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倆幅畫,一幅畫的是江曉芸手持寶劍,仙姿綽約的肖像,而另一張,則是一個麵目猙獰,形容可怖的怪物,尖牙利齒,頭上還長著犄角,穿著一身殘破的中山裝,背著個挎包,挎包裏塞滿了卷軸......二叔眼珠子瞪圓,那...那不正是自己嗎?


    自己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二叔太陽穴繃繃的跳,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臉,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畫卷中那般呲牙咧嘴。


    “我去!”二叔倒抽一口涼氣,心說.....照屍變的情形發展下去,難道這就是自己的終極形態?


    他還在胡思亂想,突然...那兩幅畫“噌”的一下飛了起來,宛如兩團鬼火,飄飄然向山溝密林中飛去,很快化作了兩個小綠點,湮滅在叢林中......


    二叔皺眉尋思了片刻,扭回頭看向那黑洞洞的地坑,掏出煙狠狠的抽了兩口,將破爛的行李包裹好,重新捆在身上,下了地洞。


    沒有了冥蠶絲絹,二叔反而覺得輕鬆許多,那東西詭異至極!還是手中的兩把砍刀,還有後背的工兵鏟實在。


    現在的他,可以輕鬆虐殺兩隻狼,還有什麽可怕的呢?本身自己就是髒東西,什麽魑魅魍魎的又算個球!


    權當是執行軍事任務,除掉屍魔,為了老百姓除害!二叔徹底放下了心理包袱,義無反顧的在地洞裏鑽。


    這個地洞,幾乎呈75度的斜坡兒,周遭滑膩潮濕,手一摳一把泥,感覺...像是條巨大的蝸牛爬過,黏糊糊的......回想起之前小廟窩縮的情形,二叔更願意相信,這他媽的是一條大鼻涕蟲成精!


    洞口位於山頂,向下蜿蜒曲折,時寬時窄,猶如老樹盤根,錯綜複雜,像是迷魂陣,整座山都被蝕空了,二叔利用繩索捆縛在宛如鼠洞般的坑道裏緩緩前行,前方多有上下左右分叉處,他遵循著氣脈的流向朝一個方向爬,特別窄的地方,就用工兵鏟拓寬些。


    正如師父之前所說,地之陰陽二脈,猶如人之動靜兩脈,陰陽相逆,而聚陰處為養屍之所,那屍魔縱然再厲害,也不過僵屍之屬,一定喜歡藏在最陰之處,故而.....二叔所遵循的方向,也是陰氣匯聚的方向。


    不知道爬了有多深,終於到了坑道的盡頭,前方好像是個廣袤的空間,陰氣越聚越濃,幾乎到了無窮大,二叔此時已為活屍,嗅著這滾滾的濃陰,雖是身體暢快但心懸得更緊,這裏.....八成就是屍魔的老巢。


    說來也怪,在周遭滾滾濃陰的“熏陶”下,二叔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夜視了,完全沒必要繼續打著手電。他關掉手電,鑽出了洞口,來到了這廣袤的空間中......


    這是一個巨大的山洞,高有三四層樓,周遭一望無際,凹凸起伏著嵯峨嶙峋的石土,那倒懸著的一枚枚巨大的石筍,卻不是鍾乳岩的模樣,好似一顆顆狼牙。


    放眼仔細觀瞧,二叔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但見巨大的洞穴深處,竟然出現了朦朧的...類似於村莊的存在,一間間屋子鱗次櫛比,阡陌相連,隻是沒有燈火,完全就是尋常的農村!


    這他媽的太奇怪了!誰能想到...在這地下世界,竟然還有這麽一個村子,完全夾層於10幾米高的山體截麵間。


    看來.....這夾層乾坤,不僅僅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是人工改造的結果,隻是大的格局還保留著“原生態”的造化,不像墓穴那般四平八穩。


    真他媽會找地方啊.....二叔如是想,難道尋常所見的大山,並非都是“實心”的,裏麵還有這種擰巴的“氣泡”空間?二叔今天真是開了眼。


    那片鬼村,距離約莫一公裏左右,這“乾坤”地界兒可不小了,究竟是什麽“人”會在這裏住呢?


    帶著好奇,二叔雙手拎著砍刀,一步步向村莊的方向走去,沿途礫石尖銳咯腳,他走的不算快,不停掃視著周遭的情況。


    這夾層乾坤內,洞壁旮旯縫隙間全是半米多長的大蝙蝠,簇擁紮堆,熙熙攘攘的,數量驚人,像是觀眾一樣在“看著”二叔,二叔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滑膩的蝙蝠屎,心裏有些發毛,倒不是怕它們,而是這東西都有狂犬病毒,咬上一口很麻煩......


