下急忙扭轉身體揮劍再去擋那柄已經近在咫尺的飛刀。隻是這次那飛刀有了上次的經驗,如遊魚般躲過劍刃繼續向著他的麵門而去。


    歐陽鎮海眼看便要命喪當場,虧得他多年苦修當機立斷散去胸中一口真氣,直直向著地麵墜去。就在歐陽鎮海即將落地之時身形一扭穩穩站在院中,麵對依然緊追不舍的飛刀,他隻好腳尖點地向後退去回到原地。


    雖然歐陽鎮海抽身而退可是那飛刀仍然是不依不饒如影隨形地向他射來。先前歐陽鎮海在空中無法聚力吃了悶虧,眼見飛刀尾隨而來心中暗哼一聲道:“就算你是那神仙法器玄妙無比,我便怕了你不成?”


    歐陽鎮海凝神聚力待飛刀來到近前大喝一聲:“來的好!”隨著他這一聲大叫一劍斬在飛刀之上。這一劍乃是歐陽鎮海全力一擊,而且他手中長劍也並非是凡兵俗鐵,一劍之下那原本靈氣十足的仙家法器飛刀竟然被他一劍斬作兩半掉落在地上。


    此時正在與江守一纏鬥的灰衣人感應到與自己心意想通的飛刀法器被歐陽鎮海毀去,心疼的麵目扭曲,立即右手一捏法決屈指一彈,一顆巴掌大的碧光閃耀的火球砸向江守一麵門,趁著江守一躲避火球之機擺脫纏鬥,身形急掠而回。


    法器被毀的灰衣人怒火中燒,那飛刀法器在那些名門大派弟子眼中自然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可卻是他用盡十幾年積攢精心煉製出的一套法器中的一件,換句話說這是他身上最好的法器,是他的命、根子。如今折損了這一柄飛刀,那套法器不能布成飛刀陣法,威力自然是大不如從前,而且這套法器乃是他不久前傾盡全部的家當才煉製而成,若不是當下手頭拮據他也不至於主動向師父請命來保護這位白癡一樣的少爺。現在想要重新煉製出一柄飛刀與原來的法器配成一套隻能是回去求師父,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位喜怒無常、貪婪嗜殺的師父,他心底就是一陣惡寒。雖然自己是他的弟子,可是自己那位師父最喜歡的不就是把徒弟當莊稼一般養一茬割一茬嗎?


    越想越怒的灰衣人死死的盯住眼前的歐陽鎮海和江守一咬牙切齒道:“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今天仇某一定要將你們煉成魂侍永世不得超生!”


    站在一旁的尹誌謙見灰衣人已經打出真火不由得拍手笑道:“好極!好極!仇師兄快動手,我已經等不及想要見識見識師兄的手段了。師兄損失的法器算在我頭上,等今天事情了結回到州城,小弟多年收藏的寶貝任你挑選,隻要府庫中有的,師兄盡管拿去!”


    灰衣人聽他言語心中暗自譏笑:“終究是個凡人家不知天高地厚的敗家子,真當赤霞老魔的弟子是那麽好當的?到頭來也不過是師父手邊的錢袋子罷了。哪天家底掏空沒了利用價值,若是沒有被煉成魂侍就燒高香吧!”


    對這一切冷眼旁觀的隨行師爺暗暗焦急心道:“前幾日就得了京中消息說那昆崳山的兩個弟子會在今日路過此地,所有一切自己暗中多次推演都準確無誤,隻是為何那兩人到現在還不出現?雖然說自己不應該懷疑那位在院子中排第三的大人物的本事,可是如果他們真的來不及趕到這裏,錯過今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對這兩父子下手暫且不說,單說今日不是要害了這幾位豪傑性命?若是當真不行,說不得自己就要拚了性命冒險出手,無論如何今天這姓尹的小畜生都得死在這牙山之上。”待他打定主意便悄無聲息地向著尹誌謙身邊慢慢移動。


    院中眾人各有心思,江守一和歐陽鎮海見那灰衣人跳出圈外那般表情就知道他是要動真格的了,而且先前的一番纏鬥兩人都不敢小看了那灰衣人的法術神通。仙家法術玄妙無比,雖然這灰衣人乃是旁門左道,但兩人也不敢大意,聯起手來一左一右攻上前去。


    灰衣人見他們兩人聯手殺向自己,冷笑道:“現在還想做垂死掙紮,可惜已經晚了!”


