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涿州盤桓數日,正當商徵羽對是否要進清風撫月閣一探時,又生變化。


    朝廷的調令果然來了,擢升呂喜山為涿州州牧,統領一州軍政大事,即日起啟程奔赴涿州沐央就職不得有誤!


    調令一來,頓時讓呂喜山喜憂參半,喜自然不必說,但憂的卻是如今自己的身體狀態。他在第一時間就派人趕往風雨閣向花飛雨求救。雖然商徵羽救了呂喜山,但事有蹊蹺呂喜山也並未對商徵羽全盤相信。但終究是架不住身子骨一天比一天一羸弱。


    如今去往風雨閣的人還沒回來,自己又要遠赴沐央就職,這一路上的顛簸恐怕就能要了呂喜山大半條命,但他還不能說,因為一旦讓他人知道恐怕自己這等了大半輩子的升遷之機就要徹底斷送,一時間呂喜山是左右為難。


    最後呂喜山想了個辦法,說是自己在渝州城當了三十多年的父母官,如今升遷離去怎麽說也得好好答謝一下州中的各級官員和平民百姓,沒有他們就沒有呂喜山的今天!所以呂喜山打算在五天後的洽川節由自己出錢,給全城百姓辦一場花燈會以答謝大家。


    燈紅酒綠,華燈初上,今年的洽川節當真是有了一股別樣的味道。


    商徵羽一個走在街上,感受著周圍久違的歡騰,心中有些複雜難明。


    看這時日,如今九皇子殿下和鄭屏翳應該已經向虍虜人發起了突襲,前方的將士為了保衛大魏朝的北方在浴血奮戰,而他們身後卻是一片歡聲笑語、歌舞升平,甚至幾位皇子還在相互爭權奪利沒有一人前去支援雲州戰事,何其諷刺。


    商徵羽突然湧出一股寂寥與悵然,這樣腐朽的朝廷,當真值得前方那些將士如此拚命嗎?!


    想到這,眼前這些看似美好的花燈突然就在商徵羽眼中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商徵羽停住腳步,轉身走向街角的一家茶肆。那裏是風雨閣一個暗哨的所在,與其在這留戀,不如去探聽一下最新的前方戰報。


    或許是意興闌珊,或許是這霓虹燈火讓商徵羽放鬆了警戒,導致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人群突然有一道目光投到了他的背影上。


    “又是他,他到底是誰。”


    流堇自顧自的沉吟,完全沒有看到付長空和銀琅已經與自己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姐姐,你怎麽突然停了?”在外人麵前銀琅還是維係著自己那副“好師妹”的模樣,她翩翩然跑到流堇麵前,頓時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你和付大哥去吧,我去那邊走走。”流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拋下了付長空和銀琅兩人,居然直接向商徵羽走來。


    “這位兄台。”流堇巧笑嫣然的攔住商徵羽,俏眉如一副秀麗的山水畫,她對商徵羽盈盈一拜道:“流堇總覺得兄台是位故人,但思前想後卻不知何時與兄台見過,相遇便是緣分,小女子清風撫月閣流堇,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流堇特意用上了一點魅惑手段,想要探聽下商徵羽的虛實。


    在被流堇攔住的時候,商徵羽心頭突然噔了一下,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層黑幕所籠罩,但這黑幕的源頭卻不是流堇,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商徵羽當初正是以如今這容貌從二女手中把呂喜山就走,雖然當時帶著麵巾,但難免也會被流堇翹楚端倪。商徵羽頓時笑道:“恐怕要讓這位小姐失望了,在下並非涿州人士,隻是在渝州城訪友恰好碰到了此次洽川節,小姐當是認錯人了。”


    商徵羽特意改變了嗓音,以免三人通過此聯想到羅正。商徵羽說完也不理會流堇接下來的話,就在她含情脈脈的矚目中直接從她身邊繞過,半點也沒有因為流堇而流連的意思,這頓時引起了某些人的興趣。


    “兄台且慢。”一陣勁風突然繞過商徵羽在他身前炸響,排開眾人的同時更是讓商徵羽被迫駐足。來


    付長空的突然插手頓時讓商徵羽心中一沉,他不願與這三人糾纏,當即冷色對攔在麵前的付長空道:“兄台有何見教?你們這樣接二連三的阻攔秦某,是否過了?!”


