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大街上節日氣氛濃厚人來人往非常熱鬧。兩個人緩步走在萊西城的街巷上,感受著初春依然寒意甚濃的晚風。


    韓鳳歌少年時居於京城,後來流落市井,直到一年多以前才成為了昆崳山弟子上山修行。即便是山上師兄多些大多心性純良,平日裏也熱鬧一些,但終究久居山上遠離人間,如今再見了這元宵燈會的熱鬧景象,自是歡喜雀躍,流連忘返。


    兩個人一邊聊著慢慢走近了西街城隍廟會。雖然萊西城隻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縣城,可是如此佳節這廟會之上仍是擦肩接踵、人聲鼎沸。


    元宵燈會之上必然少不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常見如做成花鳥魚蟲模樣的花燈,將一些世俗間各種才子佳人,神仙鬼怪等傳說故事畫在畫片上做成的走馬燈。彩燈高掛下懸各種謎題以供遊人破解的狀元燈。還有以特製宣紙做成能夠飛上天空化作繁星的孔明燈以及富家千金們三五成群與閨中姐妹結伴在河畔將寫滿了心事閨思的紙張折成紙船放於河中任其順流而下,盼著哪家公子能撈起小船來傾聽自己心事的河燈,讓韓鳳歌看得應接不暇,連連稱奇。


    街道兩旁的各種民間曲藝,或兩人同台一逗一捧妙語連珠、說學逗唱惹得遊人哄笑不停,或是江湖上跑碼頭撂攤打把式賣藝之人各種技藝雜耍、五彩戲法驚得觀眾喝彩連連。少年心性的韓鳳歌左瞧瞧、右看看新奇不已。更有不少的南北各地的風味小吃饞的他口水連連。


    隻是這小縣城的廟會依舊是小了些,雲飛與韓鳳歌兩人邊走邊逛,不過一個時辰便走到了廟會的盡頭。再往前走路上行人漸漸稀少,來來往往行色匆匆。又走了不大會功夫就來到了西街的一處最大的宅子外麵。


    這處宅子氣派非凡,兩顆高大古槐充當拴馬樁,下馬石青石打就,門前兩隻石獅子一人多高,麵目猙獰口含石珠鎮宅辟邪,門庭高大、兩扇巨門朱紅漆就銅釘錚亮,門檻高過常人小腿,門口兩側各懸大紅燈籠,巨大的匾額高懸正中,上書“朱府”兩個燙金大字。院牆高達丈許,掩住了其中的深宅大院、亭台樓閣,一看便是官宦之家。


    韓鳳歌看著眼前的巨宅並沒有太過驚奇,轉頭向雲飛道:“師兄,這裏就是朱老財家了吧。”


    雲飛點頭:“看這氣派,錯不了了,走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都是修行中人,在凡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院牆難不住他們。兩人輕輕一躍跳上牆頭,一前一後在迷宮一般的屋脊上來回穿梭,不一會的功夫便來到了院中最高的也是城中除了城門樓最高的小樓屋頂之上。


    按理說今日適逢元宵佳節,朱家應該是極其熱鬧才對,往年朱老財一家都會聚在這小樓中賞燈聽戲,隻是今年家中不太平,傳說中的“狐仙”二字嚇得家中女眷都藏在各自房中不敢走動,全家上下人心惶惶哪裏還有什麽心思賞燈?


    雲飛二人腳下的小樓之中古色古香的檀木椅上坐著一位中年長須仙風道骨的道長舉杯自飲,一個唇紅齒白的小道童站在他的身後。一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坐立不安的朱老財尷尬的陪笑著聊一些世俗笑話以及道聽途說的山野奇事。


    中年道士對於朱老財的尬聊終於失去了聽下去的耐心,將手中茶杯輕輕放在幾案上對朱老財道:“老員外且安心,貧道並非是那江湖上走街串巷騙財為生的野道士。”說到這裏伸手指了指一根粗大的柱子上以紅繩係住的一串銅鈴繼續道:“今夜那妖孽不來則已,若是來了就休想逃出貧道的陣法。”


    那朱老財心中道:“你的青羊道觀每年收我朱家那麽多香火銀兩,這次請你下山還推三阻四,害得我又損失了四千兩銀子,若是捉妖不成反而惹怒了那位來去無影的狐仙,別說是到手的銀子要吐出來,就連你那青羊觀老子也給你扒了。”雖然心中對道人多有非議,可是麵上朱老財隻能輕聲附和著這位方圓百裏人盡皆知的道士:“仙長法力通天,對付那等小妖自然是手到擒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然這青羊觀的道士乃是正兒八經的山上道門弟子,但聽著朱老財口中如此恭維也是滿麵春風。


