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等烏鹿的大軍到來,虍虜人就要不分晝夜的展開猛攻了,我們要做好萬全準備才行。”琅孚守將趙康隸頭上的白發的周圍這段時日又多了不少。王亞川和他的兵都曾在趙康隸的手下幹過,董家的老大更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百夫長,對於此次事件趙康隸也承受著非同一般的壓力。


    “僅僅是準備還不夠,殿下,侯爺,我們必須要再向朝廷求援了。”


    穆雲天老將軍也適時開口,但卻讓大家心頭的壓抑感更重。求援,去哪裏求援!現在的琅孚四麵被圍且不說,若是真有援兵,那也早該到了!這兩個月來鄭屏翳不知向後方朝廷發過多少封求援信函,但朝廷卻沒有半點反應。衛瑾在燕京的屬下曾發來的密信,大皇子衛和三皇子衛正因為吉州的歸屬而逐漸將矛盾表麵化,皇上也因此被氣得病情惡化,已不能主持朝政。


    朝中大臣現在分為兩派,分別支持衛和衛,爭鬥得難解難分,隱隱都有著要拱立新王登基的架勢,哪裏還有餘力派兵救援雲州。


    衛瑾歎道:“現在的糧草還有幾何,箭矢、滾木、雷石可還有許多?”


    “回殿下,都不多了,上次大戰過後就已讓人督造,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一名管理軍械的官員答道。


    鄭屏翳雙眉擰成一個山字,終於狠下決心道:“今時不同往日,傳我命令,從明日起重新調度軍民住所,將殘破的民居和圍牆全部拆除,石頭和磚瓦運送早到城牆上以備軍用,木料和其他物品劃歸戰略儲備。”


    “但這樣恐怕會激起民怨啊。”


    “管不了那麽多了。”


    …………


    在鄭屏翳與眾將討論接下來的戰略局勢時,衛瑾口稱身體不適先行離開了議事大廳。走在後方花園之中,看著在風雪中依舊挺立的臘梅,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難以排解的鬱氣。


    腰間寶劍被衛瑾立時抽出,一劍剁向身邊的一座假山,隻聽交擊聲頓挫之間,一大塊碎石便被這一劍平平斬下滾落到衛瑾腳邊的積雪中。“叫幾個人將這座假山抬走,充作軍中雷石儲備,本王不想再看到它。”


    “諾!”侍衛當即回身叫人去了。


    “殿下,是否是因為幾位兄長的所作所為讓您失望了。”


    衛瑾聞聲回頭,口中輕吐一口濁氣道:“原來是老師。老師怎麽不在議事大廳中與眾將討論軍事?學生隻是心中煩悶,出來走走罷了,無礙的。”


    “有鄭屏翳在,這點事情他可輕鬆應付,無需老夫多言。倒是殿下這邊,讓老夫擔憂。”公孫奇並沒有因為衛瑾的身份而在說話間有


    所拘束,他越過衛瑾走到這座假山前,伸手撫摸著平滑若鏡的假山斷麵,仿若是在自言自語:“殿下,你可知為何我公孫奇遊曆天下,從不在一處待過三月,卻偏偏最終選擇留在在殿下身邊?”


    衛瑾立刻換上正色道:“還請老師指點。”


    “老夫就直言了,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殿下勿怪。”公孫奇笑的若有深意:“在老夫看來,這天下間若是沒有動蕩,當是衛繼承者九五之尊,成就大寶。但時也命也,大魏朝昌盛百年,但也因此導致人心思變。東南西北四大家族的格局也在東方家得崛起之下得以打破。之前寧威候平定的雍州內亂就當是西門家順勢而為的一次試探。這中原大地,亂象迭起之日不遠矣。”


    衛瑾:“所以老師才力勸學生帶著三萬軍馬北上雲州,一來是為了躲過雍州的暗流,二來也是為了躲避接下來的中原動蕩之局。但這和老師留在學生身邊有何關聯?”


    “殿下還漏了一點,第三個也是要借此事讓殿下在民間集聚聲望,說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話,在這亂世之中,與其他皇子比起來老夫更看好你成就那個位置。”公孫奇對著南麵某個方向遙遙望去,其意味不言而喻。


    衛瑾負手而立,與公孫奇同樣望向南麵,仿佛兩人看到的是同樣一番景象:“若是他人在學生麵前說這些,定逃不過一個殺頭之罪!”


