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深飛速轉動思維,道:“雨季來臨,地麵便會變得泥濘不堪,阻礙行軍和糧草運輸。這對我唐軍漫長的戰線有大弊。”


    一言既出,眾人恍然大悟。


    唯獨蕭進痛心地跺了跺腳,隻聽他道:“原來雲深你也沒認真聽!我說了足足兩遍,草原的特殊地形,怎麽會變泥濘!你忘了嗎,在我說李侍郎他家女兒八歲還尿床的時候提到的。”


    誰知道他是怎麽從小女孩尿床扯到草原的……


    這回蕭進沒有廢話,直奔主題地交代清楚。


    一,是糧食的保存會受到影響,此點許雲深也沾到了邊。


    二,是軍人的個人衛生問題。在晴天時還好,陰雨連綿之下,主修武道的唐軍便陷入尷尬的境地。縱然不易生病,但是身上會布滿黴菌和異味。久之還是有瘟疫的風險。


    三,是甲胄極大可能會生鏽,影響戰鬥力。


    四,攻城時,仰視會受到影響。


    此番大戰,因中軍攻速迅猛,後勤的營帳建立的速度,都跟不上他們的進攻步伐。側翼兩軍亦同。


    總之,此戰隻能速戰速決,拖久了大唐必敗。


    “那為什麽,雨季提前來臨了呢?”陸生輕皺眉頭,看著前方的天空,嘩嘩的雨滴紛然落下,逐漸潤濕大地和地上的眾人。


    氣道之人還可禦氣趨雨,不過非四境隻能短暫避免成為落湯雞,更多的人是已經渾身濕透。


    蕭進抹了把臉上的雨,他不像其他學生用修為運力震開,隻是為了省下一絲的力。他歎了口氣,語氣深沉:“這就要去問上麵了。”


    相顧無言,到了夜晚。


    玉中歌和陸生運氣在頭頂撐開了一張大傘。高空中落下的水滴輕輕從眾人頭頂滑過,周圍一圈成了雨簾。


    “休息吧。”蕭進吩咐道,稍微有些出神,或許他在擔心更前線的兄弟。


    許雲深不動如鍾,眼簾低垂,看著草地,喃喃道:“這地,吸了水去哪呢?”


    玉中歌湊在他身邊,自然聽到了,於是回:“雲深感到好奇?要不要掘開看看。”


    許雲深眼睛一亮,點點頭,轉瞬又想到了什麽,問:“拿什麽挖?”


    “用……手吧。”


    原來是玉中歌以玄竅之氣加持到許雲深的拳頭上,再以他非人的體力來達到目的。


    這邊的泥土飛濺讓旁邊人也沒法休息了,紛紛探出頭,看這個黝黑的洞。


    “雲深,底下怎麽樣~~”武平天對著洞內喊,陣陣回音蕩開。


    許雲深抬頭應了聲。


    此刻已經垂直挖了十米,他停止了手下的動作,仔細觀察周圍的泥壁。


    泥土最上麵是植物淺淺的根,而後往下是無其他雜質的黑色泥土。泥土不幹不濕,看起來是種地的好料子。上下質地如一,且連幹濕都如一,這便讓人驚歎了。


    於是許雲深改變挖掘方向,改為朝斜下方挖,多餘的泥土朝兩邊拍實——整體如一的泥土便混入了不同的密度。


    他朗聲道:“有些奇怪,你們下來看看。”


    一堆人魚貫而入,連蕭進都按耐不住好奇心往下跳去。


    他們在通道開始的地方觀察泥壁,也被這一跡象震驚,而許雲深在前麵漸漸往下挖。


    心大的趙傲天甚至扣了點泥土下來嚐了嚐,隻見他抿了下,神色有點奇怪,又拿了一把,竟然開始嚼了起來。


    武平天大驚失色,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道:“你餓成這樣了?連土都吃?”


    趙傲天有些委屈,指了指旁邊的泥土,咽了下去,說:“這味道和我吃的天心湖的魚有些像,隻是口感有點硬。”


    許雲深自然聽到了這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挖了一小點,送入嘴中,發現正如趙傲天所說。


    其他人也嚐了下,神色各異。


    “這……能當糧食了?那我大唐還準備那麽多糧草作甚?”這是蕭進,第一反應總是和軍隊掛鉤。


    “可能隻是巧合,實際上還是泥土,不能吃的。”陸生作出了自己的推斷。


    突然玉中歌“啊”了一聲,道:“師兄你看,這泥土,有沒有點像那鯤鵬的血肉?”