    萊西城外十幾裏的青羊山上有一座青羊觀,據說已經有數百年的曆史了。傳說這青羊觀乃是一個修為有成的元嬰大修士所建的,隻不過數百年風雨,後來觀中後輩傳人又不曾出過什麽驚才絕豔的人物,所以傳到這一代觀中弟子也僅僅隻有六七人而已。雖然這青羊觀並不算是什麽大道觀,可是距離萊西城頗近,自然平時有不少的百姓前去進香,尤其是城中的大戶人家每年都會送上數目不少的香火錢,那觀主鬆石道長又是個麵慈心善、八麵玲瓏心思活泛的人物,數十年的經營如今也算是香火繁盛。


    鬆石道長雖然修行資質不高,但是卻十分聰慧,如今他所指的那拴在石柱上的紅繩銅鈴就是他鑽研所創,雖然威力不是十分巨大,可若是用來困住那些個耐不住寂寞闖入人間凡俗作亂的山中小妖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這也是附近百姓將他視作了不起的真神仙的原因。


    朱府之中紅繩縱橫交錯編織成網,每一個紅繩網格中皆是係有一隻銅鈴,然後這些紅繩交錯匯集在這小樓之中。若是那妖物進入某個紅繩網格之中,自身所具的妖氣便會驚動懸在紅繩上的銅鈴,然後依次傳遞入小樓中,坐陣小樓的鬆石便可根據銅鈴響聲找到妖物所在之地。此等陣法對於修為不高、神識不強的鬆石確實是十分好用的。


    正當鬆石道人與朱老財談笑之時,那懸在紅線之上的銅鈴突然鈴聲大作。鬆石道人暗道一聲:“來了!”緊接著雙目緊緊盯著叮鈴鈴的銅鈴,手上掐著法訣心神急轉推算狐妖所在之地。朱老財看著震動的銅鈴,本來忐忑的心提到了咽喉之處。


    頃刻之間鬆石道人已經推算出位置,自袖中撚出一張符咒,手指一劃符咒順著紅繩飛出屋外。接下來盞茶的功夫,鬆石又連連祭出三張符咒,一共四張符咒在院中對著闖入的入侵者圍追堵截,隻不過一時並不能將那傳說中的狐仙困死在一處,可見這狐妖修為和速度不容小覷。


    小樓之中鬆石道人嚴陣以待,朱老財看得提心吊膽,原本急急響個不停的銅鈴這時卻突然止住了聲音。鬆石麵露喜色對站在身後的小道童道:“立兒隨為師降妖!”而後又轉頭對朱老財囑咐道:“老員外在此稍候,貧道去去就來。”說完躍出小樓舒展道袍如一隻大鳥般想著鈴聲方向飄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小道童緊追其後。


    小樓房頂上的雲飛和韓鳳歌對視一眼也是沿著屋脊繞像燈火通明的小院中。


    道士與小童落在這座獨立出大院子的偏僻小院中。等他們走到近前時已經有不少膽子大些的衙役和府上護院高手手持火把圍在那邊。


    鬆石走上前去,眾人自覺的讓開一條路,等他走道跟前的時候發現雪地中當真有一隻白色的狐狸蜷縮在地上。周圍滿地都是被它撞斷散落在地的紅繩和銅鈴,四張符咒懸在它的頭頂上緩緩轉動。符咒之上以朱砂寫就的四個古篆字:“寐、困、鎮、殺”在四張符咒的微弱靈光之下那隻縮在地上的白狐眼中迷茫、疲憊、驚恐、絕望的幾種神色不停的來回轉換,想來已經受符咒迷惑神誌不清。


    鬆石仔細觀瞧眼前束手就擒的白色狐狸,心間大喜過望。這次見到寶貝了,這白狐顯然是已經開了靈智,雖然看上去道行稍淺,不過沒關係隻要帶回觀中悉心調教,幾百年後最少也是一頭金丹圓滿的大妖,守護山門傳承自然是綽綽有餘了。


    當然鬆石也知道此等靈物殺了,拿來煉製丹藥或者煉製一些法器,再不濟去幾個大的坊市中與別的修士換些緊缺的靈丹妙藥,其實對自己的修行有著極大的幫助,說不定就有朝一日真的能夠晉升自己夢寐以求的金丹之境,做一做那真正的山上神仙。可是他卻不敢下殺手,一來這狐妖看上去並不像是獨自修行的,如果其主人或者是狐族長輩大妖找上門來,自己也可以送個人情做筆買賣。二來,他自己雖然聰慧,可是修行一道上的資質卻並不出色,對多撐死了也不過是個金丹修為,真的不如給宗門後代留下一筆財富比自己拿來糟蹋了要劃算許多。


    鬆石欣喜之下便讓小童取出獸籠就要收了這隻難得的靈狐。


    站在暗中的韓鳳歌看那白狐模樣覺得甚是可憐,再加上一路翻讀那本古書,受其作者影響對狐類不覺間生出了親切之感。


    韓鳳歌轉頭看師兄,見雲飛點頭,便在心中以“引雷術”所記的法門凝聚靈氣屈指一彈,一道手指粗的雷電化作箭矢射向白狐頭頂的四道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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