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雲從原始惡斷天崖下方徐徐飄過,山風清冽,卻吹不散凝在澹台鳶背影上的愁苦。


    兩人就這麽站在原地,一時間怔怔無言。


    斷天崖,崖頂就隻是一片數十丈大小的平地,嶙峋山石點綴其中。一間收拾的井然有序的茅草房字,還有普通不過的石桌和石凳,外加幾棵鬆柏,構成了崖頂上的部。


    葉正楠將所有的事物盡收眼底,這二十年來,他每個月都要上來一趟,而每一次澹台鳶給他見到的都是這副清冷不可方物的背影。


    葉正楠徑自都在石桌旁坐下,一摸桌上的茶水,早已涼透。


    他微一運勁,一股精純已極的真氣徐徐度入其中,肉眼可見的水汽從茶壺中蒸騰而起。他悄然從盤中拾出兩個茶杯,倒上茶水。


    這一個風寂雲輕,清冽的水聲回蕩,是此刻崖頂上唯一的聲響。


    澹台鳶忽然開口,語氣無悲無喜,透著一股心如死灰:“如今飛仙已經成長起來,足以代替我成為神霄正天門中新一任的聖女,我對宗門已經無用了。”


    “你就讓我安心在此寥度殘生吧。”


    葉正楠的手上動作驟停,一滴水從茶壺滑落,順著流口向下,最終輕巧滴上了石桌。


    沉默許久,葉正楠終是歎了口氣,喃喃道:


    “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他,回來了。”


    他?


    他!


    澹台鳶倩麗的背影忽然一陣無可抑製的顫抖,雙肩不由自主的蜷縮了一分,好似一隻寒風中孤苦無依的雛鳥。


    澹台鳶忽然轉過身來!


    一彎明眸如神光內蘊,卻被淒婉掩蓋,一點紅唇似花蕊含俏,卻已相思無痕。什麽冰肌玉骨,什麽國色天香,這等凡俗辭藻又如何能形容得出她的謫仙之姿。


    若說真要有人可以和他比肩,天下也隻有不過三人罷了。


    唐心、花飛雨、顧青城。


    就連淩飛仙如此驚才絕豔,與之相比也無奈稍欠一分。


    那無關修為,而是蘊藏在骨子裏的神韻,渾然天成。


    她是一輪明月,不染凡塵。


    她是一片紅霞,不墜人間。


    而此刻,回首的澹台鳶臉上已然是明珠淚垂,雨漫春江。


    “他……他……是誰……”澹台鳶語氣顫抖,仿佛有萬般思緒湧上心頭。


    葉正楠心中一歎:“二十年,你從未回頭看過我一眼,而如今隻


    是聽了一句,你便……”


    “告訴我,他是誰!”


    澹台鳶此刻在也忍不住,踏著蓮步急急上前,目光直逼葉正楠道:“你告訴我!”


    “都回來了。”葉正楠正視澹台鳶,語氣不疾不徐:“段逸飛帶著他父親的屍骨回來看你了。”


    這一刻,澹台鳶的熱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


    …………


    “這裏就是斷天崖,逸飛你知道的,你母親就在上麵。”


    太叔衍此刻已經引領者段逸飛、商徵羽、楚臨虛三人到了斷天崖底。之前段逸飛那一劍轟破山門,劍罡直衝雲霄,可卻依舊傳不到這裏。


    這裏是神宵山最深處,更是神宵山的禁地,幾乎可以成為與世隔絕。


    “你放心,這些年你母親都很好,宗門安排有弟子每日上山伺候鳶兒的起居食宿,沒有一日鬆懈。鳶兒自己也並未拉下修為,這些年靜守歸一,估計修為還不減反增了。”