    “什麽鯤鵬?”武平天最快,問道。


    “天心湖那隻啊,師兄還把它打敗了呢,當時動靜可大了。”玉中歌眨巴眼睛。


    見眾人一臉疑惑,她再問:“你們……不知道麽,那個異獸,五月份的時候,動靜可大了。”


    許雲深返回的腳步微頓,然後回到了這裏。


    他沉聲道:“沒什麽,就是一條大魚,可能目擊者覺得這個太小意思了,就沒理會。”


    眾人恍然大悟。


    如此說,是因為許雲深想到了與鯤鵬戰前的那條金龍。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明顯那條金龍是有事在身,但是被自己打斷,才憤憤離開,而鯤鵬也因此動怒。而這背後,一定有主使者。按金龍表現來看,當時威勢便能把三境的玉中歌給壓的站不起來。而玉中歌和許雲深久了,心髒也大了,竟也將這拋之腦後了。


    按常理,四境之人也不可能將同為凡境之人逼迫成那樣。那答案便隻有一個了。


    同時草原這底下的泥土,竟和那隻鯤鵬的血肉是同一種。


    那豈不是說,這亙古以來便存在的無盡草原,和大唐麵積等同的草原,亦是一隻巨大的生物了?


    念此,許雲深被一股對未知的好奇感包圍了,他心中有一種念頭呼喚著他,不停地往下挖掘,用盡全力。若是生物的話,必然會感知到,然後蘇醒,盛怒。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說實力,現在草原上的數百萬人便要因這作死的舉動遭殃。


    “上去吧。”許雲深說道。


    “什麽?”武平天歪頭,“我還想再玩會呢。”


    “上去。”許雲深毫無表情,重複了一遍。


    “上去就上去,那麽凶幹嘛。”武平天嘟囔了下,不過也知道許雲深不會無的放矢,自然乖乖聽從了他的話。


    許雲深點點頭,轉頭對玉中歌說道:“小玉,你一會盡量把這裏複原一下。”


    玉中歌知道此時在眾人麵前,不是詢問的時候,點頭示意。


    一群人匆匆下來,又匆匆上去。


    許雲深目睹著玉中歌把土填好,又將草地催化還原如初,才舒了口氣。


    眾人心有重重疑惑,但又不知從何開口問起。


    陸生看出許雲深的難言之隱,給他解圍道:“既然雲深兄不便解釋,那我們早日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有時候,同一種話,別人來說便是合理,自己來說便是不通人情。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夜深,玉中歌拉著許雲深到遠離眾人的地方,想要詢問個清楚。


    至於眾人頭頂的“氣傘”,有著陸生,還是撐得住的。


    許雲深緩緩將自己對草原的猜測告與玉中歌,同時點起她對金龍的回憶。


    玉中歌香唇微張,想起了當初被那貌不驚人的“小龍”支配的恐懼,磕巴道:“看來這片世間,還是有許多未知而強大的存在的……”


    許雲深點點頭。


    饒是他拳打大鯤,腳踢大鵬以後,也對未知存有一絲敬意。


    就如目前的這片草原,現在踩在上麵,都讓人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有人來了。”許雲深眉頭一皺,看向側方。


    “雲深兄,叨擾了。”陸生走了過來,行了一禮,“我是來冒昧請教鯤鵬的事的。”


    “你……”玉中歌想到了什麽。


    “非常抱歉,深夜打擾到你們。”陸生有些不好意思。


    玉中歌假裝沒聽到那句話的隱藏意思,抿了抿嘴,“不是,我是說……”


    “我問的不多,很快的!”陸生咬咬牙。


    “你想問什麽?”許雲深挑眉。


    “先前玉姑娘說,雲深兄你打敗了鯤鵬……”陸生神色嚴肅,“是天心湖禁區的鯤鵬麽?”


    許雲深斬釘截鐵:“不是,還有你說的鯤鵬是什麽?”


    這個謊撒的有點牽強……陸生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努力維持高冷的人設,扯了下嘴角,勉強道:“在下雖才疏學淺,但也是聽過鯤鵬這一異獸的大名的,自然不可能聽錯。玉姑娘當初說的神情也不似作偽,敢問雲深兄當初所見的“鯤鵬”有多大?”


    許雲深心裏稍定,“糾結”半天,才似是下定決心說出來,道:“一艘民船大小,可費了我不少勁才給搏殺。”


    陸生心中長長“哦”了一聲,大概明了了可能是個誤會,道:“那或許是鯤鵬的幼仔了。”


    打發走陸生之後,玉中歌眨眨眼,挽著了許雲深的胳膊,道歉道:“雲深——抱歉啦了,當時一時嘴快。”


    許雲深搖搖頭不作計較,心道師妹還是一如既往的豐滿。


    回到眾人所在之地,隻見眾人都已醒來,眼神頗為幽怨。


    雨,一直下。


    撐傘的兩人,玉中歌,陸生,都走了,那嘩嘩的雨自然……給眾人洗了個澡。


    玉中歌和陸生趕緊道歉,被澆醒的眾人也沒說什麽,人家是自願服務的,不好指摘。


    隻是熟睡中被水滋醒的感覺不太好受。


    一夜過去,這一斥候小隊回歸了大部隊,接到了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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