    灰衣人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揮舞,自他雙袖中又飛出六柄飛刀組成六合陣法將他二人困在飛刀陣中。雖然因為損失了一柄飛刀這套陣法已經威力大打折扣,但是這仙家法器所布下的殺伐陣法又豈是俗世間兩個武夫所能抵擋的?況且這套法器都是那灰衣人以邪法煉製,不知害了多少無辜性命,被困在陣中的兩人頓時覺得陰風陣陣、鬼影綽綽。


    歐陽鎮海早年習文,家境巨變之後才棄文習武又不得遇名師,雖然後天甚是努力卻終究無法彌補先天缺憾,武道成就並不似江湖上傳言的那般高,又沒有與修士打交道的經驗,所以一陷入陣中便如黃葉落入秋風、小舟闖進大潮,頃刻間風雨飄搖處境十分危險。


    反觀那名不見經傳的精壯漢子江守一,自幼習武天賦不凡,雖然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那位便宜師父的真實姓名,但是那般逍遙天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怎麽可能是泛泛之輩?更何況他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但是當年年輕氣盛也曾按師父所要求的暗中挑戰修士以磨礪武道,與不少的山澤修士交過手,所以雖然同是被困陣中但他卻鎮定異常。


    江守一站在歐陽鎮海身旁,一邊以長棍擊退源源不斷從各個方位刺向兩人的飛刀,一邊仔細觀察陣法。這陣法並不完整,所以有著不少漏洞。雖然江守一從未見過這樣陰煞之氣如此重的陣法,但是陣法一道萬變不離其宗。破陣之法有兩條路,一是精通陣法洞察陣法衍化的規律,找到弱點將其破去,另一種則是雖然不懂陣法,但是被困陣中之人一力降十會,以自身強大的勢力直接破陣。顯然暗中觀察半晌仍然看不明白的江守一覺得第二條路更簡單一些。


    心意剛剛一動的江守一冥冥之中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時跟隨師父習武的時候。那位須發皆白,時不時還會有些胡言亂語的師父一巴掌拍在少年江守一的腦瓜上:“本來就是個大笨蛋,胡思亂想那些東西有什麽用?幹就完了!”往日情形在江守一腦海中一閃即逝,將所有雜念拋在腦後的江守一展顏一笑,對自己以及過了十幾年東躲西藏的生活道:“怕個球,幹就完了!”


    說完這句話,江守一將長棍插在地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飛快的結出一個古樸的手印,是的,沒錯!他竟然以武道修為結出一個當今天下修士都不曾見過的手印,開口喝道:“風!”就在風字脫口而出的瞬間,一道狂風自他腳下平地而起盤旋呼嘯著吹走了所有飛刀,吹散了滿天的陰霾。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院中之人無所適從。那位自稱姓仇的灰衣人死死的盯著陣法破去站在院中雙手結印的江守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事實就是這樣,那個他瞧不起的武夫竟然施展出這般匪夷所思的神通,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周圍天地靈氣的波動,那麽就隻有一種解釋,江守一所施展的是武道修行到極高處才能引動的天地元氣。


    天地元氣是不同於修士所修靈氣的另外一種存在於天地間,更為稀少的玄妙力量。隻不過元氣乃是武道修煉到極為高深的境界才能感悟和接觸到的。


    感覺到震驚的不隻是灰衣人,還有已經悄悄接近尹誌謙的那位辛師爺。這位看到眼前情形麵色怪異的辛師爺顯然也是識貨人。雖然他修為不高而且在那座“院子”中的級別也不高,但鑒於他們種職業的特殊性,其實很多不涉及朝廷或者“院子”內部的秘辛是對“院子”中的所有人開放的。所以他當然知道江守一剛剛所施展的到底是什麽樣的神通。雖然知道,但是第一次見有江湖武夫施展出這等神通仍然讓他感到驚奇。


