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鍾,是留給雙方選手的準備時間。


    “下麵該怎麽辦?”許雲深貼近葛南妄,輕聲問道。


    葛南妄翻了他一眼,揮手招來助理,道:“我棄權。”


    “這……”許雲深瞠目,原本以為以葛南妄的性子,還會和他先幹上一場呢。


    葛南妄說道:“我隻是來打架的,又不是來搶名次的。再說把你傷著,師姐肯定會生我氣。”


    許雲深摸摸腦袋,有些無奈。


    先前主持擂台的教授,過來再三確認葛南妄是否要棄權。


    葛南妄在他第一遍問的時候點點頭,後麵索性翻個白眼不理了,還是許雲深連忙救場。


    “葛南妄選手棄權,許雲深晉級。”主持朗聲道。


    觀眾的討論聲嘩然散開。


    “這……雖然他倆認識,但起碼也走個過場啊。”


    “是啊是啊,本來就沒幾場,這又少了一場。”


    “你說後麵會不會一個接一個的棄權?”


    “還真有可能!”


    “那還看啥,走了走了。”


    陳若端正著一動不動地坐在高席,聽到葛南妄棄權,稍稍動了下,轉頭問陳三才:“這個葛南妄什麽來頭?”


    陳三才側頭,歪了半天,羞愧道:“老臣年事已大,耳朵不大好用了,沒聽清陛下說的什麽。”然後他轉頭吩咐旁邊的喚兵,整頓場中紛亂的紀律。


    “肅靜!!”喚兵的嗓門夠大,壓過了萬人的討論。


    觀眾靜了一會,雖然還是討論起來,但聲音收束了很多,起碼陳三才能夠聽清陳若說的話了。


    陳若毫無架子地重複了遍剛剛的話。


    “老臣糊塗了,竟然忘記向皇上您說這其他幾位選手。”楊三才連忙告罪,“這葛南妄,是前些日子剛被任命的自然門門主。”


    “哦?”陳若端詳了下葛南妄,感覺就是個小丫頭,毫無出彩之地。


    楊三才繼續道:“她是在門內為最恪守門規之人,自然門的太上長老才決定扶持她為門主。入世以來,她都跟著早下山的玉中歌。先前幾次比賽,她都將對手一擊斃命,手段幹脆利落。”


    “玉中歌?”陳若好像對她有所耳聞。


    楊三才補充:“是自然門的大師姐,被前門主玉石逼迫,賭氣下山,現在是十年俗世修行期,跟在許雲深身邊。不過,葛南妄和玉中歌,都是玄竅境界。”


    “哈哈哈,兩名大修士都跟在他身邊了,這一脈的風流多情我也是有所耳聞的。”陳若笑歎,“一百多年過去,老和尚流傳在現世的就隻有一些情趣軼事了,不知道該說是好是壞。”


    他摸摸下巴,看著場中坐定的許雲深,目光深沉:“看來我大唐中興在望,天賜良機。”


    楊三才對這些皇帝看似開玩笑的話,從來不會插嘴接嘴。


    平日賣拙藏鋒,關鍵時三言兩語點睛,是他曆經兩朝而不倒的根本。


    現在便是點睛之時,隻聽他道:“皇上有此等良材輔佐,功績必可直追太祖。”


    陳若哈哈一笑。


    心裏卻是mmp。


    我才不想當下去呢,那麽累,愛誰當誰當。現在這麽大的疆土已經夠我累的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退休啊。陳若心裏如是想道。


    “第二輪,夏侯珍對顧此。”


    顧此長舒一口氣,她就怕遇上兩個境界實力碾壓得沒有一絲希望的選手。


    現在,還能拚一拚。


    她眼中開始燃燒火焰,一如當年在管事懷裏下定決心那樣。


    十年磨礪,隻為今日出人頭地!


    顧此一步步朝場中踏去,與夏侯珍遠遠相望。


    場地比先前的擂台大了許多,她們足足相距兩百米。長方形廣場被分為兩個正方形,她們站在各自的中心。


    夏侯珍拍胸高吼!


    比賽直接開始!


    這是今天的第一場戰鬥,發生在兩名各自為自己的命運而抗爭的女子。


    顧此今天打算放棄她一貫的近身爆發型手法。


    無他,夏侯珍壯碩的體型,和碩大的拳頭,如果她挨到一下,戰鬥可以直接宣告結束。


    更別說讓她近身疊加拳勢,終結一擊。


    恐怕顧此剛匆匆躲開兩拳,一個不慎,便被夏侯珍一腿擊倒然後一套致命連招了。


    顧此要遊鬥,以嬌小的體型和敏捷的身位,把夏侯珍的體力給消耗殆盡。


    她現在不停地在和奔跑而來的夏侯珍拉開距離。


    “怎麽還不打啊!”有心急的觀眾在喝倒彩。


    “急什麽,這才剛開始。”有人在反駁他。


    此刻的顧此有些心急,因為她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她並沒有有效的遠程攻擊手段,用什麽來遊鬥?現在徒耗體力,等到被近身,更加無力反擊。


    幸好修行之人,“短時間”內全速狂奔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顧此放棄了自己的長處,結果發現短處更加致命,這讓她不知所措。


    腳步有些紛亂。


    夏侯珍見到了她這個破綻,殺氣噴發,猛然一躍!


