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趕到那個山巔的時候,這裏的場景卻讓大家一下子都沒有反映過來。


    因為白蒼天死了,胸口處被挖開了一個大洞,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周圍的一大片,就連數丈高的樹冠上都沾染的不少,甚至附近的樹木都已經變成了一片血紅。


    “商徵羽,你來了……”


    一聲,沙啞的呢喃從不遠處響起,就像是從墳墓中傳出來的聲音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但在這語調中,卻有一種解脫,更有一種期盼。


    商徵羽感覺,這個人其實早該死了,隻是有一口氣讓他撐到現在。


    沒來由的,商徵羽忽然感覺這個人就是在等自己。


    商徵羽示意身邊的暮非煙帶自己過去,終於見到了在樹下奄奄一息的林慕寒。


    如今的林慕寒早已沒有了之前麵對商徵羽的那種狠辣和森冷,眼底反而湧出了一抹從未見過的和煦。


    林慕寒忽然笑了:“商徵羽,沒想到吧。”


    商徵羽一時不知說什麽,當初在燕京,林慕寒簡直就是死心塌地的要跟在白蒼天身邊,甚至因為商徵羽同為白蒼天義子的緣故,更是先一步對商徵羽刀劍相向,隻為了證明自己比商徵羽更加優秀!


    這些年,林慕寒也不止一次的為白蒼天到處尋找靈丹妙藥續命,結果就是這麽一個,最後卻成為了白蒼天的索命閻羅。


    “為什麽這麽做?”商徵羽不解,同樣的,這也是在場所有風雨閣眾人的心中疑問。


    “你為什麽要殺了他?你和他……不是——”


    “因為我做他的義子,就是為了要殺了他啊!哈哈哈哈!咳咳——”


    沒說兩句,林慕寒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塊中還帶著點點的碎肉,商徵羽一看便已知曉,就算是起死回生的靈藥,這林慕寒也救不過來了。


    林慕寒笑道:“白蒼天,他殺了我的父親。”


    一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白蒼天一直以為我不知道,但當初他血洗我林家莊的時候,我就躲在莊後的枯井裏,聽見了外麵的一切。”


    “在之後我就一直跟著白蒼天,他不知道我是林家的後人,見我根骨不俗,便有心將我收在身邊,作為他的下一任義子。”


    “義子都是替死鬼,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但隻要帶在他身邊,我就有機會!”


    “我知道你商徵羽一定不會放過白蒼天,所以我就一直在等著,等著一個你給我創造的機會。”


    “如今終於等來了。”


    …………


    不用說太多,商徵羽他們已經想到了此事的前因後果,沒想道一直與風雨閣作對的林慕寒,卻是和眾人一樣秉承著同一心思的江湖同道。


    可惜,直到此刻人之將死,他們才明白過來了。


    “那你何必要如此呢。”商徵羽搖頭歎息:“白蒼天已經走火入魔經脈逆亂,如果你躲得遠遠的,他就會在生死之氣的對衝之下爆體而亡,你根本無需葬送自己。”


    這也是風雨閣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對此,林慕寒又一度笑了,甚至笑容中商徵羽都看到了某些得色。林慕寒喃喃道:“我隻是想親手殺了這個老匹夫,親眼看著他在我的手中絕望的死去,那才是報仇!”


    “而且我裝了這麽多年,做了這麽多助紂為虐的事情,累了,該下去見我的父母,將這個喜訊告訴他們。”


    “他們的兒子林慕寒,不是孬種!”


    “更沒有……認賊作父!”


    …………


    商徵羽心中忽然對林慕寒多了一種感念,同樣曾是白蒼天的義子,似乎他們之間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共鳴。


    商徵羽忽然道:“所以你一直在等我來。”


    “是啊!我在等你。”林慕寒笑,笑得慘烈:“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你能懂我。”


    說完最後一句,林慕寒的眼中忽然迸發出無限的光亮,那是最後的回光返照。


    就像是絢爛的煙火終究要在黑夜中逝去,林慕寒笑著笑著,忽然便戛然而止。


    一縷清風拂過山崗,帶走了幾分蕭索,又帶來了幾分惆悵。


    商徵羽歎了口氣:“柔薇,將他帶回去,我們厚葬林慕寒。”


    “好。”雨柔薇起纖柔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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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的戰鬥已經結束,而在如今,大軍終於清掃了整片皇宮,將所有的叛逆都清掃幹淨。


    隨著範陽阿的身死,合天道就此覆滅,雖然還有零星的人員掩藏在江湖之中,不過花飛雨已經布置下去,後續的清掃將會遍布整個中原大地,所有隱藏在陰暗中的老鼠都會無所遁形!