    就連下船之後經不住師弟韓鳳歌念叨,早早來到牙山山頂悄悄藏在野廟之後的雲飛也止住了即將拔出長劍的手,看著院中傲然而立的漢子眼睛神采飛揚。修為到了雲飛這個境界自然是知道那些玄妙不可言的武夫神通的,而且他也曾與這樣的武夫高手有過交手經曆,隻不過那漢子所結之印卻從未見過。隻是雲飛雖然不曾親眼見過這個古樸的手印卻從師父古清平那裏聽說過。


    當年雲飛因為受傷的原因無法修習道法,這讓從小便天資卓越的他受到不小的打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甚至一度想要自暴自棄放棄修行,幸虧在那個人生的黑暗時刻遇到了現在的師父。當時的古清平站在鏡湖旁看著幾近絕望的雲飛並沒有說什麽安慰或者激勵的話語而是問他到底想不想再繼續修行,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給他講了一個古清平年少時跟著師父遊曆天下親眼見到的一件事。當年還是一個少年的古清平曾經跟隨師父在一座荒山中見證了一場大戰。那是一位須發皆白的神秘武道高手麵對當時魔道巨擎之間的生死之戰。那位武道高手以世人從未見過的四道古老手印盡破化神境魔頭所有邪法,然後憑借雙拳硬生生打碎其天地法相當場捶殺。雲飛清楚記得當時古清平講完那個故事之後語氣堅定的告訴他:“修行,從來都不止隻有一條道路可走,即便是一向被認為是天道末流的武道修行,修到極致亦可無敵於天下。而這一切都要看你肯不肯專心去做,能不能將手中的劍練到極致,你是雲浩的兒子,我相信你與劍的緣分絕不止在於腹間的氣海丹田。”當年雲飛聽完那個故事和古清平的話便毅然決定離開瑤台境改投古清平門下。


    時過境遷,當雲飛真的親眼看到有人施展出那等手印怎麽能不激動?雲飛盯著院中的漢子喃喃道:“師父,原來那個故事並非您為了讓我重新站起來所杜撰,原來那手印真的存在於世間。”


    拋開心思各異的眾人,已經破去陣法的江守一睜開眼睛,拎起黑棍向前一步問那灰衣人道:“你如今是何等境界?多年未曾耍過這些把式,今日一動之下忽然隱隱有了破境的衝動。”


    那灰衣人被他問得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哈哈狂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如果我耳朵沒有聾的話,剛剛聽到你說要破境?哈哈哈!你腦袋被門擠壞了吧?武人破境?天下的武夫除了入宗師開始方有破境之說,在那之前都不過是在山腳下原地打轉多長些力氣的笑話罷了,你跟我說你要破境,那最起碼的小宗師破境也要衝破自身武道限製,感悟虛無縹緲的天地元氣。破境的小宗師實力堪比修士金丹境,你是瘋了嗎?”


    江守一並沒有打斷他,而是等他笑完才耐心解釋道:“這些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問你是何等境界,有沒有金丹那麽高,夠不夠資格成為我破境的踏腳石。不會是我的運氣那麽差吧?你難道連金丹境都不是?”


    灰衣人聽他如此說,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看著江守一認真的表情也開始認真回答道:“你的運氣,很好。剛剛好,我就是金丹境的修為!”


    這下院中的所有人又陷入了新的震驚之中,就連尹誌謙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才剛剛拜了那個赤霞老魔為師,師門派來保護自己的竟然是一位金丹境的真神仙。原本準備動手的辛師爺也是聞言放棄了心中念頭,他實在想不出這尹誌謙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值得赤霞老魔興師動眾派出一位金丹境的強者前來保護他。要知道金丹境的修士雖然對於昆崳山這樣的絕頂大宗門來說雖然不算什麽,但是放到小門小戶的山澤野修之中,那句“結成金丹客,方為我輩人”是多少修士一生的追求。


    想到這些,那位辛師爺心中暗暗苦笑:“今日這牙山之上真的是驚喜不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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