    一道碩大的聲音從場地的中間,直接跳躍了近百米,離顧此近在咫尺,隻有十米!


    顧此餘光看到躍起的身影,心道不妙,急忙加速。


    然而她所修的拳道,並未有如夏侯珍一般的手段,隻能尋常的跑動。


    索性都是平地,可以不大看路,顧此得以回頭望一眼追上來的敵人。


    隻有七八米的距離。


    對於她們來說,這一段距離,近到都能摸到對方的鼻毛。


    隻是誇張,沒什麽人會去拽對手鼻毛——哪怕夏侯珍鼻毛很突出。


    怎麽辦?怎麽辦?顧此埋頭狂奔,帶著夏侯珍一圈一圈的繞,就是不交手。


    索性顧此速度比夏侯珍快上了一些,距離在漸漸拉開。


    “我們是來看跑步比賽了?”觀眾們麵麵相覷。


    夏侯珍的殺氣有限,不能無限製地隨意使用,還要在近身戰中提供加成。


    跳躍在空中時,能攻擊能防守。但是因為某種神秘力量,墜落點是無法改變的。


    因此,在戰鬥中影響很大。若非必要,選手是不會用爆發的力量,進行長距離跳躍的。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雙方的速度減了很多,不過前後的距離還未拉近,也未拉遠。


    一旦追不上了,夏侯珍便會使用殺氣跳躍。


    顧此見此心中一動。


    這便是戰機了!


    她要抓住夏侯珍迫切想要勝利的想法,莽夫的行為,來耗盡夏侯珍的體內殺氣,從而為渺茫的勝利多增添一絲希望。


    然而,事與願違。


    夏侯珍猛然停止,輕微喘著氣,胸部能明顯看到有力的心髒在跳動,泵血。


    主要是她穿了頗為緊身的衣物……還不刮腋毛。


    外露的時候,還是刮一下腋毛比較好,不然會引來觀眾的惡感:


    “怎麽不追了!慫了?”有老大爺坐在前排,拿出零食在那看得津津有味,戛然而止讓他有些不爽。


    “快啊,我等到花兒都謝了。”其實這人是在和旁邊的人打牌,不過催促的聲音大了些。


    “跑個步都不好好跑,突然停下來,拿了錢了?廢物吧!”這人已經忘了自己是來看萬道榜的四強賽,還以為自己在看長跑比賽……


    然而夏侯珍都聽到了。


    她是莽夫,真的莽夫,不然在武子監時也不會成績那麽好。


    武道,當一往直前,有平天下之心。


    夏侯珍做到了前一半。


    於是她長嘯一聲,仿若猛獸,調動全部殺氣增幅在身,眨眼間追上了顧此。


    顧此轉身便跑。


    狂奔中,夏侯珍感覺距離差不多了,沸騰的血,促使她給了顧此一記重拳。


    然而,顧此若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躲了過去。


    夏侯珍重心一個不穩,反而被顧此轉身打了一記腹部,有些輕疼。


    觀眾一片喝倒彩。


    夏侯珍血液愈發沸騰,仿佛要爆了。怦怦直跳的心髒讓她大腦也不停充血,眼睛變成血色。


    她對顧此接連發起進攻。


    記記重拳,記記重腿,躲閃中,顧此被一腿擊中,整個人側飛了出去,在地上滾出好遠。


    已經頭腦充血的夏侯珍沒有繼續發起進攻,反而對觀眾席咧開嘴,露出個挑釁的笑。


    顧此被擊中之時,像是感受到一塊巨石狠狠砸向自己的胸部,直接將自己的一側肋骨全部砸斷。


    趴在地上,她嗆出幾口血,呼吸有些困難。


    不能就這麽放棄,我還能戰鬥,我還能,還能再起來。顧此掙紮著起來。


    “裝什麽裝,對手還沒倒呢。”有觀眾看不下去了,給夏侯珍一個鄙視的姿勢。


    觀眾大多都是以貌取人的,夏侯珍從頭到尾,就像一頭猛獸在欺負一個充滿朝氣的小姑娘一眼。


    夏侯珍聞言回頭看了眼,露出個殘忍的笑容,一步步朝顧此走去。


    跑!快跑!顧此強忍疼痛,再次開始奔跑,速度已經大不如前。


    再過一會,她的殺氣就要沒有了!她注意到夏侯珍身上的殺氣已經有部分逸散。


    夏侯珍甩甩手腳,閑庭漫步一般,慢慢追著顧此。


    她怕什麽?一個重傷的廢物,哪怕沒有殺氣,她也能隨手一下幹掉。


    顧此邊跑邊回頭,見夏侯珍沒有追過來,心中稍鬆,知道夏侯珍在輕敵,但是她不行。


    夏侯珍輕敵還有反擊的可能,顧此輕敵,便是萬劫不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此喉嚨充滿了灼燒的感覺,眼前也有些黑了,但是還能撐住,打出一套爆發。


    就現在吧,一決勝負。


    顧此停下步伐,轉身。


    負手而立,破碎的衣衫飄飄。


    頗有一派宗師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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