    也就在這時,黑夜終於宣告結束,天邊的山巒處開始泛起一抹魚肚白,隨後揮灑出的日光映照了整片大地。


    雖然燕京經過一夜的大戰,早已是滿目瘡痍,但在這片廢墟之中,卻已經開始煥發出點點生機。


    燕京的城門處,雲州眾軍士駐守在此,而在主街道上,也同樣有雲州士兵分列兩側,表情肅穆,好似在恭迎著什麽人的到來。


    各自躲在家裏,擔驚受怕了一夜的百姓這時候也悄悄探出頭,有些大膽的甚至開始上前觀摩。


    劉老二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束手束腳的打開房門,身後的老婆抱著剛剛五歲的孩子,上前趕緊拉住他的衣袖,結果被劉老二一把就將手打掉了。


    “當家的,你不想活啦!”老婆子焦急萬分,都恨不得跺腳。


    “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劉老二回頭嗬斥了一句:“你沒看見這陣仗嗎,是有大人物要進城了!”


    “那關我們小老百姓什麽事兒,你可別嗨了我和阿寶啊。”


    “屁話,我得去問問具體怎麽回事。”


    劉老二似乎也有些害怕,昨夜的激戰他和老婆孩子哪怕是躲在了地窖裏也還是擔驚受怕的一夜,那刀劍交擊和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讓他們心驚膽戰,不過等他們重新爬進家裏,卻發現家裏一點沒有變化,連門都沒被人踹開,這讓他很是納悶。


    當初那天夜裏吉康率軍突然反叛的時候,那可是幾乎將全城都洗了一遍,每家每戶都沒放過,劉老二家更是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還被砸了個稀巴爛。


    所以這次居然沒有被破門,讓劉老二頓時覺察到了異樣。


    好像這夥人和之前那些不一樣啊。


    劉老二踮起腳尖走上大街,卻發現不止他一個人,還有鄰街的幾個大膽的街坊也走了出來,而對與劉老二他們這些出來看熱鬧的百姓,這些士兵似乎視而不見似的,依舊筆直的站在街道兩側,隻有一個不守規矩家夥因為想要跨上大街被士兵嗬斥了兩句,但之後就在也沒別的了。


    劉老二膽子大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滿臉堆笑的上前一步,從身後對著麵前的士兵拱手笑道:“這位官爺,小的想問問,您這是在這幹嘛啊。”


    這士兵頗為年輕,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樣子,他見劉老二麵善,隨即也露出小臉:“看不出來嗎?有大人物要進城了。”


    “誰……誰啊……”一聽見大人物,劉老二第一時間就是往後縮了縮,這年頭大人物進城可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好事!


    士兵看著劉老二這樣子,忍不住笑道:“自然是我們的寕王殿下!”


    …………


    燕京主街道上,一隊人馬緩緩前行。


    一路走來,看著滿城的蕭索,衛瑾心中傷懷。


    在他身後,公孫奇、鄭病翳、東方興、穆雲天、趙康隸……還有許多將領依次跟在身後,分列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向皇宮一步步走去。


    場麵一片肅穆。


    那年,衛瑾聽從公孫奇的建議,離開燕京這個是非之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如今再回來,沒想道已經物是人非。


    衛瑾忽然回頭對鄭病翳問道:“花主事呢?怎麽沒看見她?”


    鄭病翳躬身道:“飛雨正在帶人搜查鴛衾鳳枕樓。”


    衛瑾點頭。


    燕京各處的戰鬥已經結束,不過對於合天道的清繳尚未完成,花飛雨帶著黎雁雪,楚臨虛和白芙蕖以及風雨閣眾多高手親自去鴛衾鳳枕樓搜查,也表明了花飛雨本身對合天道的重視。


    鴛衾鳳枕樓。


    花飛雨走進一間書房,在這裏,堆放著無數合天道的典籍和記錄,即便是整理恐怕也需要不少的時間。


    白芙蕖原本正在另一邊的書架上翻找著,忽然麵露訝色,她快步朝花飛雨走來,將手中的書遞給花飛雨:“大姐,你看看這個!”


    花飛雨低頭一看,隻片刻便與白芙蕖一樣露出了訝然之色。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許這就是命中有定。”


    花飛雨將這本書收起,對白芙蕖宛然一笑:“等寧老回來,我得將這個好消息親口告訴他。”


    商徵羽他們也幾個時辰後回到了燕京,暫且也安置在了鴛衾鳳枕樓中。


    聽聞之後的曲折,花飛雨也是被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但聽聞到林慕寒的過往,眾人也是好一番唏噓。


    此時的寧不負在納蘭姝的照顧下已經轉醒,斷了一隻胳膊,不過還是一臉笑語盈盈的樣子,看來根本沒什麽大事。


    花飛雨走到寧不負身邊,笑道:“寧老,終是不負所托,您當年遺落在中原的家人,我們給您找到了。”


    新書《贅婿為王》已經籌備就緒,下個月正式開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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