    翻過了一排排像是臼齒般的岩坎,前方是一片向下的斜坡,斜坡對麵兒便是那詭異的村子,居然還有漢白玉的牌坊石樓,說不出的陰森邪性。


    令二叔唏噓的是,在斜坡底部,大概十幾畝的範圍內,全都是一個個土包荒墳,殘破的墓碑七零八落,很像是夢中......柱子鐵蛋那群熊孩子剝屍的亂墳崗子,所不同的是,沒有雜草而已。


    他一步步向前,走進了那片荒墳地,這地很黏,潮乎乎的,感覺像是下過雨似的,周遭的墳包痤瘡般高低不平,突兀聳立,加上夾層乾坤的“天”很低,給人一種極為窒息的壓抑感。


    二叔走的很小心,江曉芸曾經講過的綿屍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這他媽的山中墳,埋的都是些什麽呢?如果說...那村子裏住的都是僵屍,僵屍也會死嗎?死了的僵屍又叫什麽呢?


    他腦子有些亂,神經繃的緊緊的,師父說,那根兒白毛妖翎已經鑽進了體內,髒東西的障眼法再也不起作用了,所以...眼前的陰墳,應該都是真正的存在,他心裏惡趣味的尋思,要不...挖開一個看看,裏麵究竟埋的啥?


    當然...二叔不可能那麽二逼,此刻,他腦海中回想起了以前當兵的時候,班長老宋講過的一個故事。


    老宋說,解放前,在他們四川老家,曾經來過一個在武夷山修煉過的高人,懸壺濟世,治病救人,而且能占會卜,還幫人驅邪避災,在附近村鎮中很有名望。


    當是時,軍閥混戰,民不聊生,老百姓都吃不飽,一個個有今沒明兒的,日子過的苦不堪言,這個大仙兒,竟然能化砂為米,開設粥廠,幫助老百姓渡過難關。


    班長當時說的神乎其神,戰友們都嗤之以鼻,以為扯淡之談,然而以現在二叔的見識來看,那個所謂的大仙,很可能就不是人,而是妖類之屬,老宋當時所說,也並非全是虛妄之言。


    然而最離奇的並不是化砂為米,而是這大仙,忽悠當地的村民說,成仙其實很容易,並非世俗想象中那般難,隻要方法得當,肯定能成仙!


    他說自己已經修煉了800歲了,馬上就要屍解,如果村裏人願意成仙的,可以在地下修上一個村子,帶著全村的人得道成仙......


    之後的事,就是整個村子的人消失,雞鴨鵝狗都沒留下,從此再無他們的下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眼前這地下的村莊,讓二叔不由回憶起了當年班長講的故事。


    班長說,成仙的方式有好幾種,天仙,地仙,屍仙,屍解成仙屬於比較低等的方式,真正有大修為的人,不會采用這種做法。這些也都是戰友們無聊,在宿舍裏閑扯淡的話,而今日看來,似乎給二叔提供了一個線索。


    屍魔和屍仙,二者差一字,似乎......也是同一屬性的存在吧。


    二叔還在瞎琢磨,突然,他餘光瞥見,旁邊不遠處的一個墳包上,好像有一隻眼睛在偷窺自己,二叔猛側頭,但見那墳包還是之前的樣子,並沒有什麽離奇之處。


    然而.....剛才那一瞥絕對沒看錯!確實是有一個碗口大的眼珠子在偷瞄,還眨了一下,似乎......還是黃色的。


    靠......!二叔倒抽一口涼氣,使勁咽了口吐沫,不用想也知道...身後的那些墳包,也在偷偷的看自己!


    他猛扭回頭,身後一切正常,墳包並未長出眼睛來......師父的警告再次在腦海中回蕩: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盯著髒東西的眼睛看!


    他感到有些恐懼,身陷在墳包的包圍中,雖說江曉芸說過,妖物的障眼法已經不起作用了,二叔依舊在懷疑,這些墳,怕是跟之前的小廟一樣,不知道是啥東西變的。


    正在緊張疑惑間,突然,腳下的泥土開始迅速稀軟,一下子沒過了腳脖子,周遭的地麵宛如泡水一般咕嚕咕嚕的冒著泡,土縫間冒出了大量的汙水,滾滾的濃滯的惡臭腥風撲鼻!


    二叔大驚,連忙拔腿往前跑,然而須臾間...他絕望的發現,前方的枯墳間隙,已經泡成了沼澤,周遭的一切,宛如夢中老貓跳屍逃跑的情景!


    “我操......”二叔緊張的直咽吐沫,腳下的淤泥愈發的稀軟,已經沒過了膝蓋,他不動還則罷了,動一下,陷得更加厲害!


    二叔錯愕緊張,已經無法維持平衡,這他媽的就是個陷阱!自己正好走到了墳場中央,大地變成了沼澤帶......


    坑爹啊!淤泥很快淹沒到了腰部,二叔沒想到自己會死的這麽窩囊,連屍魔的麵兒都沒見著...然而這個時候,但見一個墳包後麵,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那隻吃屎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墳包後麵鑽冒了出來,呲著牙,咧著嘴,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看著二叔......


    沒錯,它在笑,在幸災樂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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