    過字一出,商徵羽身上頓時爆開一股內勁,突然迸出的氣浪讓流堇銀琅二人下意識的退後。不過她們依舊選擇一左一後攔在商徵羽後方,與付長空成三麵將商徵羽圍住,看樣子死鐵了心不打算讓商徵羽走了!


    付長空哈哈一笑,拱手道:“兄台多慮了,雖然舍妹可能認錯了人,但如今這般我們不也就認識了嗎?在下清風撫月閣人字院主事付長空,想請兄台與我們共賞這洽川花燈會,不知兄台可否賞光?”


    說到此,付長空還特意訕笑道“身為哥哥,總不能讓妹妹失望吧。”


    流堇順勢就做出了一副小女兒的扭捏姿態,就像是妹妹的心思被哥哥戳破,兩頰頓時一片嫣紅。


    商徵羽心中苦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如果再行離去恐怕更會引起他們的不猜忌。如今他就剩下這最後一套易容手段,若是被他們再看破恐怕後麵自己就不好行事了。


    如今是騎虎難下!


    “那就隨你們吧。”商徵羽看似隨意的甩了甩頭,實際上是將自己披著的頭發又蓬散了幾分,將左右耳後處遮蓋,那裏是這麵具最容易被人瞧出破綻的地方,不容有失。


    付長空不愧是人字院的主事,三言兩句便將氣氛又活絡起來。既然商徵羽說自己是初到渝州,那付長空就專門抽取些渝州的奇聞異事說給商徵羽聽,倒是一直沒讓場麵冷下來。不過商徵羽隻是聽著,偶爾被問到什麽也不過是點點頭,並未說一句話,以免被流堇銀琅聽出什麽端倪。


    四人並肩而行,偶爾在人多的地方流堇都會下意識落慢一步走在後方,看似毫無意義的舉動卻是她特意為之,就是為了從身後觀察商徵羽的一舉一動。


    雖然如今商徵羽一直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但越是和商徵羽待在一起,流堇心中對商徵羽的那股熟悉的感念就越是強烈,商徵羽的舉動的確讓她陌生,但在這份陌生背後卻始終縈繞著一股熟悉之感,無關於舉動,無關於外形,而是直覺!


    銀琅也在觀察商徵羽,不過沒過多久就失去了興趣。和付長空比起來商徵羽除了修為簡直沒有一分可取之處,麵相雖然還算俊俏卻又隱含一分柔弱,並非銀琅喜歡的類型。如果商徵羽能讓她肆意采補一番或許銀琅還會考慮,但如今卻是半點興趣都無。


    商徵羽一舉一動都異常小心,不僅是因為付長空三人就在自己身側,而是他心頭似乎一直被一片陰霾籠罩著,壓得他簡直快要喘不過去。


    這種感覺在商徵羽見到流堇時就出現在,但隨著商徵羽與三人越走越近,這股壓抑也越發明顯,商徵羽感覺自己不能再在這待下去,當即暗中開始加快腳步。


    這條花燈街並不算長,在商徵羽刻意加快腳步之下也就片刻便走到盡頭,商徵羽當即停住腳步對付長空道:“今日就在這裏吧,改日秦怡再去清風撫月閣拜訪三位。”


    付長空哈哈大笑,眼角卻似有若無的飄香流堇,見她略略搖頭,這才對商徵羽拱手道:“既如此,那付弟就攜二位舍妹在清風撫月閣靜待秦兄大駕。”


    “再回。”


    商徵羽再不耽擱直接轉身便走。


    不過就在商徵羽轉身的刹那,流堇腦中突然湧出一個影像與商徵羽的背影重合!


    流堇勃然大怒:“當日那個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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