    公孫奇微微一笑:“若不是殿下,老夫也不會與他說這些。”


    隨後,一老一少就在這片夕陽下向南而望,許久都沒有言語,直到身後的侍衛將其他人手和一幹工具全部拿來,將假山徹底搬離這座後院時,公孫奇才突然開口:“殿下,你看天上的浮雲,可是都在向著琅孚聚攏而來。”


    衛瑾抬頭:“是啊,暴風雪要來了。”


    公孫奇大笑:“非也非也,騰雲駕霧,逆境方顯真龍,殿下,這是你的機會來了!”


    ====慶祝讀者回歸====


    雲州中部偏西南,一個虍虜軍大隊正在此地駐紮。


    這是一支有著五百人的隊伍,他們原本收到的命令是留守定威城,但在幾天前收到緊急調令,讓他們沿途接應從北域遷徙而來的第一批虍虜同胞。


    這個命令是有天可汗大人的親子烏鹿大人發出的,上麵還該有天可汗大人的龍形圖章,絕對做不了假。不過他們已經在此地等了數天,還是沒見到一個從北方前來的族人,一些人不禁就開始腹議起來。


    在這大冬天的,要在雪地裏紮營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更何況附近的樹木早已被砍光,缺少炭火取暖的情況下夜晚的冰冷尤其難捱。


    又是一天過去,遷徙的族人還是未到,就算是這個名


    叫脫山的帶兵將領也不禁開始煩躁起來。這附近已經沒有了可以與虍虜對抗的力量,所以他為了不讓手下的士兵對自己有怨言,主動取消了夜間在大營外巡視的哨探。望著大帳中已經變得越來越小的篝火,脫山不耐煩的將最後幾根枯枝丟進火堆中。


    外麵風雪呼嘯,目不能視。所有人都龜縮在自己的營帳裏,有的人還在聊天,有的人則已經鑽進睡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嚕聲。脫山一遍詛咒著這鬼天氣,一邊脫去鎧甲向睡袋鑽去,祈禱著這篝火不要在自己睡著之前熄滅。


    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了異響,不過風聲太大聽不真切,好像是有人在叫著自己的名字。脫山迷糊中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了已經熄滅的篝火,大聲叫罵了一句,就準備起身找那個吵醒自己的家夥算賬。


    噗!


    黑暗中一個人影突然衝進營帳,一槍刺向還沒能從睡袋中完全爬出來的脫山!不過脫山不愧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一個飛身急撲就從睡袋中竄出,翻滾中還不忘取走了自己放在枕頭處的彎刀,回身就準備對著偷襲的刺客痛下殺手!


    但剛一回頭脫山便愣了。隻見黑暗之中,大帳裏明顯有不止一道身影,他們每個人都拿著長槍向自己緩緩逼近,那意味不言而喻!


    跑!


    這是脫山心中蹦出的唯一念頭,他回身一刀將身後的氈房劃開,同時整個人從那處豁口飛撲出去,動作行雲流水,矯健異常。身後黑暗中的那些刺客明顯沒想到脫山會如此,都沒有一個人追出來。


    不過從雪地中翻身爬起的脫山,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柄鋥亮的長槍!


    隨後就是胸口的一陣劇痛,還有整個人被挑飛、在空中來回盤旋的失重感。跌落在地的脫山胸肺已經被徹底洞穿,鮮紅沾染了一大片白雪。彌留之際脫山終於看清了自己大營中的場景,這哪裏是什麽刺客,明明就是有人趁夜劫營!


    四處都是火光,在風雪的呼嘯中夾雜自己手下臨死前淒慘的吼叫。無數的戰馬在大營內來回奔馳,絞殺著一切從營帳中奔出的虍虜士兵,紀律之嚴整,分工之明確儼然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火光映照中,兩名將領模樣的人想他這裏踏馬而來,其中一人翻身下馬,揪起脫山的頭發看了他一眼道:“還活著,不過快了。”


    也就是這一眼,讓脫山看到了此人頭盔上係著這白色頭巾。


    全天下這樣的部隊隻有一個!


    南宮家,縞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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