    要說輩分,其實太叔衍和鄧淼才是神霄正天門中輩分最高之人,與葉正楠的師父同輩。在他們眼裏,葉正楠和澹台鳶都是弟子。


    一路傻瓜太叔衍都在和段逸飛說著這些年關於澹台鳶的事,段逸飛靜靜聽著,一個字都沒有遺漏。


    聽到數年前的某一天,斷天崖上突然傳出母親的哭聲,撕心裂肺,聲傳百裏,段逸飛和商徵羽還有楚臨虛對視一眼,三人忽然心中都有所明悟。


    商徵羽掐指一算,喃喃道:“那一天,恐怕就是段伯伯仙逝的時候。”


    一時間就連太叔衍也靜默無言。


    “母親和父親天人交感,父親仙逝,母親不可能不知道。”段逸飛歎了一聲:“也好,如果母親知道了,等她見到父親還能好一些。”


    一路向上,話語忽然少了許多,段逸飛專心致誌,雙手扶著身後那碩大的木棺,一步一頓,仿佛是在細數這每一級台階。


    段逸飛的心在某一刻忽然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起來,而且隨著崖頂的臨近,心跳得愈發劇烈!


    再往前跨過一段轉角階梯,就是崖頂。


    而在這一刻,崖頂的澹台鳶忽然覺察出什麽,腦中猶如被一道電光閃過,那一抹朝思暮想卻隻能在夢中思念的感覺忽然襲上她腦海。


    澹台鳶淚水奔湧,忽然大聲喚道:“逸飛,是你嗎逸飛!”


    崖頂忽然出現的那一聲呼喚頓時讓段逸飛渾身齊齊一顫,那猶如過電般的感覺讓他心中瞬間浮起


    過去那早已模糊的畫麵,一張清麗慈愛的麵孔忽然浮上段逸飛的眼眸。


    段逸飛咬牙間早已淚流滿麵,他腳下步伐忽然加快,如一道藍色閃電越過太叔衍直奔崖頂!


    太叔衍心有感慨,暗歎一聲,緩步繼續上前。


    “母親,母親!”


    飛奔過那個轉角,段逸飛抬頭,那一道無數次在他夢中出現的身影果然就站在崖頂!


    當年,母親就是這麽目送他下山。


    而如今,母親依舊在原來的位置等候他歸來。


    隻是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澹台鳶和段逸飛四目相對,卻一時間齊齊僵在原地,淚水不住的流淌,可卻沒有一個人邁出第一步。


    深怕這一切都是夢境,生怕這一步下去,所有畫麵都會如玻璃般崩碎。


    兩人就這麽呆呆對視,仿佛時光停止。


    身後忽然有一隻手推了段逸飛一把。


    “三哥。”商徵羽忽然上前,笑聲在段逸飛耳畔響起:“這不是夢,伯母等了這麽多年,你怎忍心再讓她等下去。”


    一句話瞬間將段逸飛的思緒從回憶打回顯示,段逸飛慌忙間一抬頭,深怕之前看到的場景變了模樣。


    那道纖柔的身影依舊站在崖頂,那慈愛的目光一如從前。


    二十年從未變過。


    段逸飛心中一算,腳下一步步前行。原本僅有二十步的台階,卻讓他硬是走出了猶如千年的光景。


    直到最後,段逸飛終於站到了澹台鳶眼前。


    澹台鳶纖柔的玉手抬起,好似像觸摸段逸飛的臉頰,卻在臨觸碰時又縮了幾分,眼中的淚水奔湧,但臉上卻是掛著有若在絕望中遇見新生的微笑。


    這一刻,萬載冰川不在,隻有一個母親的溫柔港灣。


    “母親!”


    段逸飛在也忍不住,瞬間撲進了母親的懷裏,感受著段逸飛的依戀,看著眼前那一片飄飛的淡藍色長發,澹台鳶思緒萬千。


    這一幕,她在斷天崖上足足等了二十年!


    沒人打攪兩人。


    太叔衍和商徵羽、楚臨虛登頂,商徵羽和楚臨虛一看居然還有一個陌生中年男子在此,先是一驚隨後就恍然了然了其身份。


    除了葉正楠,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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